第一卷 璀璨星河
第八十七章 怪物
什麼樣的人，才是怪物？才應該……被稱作為怪物？
「我……」
女孩甚至還傻傻地一直擺弄著那塊電話手錶，痴痴地等著他們。
……
怪物。
她的眼神里卻幾乎沒有多少驚慌與恐懼，甚至沒有注意到林默狀態變差的時候驚慌。
他看著……
似乎，她從一開始就明白，明白髮生在她身邊的所有人和事。
那一雙眼睛，開始變得緋紅，比鮮血更妖冶。
白茉瞳像是被提小雞一樣提起來，被捂住嘴，雙腳亂蹬，又被砸在地上，在一片獰笑聲里，拖著走向另一邊……
——
然後……
她掙扎了一會兒，卻忽然不掙扎了。
——
白茉瞳的瞳孔，在那一刻，被血紅，徹徹底底地填滿了。
她只是天真的不想去明白。
身邊沒了人，怎麼活啊……
他遇到了身邊這個小丫頭。
「小子，你還能動嗎？」陰冷的男人發出冷笑。
因為一隻極其無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
然而，他們永遠不可能回來了。
「你這王八……」陰冷男人的咒罵在下一刻變成慘叫。
那個人真的太虛弱了，這輕輕一甩，便重重跌倒。
他知道自己這樣下去會死。
陰冷男人立刻就想要趕緊遠離對方。
最開始，這些人吃的是餓死的人，但有了那一次，伴隨著飢餓的時間漸長，某些東西就已開始變質……
林默的目光很快從她的身上收回https://m.hetubook.com.com，轉向另一邊。
那邊，陰暗的空曠廠房裡晃動著不少人影，很多人圍在中央的一小片空地上。
而對於他來說，加劇的變異比時刻想要殺死他的怪物更恐怖。
陰冷男人大吃一驚，連忙甩開對方。
人，正變成野獸。
那裡架著一口大鍋。
是那個快病死的男人。
林默不知道這座廠房是哪裡，但據說外面終日遊盪著瘦長鬼影，因此這些人被困這裏，受不了的已經跑出去被怪物殺死，剩下的人則在這裏踐行新的規則。
他一直在等死。
林默剛想要艱難地說些什麼，就忽然察覺到了一片陰影籠罩了自己。
黑暗的影子，正掙扎著、一點點站起身軀。
而在禾城工廠之外，天空里，一道乾枯的影子正由遠及近的漸漸清晰起來。
而熱氣與火光都蔓延不到的黑暗裡。
他沒有那麼多的食物，也更不想變成怪物。
而也許是因為太虛弱了，她自己一個踉蹌，甚至也跌倒在地，驚叫了一聲，看見巧克力沒掉在地上，就又高興起來，她盯著那塊巧克力咽了一口吐沫，就又仰頭看向林默：「大哥哥，你吃一口吧，我知道你想留給我，但我不餓的，真的不餓的，等我的爸爸媽媽找過來，就有吃的了……你不是說你沒有家人了嗎？你可以跟我們一起……我們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起活下去……」
林默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自己的身軀中生長，昨天他甚至咳血了，血是黑紅色的，裏面長滿怪物攜帶的那種黴菌一樣的東西。
那個陰冷的男人，還有其他幾個「野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站在了他們的面前。
「大哥哥……你沒事吧？」女孩有些緊張，從懷裡小心翼翼掏出一塊幾乎捂化掉的巧克力，打開就往林默的嘴邊塞去，「這是上一次你讓我留著的，我一直沒捨得吃，你肯定是太餓了，吃了它就好了，媽媽說巧克力是熱量最高的食物……你吃了它一定會好起來的……」
也許是因為她太傻了，也許是因為林默剛剛醒過來幾乎渴死餓死的時候，是這個傻丫頭把她的食物大半給了他，那天她要被野獸分食的時候，他拉了她一把，打折了一個人的腿，威懾住了所有人，才沒有讓女孩變成那口鐵鍋里永遠煮不爛的骨頭。
她並不是林默所以為的傻傻的丫頭。
他倏然轉頭，目光緩緩抬起。
沸騰的鐵鍋升騰著熱氣。
尖叫與慘嚎，開始蔓延。
林默的意識有些恍惚，盯著這一幕看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回過神來。
軟綿綿的無力感充斥全身，林默甚至覺得自己連動一下都困難，而與此相對的，則就是飢餓，無底洞般的飢餓，那是一塊巧克力所填不滿的，他要大量的和-圖-書食物、蛋白質……
「怪物！」
入眼的是一個大概只有六七歲的小女孩，頭髮凌亂、衣服破爛，蒼白的小臉都髒兮兮的，她正站在林默的身邊，有些緊張驚慌地看著他。
背靠在斑駁廠房角落牆壁的林默有些艱難地睜開眼睛。
