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湯神長嘆了一口氣。

他雖為統管整個紅月要塞的人，但他從不給自己搞什麼特殊，沒有給自己建什麼極氣派的房子，也沒有給自己弄來一大堆的侍者。

緒方微笑著搖了搖頭：

緒方其實也不怕亞希利留在這兒——反正她又聽不懂他和阿町的對話。

……

……

體力沒什麼好說的，一個人在營寨中左衝右突，移動基本全靠雙腳，中途還進過一次「無我境界」。

「你睡了7、8個時辰了，現在已經是中午了。」

艾素瑪搖搖頭：「我不認識這號人……也許是父親很久以前的老朋友吧。那個湯神現在在哪？還在大門外嗎？」

阿町從昨夜開始就汗流不止，並且滴水未進，身體不缺水反倒才奇怪。瞬間反應過來阿町大概是想要水喝后，亞希利用力地點了點頭，用阿伊努語連說了幾遍「有水，有水」后，快速鑽出狩獵小屋。

「你果然……還是跑去給我報仇了嗎……？」

「你們這是在討論什麼呢？討論得這麼熱火朝天的。」正走在回家路上的艾素瑪提著她的弓，面帶疑惑地靠向正站在路邊討論著什麼的3位好友。

說罷，艾素瑪跟自己的這3名好友道了聲別，然後快步朝自己的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恰努普就這麼盤膝坐在他這不算多麼寬敞、氣派的屋子裡，靜靜地等待著……

聽到這聲喘息，緒方和亞希利紛紛像是條件反射一般迅速扭頭看向身旁的阿町——從昨夜緒方離開開始就一直緊閉著雙眼的阿町，現在將雙眼睜開了一條縫隙，偏轉腦袋，看著緒方與亞希利。

二人目光中所蘊藏的情緒出奇地相似——都像是在看著陌生人。

她閉上雙目，重新將後腦勺靠在緒方的左肩窩，不再言語。

「恰努普是這麼吩咐我的。」基姆希普道，「他似乎是想和那個突然拜訪的老和人好好寥寥，他吩咐我守在這裏，不讓任何人入內，包括你和你弟弟。」

緒方剛想讓阿町重新躺下，阿町便提前一步跟緒方說：

見阿町這麼說了，緒方便將杯子遞還給亞希利。

「只要你人沒事就好……」

「那好。那你幫我個忙吧。」恰努普將視線轉到自家門口，「我希望你現在能幫我守下家門和-圖-書，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包括我女兒和我兒子。」

「我現在感覺自己的胃口應該還行……應該能吃下東西……」說罷，阿町將自己的腦袋往緒方的肩窩裡鑽了鑽，「我的事就先暫且不說啦……來說說你的事吧……」

看著亞希利所做的動作看了許多遍后，緒方才終於讀懂了亞希利的意思。

說罷，阿町閉上雙眼，將腦袋靠在緒方的左肩窩。

「為什麼你就不能忍一忍呢……」阿町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

「還要喝嗎？」緒方問。

亞希利一臉茫然地看著緒方——她沒有聽懂緒方剛才的這句日語。

「沒什麼要緊事做。」基姆希普抓了抓他下巴上的茂盛鬍鬚。

「雖然你的衣服看上去乾乾淨淨的……但我剛剛靠在你身上時，還是立即聞出了你身上的血腥味……」

「阿町她從昨夜開始有醒來過嗎？」

一言以蔽之——恰努普的房子，看上去根本不像是管理著有上千人居住的紅月要塞的最高管理者所住的房子。

「我睡了這麼久嗎……」

阿町剛才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沒聽懂。

等待著某人的到來。

「真島先生，你終於回來……啊！阿町小姐，你醒了呀？」

緒方對於這種語言不通的情況，完全是束手無策……只能祈望外出打獵的阿依贊能快些回來。

恰努普張了張嘴，似乎正想說些什麼。

緒方抬手摸了下阿町的額頭——溫度和他昨夜離開時差不多。

「我還以為你要狠狠地數落我一通呢……數落我不乖乖聽你的話……」

這道喘息的音量不大不小——剛好能讓緒方和亞希利都能聽清楚。

「我明白了。」基姆希普鄭重地點了點頭后，轉身朝門外走去。

「我的變化應該沒你大吧？」恰努普聳聳肩，「你現在這副樣子，看上去已經跟個普通的老人家沒有什麼兩樣了。是和平的日子過太久了嗎？」

亞希利的話音剛落，阿依贊的聲音便自屋外響起：

恰努普端著煙槍，大口大口地抽著煙，盡情地吞雲吐霧著。

「已經不在了。那個湯神現在已經被放了進來，被直接帶到你父親那裡去了。那個湯神被帶去你父親那兒時，我們還去圍觀了一下和圖書，的確是一個年紀很大的和人，頭髮和鬍鬚都白了。」

