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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昌鬼事

作者:蛇從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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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玉真宮

第五十八章 玉真宮

我和王八心裏平靜很多,事情肯定是躲不過去,一切明天再說吧。
王八用手指著少都符,嘴裏開始念咒。炎劍祭起。少都符根本就無法移動,炎劍把雕塑狠狠砍了一下,火光濺起。石制的雕像,被切下一塊。
湯汁里突然冒出一條尺把長的青龍,在湯汁里遊動,然後鑽進火鍋中間的炭爐。
當我感覺到少都符通過表示同意的時候,我心裏沒有半分開心。
我哈哈的大笑起來。
方濁眉頭皺起。看來他很討厭白酒的味道。
王八「啊」的大叫,蹲下身。
王八在下面喊著,我心裏一緊。腳步加快,手用力撐著兩邊的土壁,腳向下的探的速度加快。
「不會。」
「聽我師兄說,過兩天我們這裏,要來一個很厲害的人。」方濁神秘的說道:「聽說是一個很古老的道家門派,那個門派的執掌,要來這裏。」
方濁身體在輕微的發抖,蜥蜴察覺到了。但發抖這個動作幅度並不大,不能讓蜥蜴準確的感覺到方位,蜥蜴就在方濁的面前來回的慢慢晃動。好幾次骯髒的嘴巴就要觸到方濁的身體。方濁竟然沒有用自己的能力跑掉,我有點佩服她了。若是我,早就把自己弄到安全的地方。估計這個傻丫頭,從小被人使喚,呼來喝去的習慣了,王八叫她不能施展自己的能力,她就聽王八的。
「不行!」王八喊道,「你現在不能用你的本事。」
「帶我出去!」方濁得寸進尺。
道教宮殿的地下暗室,竟然有夜叉的雕刻。
三個軍人攔住了他們,說了幾句話。那幾個的聲音立馬就小了。點頭哈腰的走開。
我和王八同時說道。
「三丈內,沒有活物。」我接上。
我肚子實在是餓了,伸出筷子,從菜堆裏面掏了肉出來吃。王八也如法炮製,三個軍人根本就無所謂,夾了就吃。
我把王八看著,等著他繼續說。
這個複合式的四合院掩藏在大片的北京老式衚衕里,毫不起眼,便如一株蒿草,隱藏在茂密的草叢中。
我累得身上汗流浹背,用袖子擦額頭上的汗水,卻發現越擦,頭頂越濕。我用臉貼到袖子上,能夠感覺,袖子濕漉漉的,被洞穴里的霧氣浸潤的厲害。
我對王八說道:「為什麼會這樣?」
「師父只教了我入陰和順道,用術其實都是我以前學的。」
王八又把養的鬼魂招出來,幾個小鬼把我們圍住。勉強頂著少都符的身體。
「我不想跟你爭這些無謂的事情。」老嚴虛弱的說道:「時間很緊,別用在爭論上……這樣吧,我們各自想辦法,讓你師父離開西坪。」
「這是!」我一把抓住王八的胳膊。
「千萬別動!」王八又一次喊道。
我把趙一二看了看。心想,我一定要把趙一二的魂魄要回來。我可不和他一樣,背一輩子的包袱。
我連忙轉開話題,「不曉得那個女孩,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她叫什麼來著?」
王八知道他們的內息都亂了。對他們說道:「大家別慌,蹊蹺在電視里。」
老嚴坐在八卦的中間,不是正中間,而是陰魚嘴處。眼睛閉著,但知道王八進來了,用手向屋角擺了擺。王八會意,輕輕踱到屋角站著。
「怎麼啦?」王八追問。
「急什麼?」方濁倒是一點都不緊張,「我還沒來過這裏呢。」
王八到了晚上就去藏書室,翻看道家的典籍,希望能找出端倪。可是沒有,王八發現,每種方法,都能和這個奇門布局印證幾步,幾步之後,就阻塞。王八不禁佩服當年道衍的本事。想到道衍,王八又想到一個問題,道衍是詭道,可是他布置的奇門,怎麼是老嚴御鬼術的法門。
連忙跑到老嚴的房屋。老嚴見王八進來。知道王八已經想通關節。
我心裏計算,按照我們的下行的速度,這十分鐘,我們至少已經爬到了地下三四十米的垂直深度。
我們乘著玉真宮頂上的那個蜥蜴,迴轉著身體,尾巴背對著我們的時候,連忙往後退,退了幾十步,飛快地躲到一個大石筍的後面。
到了亥時,時刻就到到了,我們就要再一次走進廢墟。
「我的意思就是說,你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學會御鬼術……」老嚴頓了頓,「但是到時候也是竹籃打水,可是你不做,你不會死心……等我回來你再走。我過年後,就回來。記住了。」
我迷茫的搖搖頭。心裏沮喪的很,還以為自己算的上有本事的人了,可是在這裏,竟然不知不覺中了招,被拉進去。
王八把那個人偶拿到手中,對我說道:「謝謝。」
李行桓說道:「我和玲玲請你吃頓飯,謝謝你。」
「那裡、那裡。」老施連忙擺手。
到了金頂的銅殿。
院內空白的地方到處種著樹木,卻沒有一株能超過屋頂的高度。
「老嚴。」王八說道:「老嚴很怕。我看得出來。」
王八說道:「我計算過右樞的方位,但是我沒想到,關節在開陽的伴星。」
我的臉上全是雨水,模糊的雙眼,已經看不見王八和方濁的身影。
王八掏出手上的衛星電話,撥通了老嚴的號碼。老嚴接的非常快。
門雖然很重,但還是慢慢的被我和王八推開。
王八的臉又變得堅定。現在我知道,真的不能再耽誤時間,緊緊跟著王八向著那個破敗詭異的玉真宮走去。
一個瘦弱的身影,慢慢顯現出來,背對著我們,他的頭仰著,好像在看著張三丰的塑像。背影一動也不動,也許幾百年都是這個樣子。
我左右搖晃身體。可是那個影子,並沒有跟著我的身體晃蕩。
「是啊,這裏的田就是我的。」老漢說道。
兩個工作人員,連忙往大門跑去。另一個就在食堂里到處找人,沒有找到老施,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果然,兩個工作人員和一個便衣過幾分鐘回來,便衣對王八說道:「老施剛才說要買酒,急匆匆的走了。」
「是我嗎?」
我和王八想方濁看去,方濁正在歪著腦袋吐舌頭。王八嘆了口氣,他也知道,老嚴叫方濁來絕對是對的。沒有她,我們根本無法做下去。更別說和少都符對峙。
「你想到辦法了嗎?」我問道:「我們去神農架?」
我現在回憶起來了,怪不得飯莊里那麼濃烈的蒜薹炒腌肉的味道。我狂吐起來。
「少在我面前臭美。」我說道:「她是看見我為她挨打,被感動的。」
我正要動箸,方濁卻喊了一聲,「不吃啦,臟死了。」
「撲——」我把蛋糕吐了出來。我對王八喊道:「怎麼買的東西嘛?壞了。」
眾人都對王八有所忌憚,都靜默。幾十人安靜的呆在黑暗的食堂里,只有屋外透進來一些光線,勉強可見各自的身影。
「你也吃點。」王八邀請方濁,「你再變雙筷子出來。」
我們都下了車。向廢墟走去。
王八和方濁在北京的街道上閑逛,方濁想去的地方,都去了個遍。其實也沒去幾個地方,方濁也就只知道天安門和頤和園。王八想回自己母校去看看,但是想著在昌平,來去太遠,就放棄。
卻不知道,與此同時,瘋子正在西坪,感受著天上每一滴雨水的痕迹。
王八慢慢的把懷裡的旗幟掏出來,這個動作,他用了好幾鍾。
「老嚴找我。」
爬了幾層樓梯,進了一個房間。那人退出去了。
王八看見有十來個坐在裏面就餐。他們都相互邊吃邊說著話,看樣子已經很熟。自己是新來的,王八走到一個角落,坐到桌上,馬上就有人送上飯菜。有肉有菜。
「別。」我慢慢的向王八搖頭。
我也尷尬起來,不知道怎麼辦,我總不能說,董玲以前的男朋友不是我,是另有其人,是個想得道的大傻蛋。
「不是中午,」老施說道:「是晚飯啦,我中午到處找你,也來過這裏啊,這麼就沒看見你……。幸虧小方告訴我你在這裏。」
老施對方濁說道:「小方,你就別作弄我了。行個好。」
王八的眼睛珠子已經突出眼眶幾分,臉上大汗淋漓。
王八順著我的目光,看向那個地方,對我說道:「他就在那裡了。」
我不知道王八到底有什麼把握能制住他,機會已經錯過了。如果在大鯢村的洞里,我和王八齊心合力,也許能夠把他拖出洞外。他很害怕到地面上去,我和王八都知道這一點,可是當時我們沒有做到。現在我們更難得做到了。
詭道的執掌,為了和正統的道教抗衡,不惜引用佛教法術來增強門派的實力。席應真努力想讓門派脫離坤道,可是他沒有成功。
又回到屋內,沉沉睡去。
我和王八用力向牆壁推,果然是一扇小石門,隱藏在牆壁上,石門很重,在我和王八的合力下,慢慢的滑動。我和王八累只喘氣。只推開了十幾厘米。
王八又想到一件事情,為什麼這個圖譜,會在這裏。而不是在趙一二的手上。
「方濁!」我忍不住埋怨地罵道:「你死女伢子,怎麼還不拉我。你在那裡。」
王八拿著羅盤圍著廢墟一遍又一遍地走著。嘴唇在輕輕的動著,思考計算。
太陽本來已經冒出山頭,天色已經開始變亮,但火焰冒起,天空又變得陰暗起來。烏雲嚴嚴實實的把天空蓋住。
我升起一個很奇怪的感覺,王八的大名,我彷佛第一次真正的來看待,好像是剛聽見似的。
我聽到這裏,不禁激動起來:「你沒牽挂,你他媽的沒牽挂,天天想著你的同學幹嘛!是的,我也沒把握,補救我的過失,你是沒幾天了,但是你就沒想過,和策策多呆幾天嗎!」
這天,王八雖然無法安心計算,可還是習慣的坐在亭子里。方濁突然走到王八身邊,對王八央求道:「師兄,帶我出去玩啊。」
亭子上的雨水滴落的並不快。王八忽然想通了一點,隨著雨滴落下的順序,彷彿看見一些端倪。可惜雨滴太繁複。王八看不過來。
我就問我自己。我實在是沒有勇氣告訴自己那個答案。所以我只能不停重複這個問題,我實在是無法接受這個答案。
王八看見我的動作,盯著我看,眼神警覺。
王八突然聽見了這個聲音。這不是道家的箴言。王八不願意去相信,但是他已經很清楚自己的魂魄嘴中念出的是什麼。這是佛教的咒語。
老孔站在原地,不讓我們過去。一直跟隨王八的軍人,其中一個動作非常敏捷的把老孔架起,另外兩個把老孔和旁人隔開。
「誰說了只有我們兩個人啦?」方濁說道:「這個飯莊,全部都被拉進來啦,只有王師兄他們還在原處。」
王八對眾人說道:「各位道友,大家別輕舉妄動,也不要修鍊。聽我的,等著嚴所長回來。」
「馬上把到西坪去看看我師父和瘋子,把我的電話帶給他們。」
「您住在附近的……。」王八問道。
我對王八說道:「它沒形體,只能幻化出他見過的人的模樣。」
「我生下來就在道觀呢。」方濁說道:「我修道的時間比你可長多了。我們輩分很高的。你把你門派報上來。我看看你的輩分,說不定,你要叫我師叔祖都不一定。」
我不再問什麼,我看見道士畫的圖就是玉真宮廢墟的大致宅基方位。他說的「有孚」,我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
王八卻不聽我的話,仍舊繞著圈子在走。
「那個東西……。」我問道:「少都符,到底和玉真宮有什麼淵源。」
眾人那裡還敢聽他的蠱惑,紛紛運息,凝神靜氣。
「好好」王八顧不得許多。
「講。」老嚴也很乾脆。
還有一點,是最厲害的,這個中山裝的男人,是怎麼把自己的影像傳輸到電視數據中去的?
「古老的道家門派執掌要來?」王八納悶了,老嚴到處網羅這麼多道家門人,野心很大,到底是什麼目的呢。
王八正躺在裏面的床上看書。一個穿著牛仔褲和男式夾克的小丫頭坐在床邊,在看電視,跟著裏面的垃圾綜藝節目傻樂。那小丫頭邊看還邊說話:「王師兄,你看著這兩個主持人,說話好嗲,跟女人一樣……。」
王八取下一張幡布,仔細看著上面畫的道符。鼻子里聞到一股一股血腥味道。
走到半山腰筆直陡峭的石階的時候,幾個工作人員,正在往上爬,看見我們了,連忙停下來。我們走近,領頭的一個當官摸樣,連忙把臉上的墨鏡摘下,「王道長。」那人向王八恭維的伸出手來。
「你這麼年輕,」王八說道:「不也是清凈派的執掌?」
王八背心開始發麻。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著背投電視。
卻不知道,幾千裡外,西坪山頂上的瘋子,在不停的咒罵他。
王八回頭一看,原來是龍門派的一個道長,在自己的身後祭起了一個八卦鏡。王八長吁一口氣。
原來這世上有少都符的信仰者,他們一直在等機會。
我其實也知道趙一二肯定不會答應,不然早就勸他了。現在是抱著一線希望,他去學散魂魄的修鍊法。但是就算是他答應,我們去風寶山找到羅掰掰,羅掰掰會不會教也是個問題。羅掰掰就算是教,誰知道會不會使壞,讓趙一二立馬翹辮子。
少都符的身體在變化,越來越大,但是身型變得模糊。
「這不怪你。」我勸王八,「你從來沒和女人談過戀愛……不過,你也太遲鈍了吧。不看相貌和表情,喉結有沒有看不出來啊,不過也是,她穿個男人衣服,顯不出身材。」
「還差一點沒懂。」王八如實回答。
王八和道士向我看過來,一臉的鄙夷。我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王八說道:「別鬧了,睡覺。」
方濁想了想,對老施說道:「好吧。你先把東西放回廚房。那一家餐館啊?」
我對王八喊道:「別走了。」
我把螟蛉撿了起來,螟蛉瞬間化作炎劍,在我的手裡,無比的順手。彷彿就是天生長在我手臂上一般。
「你的意思是……。」王八問道。
這天王八在院子傷門方位第三個屋裡,慢慢的研究道家招魂幡,王八對此比較感興趣。看著破舊的幡布,有的都被蟲子咬的到處是洞。裏面的鬼魂,被壓抑兇狠的,在絲絲戾叫。
方濁吸了一大口氣。
壓抑了這麼久,看著王八窘迫的樣子,心裏開心多了。
王八站在的亭子正中,仰頭望著亭子頂部。他已經連續看了兩天。每天從早上看到天黑。
「你傻啊。」我無奈地說道:「我也看走眼了,這是另外一條。它們太聰明了,剛才那條,是吸引我們注意力的。」
我又對司機說:「油箱里沒有油了。去到加油站加油吧,在油箱的蓋子上蓋個鉛皮。」
王八看著方濁一臉的期待,心想真是個小孩子性格,怎麼可能是清凈一派的執掌呢。
王八說道:「這是早上我在蛋糕房買的,剛烤出來的新鮮蛋糕。」
「你倒是會惡人先告狀。」我輕蔑地說道。
正想著此處,我又看到一個影子,,慢慢的從宮殿內走出來。很慢很慢,沒走進之前,我還在想,為什麼金仲的影子會在這裏出現。
王八向電視機里看去。一個慘白的臉,張大嘴巴,募得衝到王八面前,貼在電視機的屏幕後,露出滿口尖銳焦牙。和王八就隔著一個玻璃鏡面。
我恨不得要打她,可是只能說好話「好的,我答應你。我們回去吧。」
我又想起腌肉炒蒜薹的味道,再一次彎下腰,吐起來。
我害怕得厲害,突然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影子在面前,放在誰身上,都是無法接受的事情。那個影子,把臉朝我看過來。我看見面前這個應該很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臉孔。我把眼睛閉上了。
我環繞四周,看到除了王八和軍人的身影已經變得模糊一片。可是另外幾桌的食客,卻還是老樣子沒變,只是蒼蠅沒有了。有個人還舉杯向我敬了一下,繼續吃菜。
王八才知道自己過分了,對著方濁輕聲說道:「對不起,我有很急的事情,你別開玩笑了,好不好?」
「就是啊,那個出手最重的,就是她的男朋友,他們把我當做你了。」我回憶起來,當年多開心啊。大家都傻不愣登,沒心沒肺。哪像畢業后,有這麼多的煩惱。
我心想,看來自己為董玲的事情,替王八可惜,真是自作多情。這小丫頭雖然穿著男人衣服,可是長得眉清目秀的,一臉的乾淨,眼睛清澈,一頭短髮。她叫王八師兄,看來兩人關係密切的很。
我和王八對望一眼,那臉色至少是死了很多天的屍體才有的顏色。
「後來那個女孩,說我很有意思,可以先處處。」我說道:「估計她看見我被揍的夠嗆,心軟了。」
「金旋子的大徒弟,當年是南陽一個戲班子的頂樑柱,半路出家拜的金旋子為師。」
等我下了班,和接班的同事交代好了,換了衣服,剛走到電梯口,看見董玲和李行桓竟然還沒走。我問他們,「結婚是不是很麻煩,要看這麼多東西。」
「可是那個承包人,」王八說道:「我找不到他。不知道去了那裡。」
「不是啦。」董玲估計習慣了別人這種表情,「李行桓。」
我對王八說道:「在你左邊褲兜里。」
「你他媽的臉上一個疤子,他臉上沒有。」王八接著說。
我聽了,王八怎麼這麼倒霉,遇見個這樣的弱智。
可是蜥蜴竟然扭著頭,忽視我們,往旁邊咬去。
王八的眼睛在拚命的眨動。嘴巴在狠命的咬著。
頭頂的太陽正當頭,可是我身上很冷。
可是我還是不停的問,王八不理我,我就對著方濁,不停的問、一遍又一遍的問。
旅遊區的幾個安保人員看見我和王八坐在很危險的位置,隔著好遠,就對我們警告,口氣很不客氣。見我和王八不理會,向我們走過來。
我連忙睜眼看去,果然面前的這張面孔,和我自己照鏡子的時候,還是有那麼點不同。我左臉頰的一個疤子,它沒有。我下意識的用手指往自己的臉上摸去,手指按著自己的那個疤子。對面的面孔,愣愣的把我盯著,我看見他的手指也我一樣,慢慢的按在臉上,卻是右臉。他接下來的動作,更讓我心驚,他的手指尖,突然猛地伸出了指甲,戳進臉龐,慢慢的划起來。他的臉皮被慢慢的劃開,破開的皮肉向兩邊綻開,可是他什麼痛苦的表情都沒有顯露出來。
王八越來越好奇。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連忙跑到屋外去看天線。果然屋頂的那個起干擾作用的天線,不知道什麼時候翻了。
可是剛才在廢墟,我被拉進去后,能聽見王八的聲音。我意識到,這說明,我現在被拉的更深了。這個飯莊,也不是好地方。
我看見王八把他身上的旗幟已經掏出來。他還真有辦法,這麼快就能想出這個點子。
我擺擺頭。向鄰桌的食客看去。王八說道:「怎麼剛才,他們也進去了。」
水腥臭無比,我從另一頭,剛探出頭,就急急忙忙的鑽出水面,儘快的離開這個片髒水。
「我不信,」王八說道:「我相信這是能改變的。」
王八略有點奇怪。遲疑片刻,還是把手給伸出來了。
我心裏想著,別急,王八肯定在吩咐方濁把我拉回去。
一晃一個月過去,王八天天呆在藏書室。看著這些古老的藏書,印本都是明清兩代翻印,心裏感嘆,這些民間失落已久的東西,竟然都被政權的執掌者收藏。現在又落到老嚴就職的部門,自己若非跟著老嚴到這裏來,那裡知道還有這麼齊整的書錄。
