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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希里，你把決定幫那伙阿伊努人一把的我，理解成堂吉訶德那樣的傻子就行了。」

「……我知道了。」亞希利用力地點了點頭，燦爛地笑著，「阿依贊先生，等你決定開始編撰以緒方先生為主角的英雄史詩時，請務必讓我參与！」

偌大的庭院中，現在只有琳一人。

在緒方等人離去后，恰努普等人也走在各自回家的路上。

恰努普用力地點了點頭：「你們也是！多保重！」

在疾奔的同時，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眼身後。

下意識地發出一聲慘叫的她，重重朝前跌去，來了個大大的狗吃屎。

緒方昨夜在神渡也聽過類似的話。

「沒錯。」林子平點點頭，「依照現在的速度，大概要一直往前走3天左右的時間。」

「啊！」

恰努普一直靜靜地聽著，並時不時地點點頭。

恰努普抿了抿嘴唇后，點點頭：「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和他聊聊吧。我之後可能會和奧通普依他走得慢一點，你們不用搭理我們。」

在大戰過後，恰努普也遵守了他的諾言，將他們赫葉哲一半的財物贈予給了斯庫盧奇。

自幼喪母，所以一直視姐為母的奧通普依，在聽到恰努普提及他姐姐后，表情有了細微的變化。

江戶，某條陰暗、無人的小巷中——

「但我卻非常欣賞堂吉訶德這種執拗地想要效仿遊俠騎士、四處行俠仗義的行為呢。」

「解釋得更清楚嗎……」斯庫盧奇低聲重複了一邊瓦希里剛剛所說的話后，露出微笑，「好啊，趁著我今天心情好，那我就講得更清楚一點吧。」

「好痛……」

……

……

語畢，恰努普從奧通普依的身邊大步離開，留下奧通普依一個人若有所思地繼續緩步向前挪步。

終於——奧通普依像是下定決心了一般，咬了咬牙，緩緩地說道：

蝦夷地，離紅月要塞不遠的某處雪原上——

目送著緒方仨人的身影即將沉入遠方的地平線后，斯庫盧奇轉過頭，朝不遠處的瓦希里高聲道：

「今日的天氣真好呢。」緒方將右手搭在眼眶上，看著頭頂明媚的太陽。

一名身上披著又臟又舊的斗篷的少女，倉皇地在這條小巷中疾奔著。

說罷，瓦希里一邊展露出無奈的微笑，一邊將視線轉回到一旁的斯庫盧奇身上。

「我們不怕花時間。」緒方輕嘆了口氣，「就只怕到頭來撲了個空啊……」

「等你思考出答案是什麼時，你就將不再是那個會輕輕鬆鬆喜歡上某個民族，然後又隨隨便便去討厭某個民族的小孩了。」

「的確是沒有這樣的先例。但是——既然沒有先例的話，開創先例不就行了？」阿依贊換上嚴肅的語氣，「亞希利，如果之後遲遲沒有出現以緒方君為主ｗww.ｈｅtｕｂooｋ.cｏm•coｍ角的英雄史詩的話，那就由我們兩個來開創這先例吧。」

「你要去討厭的東西，應該是害我們與和人不得不兵戎相見的『某種東西』，至於這『某種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你就好好去思考、努力去思考、用力去思考吧。」恰努普不急不緩地說道，「等思考出答案后，就來找我，把你的答案告訴我。」

而現在，周圍已經沒有任何外人了，林子平也終於可以放心大胆地直呼「劊子手一刀齋」這響噹噹的名號。

「怎麼了？」恰努普扭頭看向正快步靠近他身後的艾素瑪。

呼——！呼——！呼——！

「倘若想要錢來買點伴手禮什麼的，就直接來找我要錢吧。」

阿依贊與亞希利二人走在返回居地的奇拿村村民們的最後方。

「緒方君，你太謙虛了啊。」林子平聳了聳肩，「在很多反感幕府的人的眼中，你就是頂天立地、做了我們一直很想做但又不敢做的事情的英雄——就比如我。」

「父親，你如果有時間的話，去和奧通普依他聊聊吧。」艾素瑪低聲道，「他最近這段時間沉默寡言、怪怪的。」

她低頭看了她的左臂——在剛才摔倒時，她的左臂不慎被地面上一些尖銳的石子給刮出了道道血痕。

然而——這道道血痕僅出現了片刻的時間而已。

紅月要塞——

說到這，林子平停頓了下，隨後換上半開玩笑的語氣。

「我？」亞希利的臉上浮現驚訝。

……

就在琳正默默地獨自練習著劍術時，她突然聽到身旁傳來腳步聲。

奧通普依扭過頭，朝恰努普投去疑惑的視線。

「瓦希里！準備就緒沒有？」

說到這，林子平停頓了一下，過了片刻后才長出了一口氣，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等？等什麼？」艾素瑪問。

