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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昌鬼事

作者:蛇從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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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詭道算術之算沙

第六十一章 詭道算術之算沙

王八忽然發狂的大喊:「徐雲風,老子最恨你這種口是心非的人,口口聲聲的說不願意入道,可是你連聽弦和算沙都會了……我他媽的都不會……你還假裝正經!」
「你為什麼這麼想。」我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那就沒錯了。我心裏念道。
(詭道算術之算沙完)
「我一直以為,自己學了道法,能保護身邊的人。」王八說道:「可是現在看來,我學了也沒有用。」
天行樓不是個正規的酒店,下面三層是舞廳和KTV包房,上面是客房。
我想對著方濁喊,可是我喉嚨里只能發出格格的聲音,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方濁看見我和王八在吵架,早就嚇得呆了。那裡還敢說話,只是傻傻的看著我們。
走到婦人跟前,對婦人說道:「有個人想見你。」
我心裏揪了一下。
到了王八的公寓,一進門,就聽見方濁在屋子咳嗽的很兇。
我知道方濁估計也被催眠了,把方濁的印堂狠狠的掐了一下,大聲喊道:「他是騙你的!」
董玲把我看著,眼神迷茫。
兩個武警同事對著門踹去。門塌了。屋內也一片黑暗,其他的五個人,飛快的衝進去。
大家躊躇一會,出了門去吃飯。
董玲把所有以前的東西都擺了出來,有的董玲自己留下了,大部分還給了王八,還有一些,扔進垃圾桶。
「沒事,」我站起來,對著董玲說道:「你又不是小孩,喜歡和誰在一起,都是正常的。」
麻哥說道:「你是局裡的人?」
麻哥的位置忽然換了,換到幾米之外,可是他的身體並沒有消失。
我把兩本書拿到手上,看了看,一本是手抄本,沒封面。另一本是個古書,封面破損的厲害,但是名字還看得清楚一一《青冥志》。
董玲的心情還不錯。也許心裏難受的事情說出來了,心裏順暢了吧,雖然這是個假的記憶,也足夠糾纏著她的內心。
「那個女的……」麻哥臉上開始冒汗,油光光的。
麻哥的位置忽然換了,換到幾米之外,可是他的身體並沒有消失。
「你是自願的,你誰也怪不了。」我看見一個身影站在衣衫不整的董玲前面,說著這句話。這種聲音很柔和,很悅耳,聲音直入人的內心。
沙漏的沙礫和水就飛快的交換方位。
我看到一個六七歲的小丫頭,被扔在火車站,茫然的看著四周。嘴裏念著:「爸爸買糖,怎麼還不回來……」
趙一二就是她給弄死的。
王八臉色沉了一下。
直接輸入圖片鏈接即可插入圖片,限5個鏈接我和方濁走到大門下。
王八猛的驚醒,對我喊道:「快去電影院去找方濁!她很危險。」
「明天是晴天呢。」我對王八說道。氣象塔的那個圓球是白色的。
「是的。」我把那本沒有封面的《黑暗傳》拿出來,「這幾天來,我每天都在看,裏面是趙先生的日記,不是每天都寫,時間不定的。一直寫到他死前一個星期。他最後寫的日記,就是寫的算沙,他的日記提示我,沙漏其實就是個太一。」
董玲慢慢地轉動杯子,眼睛看著杯子里的酒水晃動。對我說道:「知道我為什麼喜歡王哥嗎?」
我不說話,我知道董玲想傾訴一些事情,她要嫁人了,有些話不說出來,就要憋一輩子了。
「把這個婆娘的藏的人給我找出來!」王八指著婦人。
我喊道:「不行,這個要方濁來。」
老施和這個婦人謀划著把方濁從王八身邊弄走。算準了我沒本事把方濁從老施那裡帶走。可是這世上的事情,有幾件的走向是掌控在人的把握中的。
董玲說道,「我一個人獃著,除了喝酒,能幹什麼。那天碰見了一個人,是王哥和我當初認識的,幫他打過官司。他請我一起喝酒……」
「你兒總算是想起來了。」王八用手抽了麻哥一嘴巴。
我擺了擺手。
方濁說道:「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在那裡。」
門鎖在響。我對著王八苦笑。我倒是想看看王八怎麼面對已經屬於他人的董玲。
「不是他是誰?」王八聽見了我的話,恨恨的說道:「不是那個陰伶嗎!」
除了王八和那個婦人,裏面站立里了十幾個人,都衣衫襤褸,圍著王八。
「她剛才出來的時候,看見一個熟人,我見他們在說話,就先出來了。」
董玲又拿了串木珠子出來,「這是我當年睡覺壓床,你去沙市和你父母過年,替我在章華寺買回來的。我問你開光沒有,你都不會哄我開心一下。」
屋外來了個保安,對著我們喊道:「你們在幹什麼?」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王八的公寓仍舊用鑰匙能打開,並且,裏面的擺設和從前一模一樣,收拾的乾乾淨淨。地上和座椅一塵不染。
王八想了一會,說道:「給他們報仇了再說吧。」
我說道:「好的,那我送她回去,再看看方濁好些沒有。」
「謝謝,謝謝。」王八說道。
我偷偷的在地上爬著,看見那個中年男人,在音響後面,忙的不亦樂乎,頭也不抬一下。
王八把一包白粉撕開,倒出一點在錫箔紙上。拿了蠟燭,慢慢烤了,屋內冒起青煙,一股暈眩的香味瀰漫開來。王八把白粉和錫箔紙扔在麻哥的身邊。開始冷笑。
我和王八走到街上。
屋裡一陣沉默,劉院長夫婦估計想起了當年的事情。我的心裏又開始內疚起來。王八閉著眼睛在思考。
我安慰王八,「有方濁在,你擔心個什麼。」
可是方濁聽不見,她仍然在聚精會神的看著熒幕。
「小夥子,」那個女人格格(也是咔咔)地笑起來,「你沒見過漂亮女人嗎?對我使眼色。」
沙漏的沙礫全部移到左邊,水全部到右邊。
王八走在路上,還知道買了一些熟食回去。到了寓所,董玲在做晚飯。見王八買了菜回來,說道:「我正在發愁菜不夠,有瘋子這種大肚漢……」
「你師父是喝了酒,和人打架,出的意外……」劉院長說道:「和他們沒關係……」
我拍了拍王八的背心,嘆了口氣。
第三個鬼魂在掏麻哥的脾魄,麻哥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了。
劉院長看我來了,嘴裏欲言又止。我見這個情況,就準備知趣的走開。劉院長想了想,對我說道:「小徐,算了,你也別走。我跟你們兩個人說。」
我和王八聽到方濁這麼一說,都呆了。兩個眼睛對望著,都是一個想法:這丫頭,怪不得這麼粘人。
我又隨手翻了翻,忽然看見有一頁上面有「沙漏」兩個字,連忙按住紙頁,看到趙一二又寫道:「元月十七日,雨。我不知道我,到底會不會算沙,該怎麼使用沙漏,我已明白,不過,我總覺得,算沙這個算術,不應該這麼單純,這個算術應該有連師父都不知道的層面,可惜我沒他們一樣的異能,我做不到……」
除了王八和那個婦人,裏面站立里了十幾個人,都衣衫襤褸,圍著王八。
趙一二大哥的談吐不是普通農民的語氣,一聽就是有文化的人。我想起來了,當年趙一二可是連累到了家人,怪不得到死了,我才看見他的哥哥姐姐。嗨,想這些幹嘛,畢竟,他們還是拋開了對趙一二的怨恨,來送他最後一程。
王八的表情凝固,原來這些人,是王八叫來的。
我看到王八的身後有個影子,躲在王八的背後,是的,我能感覺到是那個幾次暗中注視我的人,但我看得不清楚。我「咦」了一聲,想看得仔細點。可是王八不給我這個機會,他向我猛撲過來。
董玲把眼睛眯了一下。嘴角抽了抽。
方濁終於吭吭的哭起來,「他們說我父母當年也是把我丟在山門,扔下我的……」
董玲又去廚房拿了兩個杯子出來,各到了半杯。
「還有個事情。你沒想起來。」
我心想,畢竟董玲當年陪過王八在西坪山上學藝,看來她愛屋及烏,對趙一二也是很惦記。她早就把自己當做王八的女人,當然也把趙一二當做師父。董玲喝了一口酒,加了一塊肉吃了,然後又喝了一口,她喝酒不是淺淺的喝,而是跟我和趙一二一樣,大口大口。我突然明白,估計當時在山上,趙一二就教她把酒喝會了,不然她喝酒的動作和風格,怎麼和趙一二一樣。可是我忽然想到李行桓起來,董玲也許是最後一次做跟王八有關的事情了吧。
王八退了開來,指著麻哥輕聲說道:「她是我妹妹……」
中年人正在忙忙碌碌的折騰音響,在不停的接線,拿著數據線,手忙腳亂的插著。他沒有看到我。
我和方濁走到大門下。
方濁突然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衝過來,把我從這些古怪的人群中拉開。
「怎麼啦」方濁答應道。
「你知道她的來歷?」我向王八問道:「可你什麼都不告訴我……」
「你還記不記得,劉院長和陳阿姨說師父出事的那天的事情。」
我看著我把玩沙漏的手,模模糊糊。我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我閉上左眼,果然我的手臂都無影無蹤。我再睜開左眼,閉上右眼,手臂看得清清楚楚。
「那我們走吧。」我對王八說道。
「應該是五天了?」劉院長對董玲喊道:「是吧,小董,你那天剛好來吃午飯。」
我吃驚不已。看見劉院長拿了個小玻璃瓶子,遞給我,「這是老趙經常說,他說這個東西,就該你來看,說得我都聽煩了。」
我同同時也看到,也是她,乾枯的手指捏著一個注射器一一不是粉餅,仔細地在尋找額頭上的血管,血管隱藏在鬆弛的皮膚褶皺里,很不好找,她用粉底盒一一媽的,不是粉底盒,是一個刀片,輕輕在割開皮膚,針頭在皮膚里試探,終於找到皮膚了。她開始注射毒品。
王八無話可說。
「董玲說了,他和他的未婚夫,就是那個李行桓,本來是準備年前就結婚的。可是李行桓的舅舅在成都接了個大工程,必須要李行桓去打理。所以婚事推遲了。李行桓十天前去了成都。」
我真的看到熒幕的幕布是凸出的。
「我雖然會很恨大師兄整過我師父,但是師伯來看師父,也是惦記這同門之情,我會很禮貌的接待他,至於大師兄的事情,來日方長。」王八說得很冷靜,這才是他一貫作風。
我掏出趙一二留給下的兩本書,拿出那本《青冥志》,扔到王八的身前,「這是趙先生的遺物。」
「老施在那裡?」王八問道。
我衝上去,抱住王八,「我們還有正事沒做呢。」
趙一二的大哥對丁叔說道:「丁叔,建國在山上,這麼多年,也是得了你們的照應,這是命,他這麼犟……」
「你答應我。我就帶你去……」我說道:「你用你的方式懲治姓麻的,我不攔你。但是你不能壞人的性命,這種事情開了頭,就止不住了。」
而我的恐赫,一點都不下於麻哥。
我不說話,用手揉著喉嚨。
方濁迷迷糊糊的說道:「為什麼啊?施叔叔一直對我很好的。他對王師兄也很好,他不見了,王師兄還找過他呢?」
王八從我手上搶過煙頭,死命抽起來。
正在猶豫,一個中年的獄警開了鐵門。連忙拉著王八的手握手,「王所長,你好,你好。」然後把那張工作證恭敬的還給王八。
我又開始嘔吐。頭疼的厲害。腦袋昏沉沉的。走到餐廳。
這個婦人的催眠術,太強大了。
「你做得到嗎?」王八冷笑起來:「你難道不也是要做個神棍……」
「就是……」董玲點了點頭,眼睛往腹部看了一下。
剛才圍著王八的那幾個人,慢慢的走向婦人,把她扛起來,慢慢往樓道走去。
「不是!」我喊道:「你現在變了,你知道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方濁還在猶豫,就被王八識破。
我看著王八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覺得他和楚大越來越像,越來越像。
「那個潑婦是跑到他辦公室來找他扯皮的。」董玲說道:「說王哥把她的女兒拐跑了,要賠錢。」
「有你這麼折騰人的嗎?」麻哥把乞丐一頓狠揍,乞丐跪地求饒。麻哥對小丫頭說道:「你把剛才的戲法,再變一次我看看。」
董玲把毛巾接過。我看見她的眼睛通紅,眼光茫然。
王八的表情凝固,原來這些人,是王八叫來的。
我怎麼這麼耳熟呢,可是我現在嚇的慌了,腦袋裡亂的很,一時想不起來。
「老趙那天喝了酒,晚上跑到**酒吧,和裏面的混混就打起來,本來就是個小事情,警察來的也快。老趙也是的,一個人和幾個小年輕打。還不依不饒。」
是啊,她怎麼可能和麻哥扯上關係,我心裏釋然起來,看來我找錯地方了。
我們一行人,進門走到吧台。大廳的經理迎上來,一個武警說道:「我們有朋友定了包房的,我們知道地方。」
「你傻啊,」王八罵道:「這種陰伶是很邪的,鎮住了一定要燒。你交給金仲,他們又把他放出來怎麼辦?」
我仰頭一看,身邊是一張更大的熒幕,熒幕上劉德華和金城武正在瘋狂的對砍。我攙著方濁,連忙向台下走去,觀眾席上坐滿了觀眾,都在大聲的呼哨。
我對王八說道:「從今以後,你我各走各的,你當你的術士。我不阻攔你的大好前程。」
「能不能帶我一起。」方濁說道:「別丟下我啊。」
在餐館里吃飯。坐了三四桌人。
「沒事的,我雖然生病,但我還能走路,能坐車。」方濁急了:「每個人都一樣,說是有事,走了就不回來找我了……帶上我啊。我自己能走路。」
「這是我自己喝醉了,自找的。我會跟他說清楚。」董玲說道。
我想了半天,「就是說趙先生喝醉了,晚上出去,在酒吧里打架,等他們去的時候,已經遲了。」
我有把那個沒有封皮的書拿來看。我沒有從頭開始看,而是隨意的打開。
麻哥喊道:「你敢,你還有沒有王法了!」
「他又不是你師父!」王八聲音變得大起來。
王八慢慢走到那個身材魁梧的大漢前面,「麻哥?」
方濁哭了起來:「這是你們的事情,跟我沒關係!」然後跑到一邊去。
施叔叔……
我突然想到了方濁,原來這個婦人和方濁是一般的命運:具有古怪能力的女嬰,在農村,是個非常不吉利的事情。只是方濁的父母把她扔在了道觀,而這個婦人的父母,把她遺棄在火車站。
董玲說道:「我是自願的,誰也不怪。」
董玲的話,讓我聽得奇怪,我再傻,也知道她心裏有事。可是我不能去打探董玲的心思。打探人的思維,和偷竊是一般無二的行為,我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做出這種事情。
「他怕我!」王八補充了一句:「他怕我對付他,所以儘可能的讓我把身邊的幫手都廢掉。這樣,他就有更多的把握對付我。」
王八剛好從酒吧里出來。王八看見我了,飛快的走到我跟前,對我說道:「瘋子,我查到了,那兩個小混混的老大,姓熊。」
策策說完,就想殯儀館外面走去。
走到街上。我問王八,「去那裡。」
王八見我緩不過來氣,才鬆了鬆手,我邊咳邊說道:「我知道他們在那裡,她不動,我察覺不到她……可是她在我面前帶人走……就躲不過……」
方濁連忙喊道:「我跟你們出去。」
那兩個小混混已經都坐在地上,渾身發抖。
董玲的語氣變化的很快,說「我知道」的時候,是不耐煩的語氣,可是馬上又變柔和。
王八拉著發泄完怒氣的我,走到時代廣場的門口坐下。我掏出煙點上。
知道什麼是割肝嗎。就是把活人的肝臟拿出來,用刀切開,看鮮活的肝臟,被切開后呈現的形狀,以此看到占卜的結果。而且要在人死之前做到,人若是死了,就不準了。
看著武警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我知道他們很有把握,把這個殘局收拾好。
「你說什麼?」我茫然問道。
王八暴怒,用手把我的脖子扣住,「你是來幫我的,還是來打潑(宜昌方言:搗亂)的?」
坐在地上的兩個人,是金旋子和金仲。
