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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道煙霧中，有兩架戰鬥機搖搖晃晃地飛出，緊接著，一大片的霧氣如活物般緊跟著飛出追擊。

然後他便重整心情，立刻投入到眼下的局勢之中。

他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在出刀。

黑河三十公裡外戰場的情況已出現了利好的變化——伴隨著眷者的陣亡，戰場上的眾多僕從的行為開始出現明顯的混亂，擁擠的場景下，很多黑鱗怪物甚至彼此發生攻擊，撕咬，怪物們所襲擊的目標，優先順序也發生了變化，重傷的人類，近在咫尺的人類，漸漸成為它們撲殺的目標。

「戰勝！」

它受傷極重，鐵桶般的戰甲里，正在往外滲著大量的鮮血，每一步向前，留下的都是一個血腳印，不可一世的戰甲，似乎真的被科學家們的方法找到了一點點突破口，完美的灰暗戰甲上，龜裂開密密麻麻的細密裂痕。

無數人犧牲換來的機會，他不能把時間浪費在感傷上。

喬正搖晃著閃光，彷彿是他雙眼血色世界里最後一道光芒。

一直堅持撤退的總指，在這一刻也沉默了。

蘇晨仍在出刀。

第二眷者默默地看著他，道：「別白費力氣了，你和這些人類在一起，最終只有死路一條，你可以成為我們的一員，我可以幫你，有我們的神庇佑你，你也能成為永世的蘇醒者。」

廖承東怔怔地看著這一幕，他忽然想起很多天前第一次見到林默、兩天前第一次見到蘇晨時候的樣子，連他也沒有想到過，這兩個人會在這場戰鬥中發揮如此巨大的作用，更沒有想到過，他們會做到這樣的地步。

但這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蘇晨抬起頭來。

蘇晨有辦法嗎？

那是第一次明白家人的意義。

有第一道聲音，就有第二道聲音，第三道聲音。

廖承東也沉默了。

那個眷者正驚駭欲絕地看著他：「你……這怎麼可能？你是兩重的第二種姓？你究竟是什麼人？」

便在這時，廖承東聽到某種聲音，扭過頭來，正看見總指之中www.hetubook.com.com，一片的聯邦軍禮。

殺。

扭過頭來，黑暗的光芒中，無數人正凝望著他。

身影幾乎已經完全失控，變成和怪物無異的東西，卻仍拚死在戰場之上，彷彿心中有最後一道聲音告訴哪怕已變成怪物它，要死死拖住這遍空的漆黑巨怪，拖住它們、拖住它們……那是他的責任。

穆文山扭頭看去，正看見蘇晨一遍遍永不停歇地落著刀。

「廖師……」

一刀，又一刀。

旋即才有不知道是誰爆發出第一聲震喝，傳遍全場。

苗刀正變得越來越明亮，緋紅的激光都被吞沒，狹長的苗刀變成耀眼的白熾色，而頭盔上的裂痕正越來越細密，像是揉碎在地面上的雞蛋。

直到這一刻，看著那道背影一遍遍地努力、一遍遍地嘗試……

「戰勝！」

他恍惚中生出某種奇妙的明悟。

重圍之陣。

而就在這時，參謀官疾步從旁側從來，來到廖承東的耳邊，低聲道：「廖副師長，我們剛剛確認了，空山軍事基地在十分鐘前戰敗，方師長率部啟動了自毀程序，這裡是我們遠距無人機傳回的畫面……」

這世界上的道理有時候就是如此簡單，但想要做到卻無比艱難。

角落裡，有一個邊緣的戰士道：「副師長，我們……再等等吧，林先生、蘇先生還在戰鬥啊……」

頭盔里，第二眷者注意到散逸進來的光芒，震驚地瞪大雙眼。

在遠景畫面中，霧靄籠罩的大空山周圍的地面忽然劇烈震蕩、塌陷，緊接著，持續籠罩的彌天霧靄微微散開一線，露出一道縫隙，而從那道縫隙中，能清晰地看見，大空山整座山巒正在恢弘地垮塌，裏面甚至還在爆炸，落石滾滾，爆炸四起，無數的怪物，血肉巨人被山石與爆炸吞沒，哀嚎凄厲，震天一片。

參謀官道：「最後這片霧氣很可能是主導襲擊大空山軍事基地的眷者，南邊來的怪物軍團死傷過半，我們剛剛接到信號，有一隊人ｈttｐs://m.hetuｂｏoｋ•cｏm.cｏm帶著核武成功撤出了大空山——方師長已經做到了他所能做的極限。」

