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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聯邦中央大廈。

他仍在哨衛十六號行星的萬米巨山山峰之巔，他近在咫尺處，地面上，正盛放著一朵如同怪物一樣、深紫色的花朵，觸鬚般的花蕊生長，迎風飄搖。

也許，是在笑他眼前所見世界的荒誕——因為他看見那些岩漿與火焰里竟然生長出了成片的雜草，半人高的雜草從地面與沒有地面的地方瘋長而出，在火焰與岩漿里飄搖，與之共存，卻完好地沒有一根被點燃，這一幕荒誕至極，著實令人發笑。

更遠的位置上，聳天的高塔隆隆地坍塌。

他能夠感受到第九域的「螞蟻」在他的身軀與血肉之中穿行，挖穴築巢。

原生命已經等待了無盡歲月，在世界之樹的永鎮之下緩緩地呼吸，因此，對於祂來說，最難以忍受的是等待，最可以接受的同樣也是等待。

伽勒法一號，正被火焰所吞沒。

蘇晨這一次似乎才真正窺見它毀滅的整個過程。

你和我一樣強大，我們ｍ.hｅｔuｂoｏk•cｏｍ.coｍ之間的約定就是有效的。

這是一個必然的事實。

僅此而已。

——蘇晨不可能永遠擋得住原生命和坦旦人的艦隊。

蘇晨從一開始就清楚這一點，他和原生命的交易可以達成，是基於他能夠對原生命產生威脅這一點的基礎上的。

也許是在笑一切已如他計劃那樣的發展了吧。

原生命很清楚蘇晨現在的狀態，他的理智存續不了多長時間，第九域的力量會像是一群在泥土裡築巢的螞蟻，將蘇晨的身軀與意識態一點點蝕空，變成適合它生存的巢穴，而到那時候，蘇晨的主觀意識將蕩然無存，而那樣的第九域的力量，只將成為一種瘋狂的熵增趨勢的空殼，那于當前的宇宙中的概念，與其說是具有自我意識與能力的殺傷體，倒不如說是一種特殊的、具有強大的力量的物理規律。

蘇晨正在一片火熱的世界之中。

他向它們索取力量，https://ｗｗw•heｔubｏoｋ.ｃom•ｃom它們便向他索取「空間」。

基於這一點，蘇晨提出要求，不對聯邦動手，他就不主動去找原生命的麻煩。

他的眼前是火焰的世界，這是不真切的、虛假的幻覺，但同樣的，蘇晨很清楚，他的真實狀況是撲倒在地，狼狽的像是一個條喪家之犬，詭異的力量從他的身邊滋生，正給周圍的世界帶來難以想象的惡劣變化。

他與原生命的交易本無任何誠信可言，所能夠保證的無非是當時蘇晨他們從世界之樹那裡離開的時候對方不會阻攔罷了，至於其他的，仍需要靠實力來說話。

宇宙中缺乏誠信，哪怕是所謂的宇宙商人，其誠信的基礎也很低，更遑論是頂級強者之間。

這是和平的前提。

一切如此清晰與簡單。

殺死一個有意識的、掌握物理規律的生物不容易，可能會受傷，但如果只是抹除一段物理規律，對於原生命這種層次的存在來說，並不是m.hetubook.com.com一件困難的事情，因此，祂可以等待。

……

與急迫所需要付出的代價相比，這樣的等待根本不算什麼。

蘇晨很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眼睛里所看見的一切，都將會在星空的彼端重獲新生，按照他所希望的那種未來而生存下去。

當然，蘇晨也很清楚自己的狀態。

聯邦沒有毀滅，他成功地逼退了原生命與坦旦人等人的飛船。

這是他所熟悉的地方。

這與原生命想要幹掉蘇晨並不衝突。

他曾經來到過這裏。

火焰的世界里，蘇晨緩緩笑起來，他的笑聲顯得有些陰鷙沙啞，在這火焰的世界里傳盪開來。

而沒有了蘇晨，一個逃亡的區區人類的小文明，也不會再成為原生命的眼中釘，就算坦旦人想要尋找聯邦……它們有那個時間嗎？

因此，這一次，原生命確實是來殺蘇晨的，帶著殺死蘇晨的念頭而來，但祂也確實沒有出手，因為蘇晨沒有達到對於祂來說最好殺的狀態，m.ｈeｔuｂooｋ.coｍ•ｃｏm於是祂選擇了後退，遵守祂與蘇晨之間的交易與約定。

在笑聲里，荒誕的世界漸漸褪去，真實的大地出現在蘇晨的面前。

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從一開始就是如此，只是現在，這種代價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

好在蘇晨也沒有打算一直如此做，原生命在等待時間的流逝，蘇晨其實也在等待，等他真正垮掉、被螞蟻蝕空的那一天到來，聯邦也將徹底完成遠航，從混亂星域出發，消失在星空中的深處。

你沒有我厲害，我給你的所有許諾都是沒有意義的，高興我就遵守，不高興我就違約。

現在的聯邦已經擁有大規模星際移民的實力，聯邦擁有足夠的軍艦、運輸船與相關技術，這些技術與飛船雖然與坦旦人等文明相比不值一提，但其實也已經不差了，宇宙廣袤龐大、文明散落其中，多如繁星，真正能夠走到頂尖層次的少之又少，就連能夠走到聯邦現在這種樣子的文明其實都並不多，除非運氣ｗｗｗ•ｈeｔuｂｏoｋ.cｏｍ.com比較差，聯邦只要躲到一個角落裡，便可以安定下來。

岩漿蝕穿了聯邦中央大廈下方的結構，可怕的高溫熔岩倒灌進入聯邦中央大廈下方的地下空間里，摧枯拉朽地衝垮一切人造結構，鋼鐵在高溫中熔化、岩石崩塌，成為岩漿里的一部分，緊接著迎來的是摧枯拉朽的地陷，聯邦中央大廈腳下的大地向下沉陷出一個巨大的天坑，岩漿像是塌陷后冒出的地下水一樣翻湧出來，而那座聳立於天地之間的大廈斷成好幾節，大半在一瞬間就沉進岩漿的湖泊里，掀起灼熱的死亡浪花，只剩下尖端幾百米的結構，浮在水面在，燃燒著火焰，緩緩地下沉。

不熄的火焰在地面上燃燒，岩漿匯成河流，沖刷著地面。

這是幻覺。

……

他在笑什麼呢？

原生命想要幹掉他蘇晨，祂也就要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

這顆星球的海洋已經蒸干、河道里流淌著的皆是那灼熱的、噴吐著死亡氣息的岩漿，大地沉陷，城市崩塌，天地一片凄厲地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