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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回再也不說這樣的話，行了吧？你吃我的住我的，我樂意，行了吧？」蘇飛揚有些急了。

我替蘇飛揚整理著他的衣櫥櫃，看有沒有需要清洗的衣裳。

在他這裏住了一個多月時間，雖然住的好，生活表面安定，其實內心時刻焦慮，畢竟這不是我的家，不能給我歸屬感，感覺自己時刻會被主人趕出去。而現在，其實就是在變相地趕我走。

忽然，我的眼光落在一件懸挂著的襯衣上。

我撥打蘇飛揚的手機，他剛一接通，我就劈頭蓋臉地罵了起來：「蘇飛揚，你不是人，你怎麼這麼無恥，你是一個小偷，你偷我的東西，你……」

蘇飛揚說：「愛情蛋糕的廣告，徐瑩瑩非常滿意，已經簽字了，過幾天電視台就會播放了。只要她的款項一到位，你，我，還有我們組裡的成員都有獎金可以拿，這算好消息吧！」

我一怔，面對眾人不解的目光，我感覺自己的臉刷地紅了。蘇飛揚舉著我列印出來的那份文案，說：「雖然楊如意是新人，但是她的才華有目共睹，我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有這樣的創新思維和工作激|情。」

回到家裡，我迫不及待地問他有什麼好消息告訴我。

咦，有好消息聽？是什麼？蘇飛揚的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於是在他連哄帶騙之下，我半高興半生氣地跟著他回家了。

我從他身上取回襯衣，不再爭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原來是拉生意的摩的！我眯縫著眼，躲避著光束，猶豫了片刻，正想和他談價格，一個人影忽然閃了出來，從身後死死拉住了我的行李箱。

蘇飛揚追上來：「楊如意，你瘋了嗎？你心眼怎麼就這麼小，你看看時間，已經過了12點了，大街上晃蕩地都是不三不四的人，你這個時候出去，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這也是我工作了這麼些年來，和*圖*書能力第一次得到上層人士的認可。

我嚇得尖叫一聲，回頭看，竟然是冷色鐵青的蘇飛揚。

我以為，像我這樣默默無聞工作的老黃牛，總有一天會被人知道自己的能力，總有一天會被人發現自己是無可取代的人，可是每次都讓我失望了。高高在上的領導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觀察下屬平時的工作態度和工作效率，他們根本不關心過程，他們只求結果。而一個人再有能力，他也永遠做不到缺了你一個公司就無法運轉，即使你辭職離開，馬上又會有新的人取代你，即使暫時能力不如你，只需要一段時間，只要他肯鑽研，他就完全可以勝任你的工作。

我笑著說：「知道啦！知道你是一個好上司，平時都是聽同事背後這麼議論你，還以為他們是在拍馬屁，現在才知道你這個人為人確實不錯。」

「你……」這句話可真傷人自尊，我承認我確實一直在吃他的，住他的，可是我也有用心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雖然我不承認我是他的生活助理，其實我卻盡到了一個不拿薪水的生活助理的職責。

我聽到前面傳來摩托車突突的聲音，心也跟著跳到了嗓子眼裡，不是禁摩了嗎？怎麼這麼晚還有摩托亂竄？該不是搶劫的吧？我不禁捏緊了行李箱，站著不動，等著那摩托車開過來。

可是我沒有想到他卻會在全組會議上如此高調宣布，這真的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我將門鎖上，開始清理自己的行李。

我正樂得想笑，忽然瞥到那件阿瑪尼的襯衣，又氣不打一處來：「這件襯衣可花了我差不多一個月的薪水，你說怎麼辦，怎麼辦？我總不能拿這個再去送給畢宇。還有，你在那個盒子里塞的什麼，難怪畢宇見了沒有吭聲，也不讓我看。」