「我是女的啊,我是清凈派嘛,都說了我師兄要嫁人,我當了執掌,不能嫁人。」方濁還做出很無辜的樣子。
我對趙一二說道:「我沒時間照顧你了。你現在躲得開那些過路的髒東西嗎?」
「恩,你真的是不知道。」老嚴那頭,「剛才你自己 是說了,我不可能從你師爺手上討到好處,我和你師父交惡的時候,你師爺已經死了,不然,我那裡會找你師父。」
「恩。」王八說道:「現在是他們的白天。」
「王哥嗎?你在那裡?怎麼這麼奇怪的號碼?」董玲連忙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叫我老孔、老孔。」那人說道,把自己的姓說了,卻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可是看著他的穿著和氣質,我和王八都猜到了幾分。
「你自己都說過,世上的事情可以憑人力改變……。為什麼不試一試。」老嚴說道。
我說不下去了,因為我看到王八的表情,比我還誇張,他的嘴巴張的老大,連扁桃腺都看得清楚。我心裏突然好笑,這個糊塗,連男女都分不清楚,一個女孩在身邊都看不出來。真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學道上面。
雖然閉著眼睛,但我能真切的感覺到他還在我面前。
我又向玉真宮的方位看著,無數道黑氣,正在從那裡慢慢升起。
有兩個龍門派的老道士,竟然就在椅子上開始打坐,嘴裏念念有詞,眼睛卻還看著電視屏幕。
老施把酒瓶拿到眼前,仔細的看,剛開蓋子的酒瓶,裏面一滴酒都沒了。
可是王八,媽的,他難道就這麼有把握嗎。
道衍是和尚,卻行道家之術。這個說法有點錯誤,道衍的在佛法方面的修為,也是非常高深的。
他把我當做王八啦!看樣子董玲是沒跟他說過我和王八,但是他從別處打聽到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
王八抬頭看了看天。我也看去,果然天上的北斗七星正當頭明亮。王八心思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縝密,我認識王八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他能夠如此細緻的安排事情,並且還是冒著這麼大的風險。稍有差池,就全盤皆輸。我從來不相信電影里那些主人公無比睿智的預測事情的走向,並加以控制。可是王八做到了,就在我面前做到了。
難道道衍曾經是道教第一人,當時武當正盛,無與爭鋒,道衍在道家威望並不高,相反在世俗卻風光得意,權傾朝野。
王八伸手向圖譜上的昆蟲摸過去,那蟲子卻沒了。王八正在奇怪,圖譜上的鬼魂面相,突然對著王八咧嘴一笑。
進了飯莊,迎面一股腌肉炒蒜薹的香味撲鼻而來,我嗅著飯堂里濃郁的腌肉香味,嘴巴饞的直吞口水。方濁說的也沒錯,其實我也很餓。
螟蛉。
還有一面牆的的浮雕沒有照到,我對王八說道:「右面的牆壁壁畫,我猜是摩尼教。」
我和王八都呆住了,甚至都沒有去拉住那個影子。
那個年輕的男人見董玲這麼對我說話,臉上就露出點尷尬,但又極力掩飾。
既然沒有生物,可是這個強烈的威脅從何而來。我身上開始冒汗。
時間和方位都知道了。
碩大的綠頭蒼蠅,嗡嗡的在飯桌上亂繞,有幾隻向菜盤裡叮去,我連忙用手去揮,那蒼蠅都飛散開,在空中亂轉。
董玲把電話掛了。
王八走到圖譜跟前,用手輕輕的拂去灰塵,看著就納悶,這圖譜的人像天地人三才和八荒六合完全對不上號。王八對這張圖莫名的產生興趣,仔細端詳看著。突然就醒悟過來,這不是個人像,而是陰間鬼魂入道的圖譜。圖譜上的印章寥寥,幾百年來只有三四個收藏者,王八好奇的一一看過印章,想看看這張鬼魂入道的修真圖,有哪些持有過,和-圖-書說不定,這些人和詭道會有點聯繫。
我躺倒在一張床上,想睡覺了。方濁還挺煩人,問著我:「徐大哥,王師兄說你沒師父……要麼這樣,我收你當徒弟啊……然後你來當我們門派的執掌。」
廢墟外的無數昆蟲和野獸突然潮水般的往裡涌動。軍人開槍了,打死了幾個野貓,那野貓本來就是死的。但是無數的甲蟲爬到他們身上,軍人丟了槍,在身上不停的拍打。
大家都不動了。就這樣靜靜的對峙。現在不是考驗法術的時候,而是看那一個的心腸更冷酷。
當王八覺得不能再沉湎於藏書室,要到處走走,看看其他的房間的時候,五十歲一下的道人,看見王八都親切的稱呼王八:抱陽子。
老漢不說話了,要走。
我向王八連忙說道:「你感覺到了嗎?」
「廣慧,就是啦,」 年輕人說道「這下我可猜著了。」
董玲等我半個多小時,我才把那一對情侶打發走了。我連忙對董玲打招呼。董玲臉上鬆動一下,對我說道:「看不出來,你的口才還不錯……。不想以前那樣……。總算是有點出息了。」
我對王八說道:「別耽擱了,我不想在這裏呆了,太古怪。媽的,道教的東西,卻扯上這些外來宗教來鎮邪。」
我慢慢地把頭仰起,看向洞廳的頂部。王八和方濁也學著我的動作,把頭抬起來。
「再不去醫院。」我罵道:「老子就死在這裏啦。」
「你還記得趙先生啊?」我撇了撇嘴,「他還沒死。」
我知道,這麼下去,只有一條路,大家都魚死網破。
趙一二說道:「你會聽弦了,王抱陽估計這一年也沒閑著,你們應該不會栽在它手上,但是想從它那裡拿回什麼東西……哼哼……。」
「方濁。」
它的身體不再移動了,可是它巨大頭顱上的眼睛,在慢慢的轉動。它在看我們。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連忙湊到王八身邊。
「朱棣修的,」我接上,「也就是道衍修的……。」
兜圈子的不是王八,而是我自己。我意識到了。
「是啊?」方濁說道:「聽說那個人很厲害的,把陰瘟都給壓制了。他們還說呢,老嚴以後要把職位交給他。」
我看過去,這下我看清了,不僅是山頭上,山腰也都是那些東西。它們在注視著我們。
王八推辭,只是在晚上到食堂吃兩口。也不在意飯菜的口味。
王八邊走邊仔細打量著手中的人偶。
王八一臉的堅定。
「有小方在,怎麼會不夠喝呢。」老施笑道。把瓶蓋擰開,往嘴裏倒去。
看見眼前的絢麗,就忘記了自己的根源。這就是人的本性嗎。
王八看著老施一副饞酒的模樣。突然就想起了瘋子和趙一二。他們現在應該到西坪了,不知道師父的魂魄沒了,瘋子能不能照顧好他。
翌日早上醒來,天氣蒙亮,心想難得有這個機會,可以在山頂看看日出。
為什麼詭道和佛教有聯繫?
「以後我要去那裡玩,你得陪我。」方濁找准了機會要挾我,「還有,不準跟我搗亂。」
王八受寵若驚,站在房裡不知如何是好。
「趙一二不肯離開西坪,這是他自己要等死的,誰也幫不了。」
王八扔掉手中的布條,慢慢的向前走著。根本不理會我的追問。
我捂著嘴笑起來。清凈一門,開創就是孫不二,當然是女的執掌居多。王八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到第三個月,王八和其他門派的道人,漸漸熟絡,有的也開始說話。可是幾個年長的龍門道人和正乙道人,從不主動跟王八打招呼,每次見面了,都是王八畢恭畢敬的唱諾。
王八不願意跟方濁老是糾纏,對方濁說道:「好的,過年就帶你出去。」
「關電視機!」王八又大喊。
我對趙一二說道:「那你兒也莫犟了,去劉院長家裡去吧。楚大已經走了,策策不會有事。」
「你連這麼簡單的都不會,」方濁說道:「你肯定不是他們說的那個人,你這麼年輕,看樣子也沒修幾年道……」
原來董玲來找我,就是替王八給我帶話,董玲這丫頭變了,還曉得請我吃頓飯,再問我幫不幫忙。
「沒錯。」我低聲說道:「看見他手上捏的一個布人沒有,趙先生的魂魄在那裡。」
它要衝過來了。他的嘴在張開了,我和王八方濁三人,連它的牙縫都不夠填。我看到了它嘴裏上下兩排尖利的牙齒。
王八還不知道瘋子已經學會聽弦,瘋子早已不是一年前的那個傻小子。王八想了很久,認同了老嚴的提議。王八也相信,瘋子會來幫自己去面對少都符,畢竟趙一二的魂魄是瘋子選擇留在了少都符的手上。瘋子一定想補救。
面前的這條蜥蜴,嘴角滴著噁心的黏液,腥臭的很。舌頭也從嘴巴的縫隙里擠出來一部分。
不對,他去年離開過這裏,我能肯定是他,那個在大鯢村的東西,趁著這裏失火,偷偷跑出去過的東西,就是我面前的這個身影。我把眼睛閉起來,想著去年和他面對過的感覺。是的,沒錯,和現在的感覺一模一樣。我能肯定是他。
「我們是去做事,不是去玩。」王八輕聲勸方濁:「你不怕么。我們去捉鬼的。」
可是王八所御的幾個鬼魂無論閃的多麼快,都逃不過蜥蜴的動作。它本來就是少都符養出來吃鬼的。幾個鬼魂當然不在話下。
王八想了想,又跑回去,看見和自己一起回來的方濁,現在也慢慢的面露微笑。王八連忙把方濁的耳朵揪了一下。
方濁還在惦記,「過幾天帶我去天安門啊。」
露天的空氣就是新鮮,我長長的換了一大口氣。
「慌什麼!」王八對著我大罵。
王八想著,自己一心要光明詭道,是的,這個想法,的確沒錯。可是憑什麼認為師父會理解自己呢。自己在師父最需要人在旁邊守護的時候,卻跟著到了北京來。把師父交給瘋子這個窩囊廢手上,瘋子這個蠢貨,肯定沒有把師父照看好,他那麼膽小,現在說不定已經跑了。
可是跑到門口,卻撞了回來,一看原來自己衝到了牆上。王八知道自己心情惶急了,看錯了方向,連忙又去找門,可是跑到門口,卻發現自己站在兩個大槐樹之間。
「記住我跟你說的兩句話。」老嚴說道:「一,你的師父的死劫還有兩個月;二,你和他已經沒有師徒緣分了。」
我笑了笑,對李行桓說道「我姓徐,叫我瘋子就行。」
飯菜很快就端上來。
我能夠感受到這個牆壁上的人,頭頂有無數的氣流在迴旋。
老施雖然剛才客套,可是現在既然吃上了,也就不再客氣,不停的把配菜往火鍋里下,吃的比王八還多。吃到興起,竟然從懷裡掏了個小瓶子,是那種二兩半的牛欄山二鍋頭。舉起來,想王八示意。
我知道王八也沒有辦法聚攏這些魂魄。因為,這些魂魄已經沒必要再凝聚了。
「別瞎喊!」王八聲音冷酷得讓人死心。
三個軍人站在一邊,沒有走進廢墟。方濁轉了一圈,大所失望,嘴裏念叨著:「一點都不好玩。」
我背上的汗毛突然豎起,沒來由的豎起來。這個是我對危險的預感。我看見方濁不安起來,她也感受到了。
我和也走下水去。準備和王八一起過去。
我不說話了。
「那是……。那是」便衣陪著笑臉。等著王八走遠了,掏出手中的對講機。
王八大喊:「方濁,別胡鬧。」
「王師兄剛來北京的時候,天天泡在藏書室里。」方濁說道。
王八一看大奇,看來能進這大院的人,都非比尋常,這麼個小屁孩,竟然都會這一手。老施把筷子接了,又夾了粉絲放進火鍋。對著王八說道:「您先,您先。」
劉院長夫婦走了后,我對趙一二說道:「趙先生,你認識那個跟金仲關係不錯的羅師父嗎?」
「幾點鐘回來啊?」便衣不經意的問道。
單單就是老嚴,見到王八的第一面,就認定了王八,立即做出決定,讓王八接班。這份信任和情誼,讓王八受寵若驚。士為知己者死,王八又怎能不感激老嚴。
王八想了一會,對我說道:「它在注意你。」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我問道。
我點點頭。
「七個月能學多少東西?」王八問道。
方濁朝我的方向打量了一下,我身體猛的一抖。身上又感到了陽光的熱量。
石板太重,我和王八用儘力氣,也才挪動幾分,石板和地面之間,露出了一點縫隙,縫隙里滾滾的滲出渾濁的白霧。陰冷的寒氣,冒了出來。我身上忍不住發抖,可手上更加用力。
王八喊道:「別動!你他媽的別動!」
我撲哧的笑了一聲。
「卦象註定的事情,你不信天命?」
「那你會什麼本事啊?」方濁好奇的說道:「快使出來我看看。」
方濁雖然不情願,但也不敢一個人到處亂跑。只好乖乖的跟著王八回去。
我不做聲了,聽著王八繼續說下去:「原來是因為道衍的緣故。」
我點點頭。
王八不再顧忌,螟蛉在他手中已醒轉,他不再有那麼多懼怕。王八看著手中炎劍,不再化作知了殼子。王八輕輕的捏著炎劍,慢慢塞入自己的後腦(此處需解釋:中國劍仙若是修行到一定境界,便可藏劍於後腦,可參閱《中國武俠傳奇》一書,應該是這個書名,筆者看得時候還小,不到十歲)。
我的手臂到肩膀都已經沒有了知覺,軍人都已經休克。
方濁點菜最麻煩,「炒肉絲,不要辣椒,不要蒜,不要姜,不要蔥。」
「因為有件事情,你要幫我去處理,去年這個時候,**山的玉真宮被燒了。當時在鬧瘟,我一直沒時間去。現在我也不敢離開這裏,只能你去。你學會了御鬼術,我才放心你獨自行動。」
五個月過的很快,王八在院子里,進入一個又一個的房間。
「我的門派,有點特別。不和你們道教一路。」王八說道:「我行的是詭道。」
王八忍不住失聲 喊道「師父!」
我愣著不動,我在用全身的感覺來感知,這個預感十分強烈,可我分辨不出來自於那個方向。
鞭炮聲越來越多,王八已經無法繼續思考。
看來這家農家小炒很不錯,蒜薹炒肉很好吃,我看見別的桌子上的旅客,都點的有這道菜。整個飯莊,只有兩三桌客人,稀稀拉拉的坐著。我想著,要不是玉真宮被燒了,這個飯莊的生意應該會好很多。
「梨花湖賓館,若是問不出來,就說電力賓館。」董玲說道。
這是個佔地面積幾畝的複合式四合院。圍出兩三個大大小小的院子。
我慢慢的搖頭,眼睛狠命的瞪著。王八知趣的不說話了。
我們向建築走過去,來到建築跟前。
王八正吐出一口氣。屏幕的亮度突然大熾,電視機的聲音發出頻率極高的響聲。屋內所有的玻璃杯還有房間的窗子瞬間全部炸裂。
但是就這麼幾秒鐘,為我們爭取了時間,站著不動的時間。
「你以前和我師父還有我師伯,都很熟悉。」
王八卻還在氣憤,自己是個傻蛋,連個小丫頭都沒看出來。
王八看了看這個年輕人,點頭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是的。」王八說道:「到時候,就靠你來算。」
「是不是因為元朝的緣由?」我問道。
王八想快點弄懂這個大院的奇門布局,老嚴的御鬼術,就是源於這個奇門運行。
我聽得暈了。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是的,他只要不死守著西坪老屋,就還有幾個月的轉機。」老嚴又補充道:「但是還是沒有用的,只是延遲幾個月而已,再說了,他不肯離開西坪的。這個人犟的很。」
王八的下巴要脫臼了。
正月里還沒過,老嚴終於回來了,比原定的日子早了幾天。一到院子,就招呼王八去他的辦公室。王八走進老嚴的辦公室。看見老嚴一臉的疲憊,已經呈出老相,原本光滑的臉上皮膚,已經有了皺紋,老人斑也看得明顯。
王八閉上眼睛,繼續回憶金仲言語:
「是的,放心吧,我算了,最多七米長。我們潛過去沒問題。」王八說道:「我先來,無論有沒有出路,我都游回來。」
王八拿出羅盤,又招呼軍人,拿了個筆記本,輸入干支和水分。開始仔細的計算起來,我看了看,電腦里是個軟體,運算著道教的算術。王八倒是會省心,高科技都用上。
「電視里不是在放春節晚會嗎?」王八問道:「怎麼是個人在講道。」
電視機下的眾道士,包括王八臉色的表情也和電視里的中山裝男人一個模樣,一起撇著嘴,露出邪惡的笑容。
王八到這裏已經五個月了,王八從沒想到這世上會存在這麼一個地方。當老嚴帶著他在衚衕里七拐八繞的走到這個四合院的門口,王八不禁詫異,老嚴辦公的地方,竟然是如此尋常。但進去之後,王八在屋內走了一段,就明白了,這房屋並不簡單,裏面的布局,隱藏的奇門,遠遠在自己的理解之外。
我和王八方濁向廢墟里走去。
方濁被捏的喘不過氣,眼睛都流出淚來。
「師父……」王八閉上眼睛,嘴巴張開,面如死灰。長長的嘆了口氣。
「那王道長接下來去那裡遊玩啊?我找人給你當導遊,這山太大,每個熟悉的人帶路,太浪費時間。」
王八燒了一張符,那燃燒的符貼在空中飄著,飄到張三丰塑像前方,突然就落到地下。
「你再罵,我就不把你弄回去了!」方濁在我身邊說道。
「是啊。」方濁回答:「我從來沒吃過辣椒,還有芫荽,知道這世上有這些東西,可是從沒吃過。」
我回頭去看方濁,方濁和三個軍人,也變成了模糊的影子。
想到這裏,我突然發現,身邊的環境,突然暗了下來。就如同黑夜在瞬間來臨。屋外的光線都陡然消失。太陽光沒有了。我的心裏有種感覺,空蕩蕩的感覺又來了。感覺地下都虛空,自己懸在一個無邊無際,沒有上下的空間里。這種感覺很難受,如果放在一年前,我想我現在肯定已經驚慌失措。
四周山頭的那些東西又在簌簌的發出響動。
方濁一口去吐出來,眼看她身體放鬆,就要坐在地上。我和王八兩人同時輕聲說道:「別動!」
我抬頭看著眼前的王八,王八已經把自己的所御的鬼魂,全部招出來,正站在他的身邊,我看得身上發麻,我以為一個術士能夠御養七個鬼魂就已經到了極致,可是王八的身邊,站著四十幾個鬼魂。我能看的明白,是因為,所有的鬼魂都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站著,雖然相互參差,但仍一目了然。七個北斗,其中有幾個星位是空位,但數起來仍舊很容易。
突然手上的石板突然變輕,石板豎起來。地上露了個黑森森的洞穴,是個斜斜往下穿去的通道,很狹窄,有台階,非常陡峭。通道只能勉強一個人,慢慢探下去。
王八對眾人喊道:「大家別說話。」
我想了想,對王八說道:「你有沒有想過,當初也許是道衍召集了這個幾個宗教在中土的首領,共同設計了這個石廳。」
「等等。」董玲喊住我,「他又給我打電話了……」
王八不做聲。等著小夥子,繼續猜測。
老嚴的確行的是仙道。王八還是不能接受,詭道不認同修仙,王八自己也認為修仙是虛無飄渺的事情,可眼前老嚴的法術,的的確確就是修仙無疑。王八從老嚴所御的鬼魂身上,看不到一絲陰涼,經憑此,就知道老嚴的功力真純。
「我想問你,我師父是不是得罪過陰伶,怨氣很重的那種陰伶?」王八說道。
老施連忙問道:「怎麼啦?不和胃口……。」
王八不說什麼了,拿起筷子吃起來。邊吃邊招呼工作人員,「你吃了沒有,一起啊。」
「李尋歡!」我眼睛瞪得老大——小李飛刀。
王八把銅殿的牆壁慢慢的摸著,說道:「是的,這個銅殿,應該能夠把所有的雷電都吸引過來。」
我扭頭一看,方濁竟然正在我的身邊,她也被拉進來了!