吃完飯,王八對我說,「瘋子,我們去個地方。」
我身體突然能動彈了。吐出嘴裏的噁心液體,用手指在喉嚨里挖著,不停地嘔吐,把膽汁都給吐出來。
王八把趙氏兄妹看著,三個人的表情都沉悶。
早上被董玲叫醒,「怎麼還不起來,不然趕不到送趙先生了。」
「你忙你的。用不著這麼掛心。」董玲輕輕說道。
「恩。那好」軍官說道:「喝醉了,可別鬧事,千萬別敗壞我們的形象。」
我揉了揉眼睛,昨晚睡得太晚。根本就沒睡好。
王八把他左手伸了出來,「你跟我搶東西,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師父的日記,寫著算沙的方法,對不對?」
董玲摸了摸方濁的腦袋,「你是王哥的道友啊,我還以為是個老道士,原來是個小丫頭。」
王八不置可否的的蹭了蹭鼻子:「幸好師父帶我見過一些叫花子,查她還真容易。」
王八說道:「晚上注意點。路上小心。」
其中的一個,拿著一個東西,慢慢的向我伸過來。我看到了,是瓶黑色的液體,瓶口已經打開,散發著一股福爾馬林的味道,裏面漂浮著肉塊,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小王。」劉院長剛才還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聽見我么幾句問答,才弄清楚了處境,連忙喊道:「老趙是意外出的事,跟他們沒有關係!」
「他們是什麼人?」我向王八問道。
我和王八到博物館門口的時候,有兩輛車停在路邊。一輛是本田的轎車,一輛是金杯的麵包車。本田是軍牌。
「我答應你。」王八的口氣軟了,「你說的有道理。我聽你的。」
「誰教的你催眠術?」我向婦人問道。
客車走到荊門的,到了荊門,轉車到宜昌。
我對著王八喊道:「王鯤鵬,你今天要是真的用你的法術害人了,我就不再認識你……」
「你的意思是,董玲去找劉院長幫忙……」我說道:「趙先生出事,和這個有關?而且董玲懷的小孩……」
幕布越勒越緊,我喘不過來氣。
「格格」婦人輕聲笑起來:「你壞了別人的好事,你自己做了什麼,不記得了嗎?」
「方濁、方濁,你個死丫頭。」我聲音更大了。
王八對著我說道:「是你提醒我的,我著了她的道,總不能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吧。」
王八把頭抱住,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過了好久。再抬起頭來,一臉的平靜。
董玲洗漱后,陪著方濁睡了。
王八問道:「什麼事情。」
王八指著我說道:「你現在就燒了他,給我師父一個交代。」
王八把玩著手上的匕首,輕輕抹去血跡,低著頭說道:「你知不知道商朝的時候,我們的老祖先是怎麼占卜的啊……燒烏龜殼子,燒出來的痕迹,就是想要得到的答案。」
「你師父不是我弄死的!」麻哥在求王八了。
我正舒了口氣,可是發現自己身體不能動彈了。雖然我神志清晰,但是身體不受我的控制。
董玲起身,跟劉院長夫婦打了招呼,向門口走去。
我擺了擺手,「好的!我去!」
「我餓了……」
我慢慢的向寓所走去,走得很慢,讓我去探知董玲的心思,這個對我來說太困難,我還從沒有這麼有計劃的去做這個事情。更何況董玲現在的處境。我實在是無法說服自己。
這個大樓離電影院很近。我幾分鐘就跑到了電影院。
我第一個念頭是,他想出來。
「麻哥在那裡?」王八問道。
「他又走了。」我坐了下來。
我的手無意識地伸進褲兜,捏住了那個沙漏。五萬九千零四十九顆沙礫有七千零三十一顆跟三厘水相互交換。
我看見小夥子的身後,一個影子晃了一下,霎時消失。
王八突然對我說道:「明天我就要去找那個麻哥。」
我看見趙一二的姐姐開始擦眼睛。
「那前面呢?」我又問道。
甬道的燈光突然就暗了。
五萬九千零四十九顆沙礫,左邊兩萬九千五百二十四顆進,右邊兩萬九千五百二十五止。
王八在麻哥的肚皮上,用匕首輕輕的劃破皮膚,化出一個太一。這個太一就在麻哥的腹部右上部,血珠從割破的皮膚滲出來,在麻哥肥胖的肚腩上,看著詭異又恐怖。
「方濁!」我喊道。
但我的左眼,看到的卻是一個雞皮鶴髮的侏儒,在我面前撓姿弄首。看得我毛骨悚然。
王八的鼻子哼了一聲,說道:「那你,呆在西坪,巴巴的跟著我師父幹什麼,不就是想從他那裡學東西嗎?」
到了晚上王八和董玲都沒回來,我琢磨著,王八肯定是堅持董玲在醫院休養幾天,王八也留在醫院了。
我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真人,還是婦人催眠的幻象。但是看著王八所御的鬼魂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禁替王八擔心起來。
董玲把杯子湊到嘴邊,喝了一口。擺了擺頭髮,說道:「裏面的那個小丫頭身世這麼可憐,怪不得王哥擔心她,給趙先生守靈,還不忘囑咐我回來照顧……哼哼……從來都是我照顧別人。可誰來照顧我……」
我有點期望,王八在身邊了。我沒本事對付,可是王八有。
「你還不明白嗎,你和方濁是老嚴的得力手下……你和方濁在玉真宮把少都符給鎮住,天下的道門和氣功師,誰人不知老嚴收了王抱陽和方濁。」
王八背起方濁,到路上去攔客車。我給他們打著傘,媽的自己倒是被雨淋的濕透。
我們坐到沙發上,我和王八坐在一張沙發,劉院長夫婦坐在對面,董玲卻斜斜地靠在一旁。
我感到王八身上的殺氣。對著王八說道:「能不能不這麼做,他們已經被關起來了。」
王八拿起看了看,對我說道:「你手上那本……是什麼?」
策策把我看著,對我說道:「老徐,你說為什麼他們大人的事情,就非得扯上我們小孩子呢。」
王八把手一張,麻果都掉在地上,「我不是來抓你的。我也不是警察。」
我和方濁走到通道里。
王八開始在麻哥的肚皮上,輕輕的划起來。
「劉叔叔,我不回來了,跟王八說一聲,他的那個小道友,身體不好,我不放心兩個女孩子在屋裡。」
「保密方面,你也放心,有什麼麻煩也不會說認識你。」那軍官輕蔑地說道:「再說也出不了什麼麻煩。領導在公安局那邊也打了招呼了。」
董玲從客廳的一個柜子里拿了個東西出來,我一看,是瓶洋酒,度數很高的伏特加。
我心裏就在奇怪剛才的那個感覺,但又想不出什麼,想的腦袋生疼。
「你說我會怎麼對和圖書付他……」王八把臉對著我,我看見他的眼眶又變得血紅。
我想著王八的董玲最少兩天是不會回來。讓我一個大男人照顧一個小丫頭,實在是為難。不禁叫苦。還好,方濁沒我想的那麼不懂事,天天自己知道去樓下不遠的診所輸液,還知道找我要錢,帶盒飯回來吃。
「我怕什麼?」麻哥說道:「那個老傢伙又不是我弄死的。」
抬著她的人,其中一個,用手指在婦人的額頭上點了一下,婦人的聲音噶然而止。但是她的驚懼,隔著老遠,我都感覺得很清晰。我對王八說道:「你不是最恨這種人嗎?為什麼你還要和他們打交道!」
大門口進來一個人,是個農民打扮,我回頭看去,這個人我認識,是西坪的一個鄉民。姓覃還是姓丁,我不記得了。
「她整天神神叨叨的,老子懶得信她的。」麻哥說道:「你到底什麼來路?」
「你就認識了熊哥?」我問道。
王八說道:「我有正事要做,你好好養病。」
「是她弄死我師父的?」王八低聲說道。
「什麼意思?」我問道:「造業?」
「把這個婆娘的藏的人給我找出來!」王八指著婦人。
「你沒覺得你現在的視力越來越不好了嗎?」王八慢慢地說道哦:「可是你好像並不在乎了,你的眼睛。」
但是無疑,這個熒幕里的人(或者不是人),比少都符幸運,他脫離了老嚴的控制。甚至在世上,發展了自己的信徒。
「你的手看不見了。」方濁說道。
我嘴上敷衍方濁,心裏明白,回宜昌了,那裡有時間帶她到處去玩,趙一二凶多吉少,回去了都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等著我們。
董玲把方濁的被子掖好。和我走到客廳。我把董玲的電話借過來,給劉院長打了電話。
我沒想錯,很快就找了面破碎的鏡子。我拿起一塊較大的。
「瘋子,」王八換了話題:「你說師父在死前,堪透了算沙?」
我和王八心裏都清楚,趙一二現在也許不在人世了,不然布人上的魂魄也不會自行消散。人死了兩個時辰,魂魄就消散。看樣子趙一二也沒什麼牽挂,死了就死了,魂魄散的很快。一點都不留戀。
「怎麼?」我問道。
「是啊。」董玲說道:「是很久了,十幾分鐘了。」
金仲仍舊是把王八瞪著,一句話都不說。臉上輕蔑。
我對著方濁喊道:「方濁,還記不記得我剛才給你說的話!」
我用腳把王八的小腿一踩,王八跪了下來,把我的脖子一扣,我們兩人都倒在地上。
秋天的雨下起來就停不下來。
王八用手把司南拿在手裡,用拇指輕輕的在司南的盤子上滑動。
我對王八說道:「不行,你不能這麼做。」
王八不說話,愣愣的站在門口的地方。陳阿姨從卧室拿了套白麻孝服,王八接過來,自己披在身上。默默的站到靈台旁。身體在抖動。
看著老施的噁心舉動,我現在想把我的胃拿出來,用水沖洗一遍。
陳阿姨哽咽,說不下去。
董玲在我面前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麼,我平時看見熊哥這樣的人都躲著走。可是,也許我真的喝醉了。」
「放你的屁!」王八罵道:「你還說你不想,你跟我一樣,也回不了頭了。」
婦人說道:「麻哥是好人,麻哥知道我漂亮。」
我對董玲問道:「你和熊哥在一起的時候,見過什麼行為古怪的人沒有?」
我把沙漏拿在手上,用力甩了甩,裏面的水和沙均勻的混合。我把沙漏平放在手心,「你看好……」
董玲本來就慘白的臉,更加白了。
劉院長回到卧室,加了件衣服,和我們走下樓去。我們走到路邊,準備攔的士。
他看著我,他的臉變得越來越扭曲,就是小時候電視機信號不好,畫面扭曲的樣子。
董玲和方濁進了門。看見我們在,冷冷問了句:「趙先生的骨灰送回去了?」
「你知道王哥最恨什麼人嗎?」董玲突然問道。
我看著王八,心裏冷到冰點。
董玲說道:「我到西坪看你和趙先生那次之後。回來就開始喝酒了。」
老施現在的表情很古怪,他把我看著,惱恨我壞了他的好事。
方濁遲疑了,她和那個婦人在相互角力。片刻之後,婦人突然嘆了一口氣。
我和王八走到老闆桌前。
我眼睛看著王八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沒錯,你就是個苕。」
我帶著方濁到王八的卧室,去翻他以前珍藏的那些水貨法器,這些東西,如今在我和王八看來,都一文不值了。嗯當初,王八可是把他們當寶貝。
金旋子從懷裡摸索半天,把一張照片遞給我。盯著我看了一會,笑了笑。金仲扶著金旋子走出門外。自始至終,金旋子師徒都沒說一句話。
有那麼一刻,我想起了董玲被他強|暴,心裏升起一絲報復的快意。但是隨即,我對王八的所作所為,感到了絕望。我一直擔心,一直預感王八會走上這條道路,現在已經不可避免地發生。
裏面的樣子全變了。
我覺得自己連個女人都不如。
「是誰?」我知道王八不會告訴我,但我還是忍不住要問。
十一點差一刻,我和王八出門,王八嘴裏念叨著:「兩個丫頭,還不死回來,都幾點了。」
我被王八揍得七葷八素。心裏明白了一件事情。王八的性情大變,並不見得完全是趙一二和董玲的問題,他的狂怒,是被那個影子暗中挑撥的。
趙一二把臉上的血跡擦了擦,「老子打死那個狗日的!」
還有,王八在傳遞一個信息:他要報復!
方濁說道:「他不是我師父。我不拉!」
那個守門的老頭子連忙走出來,阻攔我和方濁進去,「你們到底什麼人,進進出出的?」。我把老頭一掀,和方濁飛快的跑進去。我沒讓方濁拉我們到六樓,現在我知道,方濁拉東西很容易,但是拉人就會很累。再說,她現在還病著。
那個婦人在拿群人中掙扎地喊著:「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你師父當初在學校就喜歡打架,」劉院長說道:「他喜歡打抱不平。」
我丟了碗筷,跟著王八出了門。
「我是不是很賤,隨便就和人上床。王哥肯定看不起我了。」
「照片現在在你師伯和金仲手上。」我說道:「我是外人,沒什麼資格替你們清理門戶。」
我對王八說道:「你的大師兄是我鎮在照片里的,我說了算。」
王八這才放過我。
我把沙漏拈在手上,裏面的沙礫和水各自分到兩邊,但是沙礫這邊留了一個水泡,水這邊留了三千五百四十四顆沙礫。
「我不相信師父會被幾個混混打死。」王八說道:「他再不濟,也不會去打架,更別說他會被人打死……」
「你乾的好事!」王八大罵起來。他和我同時想到這節。
「不行。」我不贊成他的提議:「應該相反,我回宜昌,你在這裏照顧方濁。」
我拿過小玻璃瓶子,一看,原來是個沙漏。兩頭大,中間很細,裏面裝滿了水,水裡混著灰色的細沙,這就是個沙漏,只是尺寸非常小而已。
「別急」劉院長對我說道:「我有東西給你。」
我冷冷地說道:「每次都要我給你收拾殘局,我這次不幹。我跟你一樣,想快點回去看看。」
王八的這句話一說,我感覺身上輕飄飄的。王八竟然說出這種話來。
我沖向王八,把王八抱住,兩個人糾纏著滾到一邊。旁邊的武警也愣住,他們不知道該不該幫王八,對我動手。
那軍官對著金杯麵包車說道:「你們聽見沒有?」
婦人和麻哥突然消失。警察帶走趙一二和七八個混混。分別帶上兩個警車。
「是嗎?」王八冷冷地說道:「你說的那個小道士,馬上就來……看你怎麼維護麻哥。」
那些古怪的人,已經整理好了幕布,幕布上的臉孔又出來了。他正看向方濁。
「可我師父,那天晚上,是來找你的。」王八把臉湊近麻哥。
老施問道:「你怎麼進來的?」
我把沙漏拿在手上翻轉。不停的想著裏面沙礫的流動,想了一會,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幹嘛不去算水的流動呢。
「是嗎?可是他自己放下了嗎?」王八答道:「那他去找麻哥幹嘛?」
我走到江邊的夜市攤,董玲果然在,坐了一張桌子。
王八和董玲在第四天中午回來了。
方濁說道:「我沒力氣了。」
「你做到了,陰陽平衡。」
我想了想,以王八的性格,這種事,他還真的做的出來。
這些沒有腳的怪人,已經走到我身邊。
「他為什麼怕你?」我補充一句。
王八收回懷錶,把我一拉,走進樓道。那個老頭站在入口處,獃滯的念著:「二……三……四……五……」
「他,對你好嗎?」王八問道。
我把方濁一拉,「走,我們看看你王師兄的寶貝去。」
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當時劉院長夫婦還相互看了一眼。我還還在納悶。我想了想,連忙說道:「董玲就是那天去找劉院長幫忙的。」
陳阿姨說道:「小徐,不是我說你,這酒,你還是要少喝。老趙就是例子……」
我沒心情這麼仔細的看裏面的內容,但是我正打算闔上的時候,看見裏面空白的地方,有一些鉛筆字跡,我一看,裏面的書法雋永,行書很枯瘦。這肯定是趙一二的筆跡了。
「你學那麼多幹嘛。」我說道:「詭道本就不是我們進的門派,把董玲和趙先生的事情解決了,你也別回北京了。大家還是跟以前一樣,老老實實的過本分的日子。你別辜負董玲了,現在還來得及。你非要等著她嫁人了,才去後悔嗎。」
我說不出什麼話來勸解王八。就只能拿了煙來,和王八兩個人狠命的抽著。
「不為難。」獄警說道:「這算什麼事啊。」
「他知道嗎?」王八這個狗日的果然說話不知道哈數(宜昌方言:分寸)了,開始瞎問。
我走到靈柩前,看了看趙一二。看他死後的臉色安詳。心想,這未必不是個好結果。他終於解脫。
我喊道:「你醒醒,你瘋了嗎?」
