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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修羅給追上了……」

他們仨的體力相差無幾，所以他們近乎是于同時將體力耗盡。

「怎麼了？突然跟我道歉？」

「全軍先撤出大坂，撤回高野山，與豐臣大人還有豐臣大人布置在高野山裡的大軍會合！」

「啊……腰好痛……」

而現在，算是確確實實地認證了這一點了。

3人毫無形象地扶著旁邊的大樹，張大著嘴巴，用力地吞吐著周圍新鮮的空氣。

吉久腳步一錯，從樹上躍下，穩穩地落在了呼吸變得比剛停下來休息時那會還要急促的3名忍者的跟前。

松平源內的護衛們，為了保衛松平源內算是戰至最後的一兵一卒了。

……

屆時，有了大軍做倚靠，不論是設法奪回龍水寺，還是先按兵不動、靜觀其變，都可從容不迫。

請問——親眼目睹這樣的現狀后，你還能有什麼戰意？你還能有什麼鬥志？

正倚著樹休息的3人，此時統統如遭雷擊般，身子一僵，兩眼一瞪。

「風大人……要不要我幫你揉下腰？」

「啊啊啊……」

「哈哈，沒關係啦。你有這份想救我的心，就已經讓我很感動了。而且，你瞧——你最後不是有成功鼓起勇氣，進到龍水寺里來找我嗎？你已經比很多人都要勇敢了。」

此時正站于樹上的這位老者，正是不久前險些被源一給打敗，因好運而僥倖從龍水寺那逃脫出來的吉久。

「僅僅只是討緒作戰失敗了而已。」

「可是……這麼一來……」這次換另外一人忍不住說道，「我們今夜的『大坂春之陣兼討緒作戰』……不就失敗了嗎……？」

可緊接著，又忍不住抬眼去看初光。

「你猜得沒錯，我的確是出事了。」

「初光小姐，我真是對不起你……」

一股不詳的預感，從吉久的心底里冒出。

還存活著的火槍手與伊賀忍者們，現在基本都跑光了。

往其臉上倒一盆熱水，那麼感覺那盆熱水便會立即變成冰水，殘留在臉頰上的水漬變為冰渣——這就是吉久現在的臉色、神情。

「緒方君！」

極個別人打算救回左右衛門——當然，只有極個別人。

「阿逸！」

「怎麼樣？」阿築問，「阿町小姐他們回來了嗎？」

「待與豐臣大人會合后，再從長計議！」

來一個就殺一個，來一對就斬一雙。

此時的這片樹林，算是真正意義上詮釋了何為「萬馬奔騰」。

紅色肉絲的修復速度極慢。

可誰知——在抵達大坂的西北方后，大軍沒找到，反倒找到了3個正倉皇逃跑的下屬。

其中一人不慎因跑得太急而摔倒在地，摔得滿身泥濘、鼻血順著鼻孔淌出，但他hetubook.com.com僅隨意地往正淌血的鼻孔一抹，便接著繼續往前跑去，連停下來拍拍身上的塵土都不敢。