我不習慣和人握手,碰了一下李行桓的手,就把手縮回來。
王八臉色的表情瞬間凝固,「我已經沒有了。他收不到。」
「恩,火災和少都符有關。」
眾人在黑暗中,都嘰嘰喳喳的說起話來,都埋怨方濁把電線給弄短路,看不成電視了。對剛才被催眠的過程,都記不起來。
「我來幫你們。」方濁說道。
我看著前方的總是黑漆漆的不知道盡頭在那裡。這神秘的甬道到底要把我們帶到何方,心裏惴惴不安。
「龍門……」 年輕人指著王八笑著說,「我不會看錯。」
方濁不死心,「那元宵節,我們去不去看燈。」
王八的心思我明白,我們今天還是先離開這裏,找個地方住下。
我們終於能夠確定這兩個少都符的寵物已經走了。
王八說道:「那個叫你的,是你師兄啊。」
方濁手指著我喊道:「喂,你這個人真是,怎麼老是搗亂!」
王八和方濁兩人說著話,老施很少插嘴。吃完后,老施把火鍋都收拾了。
我沒想到,王八的安排我們坐的滑竿,竟然是他所御的鬼魂抬起。鬼魂抬著我們,在山路上飛奔,本應該很早就到金頂。可是在王八卻要避開路上行走的遊人,只好走走停停,耽誤了時間。
蜥蜴怕了,不敢再向王八身前爬動。而是慢慢的後退,退到少都符的身邊。少都符似乎安撫了蜥蜴,它們又鑽入地下。
還沒走到公路上,王八突然站立不動。
我希望我是錯了,我剛才好像感覺到四周的山頭上,都潛伏著無數的人,在隱隱透出聲響。可是轉瞬就聽不到。
「青椒要不要?」服務員小心翼翼的問道。
王八吩咐三個軍人,把石雕裝好,放進越野車。越野車開走了。
「我怎麼不知道,我怎麼沒見過他。」
董玲站著不動,也不說話,不知道心裏在想著什麼。我和李行桓兩個大男人也尷尬,只好拿著面前的高檔音響說事。講了一會,李行桓就決定要買。我愣了,一般都是顧客來好多次,才決定買。李行桓倒是爽快,十幾分鐘,就下決心買兩三萬的東西。我看見李行桓手腕上帶著梅花機械表。
腦袋裡想著,瘋子是個沒什麼擔當的人,自己怎麼能夠把師父這麼輕率的交到他手上。可是當時,老嚴給的條件,實在是無法讓人拒絕。
正在我想放棄的時候,我又聽到了。我眼睛花了一下。
「你別背後罵我!」方濁又從牆壁里鑽過來,「那邊的電視機是壞的。」方濁又穿回去,我們房間的電視機,突然就換了一個。
「你非要給老嚴賣命嗎?」我幾乎在懇求王八了:「我們已經達到目的了。」
王八在車上,對我說道:「你還是學了。」
道士飄飄的往山下走去。
「你們一直住在一起?」我非常好奇。這不是王八的作風啊。
我和王八實在是太意外了。王八愣了好大一會,才說道:「瘋子,不奇怪,北宋就有景教的記載。」
我們走進了大殿,這個宮殿作為一個建築物來說,還是不算大,裏面就一個大殿,並沒有其他的房間。
王八瘋狂的往四合院外跑去,在走廊上撞到一個人,把那人撞到在地。那人埋怨的叫道「喂,你怎麼啦?」
亥時一刻,香燃盡。
看樣子王八是鐵了心,要去了。我也不再阻攔。我也不想半途而廢。
我兩手一攤,「我就是身上一身衣服來的,沒什麼行李。」
王八抽了一口煙,嗆得咳嗽起來。
王八一聽,嘴裏的吃的一口鴨血嗆進喉嚨,燙的咳嗽起來。
「不是」王八苦笑道:「好辣。」
我心裏升起一股很難受的情緒,就是那種黔驢技窮的感覺,原來少都符的強大,已經遠遠超出我的想象,這次,它應該不會再跟大鯢村的洞子裏面一樣,對我手下留情了吧,它會用什麼方法對付我呢。它喜歡捉弄人,用內心裡最難的取捨的東西為難我。這次,它會那什麼東西,要我選擇……。我他媽的還有什麼東西讓他感興趣。
「你再跟趙一二之前,學了多少?」
「王八,他說可以把那個人偶給我們。」我對王八說道。
「那怎麼辦!」我也驚赫的大喊,我現在只能大聲叫喊,彷彿這樣,能夠驅趕內心的恐懼。
工作人員這才坐下,可是沒有筷子。對王八說道:「看來真不能陪您了。」
我看見王八在大聲喊:「方濁、方濁。」
「你們一男一女,住一個房間。」我指著方濁,「你總不能抵賴吧。」
我嘟著嘴巴,朝蜥蜴的方位努嘴。
「他問你,想不想幫趙先生。」董玲又說道:「要是想幫,九月初九到老河口去找他。他在那裡等你。」
我向老孔看去。他現在的表情極其激動。我忽然沒來由的冒起一個念頭,老孔肯定是見過少都符的。至於他和少都符的到底有沒有什麼關聯,就不可而知了。
道士站立住。反身給我們唱諾。
「老嚴有個很厲害的對頭,我知道他很忌憚,他在找幫手,來對抗。」王八沉聲說道。
我對王八說道:「你脾氣這麼大幹嘛?她不知道嘛……哎、哎、哎……」
「這裡是玩的地方嗎?」我喊道:「你不怕啊?」
王八不說話,電筒的光線穿過白霧,照向石壁,但只能照出一小片出來。石壁上刻著浮雕壁畫。我還沒有看壁畫究竟是什麼內容,我就詫異起來。
「是不是我師父?」王八問道:「你們當年就認識?」
菜里沒有蔥姜蒜,任何刺|激性的作料都沒有。戒五葷,王八知道了。這裏的人都是道教的戒律遵守者,所以連飲食都刻意不放五葷。
蜥蜴飛快的把頭顱對著我們。幸好它的耳朵是個擺設,它不能聽的很清楚。
「那你知不知道,男女不能住一個房間?」我問道。
王八按照昨夜那個虯髯道士在金頂提示他的方位,用腳踢開上面的破碎磚瓦,和一個死雞。露出一個青石板,王八用一個毛筆在青石板上開始畫符,也沒看他蘸墨水,片刻間,就畫了一個巨大的符貼出來,我沒見過這種符,有點像青城派道符的風格,但是符中的飛線,串的更長更繁複。
王八和我走回賓館,我以為他要去睡覺,養足精神。卻不料王八猛的來了一句,「瘋子,想喝酒嗎?」
傾盆大雨落了下來。
王八和方濁估計和我是一般的想法。王八對我輕聲問道:「走了嗎?」
正說著,門口站了一個人,正是在食堂遇見的那個二十齣頭,叫方濁的年輕人。
王八問道:「小方,是吧,你怎麼這麼愛打聽?」
「你行李呢?」那人又問。
王八想了好久,蹲下來,用手指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慢慢比劃。
我站立不動,等著董玲繼續說下去。
自己就算是得了道家的真傳又如何,師父若是出了事,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王八不禁想著趙一二在木魚的旅社被眾鬼纏身的場面,王八一點又一點的回憶:有個唱京劇的鬼魂跑了。當時自己沒在意,還覺得自己已經是鎮魂的高手,偶爾跑掉一兩個,只是個小角色——那個唱京劇的可不是www•hetubook•com.com什麼小角色,他跑的時候一點痕迹都沒留……
食堂里的氣氛變得更加怪異。道士們都開始在地上打坐,看樣子在隨著他們看到的那個講道的人運行周天。工作人員都傻了,他們也沒見過這種場面,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凶事。
「我這輩子沒什麼牽挂,」趙一二不羈地說道:「都說了活一天是一天。」
王八對著工作人員喊道:「關電視!」
少都符,現在還是個道士模樣,可是身型變得十分瘦小,甚至比方濁還要矮小。他的臉,布滿膿包,潰爛模糊。黑黑的眼眶,對著王八盯著不動。
是的,那個山洞里的就是「少都符」。
所以董玲和一個年輕帥氣的男人走到我的展櫃里時,我還以為,董玲是專門來找我買音響的。雖然我在賣力的給面前的這對情侶講解印象,可注意力,放在了一旁董玲和那個男人身上。那個男人從表情上,就能看出來,是董玲的男朋友。董玲站在電視機前,看著無聊的泳裝美女畫面,並不挪腳。那個男人百無聊奈,蹲下來仔細研究著一個高檔的功放。
「我們也沒辦法,」道士說道「管理局招的商。」
「好吧,如你所說,你去扭轉。」老嚴說道:「那你也要學點東西再回去,你把我的兩儀御鬼術學會了,再叫上你那個朋友,可以去試一試。」
可是沒有。
王八一日,坐在亭子里,從早看到晚。王八頭已仰的酸痛,隨意偏了偏。看到漫天的星空。身體一個激靈,心中頓悟。
院子外漸漸有了鞭炮聲,王八非常煩躁,王八需要安靜的思考。可是總是有突兀的鞭炮聲響起,最討厭的就是二踢腳,響了一聲,王八還要等第二聲,再重新投入計算。
我對王八罵道:「你說潛就潛嗎?萬一通道都已經被地下水給淹沒了呢?」
方濁看見電視里的那個中山裝男人正在輕蔑的笑著,本來一張敦厚藹祥的臉,竟然透出點邪意。
焦黃面孔的眼角,慢慢流下淚來。
我笑起來,「媽的,難道你連這個事情,都要偷懶么。」
方濁把車門攔著,「我要去**山。」
「他要找我師父。」王八想起了金仲對趙一二的憎恨,看來這個自己今天才知道的大師兄,一定比金仲更恨師父。
我和王八相互說不下去,我們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在這裡能看到金仲,而且很明顯,剛才出現在我們眼前的不是活人。只是個影子,和金仲相似的影子而已。
王八畫在青石板上的道符,發出青光,在黑夜裡明亮非常。王八彎下腰,用手去摳石板的邊緣,我突然想通了,王八畫的符,就是要讓石板能夠翻起來。我也跪下,幫著王八。
「不是,不是,你才錯了,她應該是看中我的,不然為什麼我把她帶到你面前,她就跑了。」
王八在青石板的上首,焚了一炷香,我估算著時間,香燃盡的時候,就是亥時一刻。
王八爬到一個廣告牌上看了看,大片衚衕民居的上方,那幾個天線已經很遠了。
「快,」我急忙說道:「把我們弄回去。」
「怎麼可能?」我故作輕鬆的對王八說道:「你在跟我開玩笑,我他媽的跟著你折騰這麼久,難道白乾了?」
「別說了」方濁說道:「道觀里就兩個人,師兄和我。到時候,師兄嫁人了,就我一個人,當個光桿司令。」
「師父」王八喊道:「你想說什麼?」
可惜,我也低估了少都符的強大。
「可是我師父……。」
王八搖搖頭。
我用劍尖指著少都符,炎劍上的火焰炙熱的燃燒。在這一剎那,我甚至以為,自己能夠憑藉螟蛉的力量,鎮住少都符。
「是的,我來就是老嚴要我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八明白了,翻身罵道:「小牛鼻子,少給我搗鬼!」
「希望你比趙一二要懂得順應天意。」老嚴示意王八可以走了。
我心情緊張,生怕王八一去就不回。時間過得好慢。等了好久,水面晃動,王八又從水裡冒出頭來。
董玲淡然的對我說道:「這個是我男朋友,叫李尋歡。」董玲手向那個大帥哥招了招。
「世人都以為北斗七星,其實還有個伴星,這房屋的方位奇門中樞就在那伴星上。你能看出來,我的本事,你也應該已經能學會了。」老嚴交了王八三面旗幟,分別是 黃色、紅色、青色。
「就在這裏。」道士在地上畫了個圖,說道:「在有孚。」
王八笑了笑,搖搖頭。
「老子沒工夫跟你瞎胡鬧!」王八喊道:「把門弄出來。」
應該能吧,王八安慰著自己。卻不知道,楚大現在正發狂的折磨趙一二,瘋子卻一籌莫展。
這個樣子走到跟前,我看明白了,不是金仲。
王八苦笑道:「看樣子是我。」
王八說道:「本來是這麼安排的,可是我們兩兄弟這麼久沒見了,晚上就多聊聊吧。」王八又轉頭向方濁說道:「方濁,你到隔壁去。」
王八大汗淋漓。
這裡有人在暗中關注自己,可是除了方濁,大家基本和王八都不相互交流,難道是方濁,王八想到,應該不會,方濁的心思鏡明,不會是他。
王八忽然覺得很無趣,道家講究清靜無為,可這些人修鍊的是道門,心思卻在功名,完全是背道而馳。王八在懷戀和瘋子一起的日子了,當年他們在學校里開心的學習道家的法門,什麼都不為,就那麼沒目的沒意圖的學著。可是現在,自己卻和這些人一樣,目的不純。
「既然他能有這個能力,為什麼僅僅只是警告我們?」我看著王八說道。
春去秋來。
方濁蹲在地上,正在乾嘔,我連忙走到她跟前,扶住她,隔得近了,看見她臉上煞白。身體在輕微的發抖,這是用力過猛,虛脫的表現。我的手透過方濁的胳臂,能夠清晰的察覺到方濁已經體力透支,站都站不穩。
王八並不理會,繼續跑著。
「不會是你吧!」方濁好奇的說道,「他們說,還要過一段時間才來啊。」
老孔喊道:「你們是誰?敢在這裏隨便打人!」
所有人都來自各門各派,修行的方式都不一樣。道教的派系,千百年來,又各自開枝散葉,有的門派,已經差別很大。
王八慢慢走回院子,正要回房,碰見方濁。方濁埋怨王八:「師兄出去玩,都不叫我。」
「不要——」方濁說道。
「你不管,聽我的就是。」我不耐煩的說道。
方濁的師兄,罵道:「不知道就別問!」
嘴上雖然這麼說,可走向王八的時候,我還是心驚膽戰,生怕那個恐怖的蜥蜴突然就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明白了,王八在說話,可是我聽不見,因為我現在又被那個少都符給拉進來,王八的世界和我的時間不能同步,我的快,王八的慢,所以我不可能聽清楚他的聲音。
我撫著胸口,一大口氣剛剛吸入肺中。卻梗在氣管里吐不出來。
「我看你也沒吃,幫我弄這火鍋,肯定把你吃飯的時間也耽擱了。」王八堅持道:「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王八又想到瘋子和趙一二了,瘋子現在肯定開心的很,西坪上那麼多臘肉和苞谷酒,他豈不是正得其所好。給他這麼個美差,他現在肯定不會再埋怨自己不跟著師父會西坪了吧。念道此處,王八不禁想到,瘋子這人就是單純,什麼事情都不願意去想,有點肉吃,有點酒喝,就心滿意足。
「不是你嗎?」
我在裏面打量著,看見從房頂上,吊著無數明晃晃的東西。仔細看了,發現全是利刃,利刃都是被繩索吊在房樑上。我又想地下看去,地上也有不少同樣的利刃,都是後端的繩索,因為時間久遠,自行斷了。
「師父現在怎麼辦,那個陰伶現在肯定在纏他。我當時疏忽了。」王八後悔不已。
「你們知道被燒了,還來玩啊」老漢很奇怪。
我抬眼向四周看去。
趙一二臉變得煞白,嘴角哆嗦,慢慢問道:「劉忠智這個暴暴(宜昌方言:傻瓜)跟你說過些什麼?」
我卻知道王八肯定是專門在找跟詭道有關的東西。歪打正著,領悟到了道衍修建宮殿融入的奇門。
王八的眼睛在拚命的眨動,他在思考對策。
道衍和王八一樣,都是凡人入詭道。老嚴是在把王八往這條路上帶么?