方濁的臉一下子慘白。身上發抖。
「你是不是搞錯了?」王八問道:「這明明是個公司。那個人會到這裏來嗎?」
我不遲疑了,飛快的向樓下跑去。
我把方濁拉住,「你個小孩子,聽大人講話幹嘛。」
我喊道:「王八,你要是這麼做了,跟韓天師、羅掰掰、楚大有什麼區別?」
「我天生就會啊。」方濁說道:「有什麼奇怪的,你不是也會嗎?」
「我!」我用手把自己指著,「我怎麼會……」
「她從那裡來,就回那裡去……」王八的語氣冷漠的讓人心寒。
旁邊的武警都面面相覷,一個武警說道:「這麼邪,一眨眼,一個大活人就沒了,憑空沒了。」
「你說的對,我不該喝酒,不然也不會頭腦發熱地跟別人上床。」
一時沒有回應,兩人等著,王八對我說道:「瘋子,師父的死,我覺得和董玲有點牽連。」
忽然聽到一陣哄亂的人聲。
我看著他們唏噓寒蟬。走到劉院長身邊,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就問道:「策策呢?」
麻哥說話的口氣越來越軟,「我得罪過你嗎,你是哪裡混的兄弟?」
一個鬼魂開始慢慢的把虛幻的手,伸進麻哥的胸腔,麻哥的呼吸頓時停止。鬼魂掏出了心魄,尖嘯起來,飛快的閃身不見。
我點點頭。
「你問這些幹嘛。」果然王八說道:「其實我也沒見過這個人。」
丁叔邊燒紙,嘴裏念著:「趙醫生啊,西坪的人都等著你回去,我就代表他們先來看看你啦……你是好人,到了那邊,就別太犟了……恩……」丁叔開始抽泣。
王八用拳頭在我肚子上揍了一拳。
「你一直住在這裏?」王八走進卧室,把衣物接下。
一個武警把保安拉進來,「給我老實獃著。」
「你多大年齡?」我猛地問道。
是一張照片。
董玲想了想,「沒有,不就都是他的跟班嗎。」
我不說話,心裏很不是滋味,王八現在說起這事,怎麼就這麼輕鬆呢。嗯滅誰,就滅誰。也許他說的也有道理,趙一二現在基本上可以肯定是死了,難道是金仲把楚大……
「怎麼啦」方濁答應道。
「方濁,你告訴他。」王八喊道:「是不是真的。」
王八對著我凄然的笑了笑,「我他媽的不在乎了。」
王八喊道:「帶我去找他們!」
我回頭向屋裡走去,對著陳阿姨說:「策策出去了。」
趙一二的身形,靜靜的站在號子里,滿臉血污。
方濁說道:「不好玩,老是呆在屋裡。」
那小夥子衝到窗子柵欄口,對著我狂叫道:「老子沒滿十八歲,根本不用抵命!」
我都想把左眼閉上,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一個醜陋無比的女人用這種語調說話。可是我忍住了,我怕被她控制住。王八也在勉力維持清醒,他在靠著一腔怒火保持自己的情緒。
「是……我知道。」婦人說道:「可是你永遠也追不上。」
王八說道:「你阻攔我找楚大,阻攔我對付這個姓麻的……你到底是幫我,還是跟我作對的。」
我眼睜睜的看著麻哥腎魄,肝魄,然後是膽魂、三焦魂、胃魂……一一被鬼魂掏出。
王八還是死死盯著麻哥看著。
我被王八說得沒有半點還嘴的餘地。
我猛然想起,王八也是學過催眠的。
「他為什麼不自己來問?」董玲扔了手上的毛衣,一隻手抱住自己另一隻胳膊,另一手飛快的在眼睛上擦了一下。然後捂著嘴巴。
方濁竟然沒鬧了。我也沒在意。
一個鬼魂開始慢慢的把虛幻的手,伸進麻哥的胸腔,麻哥的呼吸頓時停止。鬼魂掏出了心魄,尖嘯起來,飛快的閃身不見。
「你給老子住手!」我對王八喊道:「王八,你忘了嗎,催眠,催眠,催眠,催眠……」
「這個事,就是我來上班的前一天發生的,王哥看見小女孩身上有傷,把那女孩給抱走,送到派出所去報案。小女孩在派出所呆了一天,那今後媽就來找王哥扯皮。」
「我師父的日記,」王八說道:「你留著幹嘛?」
「要不是你給你女朋友打電話,老施怎麼會告訴我你女朋友的號碼,而我,也不會根據號碼,找到你女朋友……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底細……」
我顧不上跟董玲解釋,連忙向電影院里跑去。
「劉叔叔,我們去吃飯吧。」一個聲音傳來。
可是我覺得他們還是人,不是鬼魂。
我想把我的嘴巴緊緊閉上,可是我做不到。只能任這瓶骯髒惡臭的液體倒進我的嘴中。那個手,扔了瓶子,把我的鼻子給捏上。我嗆得咳嗽,也不願意吞進去。我的胃部痙攣的厲害。一陣一陣的反胃,這些液體,在我食道里一上一下。
王八的表現,不應該是這樣啊。他不是這麼衝動的人啊。
王八現在把他所御的鬼魂都招了出來,在整個倉庫里按著七星方位,錯落有致的站著。把婦人圍得嚴嚴實實。
王八的臉上變得鐵青。
「真的嗎,我可不記得了。」王八摸了摸腦袋。
「沒事的,他看樣子也就想一個人獃著。你不來也好。」劉院長應承道:「我去跟他說,你們早點休息。明天早上七點出殯。」
我走到那堆模特中間,到處找著。既然模特都是用來買衣服的,那肯定還有個東西一定在附近。
我看了一會沙漏,對著董玲問道:「你酗酒多長時間了?」
王八卻往前走了一步,用手抓住那小混混的耳朵,狠狠的扯到窗口上,慢慢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劉院長又為難了,遲疑了半天才說道:「小董要去醫院做個小手術。是我幫忙安排的,本來是今天做,可是你看……我想了,總要有人陪著小董。」
王八面無表情。
「一直都很好,」董玲嘴抿了一下,「他認識我,比你認識我還要早。也難得他這幾年,一直沒找別人。所以,我當時想了,就是他了吧。」
劉院長突然把王八拉到一邊。我看劉院長臉上的表情古怪,就也跟著走過去。
「我知道。」董玲喝了一口酒,「他就是這種人。我當然知道,他心腸好。」
儀式結束,靈車把趙一二送到火葬場。我們看著趙一二被送進火化爐,都冷冷的站著。
金仲嘴巴歪了一下,他想冷笑,卻噴了一口血出來。
「王八有個道友,病了,在寓所。」我說道:「你能不能去看看,是個小孩子……」
我心裏替金旋子著急,王八現在怒氣衝天,隨時都會發難。他怎麼還這麼磨磨蹭蹭的。我看著金旋子燒了紙,金仲把他扶著站起來,又在靈台上上香。
王八聽到這裏,柔聲對董玲說道:「以前你陪我師父喝酒,我沒說什麼,現在我師父死了,你也要結婚了,就別喝了。」
我想了想,看來真的只有我來學這個算術。趙一二數不出來沙礫,王八當然也一樣。方濁也不能。但是我能數出來。
王八說道:「好,我等你。」
畢竟方濁生病,是因為要幫王八的忙。現在這個樣子,王八要丟下方濁自己去宜昌,的確不地道。
「你是***(宜昌的一個大混混,我就避諱不說名字了)的人,他想錯了,我沒叫人砍他。我說話算數,絕不是我。」麻哥非常鎮定的說道:「聽說是重慶的兩個人,過界的,做了事,拿錢就跑了。我發誓不是我找的人。」
我看不成電視,扭頭看見董玲走到卧室裏面,拿了些東西出來,交給王八,是幾條領帶和兩件熨得整齊的襯衣。
董玲說道:「你在找什麼?」
幸好,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方濁向婦人看去。我看見方濁的臉色變了一下。她也許本能的意識到這個婦人和她有一樣的身世。
「我爸爸就是我爸爸,他們憑什麼非要我給趙叔叔穿孝服,」策策激動起來,「這又不是拍電視劇!他們以為我是小孩子,什麼不懂嗎,告訴你,趙叔叔住到我家裡,我就知道了。」
王八的身體在抖動。突然把客廳的一個裝飾用的花瓶狠狠的砸到地上。
「第一,趙先生這麼會知道這麼清楚?是不是?」我把沙漏從懷裡掏出來,「他在最後的日子,勘透了算沙。」
我翻轉身,坐在地上,正面對著熒幕。
丁叔是個直爽人,拿酒給我和他倒了酒,說道:「趙醫生沒什麼別的愛好,就好喝點酒。我們今天多喝點,陪陪他。」
「給我!」王八吼起來,暴戾非常。
我募得驚醒,對著婦人喊道:「你不想看嗎?她倒是很想見你呢。」
麻哥被制服了,躺在床上不能動彈。
我爬到方濁的跟前,輕輕的扯方濁的牛仔褲褲腳。方濁不耐煩地踢了踢,差點踢到我鼻子上。我腦袋偏了偏,忽然看到了方濁後排座椅下面。一排褲腿,都併攏的整整齊齊。我看一下,以為自己眼花了,再眨了眨眼睛,仔細看去。
「什麼是催眠術?」婦人茫然的說道:「你在說什麼?」
「那你開心嗎?」我又問了一句。
慢慢的走到劉院長身邊,劉院長從口袋裡拿了個黑袖筒出來,慢慢地幫我套在胳膊上,用別針別好了,然後輕輕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對我說,「你給老趙燒點紙吧。」
我說道:「豎起來,太極是圓球,不是圓圈。」
王八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你呀,買了件男式的襯衣……」董玲笑起來:「那是間男裝店。」
「那你要我怎麼做!」王八狂喊道:「難道把這個姓麻的送給警察,讓警察來調查。」
一個三十上下的女人,坐在我們對面的沙發上。這是個很標緻的女人,穿著黑色的西裝套裙,畫了淡妝。很嫵媚,一雙眼睛大而有神。
我看到董玲在發了瘋地撥電話,可是那個電話,怎麼都打不通。
我和王八上了麵包車。裏面七個人,都是人高馬大的年輕軍人。雖然穿著便服,但坐姿都是筆挺的。
方濁總算是清醒多了,擺擺頭,說道:「施叔叔,你帶我到這裏幹嘛?」
我爺爺過世的時候,我守夜半夜被鼓聲驚醒,聽見打喪鼓的人老人,剛好唱的就是這幾句。
「不對啊。」我追問:「九五沒錯,可是六三隻有二百一十六,不是三百四十三。」
方濁遲疑了,她和那個婦人在相互角力。片刻之後,婦人突然嘆了一口氣。
我在廁所里到處看著,想找到是什麼人在看我,不是鬼,是人。我學聽弦的時間已經很久,聽弦是專門為我和金仲這種人設計的算術,時間越長,一些本領就越來越熟稔,根本就不用主動地去學。
「老施……你認識老施……你調查我?」王八抹了抹額頭,「為什麼?」
「我真的想不起來了。」王八想了想,還是想不起來。
我能感覺到方濁的恐懼。她也察覺到了。
那個鬼魂把麻哥的肺魄也掏了出來,麻哥開始咳嗽的厲害,不停的吐血。王八臉上露出怪異的笑容,很興奮的那種。
「你有什麼資格,」王八說道:「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
「你不是想找人發火,你是想把金仲給弄廢掉,」我抹一下我的鼻子,手上全是血,「你還想把我也打得去醫院……你就是這麼想的,是不是?」
「你放心,我不燒你。我再告訴你,那時候,西域的方法和中原不太一樣,他們是用你另外一個方法……」王八繼續冷冷的說道:「媽的,我跟你講這些幹嘛,你這種人,估計也沒讀過書。」
我剛把被子捏在手上,準備再喝。
「我第一次看見王哥……」董玲歪著嘴笑了一下,「他正被一個潑婦打的還不了手,臉上都被挖的一道又一道的血杠子,那個潑婦還不罷休,追著他罵。」
「你屬猴怎麼會是二十九歲?」我說道:「誰教的你?」
「在那裡?」往扭頭向身後看去。
「你知道什麼?」我吃驚不小。這丫頭的表現,太成熟了。
過了一會,王八問道:「是不是四天前?」
「你答應我……」我搖頭說道。
我和王八坐在谷城的一個旅社窗檯邊,透過窗子看著戶外霧氣蒙蒙的一片。我狠命的把煙抽著,王八不停的把玩他手中的旗幟,三面旗幟,跟雜耍似的在他手裡交換著。
我一連喊了十幾聲「催眠」,王八才住手。
我們不羅嗦了,同時推門進去。
「等我把眉毛畫好了,」婦人撒嬌的語氣說道:「再跟你們說話。」
我看的奇怪,這幾個人,是什麼來頭。我向王八看去。
那個婦人在拿群人中掙扎地喊著:「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我連忙問董玲,和_圖_書「你剛才說什麼?」
「沒有。」董玲搖搖頭,我進去后就沒喝酒,什麼都沒喝。
王八抬頭看了我一眼,手指握成爪狀,扣在麻哥的腹部。麻哥驚悸的喊叫起來。
董玲朝我的方向看過來,我故意把《天線寶寶》看的津津有味,一動不動。
我和董玲走回客廳,忽然聽見方濁在屋裡哭。我們進了卧室,看樣子,方濁沒睡,董玲說的話,她都聽見了。
「好的,」麻哥笑道:「吃了飯,你再變給我看。」
我知道不妥。
「瘋子,你送他回去。」王八說道:「天晚了,她一個人回家我不太放心,方濁我也不太放心。」
王八沒做聲,看樣子是默許了我的提議。
又一個鬼魂飄到麻哥的身邊,手伸進麻哥的後背,我知道,他要掏出麻哥的肺魄。
王八說道:「拉閘。」
「方濁一一」我的聲音大了點。
我也說道:「好。」
「我不認為,他會同意你這麼對付麻哥。他絕不會同意的。」我有點強詞奪理了。
「王哥帶著那個女孩去找她的親媽,以為把她送給親媽就是沒事情都解決了。可是那個女人,竟然把女兒賣給了一個走江湖的騙子……哪有這樣的親媽。就算是自己活不下去,也不能這麼干啊。就算是自己得了重病,也不能把自己的女兒送給這種人啊。她也是被那個騙他能治病的江湖騙子糊弄了。」董玲把我的酒杯拿過去,一口喝了,「王哥當時跟瘋了一樣,到處找,他也不能對小女孩的親媽怎麼樣,到後來那個小女孩的親媽也哭的厲害,說自己養不活女兒,那個跑江湖的說是給她女兒找個有錢且無子女的人家。」
可是董玲好像沒什麼反應,只是對這陳阿姨說道:「樓下的客人,我已經安排他們去了。策策也去了。」
她以為把我和王八都催眠了。可是她不知道,我只是被她控制了一半,而我隱藏的那個人格,正在悄悄地探取她的記憶。
這就是老嚴的任務。老嚴這個部門就是干這個的。
「是不是金仲的師兄?」王八警覺的問道。
我靈機一動,把趙一二留給我的沙漏給拿出來,「給你變個戲法。」
我跑到門口,才追上王八。王八正在和看守所的那個獄警握手告別。
王八那裡聽的進去我的話,他現在眼睛都紅了。
方濁從小修鍊內丹,功力湛純,而這個婦人需要毒品來維持自己的精力。二者能力,高下立見。
我被問得一愣。
趙一二的死因都說明白了。大家就這麼坐著。也無話可說。在座的人,個個都跟趙一二又很深的淵源。趙一二的離去,誰也不願意接受。
那個感覺消失了。可是我還是不放心。警覺的到處看。
媽的電影院現在也變了,到處是放映廳。我挨著一個一個地找著。有的放映廳還在放映,我伸頭進去看了看,就走掉。
我把老施踢了一腳,老施被踢的翻了個身,臉上都是粘液,嘴裏荷荷有聲,正在獰笑著。方濁看了,也知道不對勁了。
忽然我聽到了崑劇的唱腔,咿咿啊啊的,真是愁煞人。這個當頭,從那裡傳來了唱戲的聲音。我感到身上鬆動了點,忽然意識到這個唱腔,來自我的身上。
我和王八愣住了,這丫頭要說還真是可憐。
「原來是我……」王八的身體在抖動。
我急的嘴上咒罵。嗯了想,趴到地上,躲開方濁身後那些古怪的人的視線,慢慢的往方濁的方向爬去。
「恩。」王八點頭,「你兒去吧,後面的事,我來安排。」
王八在外面喊道:「瘋子,我和董玲出去了。廚房裡有菜,你自己做點飯吃。」
我和王八下了車一直是在跑,可是現在,我們都跑不動了。我心裏狠狠的向下沉去,慢慢的一步一步走著。心裏又開始飄忽,我愧疚的要崩潰。王八的面色也慘白,是的,他和我一樣,都對不起趙一二。
扭頭和劉院長董玲一行人走下樓去。
王八把炎劍拿到了手上。王八的全身變得通紅,現在他的身體如同一團火焰。婦人在地上飛快的爬動,現在看明白了,她只有一條腿能活動,她就是靠著手臂,在地上撥動,但是她爬的非常快,就像一個巨大的蟑螂,在地上快速移動。可是每當碰到一個鬼魂,她就飛快的變幻的她的方位。無論她怎麼換,都出不了王八所御鬼魂的陣型之外。王八不急,他在故意磨蹭,他想逼迫婦人把麻哥交出來。
「噓一一」王八伸了個食指在嘴唇前。
眼前的光線陡然暗了。
我心裏罵王八,這個苕貨,董玲喝酒那裡是因為趙一二的緣故。她明明是看見你入道了,她知道和你不可能了,心裏苦悶,才喝酒啊。你這個二貨!