在這二人入內后，恰努普便立即偏轉目光，讓自己的視線越過彪形大漢，看向那名老和人——而在恰努普看著那老和人的同時，那老和人也在看著恰努普。

門帘掀開，二人入內。

他不禁在心中暗道著：這老傢伙是誰啊……

說到這，恰努普突然側目，看了一眼湯神放到自己身體右側的那粗長拐杖。

「艾素瑪，如果連你也不認識那個名叫湯神的和人的話，那我這個在赫葉哲建立后才住進來的人，就更不知道了啊。」基姆希普苦笑，「不過那個和人的阿伊努語講得相當流利、標準。」

阿依贊提著弓箭與一隻肥兔子緊隨亞希利之後進到狩獵小屋中，見到終於回來了的緒方，以及醒來了的阿町后，露出驚喜之色。

收回給阿町量體溫的手后，緒方扭頭看向旁邊的亞希利，輕聲道：

恰努普的房子普普通通，論氣派，紅月要塞中的不少人的房子都比恰努普氣派。

緒方抓起旁邊的乾淨布條，輕輕地擦拭著剛剛又從阿町臉上冒出來的細密汗珠。

二人中的為首之人，正是剛剛那名前來跟恰努普報信的彪形大漢。

「真島先生，阿町小姐！」

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亞希利的聲音。

而在這彪形大漢的身後，則跟著一名垂垂老矣的老和人。

緒方一手扶著阿町坐起身，一手接過亞希利遞來的溫水，他先是自己試了一下，確認水溫沒問題后，才將這杯溫水遞到阿町她那都已有些開裂的唇邊。

「光聽那和人講阿伊努語，完全想象不出來這是一個和人。」

阿依贊在猶豫了好一會後，才終於吐出「客人」這個詞彙。

「大事？」恰努普皺起眉頭，「發生什麼事了嗎？」

「知道什麼？我剛剛一直在練弓。」艾素瑪晃了晃手中的弓。

「我沒有受傷哦。不信的話，你可以四處摸摸看。」

但她聽到了「水」這個字眼。

「差點忘記你現在的名字是湯神了……差點就要用以前的老稱呼來叫你了。」

老和人提著他手中的那根粗長的拐杖，快步走到恰努普的身前，然後像恰努普那樣盤膝坐下。

紅月要塞，恰努普的家—和_圖_書—

艾素瑪剛來到自家門口，便看見了剛好正從屋內走出的基姆希普。

至於心神方面——自闖入營寨中后，緒方的神經就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戒備著周圍，謹防任何可能的襲擊。

「我現在沒有力氣數落你啦……」阿町輕嘆了口氣，「而且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再怎麼數落你也沒意義啊……」

艾素瑪將這個人名在自己的腦海里迅速過了一遍——她不記得自己的父親還有一個名叫「湯神」的好友。

艾素瑪一愣：「為什麼？」

基姆希普他用屁股來想，都想得出來恰努普之所以讓他守門口，肯定是為了能更好地和這個老和人見面、談話。

阿町搖了搖頭：「已經喝飽了……」

「有水嗎……？」

基姆希普瞧見艾素瑪后，便立即朝雙手一抬、一攔：「艾素瑪，你現在暫時不能進去。」

「不會……我現在坐著反而更舒服一些……」

「真島先生，你回來得正是時候。」

讀懂了亞希利的「手語」的緒方，剛思考著是否要聽從亞希利的建議，于現在去稍微休息一會時，突然聽到身側傳來低低的喘息。

……

「好了。恰努普。閑聊就留到之後再說吧。」湯神雙手抱胸，直視著身前的恰努普，神情緩緩變得嚴肅，「我突然久違地來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阿依贊先生回來了。（阿伊努語）」

「坐著不會感到難受嗎？」緒方問。

「沒錯。所有人。」

「除了傷口很痛，以及感覺很累之外，其他都還好……」阿町硬擠出一抹不算好看的笑容，「我睡多久了？現在是什麼時候？」

「你沒有受傷吧……？」她問。

「……不過這玩意……你仍隨身攜帶著呢……」

「隨意坐吧。」

見阿町不再言語，緒方忍不住用小心翼翼的口吻說道：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緒方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里，真是辛苦你們幫忙照顧阿町了。」