周圍遍布著暗能，而且暗能因為這個眷者此前的殉爆，都處在奇特的活躍狀態，幾乎可以被蘇晨取之即用，他不管不顧，便瘋狂地向苗刀里灌注暗能，彷彿只要這樣，只要他注入的能量足夠多，足夠龐大，威力就足夠強。

他微微揚起頭，緩緩下達命令：「命令各級部隊，重新投入戰鬥，為蘇先生、為天賦者戰隊分擔壓力。」

灰暗重甲的頭盔之上，原本細密的龜裂正在更劇烈地蔓延……生長……

面對總指一遍遍地催促，他一遍遍回復以同樣的答覆。

天空里的那道身影。

蘇晨卻有些茫然地低下頭。

因此，他只這樣機械地重複著、重複著。

它的頭盔緩緩裂開一道巨大的裂痕，然後崩斷。

他手裡的苗刀正如同光子般潰散。

實體化的刀身像是以粒子態瓦解一樣潰滅了，而就在剛剛，他最後一刀，苗刀熾盛到最亮的那一剎，順著此前就已經龜裂的裂縫，斬開那身戰甲的頭盔。

總指里，撤退的聲音開始消失。

他在戰場上奔跑起來，流火的長刀震蕩開一頭頭撲殺向他的黑鱗怪物。

每一次斬落一刀，那個眷者的身軀就微微震顫一下。

層層疊疊。

「廖副師長……我們再等等吧……蘇先生他還在殺它啊……」

但蘇晨的苗刀沒能在它的戰甲上留下哪怕一道痕迹。

那個眷者，沉默了。

自己車禍去世，他們又怎麼樣了呢？

蘇晨看到了那道貫穿戰場的光芒。

就這樣一刀刀，將它活活震死就好！

殺！

他不知道。

蘇先生也已鮮血滿身，卻仍絕不放棄地落刀。

他要殺死這個眷者。

蘇晨順著那道光芒，一步步來到了那道灰暗戰甲的身影面前。

也許過了十幾秒鐘，也許過了幾分鐘。

戰場上，蘇晨仍在出刀。

已經開始有些模糊的意識里，他只剩下一個念頭。

蘇晨想要活著，和圖書他要活著，這個眷者就要死，因此他要不惜一切代價殺死讓它先自己而死去。

蘇晨不是沒考慮過阿諾瓦爾之環里的其他物品，最終選擇苗刀的一遍遍斬殺，是他本身的身軀也無法承受與反應爆炸，一旦爆炸把重鎧眷者掀飛出一段距離，而爆炸引發的煙塵等等，反而有可能給它機會，讓它回到怪物的大軍中，再殺它，就難了。

「他們還在戰鬥啊……」

下一剎那，光芒飛掠，它的頭顱像是西瓜般炸開了，沉重的軀殼重重栽倒。

那個第二眷者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

空間里，響起一聲清脆的喀啦聲。

蘇晨像是沒有聽見一樣，仍在一遍遍地砍向它，瘋狂向苗刀里灌輸能量。

它看著蘇晨，眼神複雜，嘶啞地說道：「我神要我把你帶回去。你很古怪，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要再等一等。」

總指也好，每個人其實都明白，就算他們今天撤出了很多人，其實也是戰敗了，這樣的情況下，遠遼的未來相當於已化為泡影，再沒有可以與怪物們對抗的力量，那只是等死罷了。因此，撤退只是無奈下的最優選擇。