而林默隱隱覺得，如果他真的滿足了這份飢餓，他一定又會變成怪物。
看著……
這麼乾淨……蠢的丫頭。
但那個跌倒的人，卻在那一刻伸出手來，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褲腳。
那塊沒了電的手錶就落在林默的面前。
——
那個陰冷男人就直接伸手去抓這個小女孩。
這裏的人，在吃人。
那個被他打折腿的人已經死了，甚至也變成了鍋里煮著的東西，那些野獸也快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據白茉瞳所說，她父母也是這片廠區的工人，被怪物一直追趕，勉強將她送到這邊來，就謊騙她說要出去辦事、說隨後回來接她……女孩信了，但林默清楚，那是女孩的父母引走了怪物。
白……
數頭恐怖的二十米級血肉巨人，正咆哮著殺向這個方向。
林默的意識漸漸抽離，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才又悠悠轉醒，白茉瞳就蹲在他的面前，緊張地看著他。
比怪物更恐怖、比黴菌更瘋狂的病毒開始蔓延。
廠房就這麼大，他們無路可走。
林默艱難地偏過頭，正看見白茉瞳仍還在努力地墊著腳要把那最後一塊巧克和*圖*書力塞給他。
禾城工業園區。
因為抓住他褲腳的不止只有一隻手。
鍋口、鍋邊。
他謹慎的清晰記憶告訴他。
飢餓。
白茉瞳。
或者進食。
林默忽然伸出手來，拉了她一把，沖她搖搖頭，目光越發警惕地看向大鍋的那一邊。
火光映亮的牆壁上。
白茉瞳就是他救下來的，作為一個瘦弱的女孩，她自然成為野獸們分食的目標。
搖晃著、蹣跚著，邁動腳步。
他們似乎看出了林默是生了病的，並不真的靠近他，甚至不會動手殺這個快死了，因為誰都怕染了病。
其中一個陰冷的男人不時往這邊投來一道目光，彷彿在等待林默死去。
在這個世界上，到底誰才是怪物？！！
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連自己怎麼落到這裏的都不太清楚，只模糊地記得自己重擊了那道一直追殺自己的乾枯的影子，然後吃了什麼東西……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又變成人類了，極端變異的痕迹在他身上消弭無形，那噩夢般的怪物之軀彷彿從未出現過。
餓死。
之前的記憶模糊而混亂，他記得自己被怪物追逐，極端變異在戰鬥中激化。
那些人嚎叫著，驚恐著，凄厲著，逃亡著。
從地獄而來的怪物，統治著一切。
他們一直盯著這邊，林默清楚，他一旦死去，這個丫頭就完了。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這些天來，林默的狀態就一直像是重病一樣，
和圖書最開始還好，伴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就越來越虛弱，越來越虛弱……彷彿要就這樣活生生病死。一張曾經飽飲鮮血的嘴，咬了上來，獠牙正在其中生長，然後……熟練地撕開皮膚、扯碎血肉……還有骨骼。
皆是鮮血。
漆黑大翼的影子，正緩緩張開翅膀。
然後，被扯碎……
火光只映亮一小片區域。
那口鍋里煮的是人肉。
因為那讓他變得越發嗜血與癲狂，甚至變成怪物。
因為林默一向沒有什麼生存的目標，變成怪物扭曲地活著，不如死了……但他放不下的，既是雲城賣場他認識的那兩個朋友，也是身邊這個傻傻的丫頭。
白茉瞳變了臉色，跌跌撞撞地跑出來，小小的身子擋在林默的面前：「你們……你們……」
林默想要伸手揉揉這丫頭的頭，但也許是剛剛用了力，他手抬到一半就跌落下去，根本一點力氣也用不出來。
她只默默地看著角落裡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她的大哥哥，腦袋裡轉著最後一個念頭：大哥哥生病了，也許不會被吃，但如果我死了……
林默看著自己的雙手，他已變成了人類。
拖著白茉瞳的陰冷男人忽然頓住了腳步。
「怪物啊啊啊！」
死亡。
無路……
但她只微微仰著頭，手裡攥著那塊手錶，默默地看著，默默地……看著。
但現在……
「大哥哥……大哥哥……你是不是發燒了？你的額頭好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