方濁動了。
王八和我在東山大道上分了手,他看著我,眼神熱切。
「真的嗎?」方濁有點不相信:「宜昌好玩嗎,有沒有我們山上好玩?」
「人都在那輛車上,都是平時尖子。身手你放心。」
王八在地上畫了八卦。
「你們怎麼都這樣。」方濁的聲音變得非常尖細,就是努力忍著哭出來的腔調:「師父當年也說是有正事,丟下我,下山就不回來……師兄也說要嫁人,也不要我了。」
麻哥不會死,但是也活不過來。他今後都會變成一個不知道疼痛,不知道饑飽,不知道冷熱的痴獃,也不會說話,但是他不會死。
王八臉色的表情古怪,他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劉院長和陳阿姨的眼色飛快地相互交換了一下,王八沒看見,可是我看見了。
「王師兄。」方濁被王八吵醒了,「你要走嗎。」
我連忙把方濁的眼睛給遮住。
方濁正坐在放映廳的最前排椅子上,捧著下巴,津津有味地看著熒幕。
董玲開始吃起來。我卻沒什麼食慾。
王八說的是……
「哈哈,」王八拍了拍腦袋,乾笑道:「我想起來了。」
「方濁!」王八煩躁的喊道:「摁住他。」
「你為什麼要跟我師父為難?」王八把婦人手上的鏡子一腳踢開。
「你走在街上,你看到過沒有……」董玲輕聲的問我,「比如小孩的腿折了,打著石膏向你乞討……比如嘴巴含著鐵托子,把身體倒立,整個身體彎曲,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脖子上,就在路邊,保持這個姿勢,身邊一個盒子……比如胳膊上一大塊燒傷……還有……」
我看見董玲正站在電影院的門口。心裏鬆了一大口氣。走到董玲身邊,問道:「你們沒事吧?」
一個武警,就飛快的跑到消防樓梯那邊。
我心裏想到了老嚴,一個念頭在我心裏閃電般劃過。
我是故意讓王八和我坐公交車的,我希望王八能在這個時間,心情平和下來。
我把頭捧起來。使勁的揪著頭髮,王八,你這個混蛋!熊哥……熊哥……
我和王八快速的從擁擠的辦公桌中間走過去。那些公司職員,都埋頭干自己的活,沒有一個表現出好奇。
我和董玲坐在沙發上,開始喝起來。
我嘆了口氣,也不好說什麼。的士來了。
在我面前的是一個佝僂的醜婦,正在享受毒品帶來的快|感。她坐在一堆骯髒的廢紙盒子上,身前點著兩根蠟燭。我環繞四周,全部是亂七八糟擺放的破爛桌椅,天花板上的白熾燈,昏暗的很。這並不是商務寫字樓,而是一個堆放雜物的大倉庫。根本就沒什麼裝修,到處是未修飾的混凝土柱子,牆壁也是沒有粉刷的空心磚。天花板上的空調管道裸|露在頭頂上,七拐八繞。我聞到了一股味道,是尿餿味和木頭腐爛、還有牆灰的混合味道。
王八忽然想起了什麼,對著婦人問道:「是老施一起的人教你的……」
我現在心虛的很。腦子裡亂了,王八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
我對著方濁喊道:「快跟我來。」
王八的臉上掛著陰測測的笑容。嘴角咧著。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那個神秘的影子,挑起了他內心的憤恨。現在,就算是沒有再挑撥,他也控制不住了。他已經品嘗到釋放憤怒的快|感,他壓抑不住內心的癲狂。
我的心,開始發寒。
「你自己照照鏡子吧。」王八不屑的說道。
「他本來就不會打架。」我也笑了,「他在學校里,別人看他迂腐,欺負他,每次都還是我去找回場子的。那個潑婦為什麼這麼兇悍?」
我下意識的往門口看去,卻發現牆上根本就沒有「EXIT」編者按。沒有門,四壁都是牆。
我回到屋內。
方濁喊道:「王師兄,她藏的人,就在她旁邊。」
方濁病了,病的很厲害。從玉真宮出來開始,她就開始發燒,我和王八帶著方濁坐客車,坐到谷城,見方濁病的實在是嚴重,沒辦法,下車,找了醫院給她掛門診。
「趙先生是絕對不同意讓你這麼做的。」我主動說道:「他收你的時候,說過,你要放下個人的恩怨。」
王八的手掌消失了,只有手腕能看見,王八的掏心術是什麼時候學的?他在北京呆了一年,到底學會了多少邪門的東西?
王八就跪在布墊上,一絲不苟的點燃了幾隻香,仔仔細細的插在靈台上。可是插了幾次,香都倒了,王八就一次又一次的重新插,他的手抖得厲害,一插就歪。
我喊道:「王八……王八……你在幹什麼,住手啊,你準備把他打死啊!」
有一些東西,是不該來到這個世上的,總有人要阻止這個事情發生。
「等等。」我攔住王八,「能不能……」
安靜了很久。
王八用手指著我慢慢說道:「你的意思是要警察去找董玲去取證調查,把董玲忘記的事情,全部都翻出來!是不是?是不是?」
董玲說道:「那天中午,我去找劉院長……我只給策策的媽媽說了。我不知道趙先生是怎麼知道的。也不知道趙先生為什麼要去**酒吧找他……」
「誰說我要殺他……」王八狂笑起來:「他吸粉子吸多了,變成植物人而已……哈哈……哈哈。」
董玲見我聽得很糊塗,喝了口酒,換了角度,繼續說道:
我叮囑方濁,走路注意車。然後進了公寓。
婦人把我手上的鏡子搶奪過去,對著鏡子尖叫,「不是我、不是我。」
王八不理會我,仍舊打著。
那個混混好像忽然醒悟,慌亂的喊道:「我那裡知道你是誰,我根本就不認識你!那個老傢伙就打死的,我告訴你,就是我……」
「不是……不是……」我諾諾的說道:「我不會當術士的,我不想……」
老頭就仔細的看著懷錶的指數。
王八閉著眼睛冥想,嘴裏說道:「魚嘴就只有一個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對婦人說道:「他已經不會對麻哥有威脅了。」
「你記住就行啦。」我喊道。
「什麼是你?」我把王八的肩膀抓住,王八蹲了下來。
王八用手推著我,「你幹什麼!放開我!」
屋子裡又開始沉默。
可是馬上我就否定了這個無稽的想法,趙先生死了,他魂魄在玉真宮就散了。不會再回來的。我沒必要用一些無聊的想法,來掩飾自己的內疚。
「你們躲不了的。」我說道,「我算的出來。」
麻哥現在身體不停的發抖,他連求饒的心都沒了。王八從那堆廢紙盒子里,掏出兩小包白粉,和吸毒的工具。是那婦人留下的。
方濁說道:「施叔叔,還沒好么……」
王八根本就沒聽見我說話,眼睛看著戶外,手裡仍舊不停地把弄。他昨天打了一天的電話,劉院長的電話關機,董玲的電話倒是通了,就是始終沒人接聽。王八打到今天只好放棄,手上閑不下來,就整他那幾面破旗。
我慢慢坐到她對面,點了一支煙。
屋裡所有人都慢慢適應的黑暗,畢竟這是城市,即便沒有燈光,還勉強能看見的。
麻哥說道:「你師父的死,真的和我沒關係。」
連我自己都沒想到,當初的一念之仁,放了楚大一馬,卻在剛才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幫助。
不是電影,熒幕上只有一個人影,一個中山裝。
我愣了一下,詫異的說道:「你該不會認為,我想貪圖你什麼東西吧?」
我忽然看見,方濁的身後幾排座位上,還坐著十幾個人。都獃獃的把熒幕看著。這些人的眼珠子,正在滴溜溜的飛速旋轉。
麻哥不會死,但是也活不過來。他今後都會變成一個不知道疼痛,不知道饑飽,不知道冷熱的痴獃,也不會說話,但是他不會死。
「這算什麼戲法啊。」方濁不情願的說道,沙漏里的水和沙礫立馬交換方位,快得我都沒看清。
我把董玲看著。
「你能肯定?」王八說道:「那裡坐的是個女人。」
「方濁!」我喊道:「聽我的。」
「你別說了。」我連忙制止董玲,「我明白了。」
雖然學會聽弦,鎮住楚大之後,我的膽子不再像從前那樣小,可是猛然發現這個,我還是嚇得心裏一收。他們到底是人還是鬼。我一時想不過來,但是有點是不容質疑的,就是我和方濁現在的處境不太妙。
「到底發生了什麼?」
方濁好像聽見了,可是她只是擺了擺腦袋。並不向我看過來。
剛才圍著王八的那幾個人,慢慢的走向婦人,把她扛起來,慢慢往樓道走去。
熒幕上有古怪。我從方濁的眼神就能看出來。
我無話可說了,其實王八的作為,我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王八還能怎麼做呢。讓董玲恢復被麻哥蹂躪的記憶,我也不願意看到發生。可是,我看著王八的作為,也無法接受。我內心糾結,不知道該不該再勸阻王八。
到了劉院長樓下,遠遠的就看見,劉院長這個單元的下面空地,搭了油布棚子。稀稀拉拉的坐了幾個人。
他不是人,這是我第二念頭。
劉院長開車送趙一二的家人去長途車站。留了一輛車,帶著我和王八去市內。
「神棍。」董玲苦笑起來,「他最恨的就是神棍。那些打著消災祛病的旗號騙錢的,還有那些街上利用小孩子乞討的幕後人,都是一路貨色。王哥最恨的就是他們。」
「別跟他說。」王八勸道。
「不是說后媽都不好,這個事情,也是有好有壞的。只是這個小女孩沒那個福氣,她爸爸也死了,后媽打麻將,小女孩飯都吃不上。王哥一到那個家裡,看見小女孩在冰箱里找剩菜吃,就把那個潑婦的麻將桌子給掀翻。這是我聽同事說的。」
「我們只是來問時間的,我們已經走了,你數三十下,就知道我們走了。」王八的聲音無比柔和。
我現在感到那個無形的人影又出現了,而且這次,他的能量比前幾次要來的更加猛烈。我能感覺得很清晰,我看著那個小夥子扭曲的臉,可是眼眶中的瞳孔,幾乎近於蒼白的灰色。
我把手上的照片看了看,是一個崑劇的舞台照,一個青衣行頭的戲曲演員,站在舞台正中。當然是楚大無疑。我連忙跑出門,站在樓道的上,看見金旋子師徒相互攙扶,蹣跚的在路上走著。心裏悲哀,走上詭道的人,是不是都沒有什麼好結局。
趙一二的追悼會是早上十點。其實也沒什麼人,劉院長在附近的招待所接了趙家的兄妹和丁叔,人就算是來齊了。
忽然廳外響起了一陣鞭炮聲。我走到外面去看,看見兩三個老頭子,正在空地上炸鞭。我一個都不認識。但我知道,他們也是來送趙一二的。我本想問他們進來,可看他們好像沒這個意思。炸完了鞭,就慢慢走了。
「你們在說什麼?」我喊道。
「我……」我遲疑的說道:「剛才在電影院找方濁,楚大幫我……」
王八正在恍惚中,條件反射地答道:「乾卦九五純陽,坤卦六三至陰。」
「方濁!」王八煩躁的喊道:「摁住他。」
「他在那個酒吧里打架,警察來的很快。把他們都制服。然後,把他們帶到樓下的警車上,準備帶回警局。可是……」劉院長說道:「那警察也太大意了,估計就是個尋常的打架滋事,也沒放在心上。來了兩個警車,本來是把老趙和那幾個混混分開關上車的。不知道警察怎麼就糊塗了,把其中的兩個混混和老趙關在一個車上……聽說在車上,是老趙又主動動手……」
王八挨著數著客房的門牌。
兩個小混混突然捂著肚子,滿頭大汗,我看見王八御的鬼魂,正在慢條斯理的抽他們的腸子。慢慢捋,一截一截的掐。他們已經在地上打滾了,可是看到趙一二的幻影,又嚇得尖叫起來。叫聲在羈押所里久久不散。
這個坐在桌子對面,一張大沙發上的女人。慵懶的往沙發靠背上躺了躺,指著我說道:「還是被你追到這裏來了。」
「領導,從現在開始,我們聽你指揮。」其中的一個人說道。
麻哥跟個蝦米一樣的,蜷縮在王八的身前,雙手捂著右腹部。疼得在呻|吟。
吃飯的時候,我故意說些笑話,把氣氛弄得輕鬆點。董玲和方濁笑個不停。王八卻老是板著個臉。
婦人還沉浸在毒品帶來的虛幻中。她脫了鞋,纖長的手指輕輕在脖子上滑動。身體起伏,眯著眼睛,漸漸躺倒在沙發上,修長的腿蜷縮起來。
方濁哭了起來:「這是你們的事情,跟我沒關係!」然後跑到一邊去。
婦人終於忍不住向我這邊看來。
董玲把我看著,「還有什麼事情?」
老施指著熒幕對方濁喊道:「方濁,你把他請下來!」
我搖搖頭。金旋子把照片給我,就是要我來決定楚大的結局。我還沒想好該怎麼處置楚大,至少現在還沒有想好。
「你快去!」王八喊道:「別問了。」
王八說道:「你的那個狠人,沒提醒過你,這幾天要躲起來嗎?」
我和王八在路上走著。王八在努力保持鎮靜,但是他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恩,我們守靈。」
「你去幹嘛。」我拉住方濁,「老實獃著。」
王八走到鄉民跟前,跪下來,「丁叔,你來了。」
我從沒見過王八這麼發怒過。我認識王八這麼多年,他都是很斯文的,很少看見他這麼衝動。他做事都有條不紊,慢吞吞的學究樣子。看來趙一二的死,對他的刺|激太大,讓他的性格都發生改變了嗎。
「是的。」王八說道:「董玲就是專門去找劉院長,幫他安排做手術。她找劉院長最合適。」
只有褲腿,褲腿下空蕩蕩的,沒有腳。
我剛拿到沙漏的時候,就知道瓶子里的沙礫數量,並且還有三十四錢三厘的水。
我曾經因為草帽人,在腦袋裡分隔出了一個隱藏人格。現在我要用這個人格來掌握算沙。
王八把一包白粉撕開,倒出一點在錫箔紙上。拿了蠟燭,慢慢烤了,屋內冒起青煙,一股暈眩的香味瀰漫開來。王八把白粉和錫箔紙扔在麻哥的身邊。開始冷笑。
我沒什麼心思吃菜,就只是喝酒。喝了一會,酒勁衝上來,有點噁心。就問服務員廁所在那裡。我進了廁所,哇哇的對著尿池吐起來。心想,自己的酒量這麼就這麼小,連董玲都喝不贏。
「有你徐哥在,」王八說道:「等你病好了,我們在宜昌會合。」
婦人看到我和方濁,有點驚愕,看樣子,她真沒想到我能把方濁從老施手上給帶過來。
「哼哼……」我拿出煙盒,抽出煙點上,「你不是說我已經學會聽弦了嗎?你以為我願意學啊。」
「我說她是個小丫頭啊?」董玲被我問的莫名其妙。
方濁朝我看了看,卻又扭頭轉向熒幕。
王八開始狂躁起來,他面向我,對著我看著,我看見王八的眼眶,從白色漸漸的充血,變得紅彤彤的,頭髮也在慢慢豎起。
「你們到底是什麼來歷?」王八高聲喊道。
我把嘴巴咬的死死的。
「馬上就好。」中年男人說道:「再過一會,你就可以看到你師父了。你把他從熒幕上拉下來。」
麻哥不說話了,身體在發抖。
我心裏一凜,把王八看著。王八的臉色很沉重。
王八等他們走了,對著劉院長說道:「你兒剛才說……師父是和人打架……」
王八禮貌的說道:「我要見的人,你安排一下……不為難吧。」
我看到卻是董玲被壓住,嘴裏不停地咒罵……熊哥得逞了。
「是這樣的,有兩口子離婚了,女兒判給男方,男方又結了婚。可是結婚後兩年,男人就出車禍死了。男人的後妻,就向男人的前妻要撫養女兒的生活費。那個小女孩的親媽和后媽,就打官司。王八到小女孩家裡去了解情況,看見小女孩過的很造業(宜昌方言:悲慘。)」
「到底怎麼啦?」董玲說道:「你們晚上還要吃飯嗎?」
「你就不要送你師父回西坪了。」劉院長說道:「你要做個事情。」
我和董玲連忙去看,方濁已經咳得喘不過起來。董玲一看見方濁,就埋怨道:「你們兩個大男人,到底有沒有腦子,都病成這樣了,還不帶她看醫生。」
我想起來了,我眼睛曾經出過毛病。
那個武警站在窗戶旁邊,指著樓下。
麻哥現在的身體在痙攣抽動,在床上篩糠般的彈著。
二路車開的很慢,估計還要二十分鐘,才到解放路。
王八好像沒聽見我的話,嘴裏念叨著:「凡人入詭道……凡人入詭道……也許金仲是對的。師父也改變不了。」
「開光那裡這麼容易,說開就開。」王八說道:「我再去找個能人,幫你把它開光了吧。」
三十四錢三厘的水,左邊進十七錢一厘,右邊止於十七錢二厘。我心裏對自己說著,平一點、再平一點。
我來了精神,仔細看著:「十一月四日,陰。今天我問師父,我們眼睛看到的東西,是真實的嗎。還有我們的記憶,到底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還是我們自己幻想出來欺騙自己的故事。師父說,可惜我不能像師兄那樣,不然能學聽弦。師父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學了聽弦就可以分辨出這世界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幻了嗎……」
「不就是個女人嗎?」麻哥滿臉的鮮血,張嘴喊著,門牙也掉了,「我給你找幾個賠你……」
過了好久,我對自己說道:「這下好了,瘋子,你以後永遠都是一個人了,哈哈,一個朋友都沒了。」
婦人猛的坐正,把我看著。
我站住了,手指著消防門,「就是這裏了。」
王八跪在布墊上,頭也不抬:「不用,我不想吃飯。」
「你和那個在電視機里催眠的人,有牽扯?」王八問道。
我走到門口。
麻哥的聲音嘎然而止,他被疼痛折磨的喊不出出來。
我看著王八手上殘缺的食指。一時無語。那個婦人不僅僅挑起了王八內心的憤怒,把王八一直壓抑在內心和_圖_書深處的仇恨、嫉妒、猜忌都給挑撥出來,王八已經壓抑不住了。王八自己已經控制不住這些陰暗的情緒,看他現在的樣子,也根本不想再壓抑。