「要下雨了。」我的話剛說完。
老嚴問道:「你還有事?」
王八身後的炎劍祭起。向少都符砍過去,我身上的撕裂感停止了。
王八向自己的魂魄伸出手去,想去觸摸,手伸到一半,遲疑在空中。夜叉銅鈴般的眼睛,瞪著自己的肉身——王八。
王八拿著電話,楞了好長時間,對著董玲說道:「我盡量……。」
「讓他先給了再說。」王八喊道。
「領導有說過,我要報告自己的去向嗎?」王八邊走邊說。
王八拉著我走出飯莊,下午的太陽光明亮,我看見飯莊其實是個很破舊的老式房子,門窗都是殘破無比。裏面堆得都是雜物。一些死貓死狗的屍體被人扔在裏面,有的已經腐爛的很厲害,散發出猛烈的惡臭。
方濁還在好奇的打量,我無語了,看樣子,她是真的不怕。
王八敷衍說道:「來拜山的,可不敢驚動道長。」
王八回房,在屋裡的盥洗室洗了澡,上了床睡了。躺在床上不停的想著明天見老嚴,老嚴到底是個什麼意圖,難道老嚴真的要自己接班?從明天開始,自己將要面臨什麼呢。
王八還在遲疑,「瘋子,我們是不是看錯了。」
四合院內其他的道士,聽到嘯聲,都不免大驚。紛紛跑到王八這裏,對著王八恭敬的站立,作揖說道:「恭喜抱陽子……」
我們六人做了個桌子,我故意對服務員說:「你們的蒜薹炒肉好香,來盤。」
「是不是金仲的師兄?」王八追問。
我擺了擺手,不想理會她。
到了地方,天已經在暗下來,賓館的招牌果然是「梨花湖賓館」,我下了車,付了錢。走進賓館前台大廳。一個人,看見我了,從大廳里的沙發站起來,我站著不動。我知道他肯定是在這裏等我的。那人雖然穿著便服,可是走路的時候,身體筆直,手掌都是併攏的。
「你從那裡認識這麼厲害的人物啊?」我指著牆壁問王八。
更讓人膽寒的是,這個蜥蜴的體型,它的身體佔據了洞頂很大一部分面積。和它相比,大鯢村的那個巨大的娃娃魚,簡直就是個小泥鰍。
「王八」我輕輕的喊道:「你在走直線么?」
「瘋子。」王八知道老嚴的意思。少都符,這個名字在王八心裏閃過,他和少都符對峙過,知道他的強大,老嚴的建議是對的。可是瘋子和方濁兩個人,都讓王八不太放心。王八臉色就有點遲疑。
王八永遠都學不會聽弦,他走不了這個捷徑,只能一步一步的慢慢計算。
王八心想,這下可好,吃都沒得吃了。
我大罵道:「你還想幹什麼?」
我正在商場里跟一個一對即將結婚的情侶介紹音響的性能。他們已經來了兩三次了,對我正在推銷的那一套中等價位的音響比較感興趣。看樣子,這筆生意要成交。
「既然你都是說我師父會出事,」王八答道:「我在這裏獃著,也沒什麼意思。」
「方濁!」王八大喊起來,我不禁好笑,這當頭了,王八還惦記著方濁。
我把其他的人偶指著,「這些怎麼辦?」
王八慢慢移動電筒的光線,果然看到的都是佛教的雕刻。我和王八面面相覷。
這些人彷佛都沒看見王八,都繼續就餐。很少有人說話。除了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不停的到處張望,看見王八了,端了飯菜坐到王八對面。
我問道,「老河口,那麼大,我去那找他。」
「好吃嗎?」方濁看見王八饕餮的樣子,不禁羡慕。
王八和道衍一樣,不再受那三十六歲的限制。但是在有生之年,王八要劈斬厲鬼無數,才能帶出詭道。王八沒有退路,只能走下去。
我說了一半,就被趙一二打斷:「老子才不學他們的那個雞*法門。搞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你莫勸我。」
可是那影子走到我們面前的時候,我渾身的感到徹骨的冰涼。身上濕淋淋的衣服彷佛結了冰貼在我皮膚上。
王八連忙推辭。
我對王八說:「坐了一天的車,我想睡了。你讓她回房吧。」我把那個小丫頭指了指。
「方濁來了幾天了。」王八說道:「我去了十堰的,也是今天剛到。」
我和王八走到廢墟里,才一天時間,這裏突然多了好多動物的屍體,死雞,死鴨、死豬、死狗,還有死豬……。都是死了很久的,腐爛的厲害,到處都是。我被惡臭熏的一陣又一陣的噁心,把鼻子捂住。可臭氣仍舊不住的往鼻子里鑽。
正想著,老施走了進來,輕輕喚著王八:「王師傅,吃飯了。」
忽然,背投電視的屏幕一片光亮,呈現滿屏的雪花。
「哦,」老施說道:「你戒酒的,是不是?」
晚上回到四合院,食堂里收拾的亮堂堂的,擺放的桌子跟春節聯歡晚會一樣,不過只有四桌。餐桌前方的背投電視,正在放春節聯歡晚會。
我和王八把所有的人偶都堆在一起。點火燒了。
王八笑了笑,「還真用上了。」
當我看到蜥蜴的身體在後退的時候,甚至有了些許解脫感。
王八正要提醒他猜錯,年輕人卻興奮的自己介紹起來,「我是方濁,清凈一門的。」
我也無話,董玲突然就帶了個男人在身邊,讓我很不適應,我習慣了她巴心巴肝的隨著王八,現在突然她身邊冒出個大帥哥,我也手足無措,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一下坐起來,對著王八說道:「你們住在一個房間?你不是……」
方濁看見王八剛剛在喊關電視機,現在又變成這樣。知道沒發生什麼好事情。又看見工作人員正拿著手上的遙控器,拚命的按著,可是無論怎麼按,電視機,就是不關。另一個工作人員慢慢的走到電視機跟前,用手去按開關。手才伸了一半,突然就凌空向後飛去。狠狠的摔倒在地。
王八的臉也正看著我,可是他的臉僵硬的很,嘴唇在用非常緩慢的速度開闔。他的手也在動,我看見他的筷子從手上掉了下來,可是掉落的速度非常緩慢,用了十幾秒才落到桌子上,然後慢慢的滾向桌子外邊,用更慢的速度往地下掉去。筷子滾動的速度,根本就不具備滾動的動能。
方濁每四天來一次。過了兩個月後,王八也摸准了他的規律。雖然方濁很不情願。但還是來了。
在洞穴的門口看不到王八的頭頂了,我也學著王八的動作,坐在地上,用腳向下探去,腳落到實處,也慢慢的把身體向下,然後用腳,去探下一步台階,身體一步一步慢慢往地底走。
「那再給你幾個月時間。」老嚴說道:「你已經很快了。」
我把方濁看著,這小丫頭怎麼凈和人作對呢。
我眼睛死死的盯著洞廳看著,那東西移動的頻率快了一些,兩分鐘后,它又動了一下。
「你們照顧我生意,應該是我謝謝你們才對。」我不想和他們吃飯,說實話,我心裏有點不爽,悶著在罵王八這個拋皮(宜昌方言:不懂得珍惜事物的傻瓜)。
「哈哈。」王八忍不住笑起來,「你不是說你從小在道觀里嗎,誰教你光桿司令這句話啊?」
可是蒼蠅飛到其他的桌子上,並不叮菜,而是不停的往食客的臉上落。我看得奇怪,停下筷子不動。盯著鄰桌上的人看。
「有沒有下酒菜?」我笑嘻嘻的問道。
想著繼續呆在這裏也無益。答應了方濁。
界限的距離,正是廢墟之外三丈。非常的整齊。
我會看蠟,少都符的方位,在我眼裡看的清清楚楚。
方濁又一次經歷了剛才的過程。那個蜥蜴又是不死心地在方濁面前聞嗅。我看見方濁把眼睛死死的閉上,嘴巴撅著,眼看就要哭出來。
王八看著亭子頂部。已經連續看了很多天。但是還是沒看懂。無論王八用哪種看法都不行。開始的時候,王八以為是洛書的布局衍生,可是看久了,發現方位不對。用梅花更不行,看到第三變就卡殼。
王八和少都符就在廢墟里相互對望著。
門后的通道,就大了很多,跟石廳一般的開闊。仍舊是斜斜伸向地下,坡度卻平緩了很多。
工作人員一看到方濁,就說到:「小方,幫個忙,幫個忙,王師傅要我陪他吃飯……」
王八也把手上的蛋糕看了看,也是一樣。方濁的把火腿腸的包裝撕掉,果然,裏面的肉也變質發黑。
王八知道趙一二當年拒絕了。
「當然要關上啊。」方濁喊道。
但我和王八並不在乎,王八把手上的人偶拿著,對著我說道:「瘋子,我要親手把這個送回宜昌。」
這時老孔那一行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出來,把王八攔住:「王道長,能不能就此為止。」
「瘋子。」王八喊道:「他臉上沒疤子。」
王八連忙追問:「那你看到這個宮殿被燒的樣子了嗎?」
而我卻如同發了神經一般,不停地問王八:「怎麼啦……怎麼啦?」
老嚴把電話掛了。
王八把手收回,拿出螟蛉,螟蛉紅光閃爍,化作炎劍。王八用炎劍向自己的魂魄劈去,屋內紫光閃現。夜叉化作血水流淌在地下。
「啊——蟑螂。」方濁叫喊起來。她也有害怕的東西啊,我還以為她什麼都不怕呢。
「應該不是。」王八說道:「這個應該不是地下水,而是當成修地下宮殿的時候,人為灌入。目的就是隔擋裏面的東西。」
我點點頭。
我接著說道:「你他媽的到底死哪裡去了。」
方濁馬上就明白我和王八的意思了。剛才這隻蜥蜴的尾巴還在我們面前沒有消失。空中就驀地探出另一個蜥蜴的頭顱,只是這隻是在洞頂上爬動,它是把頭顱往下伸出來的。
我也不說話了,我看見王八手中的人偶慢慢的散開,這人偶被雨水淋濕,布條開始散落,裏面幾道青氣在慢慢的飄出來。
我回到倉庫,剛好劉院長和陳阿姨也在。他們在勸趙一二去醫院療養。趙一二精神比前段時間要好得多,但是身體還在消瘦。
少都符的壓力陡然鬆弛,他也感到害怕了。
「我能做到!」王八堅定的回答。
方濁對我說道:「你摻和什麼啊你。」
「啊喲。」方濁捂著耳朵,看向王八,眼神跟剛睡醒一樣。
「唵 啊迦唎 曼哩曼哩 曼多哩 莎訶」
「你若是連我在那裡都找不到,我豈不是看錯人了?」老嚴丟下一句話。
王八決定不再去藏書室,走到西首的另一個院子的東北角第四個屋子。裏面掛了好幾張圖譜,都是道人應天承地的圖像,王八後來拿出了最普通的一張,帶在身邊。就是這張:
屋內的光線立馬就暗了下來,背影,一個又一個的背影,都佝僂著腰的背影。王八看著這些無聲無息,一言不發的背影,暗自心驚。王八心念一動,走到一個背影後面,輕輕的用手去拍了拍背影的肩膀。那個背影慢慢的轉過頭來。
王八問道:「我師父,離開西坪,就能躲過這個劫數?」
一分鐘后,王八已經無法支撐下去,全憑一口精力,苦苦支持。裏面的中山裝男人的眼睛突然爆裂,血水噴到電視機的屏幕上,王八眼前一片紅光。
我忍不住笑起來,我現在知道了,她戒葷。她擁有這麼強大法術,飲食上的確是要注意的,怪不得她聞不得蒜薹味道。
我沒有心理準備,對李行桓非常感激,知道他是看著董玲的面子上,照顧我的生意。連忙對他說:「我去問問老闆,肯能不能給你們折扣。」
「我們嶗山出了點事。」老嚴答道:「這是門派私事,就不帶你去了,你就呆在這裏,如果我半年後,還不回來。你可以離開北京。」
王八突然好奇心起,動念把幡布里結界打開。
王八身體在微微顫抖,我看見他的後腦,慢慢祭起了一把寶劍。這是無意識的,王八自己不知道。
果然不錯,那個中山裝男人又出現在屏幕里。但這次他站起來了。用無比親切的聲音說道:「諸位道友……進來啊……。進來啊……」
趙一二當然是不願意去的。任劉院長夫婦說干嘴皮子,就是不答應。
方濁倒是無辜的很,見我們兩個人說話的語氣不善,臉上掛著驚恐。
老嚴周天結束。對王八說道:「長話短說,我今天又要出去了。你要在這裏獃著。」
王八想了許久,從房間里走出,走到西南角,進了一個房間。果然和他預料一樣,這是藏書室,裏面全是道家的書籍。《道藏》放在靠門處。王八沒什麼興趣,他很早就看過。
我看見王八的臉上,一丁點笑容都沒有。是的,他那裡開心的起來,也許這個事件,只是他作為老嚴接班人的開始。我現在甚至想著,王八若是只是安心的做趙一二的徒弟該多好。可是他,也許當初拜趙一二為師的時候,便志不在此。
從左邊的牆,晃出來,慢慢的,慢慢的,走過我們的身前,進入的前面的石壁。
「是啊,我開始還在看裏面唱歌的,這麼就一個人在裏面講道……」
「你給我道歉。」方濁還在倔強說道。
火鍋又回到原處。
可是方濁就沒那麼沉著。本來蜥蜴的頭顱很快就從她身前擺過,可是方濁忍不住身體嚇得抖動了一下,那頭顱飛快的掉轉過來。在方濁身邊一兩米處,來回的嗅著,甚至把嘴巴張開。
「是的」王八說道:「應該多了解點情況的。」
王八非常不好意思,連忙道謝:「太麻煩你了,這怎麼好意思……」
「不行!」我和王八同時大叫。
「走吧,」王八對大傢伙說道:「上車。」
「我們到這裏來,不是找趙先生的魂魄嗎?」我說道:「難道還要把少都符給鎮住!」
王八不埋怨老嚴,老嚴的意圖,王八知道,老嚴的確是想讓自己接替職位,老嚴是對王八給予了厚望的。王八內心也感激老嚴,王八從讀書就開始學道,見到趙一二之前,從沒人看重過他的決心,就是趙一二也考驗了他很久。
「玉真宮不是被燒了嗎?」我問道。
眾人都不說話,齊齊向已經關掉的背投電視看過去。
一行人,走到廢墟前。王八把廢墟看著,這裏已經被燒毀一年,斷壁上顯出烏黑的煙印子,可見當初火災的慘烈。
只是個面積兩百個平方米的宮殿,在洞廳里的光線下,看見宮殿的牆壁都是青石砌就,頂上都是紅色的亮瓦,只是時間久遠,顏色退卻。
我又向另外的兩桌看去,都是一樣的情形。這些食客的模樣,動作都和一般人用餐無異。可就是身上布滿了蒼蠅和蛆蟲。他們自己一點都不以為意。
「瘋子。」王八站在大殿原址的中間,「你在想什麼?」
「是同一個時間的事情。」
王八愣了半響,摳著頭髮說道:「我還真想不起來。」
「是的」王八回答。
「是我一個人吃的沒勁,讓他陪我。」王八替老施解圍,他看出來方濁是在開玩笑。
