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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坦旦人的資料里記錄著的是生生世世鎮壓與實驗人類的資料，那麼，蘇晨的記憶就是生生世世，抵抗與求活的人類之路。

聯邦艦隊於是便沉默下來。

坦旦人的圓錐形巨艦橫亘在整個聯邦的斜面，龐大的身影甚至遮蔽了恆星的閃光，而在它的艦身主體之側，一艘艘如螞蟻般的坦旦人飛船正整線推進，三個神靈的神靈之牆還沒有橫掃過來，但在這裏，來自於坦旦人的艦隊正組成一面鐵幕，將聯邦艦隊籠罩當中。

但那些對這一刻的蘇晨來說，已沒有那麼重要了。

而在太空中。

這樣的情況，怎麼做才是對的？怎麼做才能活著逃離這裏？

但這些艦長心中都是在不住地下沉，他們知道眼前該做什麼，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那些記憶在蘇晨的腦海里已不清晰，但他知道自己走到今天有太多必然，也有太多偶然，那些經歷的複雜、痛苦與絕望，甚至足以活生生拖垮一個和圖書人。

聯邦的總指揮部門，直接被抹掉，各級艦隊都出現了片刻的混亂，但能被選拔為一艘艘飛船的指揮官艦長的人，都沒有儕輩，這是生死的大事，塞繆爾親自盯著的，能坐上來的都是人物，再驚慌失措也就只是片刻的，很快都迅速下達命令，希望切斷坦旦人的信息轟炸。

但才下沉了不到二十公里，遠遼號就被迫停住了。

短短的數分鐘內，全速推進的聯邦艦隊徹底停滯在太空中，在坦旦人的火力威脅之下，不敢再前進，而聯邦艦隊的內部，更是吵的不可開交，然而誰也無法拿出真正的決定，主戰派大都是少壯軍官，在塞繆爾任人唯賢的政策下，掌握著艦隊里絕大多數的實權，而投降派雖然人數眾多，但大多數都是普通人，然而，卻有一部分高層老權威，其地位、資歷同樣不容忽視。

但……

此時此刻，他的坐標系是位於他正下方的水滴狀飛船，而上升的方向www.hetubook.com.com，則是要正對那艘坦旦人的巨型圓錐形飛船。

而在聯邦艦隊中，已經開始有大量的投降派開始發動騷亂了，尤其是很多不明所以的底層人士和下級軍官，事態發展到這一步，他們已經徹底絕望了，坦旦人的投降選項，成為了他們眼中最好最後也是唯一的選擇，而另一些高層則認為，今天的這裏，已經是聯邦的盡頭了，他們再走下去將是無意義的死亡，不如投降坦旦人，哪怕投降后的後果會更慘，但那起碼有緩和的餘地，有緩和的餘地，有可能有其他的變化與機會，但還有很多人抱有與之完全相反的意見，他們不希望投降坦旦人，仍要全力以赴逃亡，他們認為留在這裏沒有任何機會，坦旦人的實驗場里有的是人類，只有走出去，不受坦旦人的控制，才能有一日以比坦旦人更強大的姿態回到這裏。

黎明號位於艦隊的中央，四方都有戰艦或者方舟拱衛，連水和*圖*書滴狀飛船的位置都沒有黎明號的位置安全，因為那艘飛船是目前聯邦艦隊中技術最好的，也是擁有躍遷能力的飛船，而且，其上不光有聯邦總統塞繆爾和一眾高層，更有一大批的專家和技術團隊。

聯邦知道自己沒有技術，這看似浩大的飛船艦隊其實就是一堆能飛上太空的破銅爛鐵，雖然這對於地面文明來說已經足夠不可思議甚至是羡慕了，但那沒有意義，聯邦便只能以血肉為盾。

他在最低端抬頭仰望。

遠遼號在緩緩下沉，肖平試圖靠近水滴狀飛船以及蘇晨的方向——從剛剛反饋回來的信息看，蘇晨似乎和某個神靈交手了，傷勢未知。

這一刻，他忽然生出某種明悟。

留下是枯萎的希望，離開……哪怕只有一少部分人能離開，那也將是人類命運的轉折。

蘇晨的瞳孔中倒影的正是這樣的畫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眼前閃回類似的景象，那也許是漫長歲月前他的回憶，但那個和圖書景象中，並非星空，也不是戰艦如林，而是在一片看不到盡頭的蒼茫戰場上，鮮血塗地，屍骸遍野，一座座人類與怪物交疊的屍山壘砌百丈之高。

震驚和恐懼。

——一艘坦旦人軍艦，鎖定了他們。

他能活著走到今天，既是因為他自己一生一生不斷地掙扎，但也是因為萬眾鋪路，在他走到今天這一步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用骨血鋪就了他今天的路，那些人不是在為他鋪路，而是在為他們所希望的未來，給無數人鋪路，他們不知道未來是蘇晨還是張三還是李四會成長成如他們一樣的人，但他們只知道，當自己強大時，便要張開羽翼，將一切希望遮蔽在懷抱之中，這樣，當他們也死去，才會有像他們一樣的人再站出來。

聯邦的屏蔽毫無作用，很多人甚至還深陷在巨大的震驚里，個別較近位置，又沒處在關鍵防護艦船區域的普通人甚至因為直視射線而造成了視網膜脫落，陽電子炮的貫穿打擊過去hetubook.com.com還不到半分鐘，聯邦艦隊中正沉浸在兩種氣氛中。

星空是真空的，無介質的狀態下，聲音是無法傳播的。

打擊的整個軌道上，一切盡滅。

蘇晨正努力上升。

坦旦人沒有再開火，仍在等待聯邦人類的最終決定。

而一個決絕的背影，就站在這片慘淡的世界之前，站在屍山血海之巔，只留下一個背影，給許許多多像是蘇晨一樣的人。

……

……

坦旦人的「廣播」也不是真正的聲音，而是廣域發散奔跑在星空里的無線電信號，強行侵入聯邦艦隊的系統中，用聯邦語播送，讓每個人都能聽見。

神靈之力在空間中交織後退，龐大的艦隊正緩緩駛來。

兩軍星空對壘，這是何其盛大與壯闊的畫面。

黎明號仍在瞬間毀滅了。

太空空間里沒有上下左右的概念，這種概念的產生是蘇晨作為行星內陸地生物而擁有的天然反應，本能地會選取坐標系來區分上下。

天空里，怪影如林，龐大的神靈之影籠罩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