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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之間抱一下也不算什麼，這不是咱們老家。小明你說是吧。」叢小明想了想，點了點頭。

正月初八的時候，曹百萬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叫曹百萬過去面試的，對方光公司名字就說了一長串，那是一家跨國廣告公司的名字，用圈內的話說叫國際4A公司，以前曹百萬做夢笑醒的時候，除了一部分是夢到自己上了美女、撿了錢包之外，其他的大部分都是夢見自己到4A公司上班了。每一個做廣告的人都想進入國際4A公司，即使不拿工資，做實習生都行。國際4A就是廣告界的黃埔軍校，從4A退役的小兵到任何別的廣告公司都能執掌帥印，統領千軍萬馬。

又一個月過去了，曹百萬和叢小明的工作都忙得不得了，基本上都是披星戴月，別人朝九晚五，他們朝五晚九。對理髮店的經營情況，曹百萬基本上只看曹可安提交上來的報表。他又忙裡偷閒，在公司做了一稿宣傳折頁，內容是感謝老客戶的支持，同時友善地提醒他們，住在附近的人，再不來「從頭再來」做頭髮，可就跟不上時代潮流了。不過這次不敢玩火，印刷完全是自己掏錢。

「你聽到沒有？自己養了個什麼兒子不知道？還來懷疑我女兒。可笑。」

碰了一鼻子灰，曹百萬也不好再說什麼，他覺得曹可安夫婦說得也有道理。剛準備離開理髮店奔赴抓姦第一線的時候，忽然周梨花攔住了一位顧客，說希望能夠拍一些照片做店內宣傳，本次消費可以免單。曹百萬一聽，心想什麼人物能讓周梨花出手如此闊綽。他仔細一看，不禁心頭一震，此人樣貌雖非沉魚落雁，也可閉月羞花了。曹百萬趕緊出門往天上看了看。陳露笑著說，你幹嗎呢？被我嚇著了？曹百萬說，不，我出去看看天上有沒有大雁落下來。陳露說你的意思是說我有破壞生態平衡、傷害野生動物的嫌疑？曹百萬一臉嚴肅地說，說真的陳小姐，長成你這樣不是你的錯，跑到大街上擾亂社會秩序，破壞生態平衡就是你的不對了。陳露說不貧了，我聽說你自己做生意了，就過來看看。你這的師傅手藝還不錯，服務也挺好，值得表揚。曹百萬說算了吧，您這樣的人出去做頭髮，不得找那種論剪刀收費的？一剪刀一千塊你都嫌剪刀磨得不夠快。再說了，你聽誰說我自己開店的？你身邊似乎已經沒有人能知道我的消息了。陳露說你以為你是國家保密局的？又不是什麼公眾人物，害怕人知道？我有114啊。曹百萬說拉倒吧，我壓根沒註冊。陳露笑笑，說我也沒註冊啊，可是有人就是通過114找到我的，並且告訴我你在這開了店。曹百萬腦子一轉，驚呼難道是丁玉和圖書剛？陳露笑笑，說你這哥們兒，花心花得那叫一個邪門，女朋友都懷孕了，還在幫他打理事業，他可好，還到處拈花惹草。曹百萬笑笑，暗暗感嘆丁玉剛事業的成功絕非偶然，茫茫13億人，一個沒註冊的美女，他愣是通過114就能找到！

操勞一天無果而終，曹百萬回家的時候，灶台一片冰涼，心中無限惆悵。曹百萬到小房間看了一下老爸，老爸還是那副樣子，倒是老媽瘦得厲害。老媽說陳陳你最近太忙了，我沒關係，你要多關心一下你兒子和媳婦。曹百萬覺著這話中有話，自從奶粉事件和老爸病倒之後，曹老媽很少說話。曹百萬說媽，怎麼了？曹老媽猶豫了半天，說你媳婦最近回來特別晚，連飯都不做了，你丈母娘帶著蹬倒山，有的時候連花大姐都得麻煩她帶一下，所以有空飯都是我做的。你覺著一個孩子和媽都在家裡的女人，會總是加班加到這麼晚？曹百萬想了一下笑笑說，媽你別多想了，這樣小明會很冤枉的，她一個月掙一萬塊，工作當然忙了。曹老媽說你是我兒子，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你不知道，最近偶爾會有電話打過來找小明，基本都是老外。有的時候小明剛一回家電話就響起來，小明都不讓我接，她接起來說的全是外語，我根本就聽不懂。