這段時間,我的業績很不錯,老闆很是和圖書喜歡,說我嘴巴很甜,會討顧客的歡心,看不出來,還是個人才。說的我心花怒放。其實我心裏明白,這段時間業績好,是因為國慶和元旦兩個節日的緣故。賣出去幾套,都是賣給了要結婚的准夫妻。
此一時彼一時,在地面上,王八的能力變得強大,而少都符卻施展不開,他不屬於這裏。此消彼長,現在沒我和方濁什麼事情了。
「不是說過年再帶你出去嗎?」王八敷衍道。
王八從這一刻開始,每天白天不吃不喝。凌晨起來,就坐在院子里的亭子里,仰頭看著亭子的布局。老施急了,勸王八吃飯早餐和午飯。
方濁站在王八身後,生氣的說道:「你撞疼我了,說對不起。」
道士們都把臉王八看著,三魂不聚。電視里穿中山裝男人的催眠術太強大。竟然能把這些道行高深的道士都催眠。更可怕的是,他是用什麼方法,把自己的印象插入到電視節目里的。王八想了想,就是在電視影像攝影鏡頭的一秒是二十四幀,也許電視圖像會更快。但無論多快,總是有間隙,這個神秘的催眠影像就插入到這間隙中,將道士們催眠。
「我們不用回大鯢村?」我問道。
我向劉院長和陳阿姨道別。趙一二宿醉未醒,被我扶到床上,仍舊睡著。我出門走了出去。
王八說道:「為什麼你非要我過一段時間再回去?你不是答應我了嗎。」
王八愣住。
屋內沒有任何座椅和傢具,就地板上畫了一個巨大的八卦,僅此而已。
身後的牆是我們進來的方位,是不可能有壁畫的,這個寺廟宮殿的習慣,就算是四面牆壁的石廳,也會遵守這個習俗,留一方出來,做生門。
電視機的圖像在不停的跳動。閃了幾下,又變成了雪花。
「這麼多人,還嫌悶?」王八邊吃邊說。火鍋雖然很辣,但是味道的確很好。
王八想了想,對我說道:「玉真宮是朱棣修的。」
我沒回答他,我現在心不在焉。
我對劉院長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來勸他。」
王八看見這些道士手裡擺弄著試管,用酒精燈加熱坩堝,蒸餾液在密封瓶里凝結,王八不僅啞然失笑。練外丹的道士,見到王八,都恭敬的打招呼,不敢怠慢。
方濁還在房間里站著,估計她從小都在山上,除了上了幾天學,沒人告訴她這些事情。根本不知道男女有別。
我被拉的更深了。我甚至能感覺到身邊的有呼嘯的聲音,這當然是我錯覺,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我在被用很快的速度,被拉進那無垠的深淵。
壁畫上出現的是一個人,面目祥和,雙手伸展開來,頭頂後方是一個圓圓的光圈。一副悲憫世人的情緒充溢於牆壁。
王八對方濁說道:「別搗亂了,方濁。」
在道教玉真宮的地下石廳里,三面壁畫,沒有一副是跟道教有關。這讓我愈發覺得詭異。
王八也愣住,嘴裏說道:「這就真是怪了,這種情況,不應該出現的。即便是儒釋道合一。這個宗教也不在內啊。」
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有人輕聲的敲門,帶著王八去了食堂。
王八不由自主的狂笑,他忍不住,不是他在笑,是螟蛉在笑。王八明白了,這個古老的四合院故址,就是當年輔佐燕王的道衍宅邸。
「那他怎麼不化成你的樣子?」我問出口,看見王八的臉色。就明白了,王八的魂魄已經被自己封住了。少都符當然拉不過來。
石廳里突然閃了一個影子。
王八連忙問我:「看見沒有。」
我的頭剛從水裡探出來,就覺得有點不習慣,太亮了。這裏光線太刺眼。讓我已經適應黑暗的眼睛,暫時睜不開眼睛。
我和王八方濁又飛快的靠近,一人躲在一個石筍旁,然後靜靜的站著不動。
可是走到一半,又回頭,果然,很多冊,都是以前並沒看過的。
「沒聽說過。」方濁遺憾的說道:「看來想認個下輩也沒戲。」
陪同的有三個軍人,雖然穿著便衣,從他們的舉止,我也看得出來。王八吩咐其中一個和方濁去襄樊做火車回家。
有條不紊的把石雕的各個氣門都貼上。
畢竟我們是人,那裡能和少都符對抗,我心裏閃過這個念頭。內心無稽的苦笑起來。
「這是你和老嚴之間的交換吧。」我問道:「你拿回趙先生的魂魄,你幫他搞定少都符,他還給你弄個厲害的幫手。」
「這樣吧……」老嚴說道:「只要你想辦法讓他離開西坪。」
「是的,」老嚴說道:「你師父的死劫要到了。何苦呢,你回去也幫不了他。」
王八點頭說道:「謝了。」
我無聊的想到,謝謝這兩個字,好像是在我和王八之間第一次出現。
我對王八輕聲說道:「他只能看見移動的東西。我們別動。我們可以說話,但是千萬別大聲,我估計它聽力不好,但也不是完全聽不見。」
我能感覺到少都符的懼怕了。當年道衍應該比現在的王八更兇惡,竟然能把少都符和石雕完全鎮在一起,少都符無論去什麼地方,真身還是在石雕里。
王八正在煩著,敷衍道:「什麼看頭,擠死人了!」
「怎麼辦?」我一籌莫展。
王八臉色露出點笑意,一閃而逝,只是嘴角稍微撇一下。我就明白了,媽的,王八挑這個日子來,當然是有所準備。這個時候,是少都符最弱的時候,弱到只能用一些幻影來威脅我們。
旁邊的一個三十上下的女子,對著方濁喊道:「方濁,到處跑什麼,回來吃飯。」
王八說道:「怎麼,當一個門派的執掌還不夠啊。」
我看見那把寶劍就知道了,是螟蛉。我認得。
少都符的身體越來越大,他根本就沒把我們放在眼裡。王八的炎劍落在地上,變成了當初的模樣,一個紅色的知了殼子。王八慌亂起來,他也許沒想到,就算是趁著少都符最虛弱的時候,來找場子。我們在他面前,仍舊是不堪一擊。
「元朝的蒙古人開始信奉喇嘛教了……也許最上層的蒙古貴族,仍舊還是相信這個原始的宗教吧。」
一張……一張……
「所以他找到你。」我說道:「是不是,他的那個對頭,和少都符也有關?」
四合院並不是齊整的四方形的布局,房屋的走向和八角亭的頂蓋一樣,是個很不規則的多邊形。並不等邊,房屋夾角也有很大的差異。並且好幾間房間,從平直的走向中,突兀的伸出一段,有長有短,有直有斜。
王八和方濁穿過一條條衚衕巷子,終於走到大街上。
王八第二日天剛亮,便爬起來。起來后,發現院子里,其他人早已起床,都在院子中的亭子里坐著。王八本以為自己已經起的很早,沒想到旁人竟然起的更早。
王八送方濁和老施出了門。
王八把招魂幡揮動。所有鬼魂都入幡。
王八猜的沒錯,圖譜上方最左邊的印章,是個陰文小篆,名字赫然便是「席應真」。
架住他的軍人說道:「你沒有許可權問我的身份,你要是想問清楚,叫你們的領導來。」
「抱朴歸真,渾如嬰兒。」老嚴說道:「能幫上你的,這裏只有他。還有一個人,你也要讓他一起來。我才放心。」
旁邊農田裡,走過來一個農民樣子老漢,把我了一會,對我們說道:「你們來晚了,這裏沒什麼看頭了。」
這個個天然的大洞廳,非常巨大,比三游洞(筆者:三游洞主廳的面積有幾百平方米,空間有十幾米高。)的主廳還要大上幾十倍。
王八扭頭向方濁看著,心想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傻呢。
王八餓著肚子回房。剛坐到床上,就有人敲門。王八去開門,一看,竟然是食堂的那個工作人員,招呼另一個人,連忙進來。另一個人手上小心翼翼的端著一個東西,王八一看,詫異不已,那人手上一個托盤,上面竟然是一個火鍋。慢慢的放到王八的桌子上,然後擺放味碟和碗筷,還有粉絲、鴨血、凍豆腐等配菜,有條不紊的擺放完畢,就走了出去。
「小師傅,」服務員說道:「那就只放油鹽吶。」
方濁在喊餓了。
「閏十一,小餘三,起一十六刻四分,盡於七刻七分。」我還是算水分最快。
王八看我的眼神也變得疑惑,「有東西?」王八輕輕問道。
我現在心情好了很多,隨著王八的目光看向玉真宮的方位。
王八向回走去。鑽進衚衕巷子。
王八左右無事,拉著老漢扯閑話,「老師傅,燒了后,來的人多嗎?」
看著王八一副鎮定的樣子,我知道,他現在手上權力大的很,到這裏來,早就做好了準備,事情的脈絡,都已理順。既然他都想好了對策,我也不多想了。還是跟以前一樣,他怎麼安排,我照做就是。
王八氣的發抖,拿起電話撥起來,可是電話通了之後,王八還沒說一句話,就臉色鐵青。把電話掛了。
便衣著急了,連忙對王八說:「那我現在就聯繫別的部門去找。」
我和王八相互對望,聳著肩膀,吭吭的笑起來。
然後背投電視陡然熄滅。
「這裏都沒人陪我說話,」方濁說道:「本來以為跟著師兄到了北京,能透口氣,誰知道,比咱道觀里還要悶。」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也許十分鐘,也許更長,我沒精力去計算時刻了。
「還有——」王八又喊道:「雕像我要帶走!」
舉著手上的蛋糕,果然,蛋糕都生了一層綠毛,硬邦邦的。
「我已經給你說過了,我們這一派,就是主殺入陰的道門。那裡有什麼好生之德的做法。」
軍人仍舊警惕地注視著老孔眾人。看來他們收到的任務就是無條件的聽從王八的命令,確保王八調查事件,不受到任何外來干擾。
那人也不多問。轉身帶著我樓上的客房走去。我想坐電梯,可是看樣子,他沒這個打算。
可是那些食客還在繼續跳動,跳的越來越厲害,把身上的肉都抖往下掉落。可是掉下來的肉塊,落到地上,就四散,化作蛆蟲和蟑螂。
「你不戒葷?」工作人員很奇怪。
「算了,懶得說了。」我把頭扭到一邊,「已經解決了。」我心裏還是有點埋怨王八。
王八再向陰魂修真圖看去,這下看清楚了,圖譜上鬼魂的頭頂上方,畫的便是一個昆蟲,正抖動翅膀,躍躍欲試要飛起來。畫的惟妙惟肖,彷彿是個活物。這東西,剛才沒有紅光的時候,可沒看見。
我們終於不用再慢慢的用腳向下打探。狹窄的通道爬完,就是一個小石廳。一個很窄的石廳,王八正拿著一個形狀奇怪的電筒,想石廳周圍石壁,慢慢照著。這個電筒和去年老嚴在大鯢村的那個電筒一模一樣。方濁也從通道下來,最後兩步是都沒落腳,直接跳下的。
「快把它們攔住啊!」我情急的喊道。
王八奇怪,為什麼大家都要早早到這裏來修鍊。仔細看了亭子,就明白了,這亭子的布局就是整個四合院的縮影。整個四合院的氣門就在這裏。
王八不客套了,他知道自己若是不吃,老施肯定不會吃。
那臉又慢慢的後退,仍舊是那個中山裝男人。
我心裏好笑。向董玲看去。董玲臉上很平靜,眼神飄忽。
王八掏出身上的旗幟,我看到身邊突然出現了幾個鬼魂,和當初大鯢村老嚴招來的一模一樣。看樣子,王八這一年,真的沒浪費時間。趙一二看人真是很准。
「我學會御鬼用了二十三個月,」老嚴頓了頓:「你只有七個月時間。」
無論是大鯢村的娃娃魚,還是這裏的蜥蜴,都有個共同點,它們被少都符賦予了吞噬鬼魂的能力。
王八喊道:「方濁,給我們弄點菜來。」
老嚴說道:「你到底要問我什麼?快點說,我手上事情有很多!」
那些戒葷的人,臉上就不太好看。一個老者嘴裏哼了聲:「貪圖口腹之慾,談何清修。」
趙一二說道:「你怎麼也變得婆婆媽媽的,比王抱陽還啰嗦。媽的人就是不能學道。學了就變。」
我想明白點了,剛才金仲的影子,估計也是這個情況。
「你說這些幹什麼,」王八說道:「我在問你我師父和陰伶的事情……。」
我站起身,準備走了。
師父鎮邪捉鬼這麼多年,得罪的厲鬼可不在少數,師父做事又不是趕盡殺絕的那種,那些鬼魂也許等他很久了……。。
時間過得緩慢,王八身邊的鬼魂慢慢的把少都符給圍住。
走到平台,看見王八個方濁都坐在欄杆邊,呼吸吐納。我看見王八一呼一吸之間,身上的青光忽明忽暗。方濁倒是有點心不在焉,看見我來了,給我眨眼睛。
「那裡的話,我可不能怠慢您吶。」工作人員說道:「有什麼吩咐,您儘管跟我說,我馬上做到。」
方濁看著王八吃的有滋有味,臉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老嚴安排王八來搶這個石雕,野心太大了。
有危險在逼近我們。
老嚴眯著眼睛,看著王八,一言不發。屋裡安靜很久,老嚴說道:「這句話,有人問過我一次……」
直到兩個蜥蜴都走得沒了蹤影。我們仍舊不敢動,這兩個畜生的智力不下於人類,竟然知道一虛一實地對付我們。誰知道它們會不會殺個回馬槍。
方濁還在喋喋不休,「你過兩天帶我去天安門去看看啊,我來了這麼久,師兄都沒帶我去過,那些人,一個比一個悶,都不願意帶我出去。」
不對,它在找我們。
眼看對面的怪物就要咬過來了。王八還在叫我不慌。我難道等死不成。就算是知道自己肯定跑不了,我也要跑了。
老孔其實是知道王八的身份的,知道自己無法阻攔。不再反抗。軍人見他不動了,把他放開。軍人用身體把我們和老孔一行人隔開。
王八從拿起書,就放不下來。王八忍下心來,走到另一個書架,王八一看更是驚訝,這都是世上佚失已久的道家經典,第一排依次放著《黔婁子》、《黃帝銘》、《黃帝四經》、《黃帝君臣》、《力牧》、《捷子》、《郎中嬰齊》……。
從山下走了個道士上來。
「你他媽的怎麼能猜的這麼清楚?」我欣喜的說道。
王八說道:「我只會治鬼。別的都不會。」
方濁在一邊說道:「抱陽師兄,你還要看電視嗎?」
「你現在回去有什麼用,」老嚴平靜的說道:「你有本事把趙一二的魂魄拿回來么?拿不回他的魂魄,你能守到何年何月。」
王八站在無數的招魂幡中間,陰風一起,幡布獵獵響動。王八心裏不禁緊縮起來,師父是不是出事了!