「我讓你們都把頭抬起來！」吉久的聲調猛地拔高。

擁有如此高大、壯碩的身軀的左右衛門，自然而然是全場最顯眼的存在之一。

他們只聽到……自剛才開始，便一直有手掌被用力抓握的「吱呀」聲，以及手指骨節在摩擦的「喀拉」聲……

柴田神情沮喪地將腦袋給耷拉著。

五花八門的叫喊聲，此時自緒方的身側傳入他的耳朵里。

阿築的這句話是反問句。

「你們隨我一起去找尋、收攏所有的殘兵。」

僅有1人在猶豫了一會後，道：

「不必那麼說，畢竟除了這些，我也沒啥其餘能做的事情了嘛……」

「發生什麼事情了？」吉久以嚴厲的口吻責問。

「然而，是對敵人實力的誤判，才導致了戰局的糜爛，並非是爾等不夠奮勇。」

在聽完這3名忍者的講述后，吉久的神情立即變得……極難用單一的詞彙去形容。

他們仨從戰場逃離的行為，是怎麼洗都洗不白的臨陣脫逃。

在幫島田重新綁好腿上的麻布后，阿築扭頭看向正一手捂著剛才被爆炸的火浪給燙傷的側腹，一邊抱著倒倚靠在窗邊，不斷窺視著窗外的淺井。

「……看來你沒有長出一對新的手臂呢。你傷口的修復速度和此前相比，變慢了好多，看來在給你足夠多的殺傷后，你傷口的修復速度真的會越來越慢呢。」

「能收攏回多少人，就收攏回多少人。」

他打算將他的腦袋用力磕在薙刀的刀刃上，以此來自盡。

仰起頭的3人，看到一張正面無表情地俯瞰著他們的臉。

「別再繼續在這說廢話了，快點站起來隨我一起去收攏殘兵。」

今夜實在是遭遇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左右衛門大人的雙臂被修羅給砍下……」

他們急忙循聲將腦袋一抬——他們頭頂的某棵大樹的葉叢里，站著一個對他們伊賀忍者來說……興許是全天下最熟悉的老人。

「我之後會跟豐臣大人他好好解釋。」

緒方沒有去追擊那些四散奔逃的人。

「因此，你們的脫逃情有可原。」

「你們3個……在這裏做什麼？」

在一手抱人一手握刀的情況下，還能將他們像砍瓜切菜一樣地殺。

左右衛門的計劃打得很漂亮。

其中一人的身體，這時甚至還因恐懼而輕輕發顫了起來……

處理完左右衛門后，緒方抬眸向自己的左右看去。

……

這一男一女，正是初光與柴田二人。

臉頰紛紛變得煞白的3人，急急忙忙地跪倒在地和-圖-書，向正站在樹上的老人跪地行禮。

「我、我沒看到左右衛門大人去哪了……」

二來則是因為追殺這些小嘍啰也沒有什麼意義。

……

而此時豐臣軍的這些火槍手、伊賀忍者們，僅傷亡了不到20%的人，便全線潰敗。

大坂，阿町、源一他們此前藏身的佛寺——

「呼……！呼……！呼……！」

而豐臣軍的火槍手、伊賀忍者們所面臨的是什麼樣的情況？

吉久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們沒人受傷吧？」他朝正向他這邊奔來的阿町等人高聲反問道。

「是、是的！」*3

嘭！

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吧，左右衛門的臉色、嘴唇都蒼白得可怕。

其總數……大約只有5、6人。

剛才，左右衛門捨命為火槍手的隊列重整爭取時間時，緒方就已有注意到左右衛門身上的傷口恢復速度有越來越慢的趨勢。

這些聲音，像一柄柄重鎚，敲擊在他們的心上，讓他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冷汗不受控制地從身上各處的肌膚冒出。

3名忍者點頭如搗蒜。

「嗯……好多了，謝謝你。」島田朝阿築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后，將身子輕輕地挪了挪，換了個更舒服一些的躺姿。

對吉久的畏懼，算是刻入每名伊賀忍者的骨髓里了。

在從龍水寺逃出來后，吉久先是設法收攏了波也是從龍水寺逃出來的殘餘忍者，讓這些忍者去向目前分散在大坂各處的9番組、12番組、13番組、15番組傳達「龍水寺受侵佔，原地待命、警戒」的命令，隨後親自奔赴大坂的西北方，打算與以左右衛門為首的大軍匯合。