人們肅穆以待，表達著對戰場上那道疲憊身影和無數戰士的崇高尊敬。

怪物們的衝擊下，穆文山組織的防禦正岌岌可危。

那是什麼樣的意志？

蘇晨沒有吭聲，他只高高躍起，流火的苗刀重重斬下。

作為第二眷者戰死前的中樞，很多怪物仍在遵循著來自於眷者的命令、或者按照它們本身的自我行為模式，在向這裏的斬首部隊發起攻擊。

戰甲的手炮亮起光芒。

它仰著頭看著蘇晨，道：「你想用它砍死我嗎？」

地面上的那道身影搖晃的幾乎隨時都會倒下，但他彷彿又永遠不會倒下，因為他一直在出刀，流火的苗刀越來越明亮，哪怕決死，他也絕不放棄。

黑鱗怪物從兩側湧來，被從後面趕上來的穆文山帶隊的天賦者小隊死死地拖住。

他持刀的手臂都被震的流淌出血來，刀鋒卻越來越和圖書亮，那頭盔上的裂痕越來越細密。

他只是重複著一個動作——抬起手臂，全力砍下……

當然，大量的怪物仍在向人類發起衝擊，但戰場統一性的下降卻是最為關鍵的，怪物軍團正逐步瓦解、鬆散化。

在這樣混亂的思緒里，蘇晨仍沒有停止攻擊。

蘇晨默默凝視了它片刻，然後罵道：「我糙你碼的。」

而地面上，蘇先生還在出刀，他自己連站立都有些站不穩了，但他握刀的手仍然一如既往的穩健，每一刀，彷彿都拼盡全力而下。

更遠的地方，總指的撤退命令仍一遍遍催促著，專家和總指都不覺得蘇晨能做到什麼，只希望戰敗下儘可能地保留實力，雖然今天之後，他們就算回去了，也不過是多活一段時間而已罷了，但軍方仍希望留有更把握的希望。

因此唯有這一刀接著一刀，最為穩妥，是蘇晨眼下唯一能確定自己能控制的攻擊方式。

外面的變化，他彷彿已感受不到了，他的意識有些模糊，思緒有些混亂，尤其是在那個第二眷者也不再開口之後，他的注意力彷彿就更發散了，他甚至突兀地想起了自己以前很小很小的小時候，在遊樂園裡，他自己瞎玩，亂跑跑丟了，後來被父母找到的時候，他們抱著自己痛哭流涕的樣子。

第二眷者甚至都沒有抵禦，它真的是強弩之末了，重擊之下，身軀直接栽倒在地面上。

如此反覆。

另一邊戰場，第三個眷者正火速趕往這裏。

「蘇先生也許有辦法。

有些人的心中開始湧現這樣的念頭：萬一，他能成功呢？如果他成功了呢？

蘇晨的身軀也微微踉蹌了一下，他立刻從阿諾瓦爾之環里拿出魔改的防爆盾，才勉強支撐住身軀。

黑河總指的命令如雨點般飛向戰場，他們早已為這樣的變化做好了準備，在外圈的部隊迅速脫出戰鬥，他們並不立刻折返黑河總指，而是向另外的方向前進，他們要徹底拉散、撕碎怪物的聚集性，將它們分散到遠遼郊外的曠野里，這雖然治標hetｕｂook•com•ｃoｍ不治本，卻是很好的辦法。

蘇晨沒有吭聲，接著砸下第二刀。

一刀又一刀。

廖承東幾乎是在第一時間接到了這邊的消息，總指之中，霎時間一片震天的歡呼。

它卻仍仰頭看著蘇晨：「沒用的，我不是凡人那樣的脆弱者，你這樣除非砍上一天一夜，否則你永遠殺不死我，也許如果你們還能組織一次之前那種方式能殺死我，但你們還能做到嗎？他們連保護你不受我神僕從的攻擊都困難了吧？」

他甚至沒有注意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也許是注入超過五十個能量單位的時候？也許是注入八十個能量單位的時候？他手中的苗刀開始變得越來越亮，發出白熾色的光芒。

而他的天賦……是過載。

就在剛剛，他彷彿也像是常人一樣覺醒了天賦。

我要更多的能量、更多的能量……

……

黑河總指。

正因如此，他才會感受到新的力量湧入。

廖承東一直下意識捏緊著的拳頭也終於鬆開，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竟已渾身冷汗。

這個念頭彷彿已刻進了他的骨血、肌肉之中。

殺！

在戰場的中央，戰鬥仍未結束。

而蘇晨仍在出刀。

「戰勝！！」

某種通過暗能激發，強行超載武器的能力。

他在努力著，近乎瘋狂的努力著。

露出下面一張早已血肉模糊的類人面孔，和正常的人類極為相似。

戰場有那麼片刻的死寂。

然而……

他看著那片戰場。

但這一次，蘇文豪沒有走。

而一股全新的、未知的力量忽地從身軀中湧起，讓蘇晨整個人的狀態、精神彷彿都是微微一震。

廖承東神情一黯，在心中默默道：方正庭，走好。

總指里看不到那麼多的細節，他們只能看見慘烈的戰場上，天賦者戰隊決死地組成最後的防線，而那個——蘇先生仍在出刀，不厭其煩，永不放棄。

戰地畫面上，遠境的無人機拍攝到的正是蘇晨依著防爆盾站立在第二眷者的屍體前的那一幕。

天空里，林先生還絞殺在亂陣之中，廝殺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