這是人類最古老的占卜術,兩河流域文明發源的時候,就有了。現在王八要用這個法術來對付麻哥,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他根本就沒打算從麻哥嘴裏問出那個人的下落。他要割肝。
我知道董玲說的是誰了,沒想到趙一二會死在黑社會頭子的手上。真是太不值得。
「你胡說!」我也罵起來:「我沒有。」
我知道董玲對方濁的身份好奇,主動說道:「這個丫頭很可憐。沒爹沒媽,相依為命的師兄也要出嫁了,她孤零零的一個人。所以王八……」
眼前的沙發上的女人,又是剛才的那副標緻模樣。臉上的皮膚光潔的很,鼻樑筆挺,嘴唇俏皮。
董玲把方濁的手捏在手上,搖了搖。用另一隻手背擦了擦眼睛,對方濁說道:「你病了,你還有你王師兄記得你。我可連你都比不上。」
麻哥蜷曲的身體,出現在婦人的身後。王八向麻哥沖了過去。
我打車到了**酒吧。
那個鬼魂把麻哥的肺魄也掏了出來,麻哥開始咳嗽的厲害,不停的吐血。王八臉上露出怪異的笑容,很興奮的那種。
王八彎下腰,走到那個手被釘住的個混混身邊,把匕首抽起來。
王八給方濁蓋了被子。和我再也不耽誤。跑著出了門,到街上攔了的士就往北山坡劉院長家裡趕去。
兩個人都沒什麼話了。
連我自己都沒想到,當初的一念之仁,放了楚大一馬,卻在剛才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幫助。
方濁喊道:「王師兄,她藏的人,就在她旁邊。」
我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真人,還是婦人催眠的幻象。但是看著王八所御的鬼魂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禁替王八擔心起來。
晚上董玲又帶著方濁去看電影。
這些人,慢慢的逼近我。
「你怎麼會認識這種人的?」
小丫頭看著不遠處的糖葫蘆,吞了吞口水,馬上手中就拿了一個糖葫蘆。小丫頭拿著糖葫蘆,自言自語,「爸爸知道了,又要打我……」
我又想起趙一二在《黑暗傳》上的日記:我們眼睛看到的東西,是真實的嗎……還有我們的記憶,到底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還是我們自己幻想出來欺騙自己的故事……我總覺得,算沙這個算術,不應該這麼單純,這個算術應該有連師父都不知道的層面……可惜我沒他們一樣的異能,我做不到……
我和王八一進門。
我忍不住要探知他們的心思,可是我剛一接觸他們的思維,就感覺到,他們剛才的思維波動,和趙一二的死無關。我連忙制止住自己。對自己罵道,劉院長怎麼會騙我和王八呢。
「我怎麼會騙你呢。」婦人把嘴捂上,嘻嘻的笑著:「我只想找你的女朋友問問你的來歷,可是沒想到麻哥看上了你女朋友……我也吃醋呢……你害我吃醋了……你真該死……」
我正奇怪。
那些坐在後排的人,都走到了前排和熒幕之間,和我隔得很近了。我向他們看過去,眼光看著他們的腳下,他們還是沒有腳。
我看到董玲在包房裡收拾好衣服,對著熊哥喊道:「我要去告你。你等著去坐牢吧!」那個熊哥做了個無所謂的姿勢。
「不用。」王八說道:「我就是看看。」
我心神蕩漾,但是隨即克制,「平一點,再平一點,沙礫和水交換一半。」我默默的念道。面前的美女就是個塑料模特,媽的還是個光頭。我繼續在地上摸索。
「有。」我眨巴著眼睛說道:「我帶你去看大壩,帶你去到我以前去過的一個山洞里去玩,還有兒童公園……東山公園……帶你去三游洞。」
我退後了一步。影子,這個影子到底是什麼人?但是絕對和趙一二的死有關係。
「有個東西,一直在暗中……」我說道:「我感覺到了,方濁也知道。但是你不知道。」
「王八!別這樣!」我喊道:「你醒醒,她在騙你。」
「在****賣場的樓上,她是個女的,她跑不了。」
警察突然驚訝的說起來,「你們從那裡來的……你們不是在另一輛車上嗎?」
我呆住,都忘了攔住她。
帶著方濁氣喘吁吁的爬山到六樓,推門進去一看。
我知道王八要幹什麼了。
董玲樣子還好。精神狀況還不錯。還做了頓飯,四個人吃了。
王八對著我說道:「是你提醒我的,我著了她的道,總不能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吧。」
「可是你昨晚,就只是想著要把金仲給廢了。你老是想著師伯的兩個徒弟,老是跟你師父作對,所以你要廢了他們,對不對?」我問道。
王八說道:「那你就看著我師父死的不明不白……」
婦人在全神貫注的催眠王八,她知道,我除了會算術,不會道法。而王八才是她最忌憚的。她要先除掉王八。
方濁遲疑的說道:「那徐哥呢,跟我們一起走嗎?」
「我真的不如死了算了。」王八開始飲泣。
王八點頭笑了笑,當是領情。
王八把目光轉向麻哥。
我走過去。對策策說道:「又跟你媽媽慪氣呢?」
「好的,」我自作主張替王八說道:「咱兄弟倆,換著背你,去宜昌。」
「我知道啊,你那裡有這個本事。」王八用匕首在麻哥的肚皮上開始比劃,「我要用我師父教我的方法,找出害死我師父的那個人。」
金仲回身把金旋子攙著,往布墊上扶。
「不是,」王八掏出手中的電話,「我剛才把他的底細都問清楚了,他塊頭大,外號是狗熊,其實他姓麻。他最大的生意就是在舞廳和酒吧賣麻果,所以他不讓人叫他麻哥。」
董玲突然抬頭,「不對,我總覺得有些事情,不太對頭,我常做噩夢。夢見……」
「你不會想看到的。」我回答。
董玲「哦」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婦人說道:「都說老嚴帶了個接班人,不是一般的厲害……我看也不過如此……早知道,就不幫老施查你的底細了,弄出這麼多事出來。」
我忽然莫名的想到趙一二當初在中醫院對我說的話:「你知道這世上有幾個人會算沙嗎……三個……」
我走到門口,正要敲門,門突然打開,是方濁要出去,到樓下去輸液。
抬著她的人,其中一個,用手指在婦人的額頭上點了一下,婦人的聲音噶然而止。但是她的驚懼,隔著老遠,我都感覺得很清晰。我對王八說道:「你不是最恨這種人嗎?為什麼你還要和他們打交道!」
我叼著煙說道:「你想知道?」
王八對這方濁說道:「我們走吧。」
婦人遲疑了很久,「好吧。」
趙一二在包房裡,趙一二把麻哥摁倒在沙發上,狠狠地掐著麻哥的脖子。麻哥和他的手下,都不能動彈,趙一二的定身術還能施展。
這個聲音嬌脆清澈。
我吃吃的笑起來,還以為和王八做了這麼多年的朋友,很了解他。原來,原來我從來就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你學不會的。」我搖搖頭,「他其實也不會。」
長江上的輪船,汽笛悠揚。
從昨天早上開始,下了兩天一夜。到現在天都快黑了,仍舊在斷斷續續的下著。下得也不大,就這麼淅淅瀝瀝的往下落。間或停了一陣子,時間也不長。天氣因為空氣的濕潤,陡得變得變冷。
我把手上的沙漏比劃給王八看。
「別說了。」董玲阻攔我:「這家的土雞做的不錯。」
「你的生辰是那年的?」我逼問。
方濁吃驚的把我看著,驚訝的說道:「我師父都不會……」
王八冷靜了些,對武警說道:「把他摁好。」
「報仇?」我問道:「你不打算找到他們后報警?」
「熊你媽個比!」我一拳把王八打倒在地上,狠狠的用腳踢他。
王八把劉院長看著。
看守所在郊外,我和王八到了看守所門口。王八從身上掏了張卡片,遞給門房。
一個乞丐走到小丫頭跟前,「小妹妹,你媽媽呢?」
董玲點點頭。
照片很快就被撕爛,那些古怪的人,都瘋狂的把照片的碎屑,往嘴裏吞……
麵包車的司機就說:「指導員,你在說什麼啊,今晚我們去喝酒,可別給政委打小報告啊。」
可是我的手上的沙漏又提醒著我,有地方不對。
「做夢而已。」我安慰董玲:「我經常做夢被人拿著刀子砍呢。」
終於在四樓,我看到一個廳,裏面沒有坐滿觀眾。
方濁的精神好了很多,拉著王八和我,要我們帶她去玩。
帶著方濁氣喘吁吁的爬山到六樓,推門進去一看。
我這個人其實不是很會說話,到了這種境地,我也只能開門見山,「王八說,他想知道趙先生,那天的中午,到底發生了什麼……」
警察喊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小陳,快開門,出人命了……」
「你的眼睛,是雙瞳。」王八終於說出來了。
「我不是這樣子的。」婦人一隻手把臉捂住。我看見她的胳膊上全是愈合的傷痕,紅通通的傷疤印記,跟螞蟥一樣凸起。沒有一塊好皮膚,。
我腦袋轉的飛快,為什麼董玲沒事,我明白了。他們針對的是方濁和王八。
我說不出話來,我沒想到王八竟然會讓我去做這種事情。我不停的搖頭。
麻哥喊道:「你想怎麼樣,我不會告訴你弄死你師父的人在那裡的!」
方濁還在猶豫,就被王八識破。
我和王八同時呆住。
「你是說,」王八問道:「我被人催眠了。」
「那種方法,失傳很久了,可是我們門派一直保留下來,但是我師父教過我。他說,懂得就行,不要我用。我師父,就是那個被你手下打死的那個老傢伙,你在我面前說他是老傢伙。現在那個老傢伙的徒弟來找你了。」
我們進了電梯,王八按了五樓。
「師父想了十幾年,到最後臨死前才想到的東西,你幾天就弄懂了。」王八說道:「也許詭道本就不該是我和師父這種人進來的。」
我看著王八略微扭曲的面孔。心裏不免緊張。不知道王八到底打算怎麼去找那個麻哥的麻煩。我也懶得問,王八做事情越來越想趙一二當初,心裏都算計好了。卻不會吐露半分口風。
王八扭頭對我笑了笑:「他在跟我講法律呢。」
白領婦人把頭轉向我,「那麼你呢?」
我和王八睡得很晚,睡到第二天中午,董玲把飯菜做好了,叫方濁叫醒我們吃飯。吃過飯,董玲帶方濁出去輸液。王八在閉目養神。我看電視看得無聊,就躺在沙發上繼續睡覺。
這說明董玲,還是惦記著王八。
我連忙喊住董玲,和她一起往門外走。剛出門,劉院長在後面喊道:「小徐,你等等,我送送你們。」
我又喊道:「不是他,跟他沒關係。」王八估計是恨極了金仲,我只走進入金仲意識不到一秒鐘,就抵不住這鑽心的痛苦。
保安看到屋內的情形,也嚇得說道:「跟我沒關係。」
「還記不記得,我剛拜師的時候……」王八說道:「他告訴我一件事情。」
「是不是你喝酒下了葯?」我問道。
沒機會了,你這個苕,當一輩子光棍去吧。我恨不得把王八踢上幾腳……
我心裏倒是無所謂,董玲和李行桓都談婚論嫁了,這算個屁事啊。哦,劉院長肯定不知道董玲已經找了男朋友要結婚了。還以為董玲和王八是戀人。才這麼尷尬。
「我救不了浮萍,也救不了那個小女孩,所以我想學道,」王八眼睛在拚命的眨,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可是現在我有本事了,也保護不了董玲。」
「不管了!」王八把我一下子推開,「老子先跟他算賬,再找那個人!」
「瘋子已經跟我說了,」董玲說道:「你不用擔心,我現在就回去。」
「我都初二啦……」策策做出個很不耐煩的表情,「他們還以為我小孩啊,真以為我不知道。」
「誰說我要殺他……」王八狂笑起來:「他吸粉子吸多了,變成植物人而已……哈哈……哈哈。」
「是啊。」婦人說道:「他們人多勢眾,我一個女人,總不能一輩子靠著個混混吧。」
趙一二應該是沒有臻破算沙。因為他無法分裂人格。只有能有意識分裂人格的人,才能真正掌握算沙。一陰一陽,就是沙漏的沙礫和水。我現在就能做到這點,不,我很久以前就能做到。
王八把他的手握住,示意他不用再說。
古時候西域的一種占卜方法,一直沒在中土出現。可是詭道卻把這個詭異的法術給容納進來。現在王八,要用它對付麻哥了。
我把沙漏放進懷裡。
「現在去天行樓。」王八開始發布命令。
那個中年男人也看到我,對著我喊道:「你是誰?」
「恩,我們從古城回來。」王八說道。
「算了。」董玲無謂的說道:「其實我也不在乎的。不過你當時給我帶回來,我倒是開心了很長一陣子。」
「胡說!」王八喊道:「方濁怎麼會和他一起的。他找方濁幹什麼?」
董玲說道:「也許我喜歡熊哥這樣的人。」
我內心猛的緊縮,那個感覺又來了,這次我能非常的肯定絕對是個陌生的東西在注視我,因為我感覺到了強烈的情緒一一敵意。
我翻到王八的身上,用手摁著他的脖子,喊道:「趙先生被楚大纏著的時候,你他媽的在那裡?」
方濁看見這些東西了,一點都不感冒,估計她從小就見多了去了。方濁要去客廳,「我看看王師兄跟姐姐說什麼話?」
「你……」她指著我,動作綿軟。
王八停下來,把我看著。我緩緩點了點頭。
我把頭慢慢地往後扭,我以為是那個中年人發現我了,可是我身後沒有人。
「無所謂了」董玲在我面前苦笑一下,「反正王哥也不要我了,和誰都不一樣。」
到了三樓,電梯停了,有人要進來。一個武警把手一伸,「超載了。等下趟。」
王八手上拿了一個懷錶,對老頭說道:「師傅,你幫幫忙,看我的時間對不對。」
沙漏兩邊的瓶子里沙和水,快速的分離,幾秒鐘,一半就全是沙礫,一半全是水。互不干涉。
「方濁、方濁。」我輕聲向方濁喊道。
我被掐的連聲咳嗽。
王八招了招手,一個武警在麻哥的床頭摸索兩下,抓了一把麻果,遞給王八。
我知道我說什麼,王八都不會相信了。或者是,他根本就不打算相信。
金旋子笑了笑,一臉的皺紋,我發現他也老了很多,臉上布滿褐色土斑,僅剩的一隻眼睛,沒有半分神采。趙一二死了,金旋子也行將就木,詭道的這一代,已經走過去式。
方濁無可是從,不知道該聽誰的。
「沒錯,就是這裏。」我自信滿滿的說道:「就在前面的那個老闆桌那裡。」
王八指著方濁:「你敢!」
方濁看見我和董玲進來,對著董玲說道:「這個姐姐是誰啊,師兄呢?」
看來董玲喝酒,不只是我發現了。
王八回頭看了看四周,拍了拍腦袋,走到我身邊。和我一起把婦人看著。
我對著王八喊道:「他們已經被抓起來了,你這麼做有必要嗎。」
「在什麼地方。」王八又對我問道。
的士很不好攔,我拉著為王八上了一輛二路公交車。
我們把方濁安頓到王八的寓所,本來王八以為董玲已經把公寓給退掉。
鄉民進了門,就開始摸眼淚,「趙醫生……你這麼好的人……」他開始嗚咽。
王八能想到這些。我心裏登時穩當,他現在表情平和,看樣子不會再衝動。
我們走到車跟前,本田的車門打開了,一個軍服整齊的武警軍官,走出來。向王八伸出手,「王所長,我都安排好了,我領導……」
「他……」我想說話。
我對方濁喊道,「快,快把這個熒幕給扯掉。」
可是楚大唱著貴妃醉酒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的響著。
又一個鬼魂飄到麻哥的身邊,手伸進麻哥的後背,我知道,他要掏出麻哥的肺魄。
可是王八這個蠢貨,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涵義。就這麼傻裡傻氣的看著董玲把東西一件件的放到床上。
王八接著我話頭,「我昨晚把金仲給整差點廢掉。若不是你阻止,金仲就完了……然後今天,我又想把你揍得進醫院……」
「我當時剛從學校出來,到王哥的律師事務所實習。看見他被打的狼狽,覺得這個人太窩囊了,哪有什麼男子漢氣概。當我被安排到給他當副手的時候,我還老大不願意。哦,我是專門給他做整理卷宗的工作。可是我上班的第二天,我就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因為我看了他正在經手的卷宗。明白了那個潑婦為什麼打他。才知道,那個潑婦,就是來扯皮的,她說王哥要把他女兒拐走。其實都是借口。就是想要錢。」
我不禁好奇,王八可沒跟我提起過這個事情。
「他……」婦人輕蔑的說道:「現在和跟你一起的那個小道士在一起。」
大家終於吃完飯。
「我本來就漂亮,誰都喜歡我,我爸爸不會不要我的……」婦人說話的聲音低了下來。
我知道,就是這裏了。
「沒人對你做過什麼特殊的事情?」
「那好。」王八把手一伸:「你把楚大交給我。」
王八喊道:「都是你……不是你……我師父怎麼會丟了魂魄。」
那個女人的臉突然變得一張無比醜陋,臉上滿是皺紋,額頭上鼓包,皮膚坑坑窪窪。頭髮也是花白的,稀稀落落,是個半禿。我連忙眨了眨眼睛。
「你有臉說這句話嗎?」我輕蔑的把王八看著,「過去這一年,你在那裡,趙先生和我在西坪,是怎麼過來的,你知道嗎?」
老嚴的部門到底是幹什麼的?