聽王八這麼說,我才放心。
這也是老嚴希望看到的。他看到王八的時候,就設計好了這一天。
我的話剛說完,那些食客都站了起來。向我們走過來。屋內的蒼蠅到處飛繞,食客們站立起來,卻都開始跳動,把身上的蛆蟲紛紛抖落在地上。
「怎麼了?」王八問道。
我笑而不言,我不是道士,但是也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
王八警覺地扭頭向四周看起來。
「不行。」王八立馬制止方濁,「你就老實的跟著我們,記好了,我叫你出手的時候,我喊你……你千萬別自作主張。」
「全真?」年輕人不死心,又問道,可隨即就笑起來,「你肯定不是全真,不然我會認得你。」
我明白了王八的用意,怪不得王八一直忍著不讓方濁施展的她的能力。原來是留了這麼一手。他該這麼對付少都符,原來是早就設計好了的。可是不對啊,為什麼他在老河口,非要方濁回北京。我又想起了那個電話,是的,那個電話不是方濁在搗亂,而是老嚴在告訴王八該怎麼做。
我點點頭,「它上次就對我感興趣。」
和方濁走到北京的王府井大街上,看著繁華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都是一臉開心,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許多。買了兩根冰糖葫蘆,和方濁一人一隻在街上吃著。暫時忘卻了煩惱,投入到這花花世界里。
螟蛉活了,螟蛉完全聽從王八的意念而動。王八隨心所欲的操控著螟蛉,炎劍在發出呼嘯的聲音。
兩個月後。王八說道:「我很忙,我要掛了。」
「你們在說誰?」李行桓被我和董玲的一問一答,弄的莫名其妙。
王八摳著頭髮,「這是哪跟哪啊?」
少都符慢慢的轉過身來。當我看到他的臉孔和方濁的一模一樣的時候,我已經有了心裏準備,一點都不驚訝。倒是方濁張大嘴巴,什麼都說不出來。
「是啊,什麼都管,怪不得嫁不出去。」方濁說道。
我那裡知道,老嚴的那個機構,有一群煉丹的道士,每天在鼓搗這些東西。
「不用。」王八冷冷的說道:「我在這裏讀了好幾年的大學。還不至於,連路都不認得。」
「也許,這是道衍所做努力。」王八說道:「你別忘了,詭道也不是道教。」
「你算是給了老嚴一個交代?」我冷冷地問道。
一個顧客又來了,我去招呼,董玲和李行桓,又向床品區轉過去。
王八連忙喊道:「快去找門衛。別讓食堂的老施出去!」
我們三人,筆直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著蜥蜴慢慢的落到玉真宮的房頂上。在上面盤旋。不到一秒鐘,他的身體就變成了紅色,和房頂上的瓦片一模一樣。
這個動靜被我聽到了:在上面。
方濁也忍不住想笑,但還是隔空將一杯可樂澆到插座上。電線短路,連燈都滅了。
王八把工作卡掛在身上,「我想我沒時間出去了,七個月,時間太短。」
第二天早上,大家吃過早飯,就要坐越野車去**山。王八不讓方濁上車,要她回北京。方濁老大的不願意。卻又怕王八罵她,就嘟著嘴巴,站在車門口。
我現在看不到,也聽不到了。
王八慢慢走入水中,深吸一口氣,沒入水中。
我坐到一邊,點上煙抽起來,等著他們周天結束。
我用手上的筷子向鄰桌的食客點了點。王八也看清楚了,那幾個食客,並不驅趕叮在臉上的蒼蠅。好像根本不在意。一個側對著我的食客,臉上的蒼蠅少一點,我仔細看去,臉上的顏色是死黑色,沒有任何表情。
我聽到這裏,終於明白李行桓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方濁這個臭丫頭,怎麼還不把我拉回去呢。
王八不理會我的譏諷,在滿地的布制人偶里搜尋。
李行桓問我去那裡吃飯,我說無所謂。就近找了個酒店。點菜的時候,李行桓每點一道菜,都問董玲愛不愛吃。董玲都只是點點頭。
王八說道:「他也見過……。難道也被惦記上了?」
「動手!」王八又喊道。
在我看來,王八的身體,比石雕還要堅硬。
我們現在正在三丈之內。我連忙從背包里,拿出礦泉水,不出所料,礦泉水都變得渾濁。
那中山裝男人和王八隔著屏幕,一里一外,對望著。各自用催眠術,蠱惑對方的心神。都極力控制對方的思想。
王八的把電筒的光線定住,嘴裏「咦」了一聲。他也看出不妥。石壁的雕刻,全是夜叉。
眾人無話,都各自回房休息。
若不是我先聽到,我肯定是看不出來。
董玲答應了,然後冷淡的問王八什麼時候回來。
我實在是不願意和李行桓討論這個話題,故意喝酒。
「進去之後,你這一套就用不上了。」
王八看了看卡片,就是一個普通的工作卡,有激光條碼。印著「中國國家道教協會*****」
「哦,」便衣跟拉家常一樣,「天黑沒回來,我來找你們啊,你們去那裡?」
「你們住一個房間,」我說道:「道士也是有結婚的,可是難道現在也學著世俗開放了,未婚同居,你也想通啦?」
房梁的檁條也已經腐朽,幾處房頂,已經垮塌。
王八說道:「燒。」
「你的本事學會了嗎?」
洞頂的頂部就是凹凸不平的石壁,無數的石鐘乳向下吊著。
王八想著老嚴說的也對,退出辦公室,走到街上,給董玲打了個電話,吩咐她找劉院長,去西坪接趙一二回宜昌。
「是你嗎?」王八喊道:「師父?」
王八卻沒有跟我一樣到處張望打量。他眼睛正死死盯著宮殿的大門上方。
「你不會天天就呆在屋裡打坐吧,」方濁問道:「我悶死了,在這裏,他們一天到晚的就是念經打坐。都沒人跟我說話。想出去,師兄也不讓。」
我們也想不通到底是什麼緣由。不再探究。王八把手中的電筒慢慢向左方移動,照到了左側的牆上。牆上是的壁畫,不再是佛教的典故。而是一群看不到面目的人,相互擁擠著,圍成一個大圈,圈子的正中,刻畫的是個篝火,篝火旁倒著一個人,看樣子是具屍體。屍體旁邊還有一個人,這個人的身體比例和其他的人物完全不成比例,完全是個巨人的體型,高出旁人幾倍。這個人身上的衣服都是獸皮製成,掛的都是動物骨頭,詭異之處在於,這個人雖然是正面朝外,但我們看見的是一張五官扭曲,獠牙猙獰的面孔。
那個少都符,是故意在這裏的。不對,他應該一直在這裏。這把火燒的蹊蹺。是有人故意燒了,讓它散瘟的。
老孔和他身邊的人和我們一起走著。老孔走在王八身邊,看似隨意的問道:「王道長到這裏來,玩的盡不盡興啊?見到主持沒有?」
王八收在懷裡。對老嚴說道:「那我去**山玉真宮,明天就走。」
「你——」王八對著方濁大吼:「給我馬上去隔壁!」
王八沒有多問,老嚴給他安排了一個房間。吩咐他先休息,第二天到他的辦公室來。交代完畢,老嚴走了。
讓詭道得到道教的認可,讓自己有能力斬妖除魔,任何一個理由,王八都無法抗拒。更何況,還有趙一二的魂魄,還在「少都符」手上。
眾道士全部都「啊」的喘了一口氣。
「不戒。」王八答道。
我心裏好笑,並沒有拆穿方濁的花招。我感受的到方濁是能幫到我們的,至少她不怕,她內心裡沒有恐懼。不像我和王八,心裏其實非常的緊張,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王八對我說道:「我們得潛過去。」
我對王八喊道:「你別看羅盤了。沒用。」
王八連忙給董玲打電話,董玲隔了一會才接,「找誰?」
「不鎮住它,」王八說道:「怎麼拿得回師父的魂魄。」
「這麼快就到中午了。」王八摸摸頭。
王八連忙起身,向那道士作揖。道士看了看王八,王八掏出一個卡片,遞過去。
可是方濁卻瑟瑟的不敢過來。看著方濁遲疑的樣子,我就知道了,這個死丫頭不會游泳。
「我要走了。」王八說道:「我要回西坪。」
詭道不重煉丹,內外丹都不是詭道所長。王八對此沒有什麼興趣。寒蟬兩句,也就走了。
方濁也被我們之間的氣氛感染,獃獃地站在一旁。
王八的身體變成了影子。他現在正在四處張望,嘴裏喊著:「瘋子,你他媽的去那裡了?」
我想洞廳的盡頭看去,一個建築建在那邊。
王八站著不動。
「當然沒有,」便衣訕笑的說道:「北京這麼大,怕你們找不到路。」
「怎麼啦?」我心悸的問道。
我抬手看著,手已經腫的跟氣球一樣,現在開始m.hetubook•com•com變得癢麻難當。軍人的身體估計比我還慘。
我忍不住叫起來。
「它這麼移動的這麼快?」王八問道。
五葷亂氣,看來,他們都在修行。可是沒有一個人穿著道袍,全部都是尋常的衣服。
光線很明亮,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當。但我知道,有個東西,就在那裡。
那人走到身前,禮貌的問我:「徐雲風?」
「這個死女伢子!」王八憤憤不已。
我們在路上拖拖拉拉,一直到到了天黑,才又開到玉真宮附近。我和王八下了車,方濁也下來。
王八收拾好石雕,從包里拿出幾個藥瓶,和注射器。我認得,當初我在大鯢村,這是老嚴給我用的那個血清。當時老嚴說只有兩瓶,看樣子,一年之後,這個東西不再稀罕了。
王八明白了,又慢慢的把旗幟收回去。少都符喜歡養這樣的寵物,這也難怪,地下世界,到那裡去找地面的獸類呢。
王八惶急不已,用手把背影的肩膀扭轉過來。可這次轉過身來,卻不是趙一二的臉龐。而是個白骨森森的骷髏。骷髏的下顎骨輕輕敲動,發出科科科科的聲音。
「我去了監獄,布置線路的電工說他冤枉。」王八說道。
王八拒絕了。
老嚴站起來,嘆了一口氣,對王八說道:「你出去吧。」
王八正想得頭疼。忽然覺得屋內隱隱映出一點紅色的柔光。王八連忙尋找紅光的來源,最後卻發現,這紅光,是從自己的懷裡透出。
「電視里在放什麼?」王八問方濁。
王八想著,為什麼自己就一廂情願的想著,師父會理解自己呢,為什麼自己要做的事情,非要給自己找個理由。認為自己跟著老嚴到北京來,師父是默許的。憑什麼這麼認為啊。
這次移動的時間長了點,有了一眨眼的長度。
王八想著還是不對勁,那個人不僅在避著老嚴,好像也在避著自己。還有,干擾天線不是被風吹翻的,不然哪裡會這麼巧。
「她害羞吧……」王八說道:「她應該是看中了我的才華。」
我吃了幾口,感覺味道還不錯。肚子飽了點。想四周看去。就發現,這蒼蠅很奇怪。蒼蠅飛到我們這桌的時候。就叮桌上的菜。這是正常的。哪有蒼蠅不叮菜肴的。
「你也不相信,我和王八能對付那個東西?」我問道。
「你自己問師叔吧,你不用多問,你就問他席應真是誰就可以。」
蜥蜴的頭顱在王八面前晃過的時候,王八倒是鎮定的很,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按照俗家方式,拱了拱手。
這個處境太難受,我匆匆夾了幾筷子菜,把剩餘的啤酒一口喝完,對李行桓說道:「我還有事,我先走了。以後音響方面,有什麼要幫忙的,儘管來找我。」
我集中全身所有的精力,努力感知頭頂的動靜。
因為這個太明顯了,一些雜草灌木,彷彿有道無形的界限,只能長到這裏,裏面都是泥土焦牆,外面是茂盛的植物,甚至還有蜻蜓蝴蝶在飛舞。可就是飛不到這個界限內。
王八算了很久,對我說道:「明天晚上,我們再去吧,亥時一刻,我們進去。」
我在一旁聽得糊塗。問道:「直接放火不就完了嗎?」
「哦。」工作人員明白了,連忙撤掉王八桌上的飯菜。王八連忙制止,「沒事,沒事。我能吃。」
王八注意到,方濁早上很少來,來了一次,還是他師兄拎著他耳朵來的,他還沒睡醒,扭捏不已。隔了三天,方濁又來了一次。
是的,那個中山裝男人對王八很熟悉,知道王八也會催眠術,所以故意避開他。倒不是本事比王八弱,而是無法這裏的高手太多,他沒有把握分心對付王八。事實也是如此,王八得到龍門派道長的幫助,就破了他的法術。
王八笑道:「我來過這裏,認得路,不用你勞心。」
王八手一伸,把方濁的脖子捏住,「小混蛋,你給我開不開門?」
我和王八知道這宮殿燒的有蹊蹺,可是這老漢一聽我們問他,掉頭就走。是不是有人交代過他什麼。
王八回到房間,心裏不能平靜,不停的思考,師父和老嚴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麼。老嚴看來對師父很失望。為什麼?
安靜一會之後,眾人又開始慌亂起來。最年長的那個全真道士,等在嘈雜的聲音中對王八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們拿出隨身攜帶的蛋糕和火腿腸。我也餓了,撕開蛋糕的包裝,咬了一口,吃到嘴裏。
老嚴已經從便衣那裡知道了除夕夜的事情。
王八不耐煩的很,「就說不帶你來。屁事多!」
「你師兄能嫁人?」王八奇怪的說道。
這是個滑膩的蜥蜴,有著保護色的蜥蜴,它的皮膚和洞頂石壁的顏色完全一致。可它不是變色龍,甚至說是蜥蜴都不準確,因為,它有個青蛙一樣的頭顱。
「我不喜歡喝酒。」王八說道:「若是我師父來了,你的酒可不夠喝。」
王八笑道:「那做滑竿吧。免得大半夜的還在爬山。」
王八被我嗆得沒話可說。
「我不知道,」王八說道:「這都是我的猜測。」
方濁不用提醒,也知道不能做出動作。
還好,方濁挺過來了。
「那你要幫我。」方濁還在使性子。
我準備去洗澡,卻又擔心。猶豫不決。
我惶急起來,伸手向對面的影子抓過去,可是影子是個虛幻的影像,慢慢的消失在空氣里。
「玉真宮被燒和大鯢村出事……」
王八大奇,「你在說什麼?又發神經了吧。方濁可不是個女孩。」
方濁笑著說:「看你吃火鍋,還以為你是青城來的……看來不是。」
「你有這個本事,還跟我到北京來幹嘛?」老嚴說道。
我之前甚至都不相信,到底有沒有這種瘟神。
董玲在電話里冷冷的說道:「希望你早點回來……。能參加我的婚禮。」
老漢堅持走了。
通道里又亮了起來,光線是從下方傳來。「我們快點,通道的石板到明早就堵死了,石板的方位在不停的變化,別人想找我們,就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到這個洞穴。」
「那個小屁孩!」王八一聽頭就大了,「他只知道玩。」
一人一魂,就在屋內靜靜的相互看著。席應真沒死心,這幅畫流傳下來,就是等著一個執掌螟蛉的普通人。有特殊能力的詭道傳人,體察不到。
「我只知道,玉真宮不是第一次被燒。」王八說道:「每次被燒,那年就瘟疫橫行。」
我也看過去。大門上方的牌匾,上的字是用火灼出來的字體,是端正的楷書:
王八見我來了,從床上跳起來,「師父還好么?」
在金頂的賓館安排好住宿,吃了飯,王八並沒有回房。我準備睡覺,方濁卻來找我,要我陪她到處轉轉。到了賓館邊的平台上,果然看見王八正坐在懸崖邊的欄杆上。正看著玉真宮的方向。
方濁卻心急的很,等不到我繼續往下走,就跳進來,一隻腳狠狠的踩在我的頭頂上,我下巴狠狠的磕在石階上,疼的眼冒金星。張口就罵起來。方濁連忙道歉。
王八身邊的鬼魂,開始吞吃這些毒物,吃的非常快,我飛快的把軍人一個一個的往廢墟里拉。手上一陣又一陣的劇痛,不知道被咬了多少下。
方濁大聲說道:「果然呢,你還有一雙眼睛……。」
「怕什麼啊?」方濁答道:「我從小看師父捉鬼,有什麼好怕的。」
我突然意識到身邊的景色變了,明明是中午,可是天是黑的。太陽在頭頂上變成昏暗的綠色。
「我都說已經解決了。」我不耐煩的說道,趙一二當時被整的那麼慘,我不想再敘述。
王八初見這些圖譜,很多已經見過。仔細看時,和以前看過的還是有很多區別所在。王八看到有一張圖譜,歪歪斜斜的掛在屋內的另一側,上面塵封已久,應該是很久沒有人看過。
「我來告訴你。」我對方濁喊道。
王八看見老嚴身邊的八卦,除了乾乾坤兩卦,都站立著鬼魂。老嚴御鬼的法門的確很高深。道家養鬼術,本是一個正統的御鬼法門。只是民間的神棍,只求速成,不惜用自身的精血養鬼,甚至被所養的鬼魂反噬也在所不惜。將這光明正大的法術,弄成歪門邪道。但老嚴的方法,是絕對正宗的御鬼術。
董玲在一旁什麼都沒說,就是看著電視機里的泳裝美女。
「錯,應該是他看見我情書寫得有文采,被打動的。」王八糾正我。
老施嘴巴湊著瓶口,仰著頭,卻喝不到一滴酒,用手抖了抖酒瓶,還是沒有。
我突然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背心著地,疼得我一口半天才換過來。
「糊塗!」王八罵道:「這裏都是清修的道士,那裡有人會喝酒!」
眾多鬼魂開始相互吞噬,吞掉一旁魂魄的鬼魂,身體開始膨脹,體型愈是龐大的鬼魂,抓起身邊別的鬼魂就更加輕鬆。王八看的呆了,最有力量的那個魂魄,竟然是自己。王八看見自己的魂魄已經變得如同一個夜叉的模樣,正在瘋狂的吞噬。
「老嚴找你。」
今天,輪到王八來選擇。
我以為是自己眼花,甚至還自作聰明的認為面前出現了一面鏡子。
王八指著菜,苦笑一下。
我說道:「我九月初九要到老河口去找王八。也許,能找到對付那個扣住你魂魄的東西方法。」
電視機裏面正在放戲曲《麻姑拜壽》,王八不懂戲曲,就覺得裏面的服裝,怎麼和平時電視上的唱戲的服裝有點區別。王八知道不能多看。但還是忍不住看下去。
我把王八看著。
