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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緒方沒想到四郎的神經竟然大條到了這種地步，在決戰的前一夜竟然睡得比平時還香，呼嚕打得平時還響。

「想匡扶大義的決心，跟……自己自有記憶時便一直恪守的『忠』的理念互相糅合，才造就了……我現在這副矛盾、古怪的模樣……」

感覺實在是睡不著了的緒方，掀開被子，然後躡手躡腳地朝房外走去。

能自由進出這個「圈」的人，只有倉永與飛猿二人。

……

然後拉開鞘口，將刀刃緩緩從刀鞘中拔出。

「『我是一名武士，我必須得忠於我的主公，不論我的主公做了什麼荒唐的事情，我都不能不忠於他』。」

「刺殺主公，是為了天下的大義。剖腹謝罪，是為了武士的道義。」

「因此也是我們今年唯一的一次機會……」

說罷，緒方徑直朝窗戶那走去，然後大大咧咧地盤腿坐在窗邊，望著窗外夜空中的繁星。

「緒方君，我就實話和你說吧。」

為了隱瞞緒方等人的存在，倉永以志士們的起居室為圓心，畫了一個「圈」，不允許府內的任何一和*圖*書名侍從進入這個「圈」，同時也不讓緒方等人出了這個「圈」。

「用我腹間的鮮血，來洗滌我那因背叛主君而不潔的靈魂。」

「望各位戮力同心。」

出鞘的刀刃，其反射出來的寒芒剛好蓋在倉永的雙瞳，照亮了倉永眼瞳中的那道道精光。

說罷，倉永緩緩地將刀重新插回進刀鞘之中，令原本籠罩著他的雙眼的寒光漸漸褪去。

「明天具體該怎麼行動，得等到了現場才知道。所以——一郎，等你們7個展開突擊后，由你擔任總指揮。」

在拉開道場的紙拉門，緒方驚奇地發現——道場內竟然有人。

「但對於自己意圖刺殺的人，你卻仍舊以『主公』相稱。」

「只有這樣，我才能心安理得地無視松平源內的種種暴行。」

「所以……明日……就是決定我們……以及廣瀨藩地未來的日子。」

「那一刻……我終於醒悟了過來……」

「那名可憐的小女孩什麼也沒有做錯，只不過是不小心衝撞了松平源內的車駕而已，便被松平源內指使著部和圖書下砍成了兩截，然後像垃圾一樣被隨意地扔到了路邊……」

「是啊……」倉永苦笑著，「我自個……也覺得我自己很矛盾啊……」

緒方想到房間外隨便走走，散散心。

因此——緒方決定將自己這些日子里深埋在腦海間、一直想跟倉永說，但卻又一直沒有機會說的話與問題，在今夜跟倉永說清楚、問清楚。

隨後，倉永默默地將手中的木刀放回到刀架上，然後走在緒方的身邊，與緒方並肩而坐。

「家老大人……」緒方朝倉永投去無奈的目光，「你這樣只會越練越亢奮，越練越睡不著哦。」

「我的確是睡不著。」倉永苦笑了下，「不過——卻並不是來看夜空的。」

「我是一名武士的同時，也是一個男人啊。」

「明明恨不得松平源內現在就死……」

「我當時剛好就在現場……」

「家老大人……其實啊……從你召我入府，問我要不要當『劊子手』的那時起，我就一直覺得你這傢伙很奇怪呢。」

「家老大人……」望著手裡正抓著柄木刀的倉永，ｈttｐs://wwｗ.ｈｅｔuboｏk.ｃｏm.ｃｏm緒方揚了揚眉，「你怎麼在這？你難道也是因為睡不著，跑來這裏看夜空散心嗎？」

「呵……」倉永嘴角一扯，露出一抹難看的笑容，「我也是……進行了你難以想象的掙扎后，才終於下定了匡扶大義的決心啊……」

志士們都睡在同一個房間，為了不影響到其他人的睡眠，緒方特地將腳步聲、呼吸聲放到最輕。

「我只清楚地記得——有道聲音十分響亮地在我的腦海中響起：我忍不了了。」

「這7份鎖子甲，你們明天都穿上。」倉永輕撫著離他最近的那副鎖子甲，「肯定能派上用場的。」

「若是屈服於黑暗，不為匡扶大義獻身，就白做男人了！」

緒方萬萬沒想到——他今夜竟然會失眠。

「家老大人……」緒方輕聲道，「你也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在這樣的時代里，像你這種為了大義，不惜誅殺自己服侍的主公的人，已經少到近乎沒有了……」

而且……還是緒方的熟人。

「直到……大概是差不多今年年中的時候吧……我看到了主公ｈetｕboｏｋ•ｃｏｍ•ｃｏm將一名可憐的小女孩給砍死……」

緒方平時就有發現四郎是一個神經特別大條的人。

緒方的目的，便是打算到道場那看看夜空，順便也呼吸下窗外的新鮮空氣。

亦或者是……單純是因為四郎的呼嚕聲太響了。

倉永抽出了插在他腰間的打刀。

「家老大人，你為什麼還是要執意稱松平源內為『主公』呢？稱呼這種東西，用心去改的話，還是能夠改正的吧？」

道場那有一扇還算大的窗戶，窗口正對著天空。

「反正不論如何也睡不著，所以我就想著乾脆來練會劍算了。」

「在松平源內成為我藩的新藩主，其殘暴本性暴露無遺后，我無數次地在心裏告訴我自己。」

「奇怪？是指什麼地方？」

「家老大人，你計劃著刺殺松平源內。」

因為活動範圍有限的緣故，緒方也不能隨便亂走。

現在只有緒方與倉永二人，沒有其他外人在。

……

「也祝各位……武運昌隆。」

到最後，緒方決定去他這些日子里最熟悉的地方——道場。

「就像是在對著自己的即將斬殺的殺父仇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說敬語一般，相當地詭異啊。」

「不論刺殺是成功還是失敗。我都會剖腹謝罪。」

「我沒法形容我當時在看到這名小女孩這凄慘無比的死狀后的心情……」

「何時開始展開攻擊，由誰來主攻、誰來輔攻——這些事情，都交由你來定奪。」

過了一陣后，他才幽幽地再次出聲道：

「是！」一郎朗聲應和著。

「但嘴巴卻總是不聽使喚地對他使用尊稱……」

在聽到緒方的這個問題后，倉永的嘴唇抿了抿。

喀。

「這句話我每天都要在我腦海中說無數遍……」

或許是因為感到激動吧，也或許時因為感到緊張吧。

「在天崩地裂之時，總得要有幾個男人挺身而出。」

至於倉永，在說到這時，頓了會。

緒方一邊說著，一邊朝道場的那扇大窗戶那努了努嘴。

「現在已臨近9月下旬，按照主公他從不在秋冬天外出狩獵的習慣，他明日的這場狩獵，將是他今年最後的一次外出打獵。」

「在決定刺殺主公時，我就決定了——我以男人之身發動了這場刺殺。最後，我將會以武士之身來做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