「如果你討厭的是和人的話，那你討厭錯對象了呢。」

「等奧通普依悟出自己的答案。」

而蘿蔔則要辛苦一些，要同時載著緒方與林子平。

……

「他們是我們的恩人。」雷坦諾埃淡淡道，「恩人要走，我如果不起身送一送的話，就實在太失禮了……嘶！普契納！你剛才碰到我傷口了！」

「啊？聽你這描述，這個堂吉訶德似乎是個傻子啊。」瓦希里發表自己的意見。

「與其說是崇拜，倒不如說是尊敬。」林子平笑道，「當初，在得知你將幕府的象徵之一——二條城給攻破時，我可是興奮得直接手舞足蹈起來了。」

聽到此言，恰努普揚起視線，看向正走在他們後方、離他們有一段不短距離的奧通普依。

「你的這副樣子，看上去可根本不像是沒事啊。」恰努普靜靜道，「你姐姐相當擔心你呢。剛剛還和_圖_書一臉焦急地跑來找我，向我傾訴對你的擔心呢。」

「也不知道之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他們呢……」亞希利輕聲嘟囔。

「林先生。」這時，一旁的阿町突然插話進來。「接下來是不是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行了？」

但如此之重的木刀，卻被琳極穩得揮著，將木刀朝前重重劈下時，刀路沒有出現一絲一毫的凌亂。

「奧通普依。」

「是啊。」坐在緒方身後的林子平淡淡道，「真是一個適合外出遠行的日子。」

「哈……哈……哈……哈……」

說到這，恰努普朝奧通普依展露出一抹淺笑。

「在這個已經沒有騎士的時代里，那本書的主角卻因讀騎士小說讀得腦子壞掉了，他決定效仿小說中的那些騎士們。他給自己取了個新名字：『堂吉訶德』，接著騎上匹破馬，穿上一套破破爛爛的鎧甲，開始四處行俠仗義。」

「倒幕志士？」緒方啞然失笑，「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稱我為倒幕志士呢……」

「勝六郎？」琳放下手中的木刀，扭頭看向正快步朝她這兒走來的部下——島田。

在年紀還只有十余歲的兒子話音落下后，恰努普便不假思索地說道：

這條陰暗、污水橫流、平常都無人會來此的陰暗小巷中，此時卻突兀地有著少女的喘息聲。

「嗯。我一直習慣不了阿伊努人的起居、飲食習慣啊。」說罷，瓦希里扭過頭，看了眼已經漸漸被甩到他們後面的城塞，「真沒想到啊……一直以『無惡不作』而著稱的哥薩克人們，竟然會冒死去援助一夥阿伊努人。」

他們二人算是緒方與阿町在紅月要塞中，彼此之間最熟絡的兩個阿伊努人了，因此對於緒方與阿町的再次遠行，他們二人自然是百感交集。

瓦希里等人緊緊跟上，不一會兒，雪原上便出現了一條轔轔前行的長蛇隊形。

恰努普他們父子倆，現在已經落後走在他們前方的雷坦諾埃等人一大截。周圍已無其餘人。

「聊得還行吧。」恰努普笑了笑，「我們接下來就慢慢等吧。」

「他之前一直很喜歡緒方君的，緒方君剛來我們這兒時，還總纏著緒方君，讓緒方君跟他介紹和人的生活。」

「但是……在跟隨著庫諾婭小姐一起救治傷員，親眼目睹了許多身邊熟悉的人都因和人的侵略而變得凄慘無比后，我發現……我似乎慢慢變得對和人沒有那麼地喜歡了……」

……

在這名少女低頭去看自己的這傷口時，這道道血痕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

「這種事說出去，只怕是會讓不少人艷羡啊。」林子平此時接著說，「緒方君，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你在普羅大眾之中，可是受很多人歡迎的哦。」