曹百萬要請陳露去金茂吃飯，被陳露諷刺為中國第二代暴發戶，無奈只好帶她在附近吃大排檔。陳露臨走的時候語重心長地囑咐曹百萬，說有什麼困難一定要記得找她。站在陳露的法拉利前，曹百萬感慨萬千，他故作語重心長狀，說你也早點找個好人家嫁了吧，這法拉利能不開就不開，華而不實，再說這東西在上海也跑不快啊，踏踏實實過日子才是真的。陳露竟然兩眼泛起漣漪，趁機提出無理要求，卻把曹百萬的非分之想變成了現實。陳露說抱我一下吧。曹百萬看著陳露晶瑩的雙眼，在初春的暖陽里楚楚動人。曹百萬努力把自己變成一件厚重的風衣，久久地披在陳露身上，妄圖用點滴的溫暖，熔化她冰冷的心。他想，做二奶的，日子過得終究不會太爽。

曹百萬回家的時候已經傍晚了，跟蹤叢小明的計劃因陳露的出現而全部被打亂，回家的路上，他收到了陳露的消息，說今天我有點衝動了，但是謝謝你，我太久沒有體驗到被人抱的感覺了，即使不帶任何感情。曹百萬笑著搖搖頭，心想要開法拉利就別怕精神空虛，然後手指一按把消息刪掉了。

「這寫的什麼，你給我翻譯一下。」曹老媽對曹百萬說。

曹老媽有點尷尬，愣在那裡無話可說。曹百萬眼淚都下來了，他大吼一聲，說叢小明你把和圖書簡訊給我翻譯出來！

「小明你不要聽他花言巧語，抱一下沒什麼？那我們小明出去隨便抱別的男人，你願意啊。」

「拿出來！」鄭秀蘭一聲斷喝，伸手把兩人手機搶下來，她先翻開曹百萬的手機，查看短消息收件箱、發件箱、草稿箱、又查看通話記錄、相冊等，全部看下來沒有任何少兒不宜甚至半點曖昧。看了半天鄭秀蘭狠狠地把曹百萬的手機放到桌上，說算你狠，刪得真乾淨。曹百萬搖搖頭。鄭秀蘭轉身準備離開，卻被曹老媽攔住了，說等一下，既然要看，那就都看看吧。鄭秀蘭冷笑一聲，說行啊，看吧，我自己養的女兒我還不知道？曹老媽拿起手機，按了半天不知道怎麼打開。曹百萬伸手過來幫忙，被曹老媽打開，說你別動手，告訴我怎麼看短消息！

叢小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說老媽你別再這樣了，我這個家遲早要被你毀了。曹老媽徑直走到電話機旁，給曹可安打了個電話，說你那邊忙不忙，能不能上來一趟。曹可安說忙得不可開交，曹老媽說你媳婦呢？她如果不忙你讓她上來一趟。

最後他決定，兩個人都上班去，孩子繼續讓鄭秀蘭來帶，店讓曹可安夫婦來經營，曹可安負責賬目、採購及員工管理，周梨花負責技術和服務。叢小明語重心長地說，百萬行不行，要不我不去上班吧，我一邊在家帶帶孩子，一邊在店裡幫幫忙。曹百萬打起官腔，說不不不，我們現在是資本的原始積累階段，目前你在店裡幫忙，一個月產生的效益根本不如你上班創造的價值多。叢小明說可是讓老媽一個人帶孩子，太累了，我不忍心。曹百萬說小明，你要明白，人在什麼階段就得幹什麼事，這是宿命，帶孩子是累，但是一個五十歲的婦女，給子女帶帶孩子這天經地義，只能期望蹬蹬乖一點，給她省點心了。叢小明不再說話。