「被帶到我父親那兒去了？」艾素瑪的眉頭微微蹙起，「那可能真是我父親的老朋友吧……我現在回家看看。」

「那好吧……」

「恰努普，你的赫葉哲……要完蛋了啊……」

「湯神，你老了好多啊。我剛才看到你時hｅｔubook•ｃｏm.cｏｍ，差點都認不出你了……我們上次見面是啥時候來著？」

緒方和亞希利都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阿町就率先用虛弱的語氣朝二人說道：

……

「湯神？」艾素瑪挑了挑眉。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恰努普。我把那老和人帶來了。」

沒過一會，亞希利便捧著一大杯溫水重新出現了緒方和阿町的身前。

艾素瑪一嘟嘴：「竟然連我都不許入內……那個老和人是誰啊……基姆希普，你認識那個名叫湯神的和人嗎？」

「我的事？」緒方挑了挑眉。

阿依贊連忙道：「這沒什麼，請別在意。」

亞希利跟著緒方、阿町他們那麼長的時間了，一些簡單的日語字詞，亞希利現在也是認得的。

「你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呢……」

終於——他所等待的人來了。

雖然緒方沒受什麼傷，但心神與體力的消耗相當地大——尤其是心神上的消耗。

緒方他們目前所藏身的地方——

緒方的表情一僵。

「你現在有胃口吃飯嗎？」緒方問，「阿依贊打獵去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我看看能否煮些能補身體的東西給你吃。」

基姆希普乖乖地依照恰努普的吩咐離開了恰努普的家、守在恰努普的家門口后，恰努普便朝自己的身前努了努下巴。

緒方話音落下，阿町緩緩睜開雙眼，然後抬起頭，看著坐在她身後，用身子給她充當椅背的緒方，眼瞳深處，一抹難以用言辭來形容的情緒緩緩浮現。

渴極了的阿町像頭水牛一般，咕咚咕咚地喝著，僅兩個呼吸的時間，便將這一大杯的溫水給喝得一乾二淨。

「進來吧。」恰努普吐出一個大大的眼圈。

此時的緒方，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並且把沾到自個身上的所有血跡和污跡都洗凈。

剛離開沒多久的亞希利重新鑽回進狩獵小屋中。

「等一下……我昨天就一直躺著，躺得我背都痛了，現在就讓我坐一會吧，這樣對我的身體也好。」

「所以我猜那和人說不定跟我們阿伊努人一起長期住過一段時間。否則很難想象出來他是如何練出那麼流利的阿伊努語的。」

「所有人嗎？」基姆希普面露詫異地反問。

……

換作是誰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一個有3000將兵駐守的軍營中闖了一圈，都不會跟個沒事人一樣。

亞希利見狀，極有眼力勁地捧著緒方剛剛遞迴來的杯子，快步離開了狩獵小屋，給緒方和阿町留足空間。

「艾素瑪，你還不知道嗎？」艾素瑪的這3位好友中的其中一人反問。

但嘴剛張開，他便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表情一頓，隨後苦笑道：

「艾素瑪，這人是你父親的朋友嗎？」

「真島先生，你現在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呢？」此時坐在緒方身旁的亞希利一邊說著，一邊做著睡覺的動作，努力想用「手語」來跟緒方溝通，「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我覺得你現在最好還是先休息一下比較好……等午飯做好后，我會叫你的。（阿伊努語）」

在轉身離去時，基姆希普下意識地用疑惑的目光看著那老和人。

「早不記得了。」老和人——或者說是湯神用流利且標準的阿伊努語緩緩道，「你也是啊……我剛剛看到你時，也是差點就認不出你了，你變成一個老大叔了呢。」

說到這，阿依贊的臉上浮現出古怪的色彩。

「剛剛在進入你們赫葉哲時，我就發現了——你們仍在優哉游哉地過日子呢。看來你們還不知道有大事發生了。」

「有……客人來訪。」

在順利離開大營，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后，緒方瞬間感覺疲憊感從自己的大腦、身上的每塊肌肉湧出。

……

「剛才有個年紀很大的和人來我們赫葉哲了。據說他駕駛著狗拉雪橇到我們赫葉哲的大門前，大喊著：跟你父親說『湯神』來了。」

「基姆希普，辛苦你了。」恰努普朝那名彪形大漢說，「基姆希普，你之後有什麼事要做嗎？」

「……嗯。」事已至此，緒方也想不出什麼能將這事瞞過去的方法了，於是在抿了抿嘴唇后，輕輕地點了點頭，「在你睡覺時，我去為你報仇了。那個差點殺了你的傢伙，現在已經永眠。」

心神與體力上的雙重消耗，的確是讓現在緒方的狀態看上去相當不好，屬於達到了「外人一眼就能看出這人現在很疲憊」的程度。

緒方改了下自己所坐的位置，從坐在阿町的側面改為了坐在阿町的後面，讓阿町能以他為椅背，靠坐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