劉院長才如夢方醒的對王八說道:「小王,這是你師父的大哥和二姐。」
「趙先生又怎麼會被……」他緊追不捨的問道:「他到底是什麼人?」
「方濁!」我喊道:「聽我的。」
「還有件事情?」王八說道,「不過我已經想明白了,策策。」
熒幕在放著電影。
王八不動了,慢慢的說道:「你他媽的幹得好事……」
「什麼事情?」
「啊一一」麻哥和我同時叫起來。
那個守門的老頭子連忙走出來,阻攔我和方濁進去,「你們到底什麼人,進進出出的?」。我把老頭一掀,和方濁飛快的跑進去。我沒讓方濁拉我們到六樓,現在我知道,方濁拉東西很容易,但是拉人就會很累。再說,她現在還病著。
我對方濁說道:「你好好睡覺,你師兄晚上有事,明天我帶你去看病。」
我心裏發寒,我聽說過這個典故。宋朝有個鎮鬼的道士一一黃裳就是雙瞳。
王八把我頭髮揪起,狠狠的往地上砸。嘴裏喊著:「是不是你!是不是!媽的,你怎麼不替我看好她!」
「你休息吧,別老是打毛衣。」我說道:「我出去了。」
我看的奇怪,這幾個人,是什麼來頭。我向王八看去。
「你師父……走了……」
麻哥走到乞丐跟前,「別在我的地盤看見你。滾吧。」
我把方濁的腳給捶了一下,方濁「呀」得叫了一聲,低頭朝我看過來,「徐哥,你怎麼在這裏?」
我就有點沒想通,李行桓死哪裡去了。
方濁說道:「姐姐是師兄的媳婦嗎?」
我走到金旋子跟前,低聲說道:「我送你們出去吧。」
我踢了王八好幾分鐘,才有旁人把我給制止。王八站起來解圍:「沒事,沒事,他是我朋友。我們是開玩笑的。」
董玲想喝酒,一看杯子空了,又倒了半杯。
我每日里,什麼都不做,除了睡,就是看著沙漏,不停的數沙礫的顆數,計算水和沙礫交換了幾錢幾厘。連白天黑夜都分不出來。好像隨時都白天,又好像隨時都是黑夜。
我和王八把劉院長盯著看,劉院長難道有什麼事情還瞞著我們嗎?
丁叔愣了一下,說道:「也好,也好,他畢竟是你們的弟弟。」
「給我把他交出來!」王八根本就沒理會屋裡又進來人,對著那兩個人狂喊。
這句話,絕對不走向方濁說的。
這層樓是寫字樓,整層都沒有隔斷,是一個大通間,燈火通明。裏面的辦公桌雖然擁擠,但又井井有條。辦公的員工都穿著正規的職業服裝,有好幾十人之多,他們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整理資料,或者忙碌著打字。
「這個事,說實話……」劉院長說道:「我本來是不想說給你們聽的,但是你們也看到了,策策太不聽話,她媽媽肯定鎮不住她。我擔心她們兩母子扯皮。我現在去找她們去。」
「瘋子,」王八的身體神經質的搖晃了一下,偏著頭對我說道:「時過境遷了……」
「王哥和我在當陽河溶找到的那個女孩,可是王哥……被別人打的頭破血流,還是不服氣,其中有個人,施了點法術,讓王哥眼睛暫時看不見,王八還扯著他不放……我那時候就在想,如果這個男人,能這麼在乎我,我做什麼都願意了。」
王八愣了好大一會,才說道:「是的。」
我向出口跑去,回頭看了看王八。我看得呆了,挪不動腳步。
王八不理會我,自行先走了。
我心裏一喜,腦袋裡閃過一個念頭:趙先生!
婦人看到我和方濁,有點驚愕,看樣子,她真沒想到我能把方濁從老施手上給帶過來。
來不及了,王八已經在往窗子那邊爬過去了。
董玲又說道:「恩,我聽你的。」口氣順從。聲音跟說夢話似的。
以此同時,我身體發寒。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警惕。不是因為王八的突然暴怒,而是我能感覺到那個暗中注視我的人,又出現了。而且這次出現,並不僅僅是窺視我這麼簡單,而是有所動作,無形的動作。
麻哥跟個蝦米一樣的,蜷縮在王八的身前,雙手捂著右腹部。疼得在呻|吟。
王八的臉,被我用腳踹了幾下,腮幫子腫的高高的。一隻眼睛眯著,眼皮跟金魚一樣。王八嘴裏嗤嗤的吸著氣,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我沒敢還嘴,若真是這樣,我豈不是又把趙一二給坑了一次。嗯到這裏,我身上緊張的冷汗直冒。若真是這樣,我以後怎麼面對王八和劉院長還有陳阿姨。
想到這裏,我把劉院長交給我我兩本書,拿到手上,我先把那本有封面的書看了看。《青冥志》,到底是個什麼書呢。
王八把我看著,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王八的臉腫的厲害,我看不出他的臉色。王八悶著聲音的說道:「我還有兩個個問題沒想明白。」
王八不沒有做聲。我忍不住回頭看去,果然董玲在房和_圖_書間里把一些物事一件一件的拿出來。
「我們給趙先生守靈。」
我對王八說道:「回去了別亂說話。別讓她想起來。」
聽見裏面喊了兩聲,「幹什麼?你們什麼人?」
「你錯了。」王八擺了擺腦袋:「我從來沒變,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以前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我現在,能做到了。」
「不是啊,你還給我買過一件衣服。」董玲說道。
我和董玲在路邊等車,我拿著手上的沙漏把玩。由於瓶子里是水和沙混雜,翻轉沙漏的時候,沙子飄忽地下落很慢,只是慢慢的往下沉澱。
劉院長從外衣里拿出兩本書,遞給我,「我知道這個應該給小王,可是今天他的樣子,我覺得現在給他不太合適。小徐,你先拿著,等他心情順暢了,再轉交給他。」
董玲對我說:「我就不去了……我帶這個小姑娘去醫院。」董玲臉上苦笑了一下。
我看見董玲喝完一杯,又要倒酒,我勸道:「晚上我和王八要守夜,有個事情還要麻煩你,你就別喝這麼多了。」
吐著吐著,我總覺得背心上痒痒的,好像有人在身後盯著自己,我連忙反身看去。後面沒人,廁所就我一個人,我難道喝醉了,出了錯覺。
電梯到了五樓。
大凡人的內臟相對皮膚,對疼痛的刺|激有所區別。皮膚對割傷燙傷很敏感,而人體對內臟受到擠壓更難以忍受。
有那麼一刻,我想起了董玲被他強|暴,心裏升起一絲報復的快意。但是隨即,我對王八的所作所為,感到了絕望。我一直擔心,一直預感王八會走上這條道路,現在已經不可避免地發生。
「哦。」王八說道:「坤道至陰要加一爻,七三之數。」
我說道,不會。
我看見麻哥的一臉的橫肉在慢慢抽動,他的牙齒在科科的作響,「真的……有你這號人?」
我等不急了,衝到幕布邊,使勁地扯著幕布。熒幕垮了。幕布把我裹起來,那張臉在我周身,無處不在。
我對著方濁喊道:「是真的嗎?」
陳阿姨連忙出去追,很快又回來,對著劉院長說道:「這扯皮佬,坐麻木跑了,我去追,你把事情弄完了,給我打電話。」
方濁說道:「我跟施叔叔說一聲啊。」
王八不說話,但他的眼神開始獃滯。
「帶我去找他們!」王八大吼起來。
我把頭轉向電視機,和方濁一樣,看著《天線寶寶》,可是耳朵仔細的聽著王八和董玲的對話。我實在是害怕,王八在董玲面前提起什麼。還好王八說的話,讓我很放心,「你們辦喜事的時候,也許我不在。要是我真的來不了,我就讓瘋子替我來。」
那些被王八所御的鬼魂,又出現了。我以前沒有對他們懼怕過。可現在我很怕。
我提醒王八,「她比你更會催眠。」
「我好像天生就能數出沙礫,你還記得嗎,當年在學校,我一眼就能數出操場上有多少人。我們打賭贏了好多飯票的。是你告訴我,可以用這個辦法算沙,當時我還不知道這個東西有這麼大的用處。」
王八站起來,對我說道:「是的,你說的沒錯。我剛才把昨晚到現在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從看到師父的照片開始,我一直都是昏沉沉的,做事一點方寸都沒有,就是想找人發火。」
我說不出什麼話來安慰王八。
「我在找個人。」我隨口回答。一個身材異常高挑的女孩走到我面前,「帥哥,陪我聊聊天好嗎?」
兩個混混拿著酒瓶機械地往趙一二頭上砸去,動作生硬,一下、一下,又一下……
沒有電梯,我們一步一步的向上走著。
「多久了?」我問道。
「哈哈」婦人笑起來,那些模特的頭顱飛快的旋轉起來。
我回頭看向號子裏面。
王八被我說得無言以對。
董玲話剛說完,突然喉嚨里咕隆作響,一隻手把自己的嘴巴捂住。彎著腰向廁所跑去。我站在廁所門口,看著她嘔吐,開水龍頭漱口,洗臉。我找了毛巾,遞給她,「你一個女人,還是把酒給戒了吧。」
「方濁!」我喊道。
王八是對著董玲說的這句話。
我只有一張照片在身上。是金旋子給我的。楚大的照片。
我笑著安慰她,「沒事。你睡吧。」
「師父真是偏心啊。」王八說道:「他為什麼不教我。」
武警把床上的女人推到牆角,指著她,示意不準出聲。
幾個武警很會擒拿格鬥的招數,很快把麻哥的四肢的關節扭脫臼。
「你到底要怎樣?」王八冷冷的看著我。
「他不是姓熊嗎?」我問道。
「你還在裝蒜!」王八喊道:「在老河口,方濁就看到你是雙瞳了,你那時候就已經學會了聽弦,你還說你不想當術士!」
「他是騙你的!」我喊道。
董玲說道:「什麼時候,我去西坪拜拜他。」
是的,少都符也是有信徒的,不然玉真宮不會沒來由的就被燒了。
我和王八湊到鐵門的柵欄口,往裡面看去,兩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正頹靡的坐在裏面的。
這個是趙一二的隨身攜帶的書,看樣子是遺物,我心裏想著,我先拿著,過兩天,再交給王八。
「趙先生被楚大整的生不如死的時候,你在那裡!」我罵道。
我知道我不是眼花。
趙一二所在的那個警車上,一個警察正在給趙一二扣上手銬,「我說你幾十歲人了,和這班小混混扯個什麼皮?」
「沒有。」我辯駁道:「我沒有這麼想過。」
董玲一席話,把我說得昏頭轉向。王八沒事當人口販子幹嘛。
「是的。」劉院長說道:「他成天里說,今年怕是熬不過去了,誰知道是這麼個方式去了……」
王八說道:「是的。」
武警用麻哥的皮帶把麻哥的手捆起來。
乞丐用各種辦法把小丫頭的身體弄傷,然後任其傷口發炎,流膿……討不到錢,就沒飯吃,她餓的狠了,看著不遠處乞丐手上的包子……她開始吃包子……乞丐把她的頭狠狠的摁入正在燒水的鍋里。
我不在乎地擺擺手,「算了,老子不想再提了。我和趙先生在西坪呆了將近一年,是怎麼過來的,你在北京享福,哪裡想得到。」
車到了公寓樓下,王八都沒說一句話。我心裏鄙視,媽的,現在知道後悔了,早幹嘛去了。現在女朋友都跟人家木已成舟,挽回不了,才曉得心疼。當一輩子光棍去吧!活該。
王八輕蔑地說道:「我問過你,他在那裡嗎?」
晚上我和王八擠著睡沙發。我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睡著,睡到半夜被電視機的嘈雜聲吵醒,看見電視都是雪花。另一張沙發的上是空的。王八沒睡覺,正站在涼台上。我走上流台。看見王八的胳膊搭在涼台的欄杆上,眼睛看著遠處的氣象台的氣象塔。
「我屬猴的……」婦人說道。
吃晚飯,董玲收拾碗筷的時候,王八攔住,自己來做。
那個混混「啊一一」的聲音剛發出,踩在他頭上的武警,用腳狠狠的跺了一下。聲音立馬消失。
「可是師父死了。」王八根本就不跟我就這個問題討論,「你和我一樣,都不能知道他到底同意還是不同意。你去把師父救活轉過來,我們再問他。」
方濁說道:「施叔叔,他是我徐哥……」
我扭頭一看,床上已經沒有人了。麻哥已經消失。
「他們說我師父出事的那天,就董玲去他們家吃午飯的。」王八說道。
「他們是什麼人?」我向王八問道。
董玲和酒店的老闆說了幾句話,也坐了下來,她坐的離我不遠,就隔著丁叔。
「你是誰?***派出所的?我不認識你,你們所長我認識。這地方你來錯了。」
「待會,你王師兄,要是想傷人,你要阻止。」
「小丫頭問這麼多幹嘛?」董玲說道。
「明天我就走。」王八吼道:「你給老子留在這裏!」
草帽人。
「所以啊,小徐,我勸你,少喝點酒,喝酒不僅傷身,還容易出事啊……」陳阿姨把頭轉向董玲:「你也是啊,小董。你現在更不能喝酒。」
麻哥蜷曲的身體,出現在婦人的身後。王八向麻哥沖了過去。
我回頭向老施的腳下看去,老施的穿著一雙皮鞋,看得清清楚楚。
兩個人無話,各自把杯子里的酒喝完。董玲又分別倒上。
「這是你當初要買的司南,你在古玩街找了好久都沒找到,」董玲把那個水貨玩意放到床上,「還是我運氣好,替你找到了。」
我背心發麻的厲害。汗毛狠狠豎起。
王八把手上的匕首給放在一邊,我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我對王八喊道:「你真的瘋了嗎?」
「你喜歡熊哥,你是願意的。」那個影子!是的,就是那個影子,可我看不清楚他的樣貌。但我知道,董玲的記憶被掩蓋了。幸好被掩蓋了,我甚至慶幸的想到這節。
「他是誰?」我問道。
金旋子還好一點,畢竟是長輩,王八還是手下容情。王八對金仲的恨意很強,下手就重的很。金旋子沒看王八,只是看著靈台上的趙一二照片。
「走了,」我說道:「我其實一直都沒看到他。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
王八瞪著眼睛,咬住下嘴唇。我看見他的眼睛又開始變得清澈,「師父不是被混混打死的!」
麻哥現在身體不停的發抖,他連求饒的心都沒了。王八從那堆廢紙盒子里,掏出兩小包白粉,和吸毒的工具。是那婦人留下的。
我對王八說道:「你這個苕,你自己都會催眠,你感覺不到嗎。」
我說道:「你看看這個人,她說她想見你,她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啊。」
王八把手伸向我,「照片給我。」
她開始慌了,我輕易地看到,她和一個人站在警車附近,那個人對她說道:「不出一個星期,他的徒弟回來了,他的能力恢復后,你的那個麻哥,日子可不好過……還有,你也別想再得到我們的好處。」
「你瘋啦。」王八在地上把頭護著。
醫生問方濁的姓名年齡都沒什麼,暈暈沉沉的答了,問她以前的病史,方濁卻支吾半天答不上來。她沒生過病。
我衝到王八身前,揪著王八的領口,「你他媽的說什麼?」
「你不需要被人催眠很深。只需要挑撥你心中的憤怒就可以了。」我繼續分析,「你現在心平氣和的想想,我們一起回想,我們從谷城回來……」
現在都是半夜了,夜市還很熱鬧。可我和董玲,就只是吃著火鍋。互相一句話都不說。
這下,連胳膊被擰斷的兩個混混都不敢呻|吟了。只是絲絲地吐著氣。
我看著王八的模樣,心裏涼颼颼的。王八不再是那個兢兢業業的律師了,恪盡職守的律師了,他已經不再相信法律。
正說著,我忽然感覺到了那個注視我的人,又出現了。我連忙四處扭頭看著。
我閉上左眼,眼前是光鮮無比的職業女性。
我和王八走了進去。王八拿起一個手電筒,在房間里慢慢的照著。我看見有三個混混,已經被武警揍得趴在地上,武警都氣定神閑的站著。三個混混中,有兩個胳膊已經被扭斷,呈現怪異的扭曲姿勢,撇在身後。還有一個被武警用腳踩在地上。他的手上還在沒方向地揮舞一把匕首。王八用電筒照著那個匕首。
王八邊走邊說道:「你自己明白……」
於是我們又在谷城呆了兩天三夜,等著方濁的病好一些再動身。到了第三天早上,方濁的精神好多了,我和王八都覺得不能再等。
「你當我是苕么?」王八站住,回頭對我說道。
看了幾行就大致明白了,這是《黑暗傳》。
我趁勢從幕布中鑽了出來。看到那些沒有腳的古怪的人,都向亂糟糟的幕布衝過去。他們在撕扯一個東西,這東西是從我身上掉下的。
我本來是想看看這個女人把麻哥藏在哪裡了,可我忽然眼花了一下。
「恩」董玲遞給我一個碗筷,「吃飯吧。我餓了。」
王八對我招了招手,「我們走吧。」
方濁從小修鍊內丹,功力湛純,而這個婦人需要毒品來維持自己的精力。二者能力,高下立見。
「你們去吃吧。」王八沉悶著聲音:「我陪陪我師父。」
「你現在知道擔心了?」我冷冷說道:「你早幹嘛去了。」