鄭秀蘭輕蔑地說我告訴你。

「沒，是我主動抱她的。」

叢小明也接到另外一家貿易公司的面試通知。正月十四的時候，曹百萬和叢小明又同時收到了兩家公司的錄用通知，曹百萬工資六千，而叢小明更是高得嚇人，達到了五位數！正月十五那天曹百萬喝了不少酒，他坐南朝北在地板上砰砰磕了幾個響頭，一邊問候老天爺的母親，讚歎老天爺捉弄人的伎倆爐火純青，一邊感謝老天爺，並即興朗誦高爾基的名句，「讓銀子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陳露上車前說，我覺得你成立市場拓展部的想法不錯，而且你這個店還是有點潛力的，如果你要發展，需要錢的話，跟我說，就算是我的投資，我們合股做生意。曹百萬說敝人目前完全獨資，不接受社會遊資。和圖書再說了，我需要一千萬，你出得起嗎？曹百萬差點連潛台詞都說出來：你充其量是個二奶，哪來那麼多錢。陳露想了想點點頭說我得想想。

曹百萬循循善誘，想讓叢小明自己招供，但叢小明對馬丁內斯的事避而不談。

曹百萬正在一家店門口發愣的時候，忽然劉長富從店裡出來，身後跟了一群小弟，像黑社會一樣飛揚跋扈。見到曹百萬，劉長富興高采烈地讓眾小弟叫曹哥，曹百萬受寵若驚，有種當皇帝的快|感。劉長富說曹哥你店經營得不錯啊，我這的員工百分之八十都到你那剪過頭，本來我不讓他們去，他們居然偷著去，都說你那質優價廉，後來我也不攔著他們了，再後來連我自己都去做頭髮。說實話，我對你那店面也沒想法了。曹百萬說嗯沒想法就對了，不過我對你的店有想法。劉長富愣了一下，說曹哥，你知道我為什麼發展這麼快嗎？我有大股東投資進來了，你想在這周圍找店，難！因為這周圍閑置的店都被我收了，一些太臭的連我這樣的蒼蠅型選手都看不上，估計你也沒興趣。

曹百萬不說話，他不想看到叢小明手機里的消息，因為他昨天晚上早已經偷偷看過了，丟三落四的叢小明從來不知道刪除簡訊、清理手機記錄。裏面有馬丁內斯發來的消息，還好是英文，老媽看不懂。

在鄭秀蘭的指導下，曹老媽迅速打開了叢小明手機的收件箱，裏面滿滿的都是一個人發來的消息，可是連簡訊內容到人名全是英文，曹老媽完全看不懂。

鄭秀蘭氣得臉都呈現出黃瓜的顏色了，她咬牙切齒地說：「好，不跟你啰唆了，有膽量你把手機拿出來！有娘養沒娘教的東西，我今天非讓你死個明白。」

曹百萬說媽，算了，別鬧了。曹老媽扇開曹百萬的手，說你有點志氣行不行？這樣你都忍得下去你算不算個男人？說！怎麼用？

「沒什麼會抱在一起？」鄭秀蘭噌的躥起來。旁邊的蹬倒山看到了居然咯咯直笑。

曹百萬等到半夜，叢小明才急匆匆地趕回來，曹百萬殷勤地上去接過叢小明的外套，叢小明匆匆在曹百萬臉上摸了一把，就跑進大房間，在蹬倒山臉上一通猛親，把旁邊的鄭秀蘭都吵醒了。鄭秀蘭說小明，以後回來早點，你這樣下去要出問題的。叢小明哦了一聲退了出去。曹百萬說娘子，公務為何如此繁忙？叢小明說官人有所不知，收人錢財替人消災啊。曹百萬一個激靈跳起來說怎麼個意思，什麼時候變成殺手了？叢小明說嘿嘿，沒有啦，拿了人家那麼多錢，自然要把活干好了。曹百萬說那娘子可曾用膳？叢小明說吃了吃了，跟老闆和客戶一起吃的。曹百萬說行啊你，拿那麼高www.hetubook.com.com的工資，還時常有人請吃飯，那你可得把活干好，把飯碗端牢了。叢小明說放心吧，不會有人搶了我的飯碗的。