對於奧通普依https://ｍ.hetuboｏｋ•coｍ•coｍ最近這段時間的異樣，恰努普其實也都有看在眼中。一開始他只以為是奧通普依因忙於協助庫諾婭治療傷員，所以累得連話都不想說，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樣。

「嗯？什麼意思？」亞希利反問。

送別緒方——恰努普他們一家子人都去了。

聽瓦希里那麼說，斯庫盧奇點了點頭：「很好！那我們也回去吧！」

「瓦希里，你知道《堂吉訶德》嗎？」

說罷，恰努普轉身朝後方的奧通普依走去。

因財物過多，恰努普還慷慨地贈予了斯庫盧奇幾輛雪橇車，讓他們可以將雪橇車當運貨馬車來用。

「雷坦諾埃，真沒想到你真的也來送緒方君他們離開了。」恰努普用無奈的表情，看著身旁被包得跟個粽子一樣、被他的兒子：普契納攙扶著的雷坦諾埃。

與恰努普相互道別過後，斯庫盧奇偏轉視線，看向旁邊的都已經整裝待發的部下們：「我們走！」

「父親，和奧通普依他聊得怎麼樣了？」在恰努普回來后，艾素瑪便迫不及待地朝恰努普問道。

現在緒方他們離開后，他們這些前來送行的人，也自然而然解散了。

……

「怎麼？你住不慣阿伊努人的屋子嗎？」斯庫盧奇問。

「那太可怕了……」緒方扯了扯嘴角，「我可不想看到我的名字被當成一面大旗在用……」

而奧通普依也跟著沉默了許久。

這時，她的腳不慎踢到了地面上一塊突起的石頭。

林子平身為紅月城塞中，與神渡同為唯二的知道緒方的各種綽號的二人的其中一員。與神渡一起極為默契地幫緒方保守著身份的秘密。

阿町獨乘葡萄一馬。

「是啊。」瓦希里附和一聲后，長出一口氣，「終於可以回去了……」

……

「對我來說，像你這樣的敢於挑戰幕府權威的倒幕志士越多越好！這樣一來，說不定便能倒逼幕府做出新的變化！」

「終於決定好了嗎……」琳朝島田投去帶著幾分欣慰的目光，「那你之後自己找個好時日回家一趟吧。」

「我敢斷定——江戶幕府若不再設法變革，將會有越來越多的倒幕志士出現。」

算上這場「紅月要塞攻防戰」，緒方已經先後救過2次奇拿村。所以在緒方他們離開時，奇拿村幾乎所有的村民都來給緒方他們送行了。

「你最近是有什麼心事嗎？」恰努普與奧通普依並肩同行，「最近一直看你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

「覺得和人似乎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和善、親切、值得讓我去憧憬……」

「老大，你果然是一個怪人呢。」

「父親。」這時，恰努普的身後響起艾素瑪的聲音。

「我沒事……」奧通普依低聲道。

斯庫盧奇深吸了一口清晨冰涼https://m.hetubook.com.com的空氣，然後緩緩吐出：「今日的天氣相當不錯呢。瓦希里，你瞧瞧這太陽，今日將會是陽光相當明媚的一天呢。」

「哈？」瓦希里張大嘴巴，「這都是些什麼跟什麼啊？你這麼一解釋，我反而更加聽不懂了……」

「等到那時，那些倒幕志士們說不定會尊你為『倒幕志士之祖』呢，認為你是第一個敢於挑戰幕府權威的人。」

「哈哈哈哈哈。」斯庫盧奇仰天大笑，「聽不懂的話，就慢慢去理解吧！」

「真沒想到……我竟然還有和大名鼎鼎的劊子手一刀齋一起旅行的一天啊……」

「老大！剛剛好做完準備！」瓦希里高聲道，「東西全都裝車完畢了，我也清點過一遍了！沒有任何遺漏！」

恰努普的話音落下了好久。

「父親……我也不瞞你……在和人剛打過來時，我其實是比較傾向於投降的……」

「以前一直夢想著去一趟和人地，而我現在……已經喜歡不了和人了……」

「太久沒有人敢去挑戰幕府的權威了。」林子平緩緩換上嚴肅的面容，「據我的判斷，現在的幕府已經到了不破不立的狀態了。」

「主公。」島田正色道，「我決定好了——在我們離開江戶之前，我決定去看看我的父親。」

「《堂吉訶德》？這不就是老大你平常總看的那本小說嗎？就是那本用來反騎士小說，對吧？」

江戶，葫蘆屋一行人所住的宅邸——

「我對此一直都是感覺誠惶誠恐啊。」緒方無奈地笑了下，「我一直不覺得我目前以來的所作所為，值得讓人這麼尊敬我……」

「緒方君他們離開了……果然還是很不舍啊……」阿依贊發出長長的嘆息。

「我問他到底怎麼了，他什麼也不說。」

「我覺得投降了和人，然後被迫變成了『歸化蝦夷』，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可以就此過上先進的生活，不用再靠于山野間狩獵為生……」