金仲終於把憋了很久一口氣換了出來。嘴裏咳嗽,又噴了些血沫子。
「他帶我來,見我師父呢,」方濁還在猶豫:「我還沒見到我師父……」
如果她真是個美貌少婦,這個場面當然是無比香艷。她在王八面前就是這個動人的樣貌,在我的右眼看來也是如是。
「你怎麼收拾他的,銷了他的魂魄沒有,他應該是陰伶,把他鎮在照片里,用火燒了就行。」王八理論倒是一套一套的,卻不知道,我當初費了多大力氣。
「你都打聽好了?」
我回頭看去,董玲冷冷地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對著劉院長說道:「餐館開始上菜了。」
我連忙向熒幕看去。那個中山裝的男人,他的臉把整個熒幕都佔據。無論多麼和藹的面孔,在放大了這麼多倍之後,看起來都是恐怖的很。更何況,現在這張臉,表情極其猙獰,而且要從熒幕里突出來,就好像本來就是一個巨大的頭顱,藏在熒幕後面,現在在拚命的往前凸。
我不禁好笑,在方濁面前耍這個把戲,不是關公門前耍大刀么。我昨晚想了好久,才想出控制沙漏裏面沙礫的辦法,想通也不難,就是算到多少,沙礫就能走多少。可是在方濁面前,實在是雕蟲小技。
「都是你、都是你。」王八喊道:「要不是你,師父的魂魄,就不會留給少都符,你他媽的和金仲就是商量好了,來對付我和師父的。」
「她從那裡來,就回那裡去……」王八的語氣冷漠的讓人心寒。
「這個和入道有什麼關係?」我問道。
我點點頭,拿著紙,跪在靈台錢的布墊上,慢慢的燒起來。心裏酸楚的厲害,想起第一次見到趙一二的親近,還有趙一二替我解開草帽人心結的恩情,還有和他在西坪一起過的那段相依為命的日子……可是現在,他還是走了……
正想著,劉院長又說道:「小徐,老趙也給你留了個東西。」
王八的腦袋神經質的偏了偏,「找到他們再說。」
方濁委屈的喊道:「不是我!」
我驀地想到:為什麼趙一二留給我的沙漏和一般的沙漏有所區別,五萬九千零四十九顆沙礫,三十四錢四厘水。這世上那裡有半水半沙的沙漏。
我到廚房一看,冰箱里還有吃的東西。飛快地給方濁煮了方便麵。遞給她吃了。
王八突然就狂躁起來,用拳頭不停的揍麻哥的鼻子。
這棟大樓的下面四樓是商場,五樓以上,就是寫字樓和囤積商品的倉庫。
我心裏和奇怪,明明是個人在注視我,可是我為什麼我看不到他。
那些被王八所御的鬼魂,又出現了。我以前沒有對他們懼怕過。可現在我很怕。
「我眼睛怎麼啦!」我喊道。
麻哥的身體在抖個不停。
我一聽就頭大了,只好說:「大人叫你幹嘛,你就幹嘛唄。」
「你問不出來,我更問不出來……」我猛地理解了王八的用意,「我不能這麼做!我做不到的。」
我和王八獃獃地站著。
「我給董玲打電話,他在旁邊查到了電話號碼?」王八把拳頭捏起來,骨節啪啪的響。
那白領婦人一隻手起一個粉餅盒,另一隻手拿著粉餅,在我們面前若無其事的塗抹起來。
「你滿意了嗎?」我問道。
老施和這個婦人謀划著把方濁從王八身邊弄走。算準了我沒本事把方濁從老施那裡帶走。可是這世上的事情,有幾件的走向是掌控在人的把握中的。
我和王八飛快的從樓梯往下跑去。跑到二樓的時候,看見警察也在往上跑。我和王八站在一邊不動。警察看了看我們,聽見樓上有人在呼喝打鬥,便不再理會我們,繼續向上跑去。
王八正在屋裡疾走,繞著坐在客廳中間地上的兩個人不停的走著。
王八把手中的電筒直直地照在麻哥的臉上,「你還記得你的兩個手下,在**酒吧打死的那個人嗎?」
王八向方濁招了招手,向門外走去。方濁跟著王八走了出去。
我抬頭向長江看去,江面上的輪船燈火一片模糊。看來,我真的要配一副眼鏡了。
王八鼻子里哼了一聲,「嗯。」
熒幕里的那張臉,變得開始模糊。音響里突然傳出聲噪,無比刺耳,硌的耳膜難受得很。
「董玲明明要結婚,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問王八,這個問題我想不通。
「不是」我問道:「你剛剛說的那句。」
「這小丫頭。」劉院長恨恨地說道:「這兩天凈扯皮,太不聽話了,都不知道去那裡。」
是她,我雖然是第一次看見她的真人,但是我對她已經非常熟悉。絕對是她。暗中窺視我的、抹去董玲記憶的、剛才拉走麻哥的,都是她。
我怕他自己本身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在董玲面前瞎說一氣。
想到這裏,我突然意識到,這裏除了老施,還有其他的人。
我不說話了,把王八看著。剩下的事情,該王八自己去想了。
「我也沒送你過什麼東西,」王八低聲說道,「你還把它留著啊。」
王八突然站起來,我也爬起來。
「宜昌好玩嗎?」方濁隨即又說道:「你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王八在模特堆里翻著,嘴裏喊著:「在那裡,瘋子,那個狗日的在那裡?」
我不說話,等著董玲。我看見的董玲的胸口起伏的厲害,知道她激動的很。我不能去探知她的記憶,我還是聽她說吧。
他終於知道厲害了。
我對著王八喊道:「王鯤鵬,你今天要是真的用你的法術害人了,我就不再認識你……」
「我沒有騙自己!」婦人尖叫起來:「我從小就長得漂亮,我爸爸媽媽都疼我。」
麻哥喊道:「你……」他的身體剛動,一旁的武警就沖了上來,把麻哥的胳膊扣起來。
婦人在地上喊著:「沒有我,你永遠找不到麻哥!」
我一想也是,我若是董玲,也會去找劉院長。剛好不是身邊特別熟悉的人,但是又有不錯的交情,而且劉院長又是醫院的院長,隨便打個招呼就行。
「方濁。」我喊道:「別跟他回北京,不要跟著老嚴他們。」
「你想想,你給誰打過電話。在北京的時候,除了你的上司,還給誰打過電話。嚴老頭布置得再嚴密,也有疏忽的時候。老施,他什麼本事都沒有,就是能影響常人看不到的頻率,比如……衛星電視,或者手機波段……他以前可是軍隊裏面搞無線電通訊的專家……」
「二十九……」婦人遲疑的說道。
我們看了,心情更加沉重,挪著向二樓的劉院長家裡走去。
我手放進褲兜,捏住沙漏。
臨出門了出了點亂子。
我想起來了,剛才,那個婦人的記憶里,就是老施蠱惑她弄死的趙一二。
我現在真的害怕王八衝動起來,告訴董玲,她不是和別人發生了壹夜情,而是被人強|暴。董玲那裡能接受這個事實。我現在反而感激那個催眠董玲的神秘人來。
我看到了房間的床上坐了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他身邊的一今年輕女子,剛才已經嚇傻了,現在才回過神來,開始發出尖叫。一個武警衝上去,用枕頭把那女子的嘴巴捂住。
婦人嬌滴滴地說道:「那要怪你,都怪你……」
我對金仲喊道:「你就說一聲,我剛才都能告訴我。你現在告訴他啊,你服個軟,就這麼難嗎?」
「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她一副妖魅的模樣,對著王八說道:「會和麻哥這種人打交道嗎?」
我對王八說道:「趙先生就是她害死的,她把那兩個混混拉進趙先生所在的警車,而且,催眠了那兩個混混……」
走到一個門口,站住不動。一行人,就把門給圍住。
我看見麻哥的身體抖了一下,我也一樣。
王八沉聲說道:「現在我們就去找他們。」
「我專門把他們關在這裏。」獄警說道:「剛從別的號子轉過來的。你也方便些。」
我看著王八,氣憤地說道:「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可你媽的,什麼都瞞著我。」
「什麼啊」方濁的腦袋還是有點昏,反應不過來。
把我壓倒在地上,我的注意力在王八的背後的影子上,顧不上和王八打鬥。我看不到那個影子,我想夠起頭,去看個仔細。可是眼前一陣發黑,隨即鼻子酸痛。王八給我狠狠打了一拳。
隨即慘叫幾聲,房間里旋即安靜。
我站立不動,呆了好久。
「恩,他們見我師父最後一面。」王八點著頭。
「這間屋子,反正是要退了。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走,這些東西,今天就收拾好了,你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
我想起詭道兩房,金旋子和趙一二,甚至楚大,都沒有什麼好結局。又豈是專門針對凡人的。
王八總算是說話了,「我明天回宜昌,你和方濁留下。」
王八看了看我,不說話。我知道他心裏恨。就算是知道弄死趙一二的另有其人,他還是忍不住要懲治那兩個混混。
董玲點點頭,「是的,他帶我去見熊哥,我看他第一眼很討厭,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就和他……」
「我不看!」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心裏難受,向趙一二的哥哥姐姐看去,他們和王八相互攙著,站到靈台旁,看著丁叔燒紙。
我點點頭,「這就是算沙。」
你想起來個屁!我坐在沙發上心裏罵著王八,你這個蠢貨,董玲在你面前把這些東西一件件的擺給你看,每樣東西都是一段記憶。
卧室里又出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都是中年樣貌,也走上前對丁叔施禮。
大廳經理一看都是幾個高大健壯的年輕人,也不敢多問。
丁叔連忙把王八扶起來,對著王八說道:「你師父是好人,是好人……」他嘴很笨拙,只能重複這兩句話。
突然聽見董玲說道:「他要不是這種人,我也不會跟著他這麼久。」
王八對著麻哥喊道:「你搞的那個女人,知不知道是誰?」
「王師兄怎麼會呢!」方濁一點都不相信我說的話。
王八說道:「董玲只說這麼多,其他的我問不出來……等會出來了,我去那個酒吧轉轉,你回去問董玲。」
「我該怎麼辦。」方濁問道。
我看得生厭,對王八說道:「你手能不能停一會,看得老子眼睛都煩了。」
時代廣場前正在搞促銷活動,搭了個檯子。幾個二球少年正在表演自行車的雜耍……
金仲臉上白紙一樣,嘴巴死死咬住,眼睛狠狠的瞪著王八,王八走到左邊他就看到左邊,走到後面,他就側身繼https://m•hetubook•com•com續瞪著王八。金仲的眼睛和鼻孔都在滲血。他吃了王八的大虧。我看得很明白。金仲的兩個手的手指,都呈現著古怪的扭曲樣子。他的手伸不出來,王八御的鬼魂,就肆無忌憚的在他身體內進出。
我現在顧不得許多,馬上進入到金仲的意識,我腦袋裡突然如同尖刀在裏面亂攪的感覺,我蹲下來,對著王八喊道:「住手!」
劉院長交代完了。和我們道別,回家去。
「哈!」王八又是一聲乾笑,「你覺得自己有天生的本事很拽是吧,我無論怎麼努力,都趕不上你是吧!」
「你再試一次。」
我和方濁掉在一張檯子上。我摔的一口氣悶在胸里,半天緩不過來。
「你會怎麼做?」我慢慢問道。
王八對婦人說道:「是你嗎?為什麼?」
老施聞到了這個腥臭液體的味道,瘋狂的爬過來,對著我的嘔吐物,拚命的舔舐。
陳阿姨嘆口氣,對王八說道:「那我們去招待客人了,給你帶點菜回來。」
我的臉和熒幕上的那張面孔,正面相對。
「你師伯和金仲來給你師父弔唁。」
我看著王八,氣憤地說道:「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可你媽的,什麼都瞞著我。」
我站立著不動,我相信自己不會出錯的。果然,過了一會,那個感覺又來了,被人在暗處注視的直覺,我很清晰。
我對著方濁喊道:「方濁,你瘋了,別搗亂。」
方濁搖搖頭,「我只知道搬,不知道多少顆。」
他和少都符一樣,都不該屬於這個世界。但是他和少都符不一樣,他出來了,也不會回到他本該呆的地方。
「楚大幫你……你剛才不是說,他整我師父嗎?」王八乾笑起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和王八已經被困在谷城一天一夜,不是被雨困住的。而是因為方濁。
我對董玲說道:「你現在找個人多的地方,江邊宵夜的攤子還沒收,你去那裡等我們。」
我走出門,拳頭捏的緊緊的。骨節科科作響。
「我……我……我……」我口吃起來,我腦袋亂了,都不知道該跟他怎麼解釋。
我腦袋亂了,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
「別聽他的!」我對方濁喊道。
王八懊惱起來,抬頭張望。估計是在找個什麼地方,來傷害自己。
「你們調查我,怎麼扯上了董玲?」王八繼續問道。
王八說道:「師伯,聽說大師兄在師父生前,對我師父做了些事情……今天我要守靈,我不想針對你,但是大師兄,我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們走吧。我會來找你們的。」
我連忙給方濁做手勢,叫她別做聲。方濁不說話了,可眼睛愣著看著前方。臉上驚恐。
車終於到了解放路。我和王八走到一棟大樓旁邊。賣場早已打烊,我們走到旁邊的樓梯入口處,一個守門的老頭問我們,「找人嗎?已經下班了。」
王八看見我還站在出口處,大喊道:「瘋子,方濁處境很危險,快去找她,再把她帶來。」
「小王,這個事情,別太放心上……都是年輕人,沒必要這麼計較的……是不是?」劉院長看見王八的臉色,說話都吞吞吐吐的。
王八站住了,回過頭來,「希望不要見面了。」
我睜開左眼,閉上右眼,她是一個身體佝僂、相貌恐怖的醜婦。
我不忍再看。
這次我看明白了。方濁能在極度短暫的時間內,把沙礫一顆一顆地搬動,是的,一顆一顆的搬。只是時間太快。她能在一瞬間搬動五萬九千零四十九顆沙礫,這就是沙漏里所有沙礫的總數。
「你準備好了嗎?」我問道。
「你給我發個誓。」王八把金仲指著,「我師父的死,跟你師兄沒關係……」
「那今後媽就天天纏著王哥,王哥就發瘋地到處找小女孩。後來他找到了。」
婦人猛的被驚嚇,露出了點破綻。
王八說得很冷酷。他到底要幹什麼。
王八看到我們來了,連忙喊道:「方濁……」
「我學聽弦……不是我自己願意的。」我辯解道。
「恩。」王八哼了一聲。
王八推門就要進去。
「當初我收了你大師兄,問過趙先生,該怎麼處置。」我把趙一二的照片指了指,「他並沒有要求我燒了這個陰伶。」
我看到了董玲的另一記憶:她當然沒有喝酒。因為他一進去,就被摁在沙發上。是那個熊哥。
忽然聽到方濁說道:「徐哥,你的手……」
「瘋子,」王八的身體神經質的搖晃了一下,偏著頭對我說道:「時過境遷了……」
我把王八死死的看著,不說話,心裏憤懣,媽的個比的,現在說的輕鬆。當初趙一二,可被楚大給整慘了。
王八忽然抬頭,董玲說道:「差點忘了,公寓里還有個人。」
我仍舊不能動彈。
「你打算怎麼對付他?」
王八急了,「你跟我作對是不是?」
「什麼意思?」我追問。
王八衝到倉庫的邊緣,到處找著窗戶,他現在癲狂了,連方向都分不清。跟瞎了一樣,在牆壁上摸索。
我對著那個老施,說不出話來。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怎麼進來的。
趙一二的哥哥姐姐做了上首,我和丁叔坐在一起,這桌子上的人我認識的不多,估計很多是劉院長的同事,見劉院長家裡辦白事,前來巴結。真正來送趙一二的也就是丁叔和趙一二的親人,哦,不對,丁叔和趙一二的哥哥是來接他回西坪的。我看著這些努力營造出悲傷氣氛的人,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趙一二肯定是看不慣這些擺場面的事情。
「王八沒有把女孩弄回來……」我明白為什麼董玲要跟我說,王八最恨的人,是神棍了。那個跑江湖的估計讓王八很難堪。能在江湖上混的,也許身上會有點異於常人的本事。
「我知道,」往輕輕說道:「我師父是你養的那個狠人弄死的……我今天來,不是跟你算這個帳。」