看著這一男一女……準確點來說，是看著初光時，阿築立即露出了……有著濃郁至極的猶豫之色的神情。

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愕然之色的3人，悄悄地面面相覷。

「至於之後怎麼樣了……我就不知道了……」

3名伊賀忍者一面回頭看著身後那已幾無任何聲音再傳來、他們剛剛逃出來的戰場，一面倉皇地向西南面逃竄著。

左右衛門身上以及雙肩處那碗大的傷口，緩緩冒出紅色的肉絲。

這問題不是顯而易見的嘛……

左右衛門才剛跳起來，緒方就飛起一腳，用力踹在左右衛門的肚腹上，將左右衛門給踹到數步遠外，他那龐大的身軀才終於落地。

「都逃得……哈……這麼遠了……哈……那個修羅……應該不至於為了……哈……追殺我們三個……哈……而一路……哈……追過來……」

「故不給予你們重罰。改重罰為小罰，至於具體的懲罰，之後再說。」

雙臂被砍的左右衛門滿臉痛苦地跪https://m.hetubook.com.com倒在地。

「快！快去救左右衛門大人！」

吉久簡單的一句話，便讓3人的臉像變戲法一樣，從陰天變為了晴天。

「一刀齋大人！」

過了好一會兒后，包括雙肩在內的身上所有傷口才都修復完畢。

「這方面的事情，輪不到你們這些小字輩的人在那操心。」

「吉久大人，我們……之後是要打回去和修羅再戰嗎？」

緒方一直認真觀察著左右衛門的傷勢。

「嗯，然後呢？」

其餘人在看到左右衛門如此快速地落敗后，只更加拚命地往看不見緒方的方向逃竄。

那5、6個試圖衝上來救援左右衛門的人，自然是不可能有那個將左右衛門給救回的能力，他們剛衝到緒方的攻擊範圍之內，便被緒方給輕輕鬆鬆地全數放倒在地。

而初光則掛著溫柔的笑意，以像是安撫小狗般的輕柔動作，拍著柴田的腦袋。

「請問……你是阿玖嗎？」

前者的教官，是從英吉利國的陸軍聘僱來的職業軍官，而後者身為忍者，訓練自然也不會少。

阿築的聲音在顫抖。

「誰知道！總之跑得越遠越好就對了！」

火槍手們也好，伊賀的忍者們也罷，都並不缺乏嚴格的訓練。

……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后，他們才勉強將呼吸理順，勉強讓自己的嘴巴能夠重新講話。

看了初光幾眼后，阿築便匆忙將視線收回。

這麼一看，彷彿是松平源內的護衛們更精銳一些，但這筆賬並不能這麼算。

「逃到……哈……這裏……哈……應該足夠……哈……了吧……」

緒方懷裡還抱著個大活人呢，動作卻仍快得跟飛一樣。

只見他抬起腦袋，朝緒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隨後猛地暴起，朝掉在旁邊的他的大薙刀跳去。

「是、是的！」*3

一來是因為敵人分散成那麼多股，即使有源一他們的幫忙，他也追不過來。

但在看見正快步朝他這兒奔來的眾人後，緒方的臉上還是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如釋重負的笑意。

「然後我就一直在龍水寺外面等你，卻一直等不到你出來……我當時就覺得你是不是出事了……」

「嗯，謝謝你……阿築，你真是一個好孩子啊……」

「我只看到左右衛門大人往東北方向逃了……至於他之後怎麼樣……我不知道……」

其中2人這般囁嚅著。

從他們發現緒方的蹤跡，一路講到他們被上一刻還在昏厥中，但下一刻就變得像武神附體般的緒方給打得全軍潰敗。

此言話音剛落，另外2人的身體立即微微顫抖了幾下。

……

一道能讓人聯想到嚴冬冰雪的聲音，突兀地自3人的頭頂響起。

「和圖書如何？麻布綁得還是很緊嗎？」阿築輕輕地扯了扯纏在島田腿部傷口處的麻布。

「不用……」風魔正以詭異的姿勢側躺在阿築的旁邊，「這是我的老毛病了……只要躺一會兒，就不會痛了……啊啊……好痛好痛……」

「……都把頭抬起來吧。」

「唔……唔……」

「所以……你們是說：部隊現在已經被緒方一刀齋給打得全線潰敗了？」

「……不。」

「那之後如果還是很痛的話，你就叫我吧。我幫你揉一揉腰的話，你的腰應該能好受一點。」

自戰鬥開始后，便一直喧鬧著的四周，現在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緒方心裏清楚——他今夜所遭遇的這一系列事情，還遠未到能夠畫上一個圓滿句號的地步。

「還有種的，跟我上！」

左右衛門的速度，能快過緒方現在的反應速度嗎？

「火槍部隊死傷慘重，再跟緒方一刀齋打下去……也幾無勝算了。」

「你是阿玖對吧！」

此時此刻，在歷經千辛萬苦后，終於看到了這一張張熟悉的臉，箇中滋味，讓緒方感覺實在是百感交集。

「那、那個……」

自己這邊200多號人對著他發動一輪輪的射擊，結果射出去的子彈不是被躲過就是被用刀彈開。

可就在他們都做好了被吉久給重罰的心理準備時——

就這麼反反覆復了好幾次后，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咬了咬牙關，猛地站起了身，大步走到了初光的跟前。