從地面上爬起身的少女，聲音中出現了些許的哭腔。

……

「對、對不起！」身體各處也被大大小小的麻布所包著的普契納慌忙道。

琳獨自一人站在庭院的正中央，手持一柄綁上了不少大石頭的木刀，在那練習著素振。

「沒錯。」斯庫盧奇清了清嗓子，「那本書的主角，生活在一個騎士都已經絕跡一個多世紀的時代里。」

與此同時——

島田：「是！」

「有什麼心事，就說出來吧。現在附近只有你和我，你也不用擔心會被人所偷聽。」恰努普補充道。

「你這麼認為的話，那就對了。」斯庫盧奇朝瓦希里投去讚賞的目光，「那個堂吉訶德的所作所為，在其他人眼中，的確就跟傻子沒什麼兩樣。」

「我每次問你這個問題時，你都用『因為我就是想這麼做m.hetubook.com.com』來塘塞，就不能再解釋得更清楚一點嗎？」

「老大，我還是不明白呢。你到底是為什麼會來幫助那幫阿伊努人啊？雖說到頭來我們收到了非常豐厚的報酬，但是取得這豐厚報仇的代價也實在太大，一個不好我們說不定就全死了。」

斯庫盧奇翻身上馬：「恰努普先生，我們也先離開了。你們多保重，日後若有機會的話再相見吧。」

走在阿依贊身側的亞希利，用點頭來表示認同。

「那個古怪的和人醫生離這兒還蠻遠的，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哦？」緒方看了眼身後的林子平，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你也很崇拜我嗎？」

「我想——或許很快就能再次和緒方君他重逢了，不過是以別的方式。」阿依贊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父親，你在說什麼呀？」

「……可能吧。」

「緒方君可是救了我們所有人的大英雄啊。」阿依贊笑著說道，「我有預感——恐怕用不了多久，一則全新的英雄史詩就會出現了。」

亞希利面露瞭然之色，隨後這份瞭然之色緩緩轉變為了遲疑之色：「可是……緒方先生可是和人啊。和人能夠成為我們的英雄史詩的主角嗎？」

「父親？」原本正低著頭走路的奧通普依抬起頭，朝對著他這邊快步走來的恰努普，投去疑惑的視線。

「那就這麼說好了。」阿依贊也像亞希利那樣，露出燦爛的笑容。

「父親……我之前……一直很喜歡和人，對和人的生活很嚮往。」

「奧通普依，你這是討厭和人了嗎？」

「但剛剛去送別緒方君時，卻幾乎什麼也沒說，就只對緒方君他們說了句『祝你們一路順風』。」

因為綁上了不少石頭的緣故，這柄木刀的重量已到了極驚人的數值。

「哈哈哈哈。」斯庫盧奇仰天大笑，「多謝誇獎。你覺得我不像個傳統的哥薩克人——這對我來說，是非常棒的誇獎。」

「我和你都與緒方君相處過一段不算短的時間，由我們兩個來編撰再合適不過。」阿依贊正色道，「緒方君他先後救過我們奇拿村兩次，我不想讓我們的後人們能永遠銘記——曾經出現過這麼一個，能讓其他的英雄史詩的英雄人物都黯然失色的英傑。」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具體用詞彙來形容我現在的狀態……我現在……可能算是迷茫了吧……」

三人二馬的緒方一行人，就在這處雪原上，依著林子平的指揮，以不急不緩的速度朝東北方向行進。

……

「我期待著你的答案、你的成長。」

僅幾個呼吸的時間，她的手臂便恢復如初。

斯庫盧奇率先磕擊馬腹，駕馭著胯|下馬匹緩緩向前行進、向遠離紅月要塞的地方行進。

……

「嗯……該從哪個地方開始解釋呢……」恰努普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