這一截路爬了好長時間,至少十分鐘,仍舊在這狹窄的通道里,向下騰挪。
雨下的更大了。
我們上了車,卻沒想到,王八說道:「今晚到金頂的酒店去住。」
怪不得王八要到**山最高處來,原來他要重新仔細的看看玉真宮的方位。我也走到王八身邊,我翻過欄杆,坐到懸崖的邊緣,腳下是無底的深淵。我的腿在一陣又一陣的發麻,我喜歡這個感覺,王八有懼高症,他從來不敢這麼做,當年坐在學校教學樓的頂端,我就是隨意的坐在水泥牆墩的靠外側,而王八卻戰戰兢兢的不敢靠近。
「他不是女的!」我對著王八喊道:「我信了你的邪……。」
方濁聳聳肩膀,站起來,走過去。
另一個是司機,就準備開車,可是找了半天,找不到鑰匙。王八把方濁瞪著。
道士一臉的虯髯,是個中年人。看了王八的工作證。向金頂的頂端走去。我和王八連忙跟上。
王八現在無所顧忌念出了少都符的名字,那個在大鯢村的瘟魂。隱蔽在五瘟神之外瘟魂——少都符。
「我要走啦——」方濁忍不住叫喊起來。
「你闔上石板幹什麼?」我在黑暗裡大喊。
方濁連忙往廚房走去。
王八說道:「不敢麻煩那些道長。」
方濁說道:「有問題嗎?」
「你說這個水,是有講究的?」我問道。
可是王八把電筒照向右側的牆壁后,我和王八都驚呆了。
誰也不敢念出他名字的少都符,隋唐以降,被道家所忌諱,不入瘟神之列。就是因為,若是當有人把少都符的名諱傳揚,天下便瘟疫橫行,屍橫遍野。
我看明白了,要非常仔細的看,我先看到的是一個爪子,然後看到另一個,根據爪子的方位,確定出它的身體。
「反正布置線路都不正規,出了事,找他,也沒錯,」我說道:「總要有人要負責。」
可是他怎麼知道自己的能力,怎麼知道自己的行蹤,太巧了,老嚴不在、自己不在、天線鍋翻了,大家都在看電視……這些細節太巧合了,全湊到一起。
方濁眼睛瞪得老大,但是身體又緊繃起來,靠著石筍。
「那我看完這個電視了,再走好不好?」方濁說道。
王八收不住,身體飄虛起來。
王八拉了拉我的袖子,指著頭頂。我一看,這些利刃都有點古怪,按理這些利刃因為重力,尖端都應該垂直的指向地下。可是實際情況,並非如此,而是稍微有點傾斜。並且傾斜的角度都不一樣,我看明白了,所有的利刃尖端,都指向一個地方——大殿供奉張三丰塑像的前方。
大雨把庭院中央的八角亭籠罩,雨水從亭子頂上四周向地下滴落,砸在水泥台階上,迸裂四濺,融入水流,滲進泥土裡。
方濁被雨淋得濕透,身上冷的瑟瑟發抖,她到現在都沒有恢復體力。王八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披在方濁的身上。
方濁說道:「你喝可以,但是不能把酒氣散出來。我不能聞。」
王八說道:「我從不會讓人失望。」
「是的,我們去玉真宮。」
「幸虧你來,」王八說:「我看不見。」
「不是。」王八答道。王八看著年輕人,眉清目秀的,白凈面孔,有那麼點道骨清風的影子,連說話的聲音都有點輕飄飄的,不同普通人那麼低沉的說話。
「它在找我們。」我對王八說道,「他急了,他看不見。只要我們不動,它就看不見。」
太陽從遠處山巒巔峰上慢慢鑽出雲層,天開始大亮。王八和方濁站起身,和我回到賓館。繼續休息,到了中午大家吃了飯,向山下走去。路上迎面碰見了一個年輕的道士,卻是擦肩而過,並沒有和王八打招呼。
我忍不住扔了個石頭進去,砸在一個死狗的屍體上,嘭的一下,無數綠頭蒼蠅飛散開來。
吃飯的時候,王八看見自己的飯菜和旁人又不一樣,是老施專門弄的。王八感激的想老施看過去,老施示意,這是他的工作,不能怠慢。
我環眼向廢墟四周看去,我發現了一個問題,整個廢墟都沒有長草,按說這裏都被燒了一年,怎麼都有雜草長出來啊,可是沒有。王八也注意到,對我說:「瘋子,你看,廢墟四周三丈……。」
「快告訴我,我們在這裏走了多少刻分了。」方濁說道:「我想回去了。」
王八連忙拿出電話,撥了老嚴的號碼,果然,電話能夠打通。但是老嚴在那頭老是不接。一直到掉線,都沒有人接。
王八先把自己的身體往下鑽下去,慢慢地一步一步向下挪,嘴裏說著:「瘋子,你先,方濁最後。」
「等等……。」董玲話還沒說完,王八掛掉電話。
在我們走了半小時后,又向左側拐了個九十度的大彎。我們停下了,我和王八不約而同的吐了一口氣,沮喪起來。
天氣漸漸冷了下來,甚至下了場大雪。王八穿著羽絨服,坐在亭子,凍得發抖。可是他不能放棄,快了,自己要看懂了,就差最後一點的關節,沒有想通。
我驀然明白,它看不見我們。
夜風吹過山巔,冷的我身上發抖,我把衣服扯緊了點。點燃一支煙,遞給王八,王八接了。方濁在平台上到處亂竄,一驚一乍。
我們背靠著石筍,都不停地大口喘氣。驚魂未定。
可是李行桓一再堅持,我明白了,是董玲的意思。
我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發難。就是這蜥蜴欲發未發的時間,讓我無比的難受。
我和王八之間的話越來越少了,昨天在梨花湖賓館,王八想跟我說話,我心裏埋怨他,故意早早的睡覺。現在,在這個環境里,眼看著空明的夜空,連綿的山巒,心胸陡然開闊。不禁為自己跟王八慪氣而覺得好笑,我和王八面對這麼強大的對手,若還是這樣相互隔閡,根本就沒有一點勝算。
王八堅決地搖搖頭。
煉丹房裡的道士最多,進門就是一股硫磺味。丹房裡一個古老的銅爐,燃著炭火,這東西卻是個擺設。道士們煉丹的道具,都是擺在一旁長桌上的化學器皿。
是的,王八開始肯定自己的推測,這幅圖譜,是老嚴故意留在這裏,讓自己看見的。
「難道我不上學嗎?」方濁說道:「我也要讀書的。」
房間里的兩張床都豎立起來,我王八都坐到地下。
九月初八,我和趙一二兩人喝的爛醉。初九的早上,我把趙一二送到劉院長家裡。劉院長已經把他的書房收拾好。放了一張床在裏面。
走了幾步,我站著不動了。轉著脖子,看著四周的山峰。王八問我,「怎麼了?」
「你是說,少都符沒有能力自己燒玉真宮。而是有人故意這麼做的?」我知道了王八的意思:
我不停地問。方濁沒有精力回答我。
王八盤膝坐下來,順應圖譜上的周天吐納。不知過了多久,王八內息運轉澎湃,到了舌尖,本能一張口。一聲清嘯直衝出屋頂。
「你去那裡?」王八問道。
「你除了知道玩!還知道什麼?」王八對著方濁大發雷霆。
方濁問道:「這是誰啊?你們認識嗎?」
王八看見自己的魂魄已經吞掉了最後一隻鬼魂,完全就是一個靛藍面孔的夜叉,猙獰恐怖的模樣。這是自己嗎。
蜥蜴吃掉了鬼魂,又扭過頭來,巨大頭顱上的眼珠慢慢的轉動,腦袋左右慢慢晃動。它又在找我們了。我們三人都緊緊靠著後面的石筍。三個人相互看著,都神情緊張。
王八連忙翻出《力牧》,這本書王八在讀書時候,在一些古老的書籍中看到過某些殘缺片段,但是從沒見過全本,王八迫不及待的把書翻開來看,一些想了很久的法門在書中的記載的文字點醒下,融會貫通。看過幾十頁,王八已經不能邊看邊想。而是合上書本。靠在書架上,慢慢想著自己學的道術,一點一點的印證。
「正乙?」年輕人對王八很好奇,輕輕問道。
我偏著腦袋,閉上眼睛,慢慢的聽起來,聽著洞內可能發出任何細微的動靜。
王八和方濁向蜥蜴的方位慢慢看去,動作比電視里的慢動作還緩慢。他們看了半天,沒有看出任何端倪。一臉的茫然。但是他們知道,我沒騙他們。
王八身邊的鬼魂,身都冒出綠色的火光。
王八臉上擠出點笑容,「我在想辦法,把師父的魂魄拿回來。那個東西,是——少都符。」
這一隻蜥蜴也慢慢的爬走,它在洞頂上,身體被隱藏的太好了,甚至尾巴吊著,都像個石鐘乳,只是這個石鐘乳在不停的移動而已。
我把手按在右手牆面,耶穌的左手地方,對著王八說道:「我算出來了,就是這裏,你聽得到唱歌的聲音嗎?」
兩個人,一前一後,一拉一推,把方濁架在中間,潛水過了這個被水淹的過道。
蜥蜴在洞頂移動的越來越快,它在著急。
「玉真宮是燒不燃的,六條水龍圍著。」王八對我解釋。
我手中的螟蛉,不知道什麼時候,脫手而出,回到王八的手上。
洞頂的石壁,稍微變化了一下形狀。也是很細微的變化。
方濁不依不饒,纏住王八,說王八說話不算話,不帶他出去。
方濁這丫頭,對我說道:「我知道你,你是王師兄的好朋友,瘋子。聽說你通陰眼。讓我瞧瞧。」
我被眼前的事情弄呆了。方濁嘴巴一撅,並不走門,而是直接從牆壁穿到隔壁去了。
王八這下看清楚了,方濁的確會隔空移物,不知道是天生的本領,還是後天練出來的。
我徹底沒了脾氣,這是個什麼人啊。傻不拉嘰的,卻有這麼大的本事。
我聽到了一點動靜。非常細微的動靜,若不是學了聽弦,作為常人的我,是絕對察覺不到的細微響動。那甚至不能算響動,就那麼一點時間,短暫到不能用世上的任何時間單位來度量。
「那個在大鯢村的……也許和玉真宮失火有點關聯。玉真宮失火后,大鯢村發陰瘟。當時我在廣東,來不及過去。到了神農架,也沒時間去……。現在,我的那個對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發難,我也不能離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不能失手……。」
我看見王八正捧著人偶,手在顫抖,抖的厲害。
方濁聽說要跟王八一起去湖北,雀躍不已。方濁的師兄,那個始終板著臉的道姑,見是老嚴的決定,也沒說什麼。只是不停的囑咐方濁行走江湖的規矩。
王八說道:「那我一定要走了。」
方濁鬧著肚子餓。
「你是女人,不能跟著我們去!」王八喊道。
「你聽好。」老嚴打斷王八:「都說了師徒四人,你還有個大師兄……。」
石廳里的濕霧瀰漫,我和王八的視線所及,只能局限於王八手中電筒的光柱。金仲的影子,慢慢的深入到前方的石壁之後,我對王八說道:「為什麼是他在這裏?」
我閉上眼睛,不理會王八,仔細的聽著。又聽了好幾分鐘,才說道:「走了,聽不見了。」
到了金頂,已是晚上子時。
螟蛉中的魂魄都開始散出,站到自己身邊。包括自己的魂魄。
身邊的六個鬼魂,都端正的立著,靜靜隨著老嚴的吐納,一同修鍊。
中山裝男人的表情變了,剛才還慈祥柔和的臉,現在變得猙獰。
「你的意思是……」
王八和方濁走出門外,兩個靠在門口巷子里抽煙的便衣,對著王八說道:「王師傅,出去啊?」
「席應真是誰?」王八問著自己。王八終於想通了,詭道的傳人里,竟然有和尚。
「他們修鍊的法門……。」
我說道:「你回你的房去吧。我真的要睡了。」
看了幾分鐘,我心裏開始發毛,王八在繞一個圈子,已經繞了四五圈了,可是看王八的動作,他自己一點都不知道。
廢墟周圍,圍著無數的獸類昆蟲,密密麻麻,他們都隔在廢墟之外,一時間進不來。跟著王八來的三個軍人無比的緊張,舉著手槍,不知道該瞄準那一個。
那個影子——也是我。面無表情的看向王八,然後開始咧嘴,我認為他在笑。可是看不出來臉上有任何的開心。只是慢慢的裂開嘴巴,露出牙齒,臉上的笑紋,一道一道,深刻清晰。
王八看見,一個白色影子從電視機里竄出來,化成一個白骨爪子,四處摸索,眾人卻都跟待宰的羔羊一樣,一動不動。他們看電視的時間太長,被催眠的狠了。無法抵抗。
「不用。」王八說道:「明天我們上**山。」
(右樞七星。世人皆稱之北斗。第一天樞,第二旋,第三璣,第四權,第五衡,第六開陽,第七搖光。天樞、旋、璣、權為斗魁,衡、開陽、搖光為斗柄。合稱北斗。但開陽還有一個伴星,不為世人所熟悉,因為是個暗星,《太上玄靈北斗真經》也未錄入法門。)
而是我。
「不行,」王八對著石雕,嘴裏回答:「我答應了老嚴的,不然他不會幫我。」
三個人都從水裡鑽出來,方濁正在嘔吐,把喝進腹內的水吐出來。
王八和我好奇心不死,又挨著把三面石壁看了一遍。這次我看得更加仔細,我發現夜叉吃鬼的姿勢和剛才略微有所變化,薩滿教祭司的身體,又變大了一些。我能聽到基督教堂的唱詩聲,很微弱的聲音,但我真的聽到了。
「你讓他回去,別聽老嚴的安排!」我喊道。
「所以他們租宮殿為幌子,暗地設壇招坤雷。」
趙一二金旋子金仲的臉,一一在王八眼前閃過。王八橫下心來,心裏默默喊道:就是我了。
王八低頭不語,他剛來,到現在還不清楚這裏的狀況。還不想表明自己的身份。
「別鬧啦,小方。」老施說道。
王八進了車內,有退出半個身子,向老孔道別。老孔hetubook.com.com臉上堆著笑容,僵硬的很。自始至終,他都沒說自己是什麼職務。
「你師父今年不會出事。」老嚴問道:「你還有七個月的時間。」
我對王八說道:「那片山地,顏色變了。」
「巴渝酒家,離我們有十七里路。」
「電力賓館。」我說道。
方濁聽到后。隔了一會,約莫是兩刻十二分(水分包含空間和時間的信息。不同於平時的時間度量。)之後,飯莊里的光線突然變亮。
大家都不說話了。方濁不知趣的問道:「那是什麼人?」
王八回了房,靜靜地想著老嚴的這個部門,做了這麼多事情,竟然還有這麼強大的對手存在。老嚴這個擔子,不輕鬆。過了會,方濁來敲門,王八問他幹嘛。方濁說道:「快到十二點了,一起放鞭炮啊。」
「它在那裡?」王八輕輕問道。
道家的壁畫一般都是用畫的,很少雕刻。倒是佛教傳統,喜歡在石壁上刻像。
這些道教門人,看見王八,有的表情不屑,有的卻露出諂諛的神色。王八知道,這是因為,自己身份已經確定,被老嚴指定要接班。這些人,當然有的不服氣,有的已經想開始巴結自己。
工作人員拘謹的站著,搖著頭。
筷子現在才掉到地上。
少都符的眼眶向我朝過來。
「師兄,」方濁被王八看得窘迫,「我已經扶正了。電源也連上了……。」
我爬起來,站到牆邊,用手捶著牆,「你這二尾子,有本事給老子過來!」
「是的。不僅是熟悉,我和他們師徒四人……。哼哼。」
「有本事你過我這邊來,我可不怕你。」方濁也在那邊喊道。
王鯤鵬,這名字起的……。
老嚴坐到地下,對王八說道:「我也疏忽了,我只注意有道行的人,其實普通人更容易為他賣命,幸好有你……我沒看錯人。」
老施給王八弄了盆炭火。王八很感激,其實炭火也沒什麼用,風呼呼的吹,這點熱氣,早就散了。
兩個蜥蜴也從土裡冒出來。現在它們的體型變得小了,也就是一米來長。蜥蜴想衝過來撕咬王八御的鬼魂,可是炎劍沒有給它們機會,王八不用自己動手,炎劍把其中一個的尾巴緊緊的釘在地上,蜥蜴痛苦的在地上翻滾扭動,然後猛地掙斷了尾巴。
王八粉絲煮好,夾起吃了一口。愣住,對老施看著。
「沒什麼。」我繼續走路,「也許我聽錯了。」
蜈蚣蜘蛛毒蛇……。都向廢墟內爬過來。
王八和三個軍人清晰的站在我面前。
方濁歡天喜地的上車,對王八說道:「嚴師叔答應我了的,你給他打也沒有用。」
軍人也掏出手槍,警惕的舉著。
屋內重新安靜下來。
王八也點頭,「恩,拜火教是朱元璋發家的起點,你說的應該沒錯。」
看了不到一個小時,王八發覺,有點事情不對勁。那就是無論春晚裏面在放什麼節目,這些道士都是微微的露出笑容,講相聲、演小品就還罷了。連唱歌跳舞,這有什麼好笑的,可這群道士還在傻樂。
我對王八說道:「我們來的太急了。」
王八看到我了,對我說道:「是不是它,是不是?你看到它沒有?」
方濁走進來,對著工作人員說道:「施叔叔,又在偷嘴。」
我想通了此節,主動跟王八說道:「你還記得我們,讀書的時候,你喜歡另一個班的女孩,要我去幫你送情書……」
王八拿出老嚴配給他的衛星電話,卻發現,根本就沒信號。王八走出門,往外看了看,看見附近的屋頂上有一些類似天線的裝置,跟接受衛星電視的差不多。王八就明白了。想著過段時間出去再打吧。
「她是俗家。能嫁人的。」方濁一本正經的說道:「現在道觀的執事是我……。可是她還是管著我。」
以我和王八的這點道行,對付民間普通的孤魂野鬼,無良神棍,也許沒什麼問題。可是突然要面對少都符這種近乎列入仙班的東西,我還真是很想迴避。
鬼魂不理會王八,慢慢的又轉過身去,仍舊背對著王八。
王八向我問道:「瘋子,你來看看。」
王八和其他的道家眾人都沒有過多的交流。但從第七天開始,王八也早早起來,和旁人一起坐在亭子里。可是第一天就遲了。第二日更早點,寅時二刻就起床,做到亭子里,果然,旁人就陸陸續續的到來。大家看到王八到來,也不奇怪。坐下后,開始做自己的事情。
「是啊!」王八的回答,證實了我的想法。
一行人,順著路走了一截,看見一個類似農家飯莊的旅社,進去先吃飯再說。
「不行,我師父……。」
王八現在很內疚,他很想彌補當初作出的決定,沒時間了,王八急了。
老孔在後面喊道:「王道長,你就算是有這麼大的背景支持,這個事情,也不是你能做的!」
工作人員卻堅持把飯吃端走。
壁畫跟摩尼教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想當然會看到的光明火炬沒有出現。
「什麼意思?」王八知道不對勁了。
方濁看著王八說道:「你剛才說很辣,到底什麼是辣味啊?」方濁說著話,卻沒有要吃的意思。
背投電視的方向,就是個大方塊靜靜的在那裡。可大家都對它無比忌憚。
我說道:「他們本來就是從那裡面出來的。」
王八想到這裏,內心裡毛躁起來,老嚴領導的這個部門,原來隱藏著這麼厲害的對手。