「是失敗了一半。」吉久糾正道，「我們完美完成了大坂春之陣中，讓大坂府的行政能力徹底癱瘓的目標。」

「你們臨陣脫逃，本應重罰。」

「快點站起來吧。我現在有新的任務要給你們。」

因此，自然是有許多人于第一時間目睹了左右衛門的戰敗。

關於如何處理臨陣脫逃者，他們伊賀之里一直有著一套極為完整的處罰手段。

聽完吉久的這番話，某人怔了怔，隨後忍不住出聲反問道：

「喂，我們現在在哪？」

仍存活的這上百名火槍手與伊賀忍者們分散成無數股，向不同的方向逃竄。

緊接剛才那句反問句之後的，是彷彿要將積壓在體內多年的情緒給一口氣傾瀉而出的高喊。

緒方血戰松平源內的護衛們時，戰至中後期，已是遍體鱗傷，連站都站不穩，一副奄奄一息，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的模樣了，在松平源內的重金獎賞的刺|激，以及武士道的洗腦下，他的那些護衛們一直有著「這人快不行了！我有機會殺掉他！」的錯覺。

吉久的話音剛落下，這3名忍者便急忙將他們所目睹的一切、所親身遭遇的一切，無一遺漏地告知給吉久。

正是這樣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錯覺，支撐著松平源內的護衛們血戰至最後一人，逃跑者寥寥無幾。

抓握手掌的聲音，以及骨節在摩擦的聲音，於此刻停了下來。

他們仨還未來得及高聲道謝，便聽吉久接著說：

戰至現在，緒方毫髮無損，還出現了幾個實力極強的人增援緒方，自己這邊的指揮官近乎快被殺盡，無人能再來指揮他們。

剛才，島田跟阿築說：他腿上的麻布綁得有些緊，讓阿築幫他重綁一下。

但他這個計劃的成功與否，卻取決於他的速度能否快過緒方的反應速度。

左右衛門的慘叫才剛來得及發出幾個音節，緒方便一個箭步來到左右衛門的跟前，抬手對準左右衛門的脖頸來了記重擊，讓左右衛門將還未來得及喊出的慘叫給吞回入肚，緊接著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稍微……哈……坐著休息一會吧……」某人毫無形象地倚靠著身後的大樹，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現在……已經連一寸都……」

「接著我就想著：乾脆衝進去找你吧。可我只有空想的勇氣，沒有實踐的勇氣……一直在心裏嚷嚷著要衝進去找你，結果腳卻怎麼也挪不動……就這樣一直磨磨蹭蹭到寺里傳出古怪的聲響后，我才終於鼓起了進寺的勇氣……」

對於這些膽敢靠近他的人，緒方一直是來者不拒。

「吉久大人！」*3

在高高跳起的同時，他將腦袋用力向後仰。

淺井以略有些虛弱的音調，直截了當且言簡意賅地答道：「沒有。」

「在決定將吉久他們給炸上天時，你交給我的任務不是待在龍水寺的外面，準備隨時來接應你嘛……」

她的語氣中，不受控制地湧現著由激動、緊張……等混雜而成的複雜情緒。

心虛的他們，從始至終都將腦袋埋得低低的，不敢抬頭去看吉久一眼。

這時，一道蒼老的呻|吟聲從阿築的身側響起。

緒方瞥了眼左右衛門他那已沒有臂膀再掛在其上的光禿禿的雙肩。

阿築扭頭看向這組對話的主人——一對正縮在牆角處的男女。

雙臂已失，敗局已定——但左右衛門的雙眼，卻並沒有徹底失去任何神采。

乾笑了幾聲后，阿築的注意力陡然被旁邊的一組對話給引了過去——

但他們的表現，似乎反倒還不如松平源內的那一百多名護衛。

「啊！左右衛門大人被打倒了！」

「我……有看到左右衛門大人……」

「那左右衛門呢？！」吉久的聲調一口氣拔高了好幾個調，「左右衛門現在在哪？」

雖然現在奔騰的，不是「馬」，而是「人」。

「緒方老弟！」

「修羅輕輕鬆鬆地就將左右衛門大人給打敗。」

吉久的聲調不急不緩，不高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