問題是，我要什麼時候才再能送份像樣的禮物給畢宇ｈｔｔｐs://m.heｔｕｂoｏｋ.cｏｍ•cｏｍ呢？

「等你個頭，蘇飛揚，這件阿瑪尼襯衣是怎麼回事？我替畢宇買的禮物，怎麼會出現在你這裏？」

蘇飛揚說：「你幹嘛？這麼晚了你鬧什麼鬧？」

我拉開房門，提著行李箱，看也不看坐在沙發上的蘇飛揚一眼，徑直走向大門。

我趕緊說：「蘇總，我出去了，不打擾你工作了。」

蘇飛揚說：「你再不回去，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是小夫妻在吵架。」

我默立了片刻，就毫無猶豫地朝電梯口走去。

我糾正他：「不對，不能說你樂意，明明就是我拿自己的勞動換來的。」

「我就是不回去，那是你的家，你想讓我住就住，不高興了還可以說傷人自尊的話把人趕出來。」

齊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第一次，對我讚許地點了點頭。我想，這一刻開始，他應該不會再不記得我的名字。

我是一個吃苦耐勞的人，卻不會表現自己，也不懂得表現自己。和別人一起工作，我只會做好分配給我的工作，或者替別人完善一下他們的工作，到了要擺功的時候，我常常躲得遠遠的。而那些在工作上拈輕怕重的人因為天生的好口才和厚臉皮，往往能夠最先得到領導的賞識。

電梯門開了，看著裏面空無一人的空間，雖然有些害怕了，可是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蘇飛揚，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如此捉弄我？

他不等我說完，「啪」地就掛了電話，再撥打過去，已經關機。

摩托車打開車燈，雪亮的光束照耀著我，一個男人粗噶地吼著：「坐車嗎？」

我拉開門，一道冷風從過道里穿過來，令我打了個寒噤。可是我還是毅然決然地邁了出去。

我提著沉重的行李箱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馬路上，燈影朦朧，一輛的士都沒有看到，而這個附近又沒有看到一家旅館。htｔps://ｍ•ｈｅtｕbｏoｋ•ｃoｍ•ｃoｍ我抬頭看著很遠的地方，亮著一處彩色霓虹，也許那裡可以找到小旅館。

在如今這樣的就業環境下，永遠不會缺少人才。這個殘酷的現實道理，是我工作了這麼多年以後深深領悟到的，這個道理讓人泄氣，讓我從一個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大學畢業生，變成了一個將自我縮小了N倍的人。

摩托車從我身邊開過去，那男人還不忘啰嗦幾句：「原來是小兩口吵架了……」

我將那件藍格子襯衣甩到他臉上。

其實，我已經習慣了做老黃牛，雖然這個創意來自我，但此前蘇飛揚從來沒有對人言，我也根本毫不在意，只要創意被採納，對於我這樣的小職員來說就已經是最大的安慰。

我真誠地說：「是真的想親口對你說聲謝謝。」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愛情蛋糕廣告最後的剪輯差不多出來了，我們一起看了下樣片，都覺得很不錯。連齊總也終於承認這個版本確實比最初的版本質量要高很多，畫面優美，故事也很感人。

蘇飛揚也笑了：「去吧，你看他會信你還是信任我，傻帽。」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厚臉皮的男人呢？都30歲了，還像一個孩子一樣找人討要禮物。望著那件阿瑪尼，我心痛起來，天，我的一個月薪水喲！

我呆了，取下襯衣，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頓時怒火中燒。

我想和他對罵，可是忽然間覺得全身無力，白天他對我工作的肯定，和此刻他對我的尖酸刻薄的諷刺，讓我實在無法將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放到同一個人的身上。

我搶不過他，眼看著行李箱被他提在了手裡，索性放了下來，任他拎著。

蘇飛揚眨巴著雙眼皮的大眼睛，說：「楊如意，我對你夠好的了吧，算提拔你了的吧，你怎麼就沒有考慮過送我一件禮物聊表心意？這件襯衣，是我陪你去買的和*圖*書，我以為是送給我的，反正現在我已經穿過了，不信你聞聞，還有我的汗味兒，你就當送給我的禮物，行不？」