我鼻樑劇痛,滿眼金星。對著王八喊道:「你發神經啊,放開我。」
這一切都做完了。金旋子才轉過身來,他看見我了,向我招手。
那個感覺不再出現。我心裏安頓了很多。
等到了宜昌,又是下午。宜昌的也是下著秋雨,下得愁人。
「你也知道?」我低聲問。
「他要殺誰?」我叮囑:「你就把誰藏起來。」
一進屋,屋裡的場面,把我們嚇了一大跳。
我都忘了王八是律師,我怎麼能辯的過他。
王八比我想的要冷靜,說道:「我們回去吧。」
我剛好看見的是:「黃鳥一叫報時辰,黃鳥報時有根源,黃鳥一叫天就明,黃鳥二叫太陽升,黃鳥三叫正午時,黃鳥再叫天黃昏……」
我和王八知道,方濁把少都符從地下拉到地上,其實是很為難她。少都符是什麼,散瘟疫的,方濁體力透支,扛不住,就生病。我和王八雖然恨不得馬上就回宜昌,可是又不能丟下方濁不管。兩人心裏急得火急火燎的,心情毛躁。
董玲這句話,說得我摸不著頭腦。董玲不會嫉妒方濁吧。
到了遺體告別的時間,我們進了大廳。王八和劉院長合計了幾句,大意是趙一二生前就不喜歡繁文縟節這一套,大家看看他,送他一程算了。沒必要搞那一套什麼親屬致辭的東西。連花圈都只有四個:分別是劉院長家一個,王八一個,我和丁叔一個,趙一二親人一個。
「嗨,我只是不願意看到你變成那個樣子。」我無奈的說道。我知道,這麼說也沒用。該怎麼做,我一點思路都沒有。而王八卻是早就計劃周全了。
我對方濁喊道:「快點,我們快跑。」
我問道:「你知道你剛才搬了多少顆沙子嗎?」
我一言不發,把杯子里的酒倒在地上,丁叔又給斟滿。
我心裏一凜,王八突然發力,翻身騎到我身上,如法炮製的把我的臉摁在地上。
董玲笑著說道:「不是,小丫頭問這麼多幹什麼……我知道、我知道了……真是個小丫頭。」
「不是。」我對王八喊道:「趙先生的死,跟他沒關係。」
「從來就只有一個。」
「我師父到底是怎麼死的?」王八輕聲的問道。他情緒開始平復。
可是看著她對王八輕呼:「窗子在你後面,你回頭看啊。」
我明白了她的路數,她和方濁一樣,具備用意念移動物體的能力。不僅如此,她還會催眠,而且催眠的能力異常強大,把自己都催眠了。她根本就認為,自己是個曼妙的女子。
路上陳阿姨在教訓策策,策策沒頂嘴,就是一個人離我們遠遠的。
劉院長迎了上來,對著我和王八輕聲又埋怨的說道:「你們怎麼現在才來,明天就去火葬場了……」劉院長的聲音開始哽咽:
王八想了想,說道:「也是。我們走吧。」
我們進了公寓,屋裡沒人,我對王八說道:「她帶方濁去看病去了。我們等她回來吧。」
婦人嬌笑對我問道:「你在找什麼啊?要不要我幫你?」
王八對我喊道:「他媽的都不敢發誓,你還說和他無關。」
到了一個號子,獄警用手指了指房間裏面,對著王八說道:「我迴避一下。」
我把趙一二留給我的沙漏拿出來,放在手上把玩。把玩一會,又看這趙一二當年的日記。看得很有趣,把手上的沙漏不停地翻轉。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連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了都不知道。
我急了,背起方濁,跑齣電影院。
我躺在沙發上,想著董玲剛才說的話。覺得自己對王八的了解,遠遠不及我想的那麼多。還說是什麼好朋友。他心裏想什麼,我那裡去認真的想過,還以為他想當術士,就是個人愛好呢。
我背著方濁跑到陶朱酒樓的位置,才把方濁放下來。對著方濁說道:「答應我一件事情。」
「那天我們從法院出來,走在路上,下了雨,我身上淋濕了,你幫我在街邊的一個服裝店買了一件襯衣。」
「是啊,不過下個月就到期,不續租了。」董玲笑了笑,「下個月李行桓就回來了,我搬去他家,我們打算明年五一結婚。」
熒幕的左側,站著一個中年人。
我和王八爬到六樓。
董玲繼續說著:
王八看到我們來了,連忙喊道:「方濁……」
王八站了起來,茫然的看著我。
「一點都沒錯。」王八說道,「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你他媽的別再探知我的記憶,行不行?」
「快點!」我對著方濁狂喊。
我把《黑暗傳》塞到懷裡,「這個,我覺得,我拿著比較合適……上面有趙先生的日記。」
「瘋子,你說我們辛辛苦苦的去玉真宮,為了什麼?」王八說道:「師父還是死了。」
我和王八都說不出話來,我心裏就只有一個念頭:真他媽的冤枉。
第三個鬼魂在掏麻哥的脾魄,麻哥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了。
王八不置可否的的蹭了蹭鼻子:「幸好師父帶我見過一些叫花子,查她還真容易。」
「師兄今年就嫁人了,嫁了人就不會回來了。」方濁擤了擤鼻涕,眼淚從眼角滾下來:「在北京,就你肯帶我玩……原來你和那些老道士一樣,和我師父師兄一樣,和我爹媽一樣,都不要我。」
「她就是扁桃體發炎,輸幾天液就沒事。」董玲說道:「我去做飯。」
寫字樓的所有員工,我也都看清楚了。都是一個一個的廢棄塑料模特,殘胳斷臂。不僅是擱在破爛的桌子上,還有很多都丟棄在地下。模特有的是黑色,有的是肉白色。
進了門。
婦人走到趙一二身邊,對趙一二說道:「歇歇吧。」
「就說她是個小丫頭啊?」
我知道婦人說得沒錯,我能看到麻哥在那裡,但是婦人能不停地換地方。
三小時后,趙一二的骨灰被放在骨灰盒裡,王八抱著骨灰盒,準備和趙一二的親人一起去西坪。
「王八」我問道:「我們還會見面嗎?」
「說個屁!」我指著還在地上舔著地板的老施,「他根本就不是好人。」
王八對我說道:「算沙的用術你都會了,五種算術,你都學齊了……我都只會三門。」
董玲連忙去廚房給方濁燒了點熱水,沖了蜂蜜,餵了方濁喝了。方濁咳嗽才好了些。
劉院長和陳阿姨已經安頓好策策睡覺。見我們兩人正相互瞪著對方。連忙解圍,「你們到底想不想知道老趙是怎麼死的?」
「還做什麼飯。」王八頓了頓,對董玲說道,「你男朋友呢?」
「你說這個是什麼意思?」董玲警覺起來,用手指尖按著自己太陽穴,董玲突然哭起來:「我怎麼會和那種人在一起……我的頭好疼……我看見他就噁心……」
婦人看著鏡子,愣住不動,隔了幾秒鐘,才發出尖銳的叫喊:「她是誰?她不是我!不是我!」
丁叔把自己的酒杯也倒滿,我正準備舉杯和丁叔喝。看見董玲竟然自己把酒瓶拿起,給自己倒了一杯。我嘴裏喝著酒,看著董玲也把酒喝了一大口。
「沒事就好,」我問道:「方濁呢?」
我匆匆趕到劉院長家裡。劉院長夫婦和王八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去殯儀館。
老施連忙去折騰音響,我趁勢衝上去,掄了他一拳,把他揍倒在地上,我順勢騎在老施的身上,把他的頭,狠狠的往地下搗。老施看來沒什麼本事,打架也不在行,被我打的七葷八素。
裏面的小夥子看到我們了,突然就站起來。對著我們喊道:「你看什麼看,你師父就是我們打死的,媽的比的這麼不經打……」
好些好奇的觀眾,都跟著我們出來,想看個究竟。
丁叔走到靈台前,我連忙站起,給他讓了位置。丁叔看見我了,「小徐,你也在啊,老趙有你這個朋友,走了也值了。」
這個聲音干涉沙啞。
「為什麼?」我本能的避開鏡片,「我為什麼要看眼睛?」
王八終於停下來了。
「警察來了。」一個武警提醒王八,「警車在樓下。」
一個武警無聲無息的走上來,奪過匕首,狠狠的把那隻手掌,釘在地毯上。
金旋子和根本就不聽王八說的話,自己在盤腿在布墊上坐下,金仲拿了紙錢,遞給金旋子。金旋子慢慢的往火盆里燒紙。王八手上的旗幟抖了抖,最終還是放進懷裡。
「至少和她脫不了干係。」我答道:「從我們去劉院長家,她就在暗中注意我,挑撥你的憤怒。雖然我看不到,但我對她的很熟悉了。現在她現了身,她躲不了了。」
我見董玲又把酒杯里的酒喝完了。連忙把瓶子奪過來,對她搖搖頭。
我對著方濁喊道:「方濁,還記不記得我剛才給你說的話!」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只能看著王八。
那軍官連忙改口,「絕對沒提到你。出了任何事情,都是由我們來扛。你沒出現過。」
我剛把書頁翻開,就覺得一股冷颼颼的陰氣在裏面飄出來。算了,這個書,還是交給王八處理吧。我對這個不感興趣。
我很擔心王八回到寓所,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這兩天的表現,讓我我很不放心,王八在看守所,沒有收到蠱惑,仍舊下了狠手。
看到董玲都坦然的面對王八的不辭而別。
裏面的樣子全變了。
王八對婦人說道:「閉上眼睛,你知道自己長得什麼樣子,別再騙自己了。」
原來這些寫在頁面空白地方的文字,都是趙一二的日記。這幾句話,對我來說哦,實在是太晦澀了。趙一二也是的,人在世上,應該關心自己吃不吃得飽,穿不|穿的暖,他怎麼凈想著這些沒什麼意義的事情。
王八把婦人的頭髮揪起來,把她的臉對著地下的破碎鏡子,無數小鏡片,都照著婦人的臉,千百個醜陋的面孔,對著婦人的眼睛。婦人驚悸的喊起來,「我不看,我不看。那不是我,我長得很漂亮的,他們都喜歡我。」
方濁對我抓住我的手,「徐哥,我怕。」
「哎喲,你等我一會,我現在誰都不想見。」婦人說得我都心動,真想等著她。
我和王八跟著這個幹部模樣的獄警走進羈押所。
方濁癟著嘴說道:「我爹媽也不要我。師兄也不要我……」
「你……」我說道:「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走上這條路……」
時間到了晚上十點。王八身上的電話響了。王八快速把電話拿起。對著電話說起來:
「那個小女孩……?」我問道。
我不停地踢王八的背心,「當你媽的神棍、當你媽的術士、當你媽的道士……」
「看守所。」王八說道:「我要去見見那兩個混混。」
「沒事啊。」董玲說道:「為什麼這麼說?」
「我知道。」王八說道:「我已經注意到了。可是我擺脫不了,她到底長的什麼樣子?」
客人們該散的就散了。我和董玲還有丁叔、趙一二的哥哥姐姐往劉院長家裡走去。
王八抬起頭,對我問道:「他現在還在不在?」
我們走到油布棚子下,油布棚子就放了兩三條長椅,用來給來弔唁的人休息。
我正準備進去。卻看見策策一個人坐在廳外花壇的一角。
王八盯著我看,慢慢把手中的電話拿出來,對著我說道:「老嚴說可以……」
「你沒有?」王八撿了一塊鏡片給我,「你好好地看看你的眼睛吧。」
我對方濁問道:「你怎麼做到的。」
陳阿姨繼續說道:「可是那天,他喝醉后,的的確確就出去了。我們聽他嘴裏念著『**酒吧』。也沒放在心上。到了第二天早上,他還沒回來,我們就去**酒吧找他,才知道出了事,然後去二醫院……他那時候就已經走了。」
屋裡的人並不多。客廳正對著門的牆上,擺了靈台,上面一張黑白照片,是趙一二年輕時候的模樣,微微笑著,掩不住倨傲。
麻哥和手下都能活動了,麻哥拿起酒瓶砸在趙一二頭上,酒瓶破裂。趙一二倒在地上。麻哥和他的手下狠狠的揍著趙一二。
我順勢把鏡子放在她的面前。
董玲見我來了,對著夜市攤子的老闆說道:「把火鍋點燃吧。」
婦人看著王八不說話,當是默認。
我心裏也鬱悶,王八也是個賤貨,好好的當人家男朋友不樂意,當今墊包(宜昌方言:背黑鍋)的包哥倒是蠻勤快。
警察來了。
軍官說完,對著王八敬了禮,開車走了。
我心裏去想著,趙一二身體早就垮了,王八那裡知道他身體已經是什麼情況。
那個手掌被釘在地上的混混醒轉過來,開始大聲的呻|吟。王八用腳狠狠地踢了他腦袋一腳,「給老子住嘴。」
「身手要好……人不要多……七八個就夠了……別帶槍……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記住,便服,穿便服……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你已經很幫忙了……以後多得是機會合作……我欠你一個人情……話別這麼說……以後還要常打交道的……老是說這個就生分了……恩……我一個小時后,在博物館門口等你們。」
「你也許聽說過。」董玲說道:「姓熊。」
我眼睜睜的看著麻哥腎魄,肝魄,然後是膽魂、三焦魂、胃魂……一一被鬼魂掏出。
我也愣住,趙先生竟然是因為喝酒了打架而死掉的。這他媽的也太不值得了吧。這麼一個人,竟然就因為這麼莫名其妙的緣由死掉。我實在是無法接受,早知道,讓他死在楚大手上,還讓人好想一些。
「施叔叔是個大笨蛋,怎麼可能騙我。」
這些我和王八都想得到,但是我們嘴裏都沒說出來。都把這事忍在心裏,憋著。
我不問了,被一個莫名的東西注視的感覺又升起來。
我把兩本書揣進懷裡。
「是的。」我說道:「董玲想背著他未婚夫墮胎,趙先生想到了他當年的事情。所以,他去酒吧找熊哥的麻煩。」
「他們說,可以幫我找到我家人……」婦人痴痴地說道:「我爸爸很疼我的,他肯定找了我很多年了。」
趙一二的姐姐忽然就趴在靈柩旁哭起來。哭得很大聲,我聽了不免惻然。
王八點點頭,「我找了幾個幫手,明晚就去找他。這幾天,每天晚上都在天行樓的客房。」
「她就是個女人。」我答道。
方濁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我強打起精神問道:「王八,五萬九千零四十九和三百四十七,這兩個數字,有什麼意義?」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緩解內心的憋悶。
王八把目光轉向麻哥。
我換了口氣說道:「方濁連少都符都搬得動,你還怕她們出事啊。」
方濁無可是從,不知道該聽誰的。
「那老嚴呢。」我說道:「他給你這麼大的許可權,可不是讓你來報私仇的。」
我看到董玲在熊哥蠕動的時候,手從身邊的坤包,拿出把水果刀。沒用,水果刀被輕易的扔到一邊,董玲瞪著眼睛罵道:「你去死……你去死……」
方濁向婦人看去。我看見方濁的臉色變了一下。她也許本能的意識到這個婦人和她有一樣的身世。
王八指著方濁:「你敢!」
「我不知道為什麼第二次,還要去找他,我想我是瘋了。」
我和方濁在沙發上看電視。方濁非要看《天線寶寶》,我看得要崩潰,搶了遙控器過來,換到《中華小當家》,可是我那裡爭得過方濁,她根本就不需要遙控器,就把台給換回去。
策策這丫頭。不願意抱趙一二的靈像。劉院長夫婦怎麼勸,策策都不願意。王八解了圍,把靈像抱在胸前。接下來,劉院長要策策穿孝服,策策也不願意。劉院長急了,狠狠的呵斥策策不聽話。把策策給罵哭了。策策老大不情願的穿了孝服。大家才上了路。
董玲還是很理解王八的。我想著,也喝了一口。伏特加的口味很淡,但是入喉了卻燒。
「我師父不是發酒瘋的人,他喝醉了就是發獃,從不發酒瘋。」王八說道。我心裏也贊同王八的說法。
「你治住金仲的師兄了?」王八說道:「你能耐也不錯啊,聽老嚴說的意思,金仲的師兄可不一般。」
「麻哥就在那堆模特裏面!」我對王八喊道。
「沒事,」另一個武警說道:「你們走吧,趁混亂,扮作客人走。我們留在這裏,應付警察。」
董玲正在織毛衣,估計是給李行桓織的。董玲看見我了,對我問道:「王哥呢?」
王八把麻哥的臉拍了怕,「怕了?」
我突然發現,指著自己的食指,也只有一半。不禁呆了。
一切都結束后,王八哈哈的乾笑了兩聲。
「是啊」婦人溫柔的說道:「就是你啊,就是你啊,都是你的錯,你現在還不如死了算了。」
割肝。
我看見董玲在古玩街一家一家的問,每天都去問,問了一個多月,才在電信大門一個地攤上買了這個水貨司南。
「你知道她的來歷?」我向王八問道:「可你什麼都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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