王八喊道:「大家都想想,剛才看電視,運了內息沒有?」
王八對吃的本沒有什麼要求,但是吃了幾口,王八發現,飯菜里總是少了點味道。王八畢竟是湖北人,吃飯的口味還是略微偏向麻辣,菜里少了辛辣,讓王八不太適應。
方濁聽得煩了,對師兄說道:「有王師兄和幾個當兵的哥哥呢。你怕什麼啊?」
我們都被淋成了落湯雞。可是我心情總算開朗了許多,無論如何,總算是能給趙一二一個交代了。我再也不用為自己的選擇而對趙一二心存愧疚。
「媽的!」我罵道:「要爬好久的山呢。你忘了讀書時候,我們爬了好久嗎,老子都累死了。」
「我不信。」王八說道:「很多事情是可以改變的。比如當初他並沒想收我入道,說我不合適……」
可是方濁卻喊著,「臭死啦,什麼味道啊?」
「問你一個事情?」王八一句話都不羅嗦。
「你說的到底什麼意思?」王八對著電話喊道。
王八一動不動,手上的布條完全的散了。
王八說道:「都差點忘了,介紹一下,這是方濁,清凈派的執掌。」
王八看見了我驚愕的表情,問道:「到底是什麼?」
骷髏頭的眼眶鼻孔里爬出了無數昆蟲,瞬間布滿面孔。王八猛的把魂魄推開。臉上冒出冷汗。
王八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勸說方濁不要把水移開。
劉院長對我說道:「小徐,還是那句話,莫強爭。」
王八衝到電視機的跟前,炎劍自行從身後飛出,不停的砍白色的影子。
方濁走過來,咬著手指甲,對我說道:「徐大哥,剛才你走的好遠呢。」
我的頭都仰酸了,我打算放棄。也許是我錯了,我對自己也沒有什麼信心,畢竟聽弦這麼高深的算術,我才學會不久。
「你肯定是四川來的。」工作人員說道:「四川人口味都重,我專門從丰台那邊一家川菜館子弄來的火鍋,那家廚子的手藝很正宗,你嘗嘗。」
王八看見電視里,《麻姑拜壽》的唱戲中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穿中山裝的人,正盤腿打坐。一隻手捏著訣,另一隻手在隨著口中說的話慢慢揮動。他的聲音非常好聽,醇和深沉,奪人心魄。至於在講什麼,王八反而沒有在意。只是聽到他在告訴自己,該如何運行內息,王八忍不住照做起來。
我沒看清楚臉,但是從身型上,的確是金仲不錯。
大家都萎靡不振。等到東方既白,我的手臂開始回復正常,軍人的體質比我要好的多。也恢復過來。
王八決定第二天就出發。走到院子外面,拿起電話又撥了起來。
王八又喊道:「方濁,你明天回北京!」
我向王八示意,把炎劍收回去。我們先躲起來再說。
「你又沒問過。」方濁說道:「我們清凈派這百十年,都是女的執掌,你不知道?」
其實我也知道發生什麼了。
我說道:「就在你左手的第三個。」
四周縱橫的老式平房,都還是民國時期的建築遺留。
可是這些東西,在王八面前,已經不值一提了。王八嘴裏念了幾句,手裡的青旗擺了擺。那個幾個鬼魂就把骨架拆的一乾二淨。
王八招呼方濁過來,拿了個紙巾,遞給我,我在臉上揩拭。沒兩下,紙巾就被血浸濕透。王八拿出背包里的葯,給我敷上。
蜥蜴在方濁的面前晃動了好大一會,轉過身體,向旁邊的方向爬去,它的身體和洞里的環境又變得相似起來,爬了十幾米遠,尾巴還在我們面前擺動。
王八對看電視沒什麼興趣。但是看著畢竟是過年,一個人獃著,也不是滋味。也假裝感興趣的看著春晚。
王八匆匆吃了兩口,食物太清淡,王八沒有什麼胃口。一個食堂的工作人員,走了上來,問道:「師父,不愛吃嗎?」
王八嘿嘿的笑了一聲,「你差點被她班上的幾個男生打殘廢。」
「認得。」趙一二不屑的說道:「羅掰掰的師父,被老子當年一頓好打,哈哈,在龍泉。他們兩師徒從金銀崗那邊過來,老子等了他們一夜……。」
「你怎麼改?」老嚴問道:「你拿得回趙一二的魂魄嗎?」
可是,我看見王八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三個軍人正做出即將站起的姿勢,可是他們的屁股才離開凳子一點點距離。
「王道友」道士說道:「那是坤雷,不是從天上來的。」
「那個人在跟我們講道呢?」方濁說道:「講的很好,我都聽入迷了。」
王八不軟不硬的話,讓老孔也說不出什麼,只是不停地跟王八扯淡,旁敲側擊。王八隨口敷衍,態度一般。一直到了我們上車,老孔才住嘴。
我們也一時想不出什麼主意。
我心裏震動一下,雖然心裏有準備,但是親耳聽到王八說出少都符的名諱。心裏還是很虛。
洞廳里到處是石鐘乳,石鐘乳表面散發著晶瑩的光芒,彷彿嵌著金粉,這眾多的石鐘乳在一起,光線當然刺眼,把洞廳照的明亮無比。
這應該是今年最後一場雨了,雨水裡夾雜著雪片。
王八無奈的說道:「我那裡有時間去看別人身上什麼樣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忙,哪有這麼多心思放這上面」
「啊?」一個工作人員茫然的反問王八。其他的兩三個,腦袋估計更是一團粥,反應更慢。
「不對。」王八反駁我,「他能留住人的精魄,只要他見過的。」
王八昨晚已經大致想好了這個四合院的布局,一刻不耽誤,向一個斜角處走過去。走到一排平房的最左端,起手的第一個門。王八站了一會,手向木門推去,門是虛掩的,應聲而開。
蜥蜴在洞頂扭動一會身體,轉了個身,慢慢的從石壁上爬下來,這下,王八和方濁都看見了。
我們和王八對望著。我不知道王八到底在想著什麼,他掌握的事情太多,比我想象還要多得多。我覺得王八已經完全變了,徹徹底底的變了。
「是啊,」方濁說道:「今天是臘三十啦。」
老嚴丟了一串銅錢在地上,看了看,對王八說道:「你和趙一二,師徒緣分已盡。」
「也許他在警告我們,他有這個能力。」王八說道:「他能收魂。」
又過了十幾分鐘,我才說服自己,它們是真的走了。可心裏這麼想,卻還是不敢妄動一下。
「四人?」王八問道:「我聽說我師祖,從沒敗過,更沒手下留情過。」
(玉真宮完)
「什麼?」我問道。
聽王八這麼一說,我能夠肯定了,這面牆壁上的浮雕,突出的是薩滿的祭祀場面。那個身型巨大的人,就是薩滿的祭司,之所以把他的體型刻畫的這麼巨大,是來自於對他能力的崇拜,而並非是因為他真的有這麼巨大的身體。
王八立即知道了老嚴辦公室的位置。王八大致知道,這個四合院,布局的方位是以後天八卦的方位布置基礎,然後衍生的洛書走向。王八不禁奇怪,這房屋若是單獨的建在大片的空地上,倒還罷了,可是修建在民居之中,又安排地如此合理,和旁邊衚衕的民居完全融為一體,這可是件難事。王八想到這裏,心裏隱約想到,也許這個房屋的基礎,幾百年前,就布置完畢。現在的建築,都是幾百年來漸漸修繕完整。
王八說道:「就幾個月了。」
我轉頭向王八看去,王八也愣住了。
平時都沉于修鍊的道士,都津津有味的看著春晚。被裡面弱智的小品逗得不禁莞爾。
對著我喊道:「沒錯,就是七米。那邊是個大殿。」
這個洞廳里,沒有生物。任何生物都沒有。為什麼。
方濁也坐了下來,手在頭上撥弄兩下頭髮,手伸向老施,手中多了一雙漆木的筷子。
王八突然笑起來:「就知道你會答應。」
「只能這麼推想了。」王八回答:「我也想不出別的理由。」
我覺得王八變得比那個少都符還要詭異。他現在和那個羅師父,有什麼區別。
「師父出事了?」王八大赫,「我現在要告辭。」
王八把電筒直直的對著那裡,「我聽得到,叫你來幹嘛。就知道你會跟著學聽弦。」
我繼續聽著,石洞的西北角有一個水坑,石壁上滴落下來的水珠,剛才已經滴了十四滴。除此之外,什麼聲音都沒有,這個洞廳里,按說應該有不少蟲豸,即便是沒有大型的動物,這麼也要有某些藏在地底的昆蟲啊。
大家都知道那個中山裝男人是誰。王八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厲害。趁著老嚴不在,差點壞了老嚴招來的幫手。
蜥蜴的頭從我面前晃過,我聞道它嘴裏散發出來的腥臭,動物屍體的腥臭味道,我想起了地面上的那些動物腐爛屍體,忍不住要吐。我屏住呼吸,這個惡臭的大頭顱從我面前晃過。
王八拿出羅盤,走到偏廳的位置,隨著羅盤的指向踱著步子。我看著王八專心致志的看著羅盤,腳上小心翼翼的慢慢走著。
炎劍開始結冰,寒氣很快就傳導到我的手臂,然後是肩膀,然後是全身。
李行桓有自己的車,桑塔納。看來條件比王八好多了。
「那我師父怎麼辦?」王八追問。
老嚴說道:「這個沒問題,但我覺得你需要幫手。」
我們走的很快,這甬道在地下還拐了幾個彎。
通道仍舊是斜斜朝下延伸,可是前方的通道被水給淹沒。
王八連忙追問,「你的辦公室在那裡?」
王八也醒轉過來。王八在黑暗中大聲喊道:「剛才那個是誰?」
「為什麼沒看到你的影子?」我問王八。
「不能。」老嚴也不隱瞞:「只能推遲……他過不了今年。」
「小方……。」老施腆著臉對方濁說道:「再幫個忙啊。」
我拱拱手,走出酒店。王八這個人,越來越虛偽了,明知道我肯定會答應,卻還要多此一舉的問我願不願意。
王八竟然也沒有表示半分的激動。他看見少都符慢慢的隱入石雕,掏出符貼的動作異常緩慢。
「怎麼從沒聽你說過,」王八指著方濁,「你是女的。」
蜥蜴已經衝過來,它前行的速度非常快,又是這麼個龐然大物,我心若死灰。
王八唱諾說道:「改天來拜訪。」
「不學怎麼辦?」我冷冷說道:「看著趙先生死么?」
方濁喊道:「不行啊,我拉不動,他太大了。我們回去好不好,就我們。」
「他死了,九五年在沙洋錢場農場里自殺的,十一根筷子捅穿自己的任脈天突、膻中、鳩尾、中脘、神闕……」
老嚴看這王八,面無表情的盯了一會,說道:「希望我沒看錯你。」
「你肯定在騙我。」方濁不相信,王八面前的火鍋倒轉過來,卻一滴湯汁都不落下。
王八想起金仲當初告訴自己,要自己去問趙一二,問席應真是誰。可是自己並沒有問過,不知道為什麼,王八一直都隱約知道席應真不能隨便在趙一二面前提起。這疑問,就始終藏在王八心底。王八看著圖譜,心裏不由的隨著圖譜上鬼魂的經絡看著周天運行。看了幾眼,王八背上大汗淋漓,這和趙一二教他順道的路數太接近,簡直就是一個法門。難道這個圖譜就是詭道流傳下來的修真圖,不然為什麼和其他的圖譜完全不同。
其餘的人就都各自點了一個菜。
「告訴他!」 王八喊道。
瞬間,廢墟里到處都是布制的人偶,掉在地上,沒有一百個也有好幾十。
我和王八相互對望。是的,這是金仲。
「別動!」我急切地制止王八。我不知道為什麼要王八這麼做,我只是覺得應該這樣。
方濁叫來電工,把屋內短路的電線重新修好。倒騰了半個小時。屋內才又恢復光明。
王八說道:「你回來,我就要走了。我師父……」
越野車從老河口出發,開了好幾個小時,才到了一個山地,遠遠地就看見,山中的一片平地上,有一片建築物殘跡。不用問,就知道目的地到了。
一張焦黃,一丁點血色的都沒有的面孔,對著王八。面孔慢慢睜開眼皮,只有眼白,眼眶裡沒有瞳孔。但王八能知道他在看著自己。
我一看,也不怪方濁搗亂,的確,這飯莊,衛生狀況的確不好。到處都飛得是蒼蠅。
「恩。」方濁補上一句,「炒的不好吃,我不給錢啊。」
王八依次給我和軍人注射血清。
王八說道:「那好吧。你準備推薦誰跟我去?」
王八伸手把鑰匙拿出來給司機。
少都符臉變了,變成了老嚴的模樣。王八是對的。
飯莊的廚子和服務員也加入到跳躍的隊伍,他們把身上的肉體紛紛抖落,都變成骨架。
王八站在原地,身上汗津津的。為什麼我當時就想不到這點。看見眼前的誘惑,卻忘了自己根本。
到老河口市的時候,已經下午,快天黑的樣子。我在車站外,上了個載客三輪摩托。
洞里沒有任何聲音,除了方濁急促的呼吸聲。我用眼睛狠狠的瞪著方濁。方濁連忙用手把嘴鼻捂住。
王八眼角揚了揚,我順勢看去,看到正對著我們的一個食客。這個食客,根本就看不到臉。因為他的臉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蒼蠅,眼眶裡都是。那人的動作仍舊跟常人無異,夾了菜往自己的嘴裏送,我看見,他的手上也是爬滿了蒼蠅,那人的嘴一張,菜塞到嘴裏,然後咀嚼。臉上的蒼蠅因為他的臉部動作飛散了幾隻,但隨即又飛回來,爬上去。男人左手拿了啤酒杯,往嘴裏灌啤酒。然後把啤酒杯放回桌子上,我看見啤酒杯里,酒面上漂了一層肉滾滾的蛆蟲。
「是的」陰陽怪氣的說道:「老子的心思複雜。凈他媽的看女人身材。」
我扶起方濁,跟著王八往公路上走去。
方濁要哭起來了,「他那麼大,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我做不到,我不知道他的真身到底在那裡。」
我冷得連抖索都來不及。
「這是我和王師兄的房間。」方濁說道:「你的房間才在隔壁。」
「你們學道的,聽說有結婚的呢?」李行桓說的有點慢了,「是不是道士都不能結婚?」
蜥蜴把我們看著,身體在微微晃動。
王八不說話,攤了攤手。
我對著王八說道:「你別站在那裡,站偏一點。」
「這個這個」方濁急切的問道:「你會不會?」
王八想起了金仲對自己說過的話。
我看著牌匾,心想,原來真正的玉真宮是在地下。
老嚴岔開話題,「我走之後,你可以到處行走,但是不能離開北京。這裏任何一個房間,你都可以進入,至於怎麼進,就看你的本事了。沒人阻攔你。甚至你若是想請教他人的法術,也沒問題……。諾,拿著。」老嚴扔了一個工作卡給王八。
這是我意料之內的事情,我並不太震動。
「所以你要我去老劉家裡去住。」趙一二說道「老子師父當年就給我許了福的,我今年不見得挺的過去。老子活一天是一天。」
王八說道:「別找了,他都做好了準備,現在肯定找不到了。你們馬上把屋頂的天線扶正。還有,別讓陌生人進來。」
「我有點事情,還沒想明白。」王八慢慢問道:「既然你相信這世上的事情,都已註定……那你這麼多年到處奔波,是為什麼?」
我把方濁指著。
王八的鬼魂也紛紛的散了。王八的身影在我的眼裡,也變得開始模糊。
我對王八說道:「我白天就看見了,四周的山頭,都在他控制下。」
「天黑前就回。」王八有點不耐煩了。
「你會不會。」小方問道。
為什麼剛進來的時候,我沒看到呢。
「這個宮殿就是拿來鎮少都符的。」我說道。
方濁委屈的答道:「不是我……。」
「你身上帶的旗幟好像被這個丫頭藏起來了。」我對王八說道,我懶得管他們吵嘴,但是還是把方濁的小把戲給拆穿。
我們不說話,順著地道,往下走去。
「怎麼幫,就我們兩個人,你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張三丰的塑像!」我喊了出來。
「行啊行啊。」老施連忙答應。
「你又來了吧,她是喜歡我的,我知道。」王八跟我爭起來。
我們又退到廢墟外。不知道,再怎麼做。
王八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那個人一直都在和自己套近乎。從自己第一天來開始,就表現出不一般的熱情。
王八連忙去攔。老漢說:「每個人都問,都已經燒了,問了有什麼用?」
「你沒吃過辣椒嗎?」王八奇怪的問道。
「你好,你好。」李行桓向我伸出手,「幸會……我和玲玲要結婚了,專門來看看家電的。」
大蜥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我們面前,離我們只有幾步遠。它的眼珠從眼眶裡冒出很多,滴溜溜轉著,我和王八都知道,它看見我們了。
而我的臉,卻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我感覺我的手指濕濕的,捻了捻,一股血腥味道鑽入鼻孔。我看著我的手指,覺得太不可思議,我手指上全是鮮血。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慢慢被無形的東西撕裂,但沒有疼痛的感覺。我垂首向自己的身體看去,沒有任何異樣。媽的,我突然警覺,少都符在拉我的魂魄。
我忍著痛一步又一步向下挪去,方濁倒是伶俐,下得比我快,好幾次都踩到我肩膀。我正想把方濁的腳狠狠的捶一下,可是眼前突然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少都符招來的獸類和昆蟲都紛紛散去。
王八沉著臉,不說話。
李行桓點了啤酒,和我對飲。吃了幾口菜,李行桓說話就更大方點了,「聽說你們是學道的,是不是道士啊。」
「宮真玉」
我知道出狀況了。
道士說道:「師叔說了,這個事情,不便親自來見你。莫怪。」
「我以前有個同事,很會算命的。」李行桓沒話找話,「聽說不比三斗坪的陳瞎子差。」
我躺倒床上,心想,王八找到這麼厲害的幫手,看來這個事情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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