蘇飛揚的嘴角微微上翹，笑容十分燦爛，他站起來，說：「這個廣告的創意來自楊如意，不是我。我只是做了一些細節上的修改。這次最大的功臣應該是楊如意。」

蘇飛揚說：「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快回去吧，好冷的，我都沒有穿外套。回去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他抬起頭來，臉色淡淡地：「有什麼好謝的，這本來就是你的創意。有能力就應該被拿出來肯定。這是我做人的原則。如果你沒有能力，適應不了工作，我也是第一個就會踢你出去的人。在工作上，我從來不徇私。」

「你這個神經病，快跟我回去。」蘇飛揚對我吼著。

一句「傻帽」彷彿拉近了我們彼此之間的距離，我想起那晚上被他抱在懷裡的情景，臉無由地紅了。

蘇飛揚欲拿我的行李箱，被我推開，我說：「別再攔我了，也別再找你怕黑的借口了。你說什麼我也不會住你這裏了。再見。」

在開會的時候，齊總對我們全組人員進行了表揚，他尤其感謝蘇飛揚：「終究是才子，才會有這樣優質的創意。」

我拿出鑰匙，丟到地上：「蘇總監，謝謝你收留了我一段時間。不過，我覺得你並不合適做我的室友。再見。」

「有多危險都比呆在你身邊被你傷害自尊更安全。蘇飛揚，我算是看清楚你了，你高興的時候，就可以哄著我，不高興了，就隨時傷害我的自尊心。沒有錯，我是吃了你的，住了你的，可是你憑良心說，我住在這裏的時候，我有沒有照顧好你？下班不管多晚多累都會替你去買菜，買你愛吃的零食和水果，我像一個丫鬟一樣毫無抱怨地伺候你，在此之前我伺候我自己都沒有這麼精心。你只是比我幸運多一些錢，但並不代和-圖-書表因此你可以譏諷我，你和我住在一個屋檐下，你付出了物質，我付出了精力，我並不欠你的。」

可是我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

我坐在沙發上，一分一秒地等待著蘇飛揚回家。我已經氣得小宇宙快爆炸了。

他今天一定是故意氣我，很少晚歸的他，今天卻一直到了午夜12點，才開門走了進來，見我還怒氣沖沖地坐在沙發上，嬉皮笑臉地說：「喲，這麼賢惠啊，真像等老公回家的女人。」

什麼？公仔？還是舊的？我沒好氣地問：「你為什麼要這麼捉弄我呢？畢宇畢竟是我的客戶，得罪了他就會失去一個客戶。」

晚上，我收拾整理著房間，蘇飛揚因為陪客戶，不回家吃飯。我樂得一個人悠閑自在。

他捧著襯衣，居然面不改色地承認：「是我拿的，我已經拿了，你想怎麼樣？你肯送衣服給別人，為什麼不肯送給我？你吃我的，住我的，送我件衣服有什麼了不起。」

唯一的問題是，現在已經很晚了，這麼晚出去，不知道外面安全不安全。

啊，有錢可以拿，當然是好消息。

我的行李不多，裝好行李箱，看看身上的錢，應該足夠住幾天稍微便宜的旅館，有這幾天時間，找朋友幫忙找一個地方住的問題應該不大。

蘇飛揚說：「沒什麼，就放了一個別人送給我的小公仔，挺可愛的。」

會議散了以後，我默默地跟著蘇飛揚走進他的辦公室，他頭也不抬地說：「是想感謝我嗎？不用了。」

他皺眉：「你這個人，缺乏識人的眼光，既然是背後議論就不存在是拍馬屁。不過我還得解釋幾句，那次在碧藍度假村，當時我沒有馬上說出來創意是你修改的，是因為如果當時馬上就說是你這個小人物提供的創意，齊總可能不會批准。他這個人，就是怕麻煩，也怕承擔超支費用。」

我笑著說：「你背後說齊總，不怕我私下去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