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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晨沉默片刻，扭頭走向另一邊。

夏初薇卻終於找到了他的手，一點點摸索過來，抓住，而緊接著，以蘇晨的這個手掌為判斷標準，她緩緩轉過頭，儘可能地面向蘇晨，道：「蘇晨，你好像不太高興，我們成功了啊，我們出來了，你做到了……當年的三明治沒白給你做……

他推了推自己的無框眼鏡，緩緩蹲下來，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個人。

「是他救了我，那道射線擊穿了整個艦橋，是他推開了我。」肖平的語氣格外地平靜，彷彿在訴說別人的事情，但只有熟悉的人才能聽出他這番話里孕育的沉重，「他可以不用死的。」

【我還是最懷念當年在遠遼城裡拚命的日子，蘇晨，你千萬別掉鏈子。我們……我和老劉……都在天上看著呢。】

這位警衛員看著前面蘇晨的背影一步步走向冗長艦船廊道的陰影，每一步都如此沉重，與他之前所見到的，那個意氣風發的蘇先生幾乎判若兩和圖書人。

……

末世傾覆，人人都只是掙扎的螻蟻罷了。

賀修然非常幸運，連番的大戰不但沒有奪走他的性命，他甚至沒有受什麼過於嚴重的傷，卻也暫時不願意來掌管這一切，與唐浩波的不自信相對的，他觀察中，卻覺得這個臨時任命的逃亡艦隊指揮官也許能勝任這一職位。

一直沒能派上用場的遠遼天賦者小隊在最後的時刻爆發出了他們的生命之光，以自身的大代價，儘可能的降低了遠遼號的死傷。

這些人中，拋去林默他們，他與蘇文豪相識的時間最長，這是他認識的第一個軍官，也是軍方體系中，第一個願意信任他，無條件幫助他的人。

喬正現在都是渾渾噩噩的狀態。

片刻后，蘇晨抬頭看向這個警衛員。

蘇晨收下那個小小的錄音盒，轉身離開這座沉重而壓抑的「停屍房」，在他的身後，那個警衛員踮起腳，像是想要跑上來說點什麼，但終究是頓wｗw•ｈeｔｕｂｏoｋ.cｏm.ｃｏm住了。

坐著維生艙撤退回來的人，絕大多數人都是傷員，分流到各個飛船中搶救，很多人在這個過程中死了。

蘇晨有一剎那地哽咽住了，他只默默低下頭。

「這是……」

他正停在其中的一具屍體身邊。

蘇晨接過那個小巧的金屬盒，按下播放鍵，那傢伙的聲音就從裏面傳出來。

「但我們得笑著往前看對嗎？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彷彿正站在身邊，笑著和自己說話。

「蘇副官讓我帶句話給你。」那位警衛員的眼睛有些微紅，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錄音裝置，遞給蘇晨播放。

才走近，那裡便先傳來一道女性的聲線：「蘇晨？」

他坐在蘇文豪的屍體邊上，低垂著頭，不復身為指揮官的一切神采，只有悲切與頹唐。

蘇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蘇晨緩緩揚起頭，看見的是女人燦爛而明媚的微笑。

蘇晨來到三號醫療室，邁步來到第十七號床位www.hetubook.com.com。

聯邦艦隊的一線軍隊幾乎已經覆滅，參戰的崇神種幾乎全滅，亡靈之國的騎士僅剩三十五騎，進入永凍休眠，被安置在遠遼逃生船的最深處。

那上面的人，正是夏初薇，她身上蓋著白色的醫用棉被，眼睛卻矇著紗布，正循聲伸出手來，一點點地摸索著蘇晨的方向。

……

距離拉的越遠，也就意味著越來越安全，聯邦的七艘飛船中，無數人終於一點點放下了高懸著的心臟。

「等我重新擁有一雙眼睛，你能帶我去看看這個宇宙嗎？」

蘇文豪。

這裏的很多人他都認識，但也有一些是他所不熟悉的面孔，他一一走過，看過，才在出口的位置轉過身來。

「感覺怎麼樣？」

而坦旦人卻沒有追過來。

肖平身邊跟著的警衛員抬頭看向蘇晨，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忽然邁步腳步跑過來，來到蘇晨的面前。

根據最後一次向後方探測，根據宇宙輻射的變化，坦旦人似乎有一和圖書支恐怖的艦隊逼近了垃圾行星，但也就僅此而已了，它們似乎沒有確定聯邦艦隊逃亡的方向，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都沒有出現在他們的身後。

趙苗苗的小右半邊身軀都沒了，現在還在搶救。

「那是戰爭前，他和我說的，他說，如果……如果他犧牲了，請讓我將它帶給你……他說，他不甘心什麼話也不留就走了。當軍人死了，就要讓人記住，這才不虧呢。」

「你怎麼知道是我？」

確認到臨時的安全，唐浩波立刻就準備交出自己的指揮權，準備交權給賀修然，但被拒絕了。

很多遠遼戰士者的家屬都在遠遼號逃生船中，這時候大都守在自己的親人身邊，空間中飄蕩著悲慟的哀嚎，哪怕是蘇晨在這裏也無法引起人們的注意。

遠遼號的逃生船里，蘇晨站在放置屍體的倉庫中，一眼望去，地上全都是被白布遮蓋的身軀。

蘇晨有些意外：「你這是……」

「除了什麼也看不見，沒什hetubook.com.com麼不好的。」夏初薇還在尋找蘇晨的手，「醫生和我說，也許可以安裝一對電子眼，先體驗一下電子眼的先進技術，等未來生物技術先進了，我也許還能長出來呢，和別人比，我這點狀況簡直不算什麼。」

「我知道……我知道好多人死了……

蘇晨看著她的笑容，沒吭聲。

但現在，他終也是走了。

大半的遠遼天賦者都已變成了這裏不會說話的屍體。

他這一路走來的鮮血與悲傷，又有誰能清楚呢？

肖平還留在原地。

肖志成的屍體就停在另一邊。

蘇晨沿著床邊坐下來，向病床上看去。

艦隊正在高速航行，按照那頭晶簇的指引，他們的行進路線十分地古怪，在空間上彷彿是在繞圈，卻彷彿順著繞圈的過程便就越來越遠，艦隊的速度沒有改變，單位時間內走過的距離卻變得更遠。

這裡有太多張他熟悉的面孔。

蘇晨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聯邦艦隊損失慘重。

與蘇晨肩並肩站立著的是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