「我沒問題啊，小明要是出於友情跟別的男人抱一下我不介意啊。」

「沒有，她說她心情不好，有點冷，讓我抱一下，這沒什麼。」

鄭秀蘭的臉基本上已經變型了，似乎隨時都有衝上來決一死戰的衝動。

曹百萬一開家門，就發現鄭秀蘭正襟危坐，叢小明兩眼通紅，曹老媽坐在一旁，臉色凝重，蹬倒山在學步車裡玩飄移。曹百萬說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鄭秀蘭從鼻孔里惡狠狠地噴出一個「哼」字，然後拿出相機往桌上一放，曹百萬心頭一驚，心想糟了，這次就算渾身長滿嘴也說不清楚了，這個丈母娘真是防不勝防。

曹百萬表面上嚴厲地批評了老媽，說以後不準這樣沒有根據地瞎懷疑，破壞家庭團結，一邊卻在心中暗暗計劃，怎麼樣來把事情搞清楚。正想著，忽然丁玉剛打來電話，說老曹，你媳婦呢？曹百萬說在家養著呢。丁玉剛說別騙我了，我剛看到她跟一老外在外面吃飯呢，你小子，看看頭上是不是冒綠光了。曹百萬說我紅綠色盲，所以我的頭上從來不會泛綠。丁玉剛說你這簡直就是掩耳盜鈴的綠帽版。曹百萬說你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吧，你國貨再怎麼猛，也抵不上進口貨，小心帶上進口洋綠帽。丁玉剛說看看，開始不平衡了吧？我女人對我，粘得不行。愛情這玩意，太神奇了。忽然話鋒急轉說，你把陳露的電話給我吧。曹百萬說哦？你自己打114吧。

第二天周日，叢小明依然加班。曹百萬先到店裡跟曹可安研究下一步計劃，想把拓展店面的計劃修改一下，把搜索範圍擴大到方圓五公里，然後招一個專門的市場拓展人員。曹百萬打算跟曹可安討論完這件事情之後，就到叢小明的公司去一趟，他家的後院似乎有火光閃動，再不救火可就火光衝天、後院不保了。曹百萬到店裡的時候，人已經很多了，那些人在曹百萬的眼裡已經不再是人了，而是飄進來的一張張百元大鈔。

「抱都抱了，還說沒什麼，你還要怎麼樣？那幸虧是飯店，要是沒人的地方還指不定你們能幹出什麼好事呢！」

聽到這話，曹百萬立刻怒火中燒，他眼睛一瞪剛準備發作，卻被曹老媽按住了，曹老媽說親家，你也說了不少了，聽我來說一句。就這麼點事，你就揪著不放，還把我也捎上罵了一通。我們百萬對小明怎麼樣大家都看得見，今天這事要是你有證據，我絕饒不了我兒子，要是沒證據，就請你以後別再折騰了。他們上有老下有小，生活都不容易。別的我不多說了，既然要看手wwｗ.heｔｕbooｋ.ｃｏｍ•ｃom機，那麼你們倆手機都拿出來吧。

「沒什麼，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曹百萬說。

這樣的勢頭一直保持到臘月二十八，一周多下來，這個店的純收入有三萬塊。臘月二十九是上海的小年夜，生意終於淡下來，曹百萬財大氣粗地給員工每人一千塊獎金，共發下去一萬塊，被周梨花咬牙切齒地說成是暴發戶做法，雖然沒到發工資的時候，曹百萬還是砸給周梨花五千塊，其他的收入做企業發展基金，周梨花一邊接過錢，一邊說這傢伙，還真是個暴發戶。

一個月結算下來，營業額十六萬多，純利十二萬，全部作為企業發展基金，他和曹可安達成共識，股東暫不分紅。那時候蹬倒山已經滿地爬了，鄭秀蘭每天的工作就是把爬到洗手間和廚房的蹬倒山抱到床上，然後教他叫「媽媽」，並把叢大綱的照片拿出來給蹬倒山看，起初還教蹬倒山叫舅舅，後來就不說了，再後來她給蹬倒山看叢大綱的照片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教蹬倒山叫「爸爸」。

2007年3月底，那天周六。那時候過完年已經一個多月了，曹百萬結合新的發展戰略，在附近重新開始尋找店面，他認為此時應該迅速在附近增開新店，既能借老店的品牌優勢，同時也形成規模優勢，節約成本，實現技術和管理的良好共享。在附近轉轉他才發現，這個大型社區周圍，到處都是名叫「北冰洋」的房產中介，招牌後面的數字都到了三位數了，他的「從頭再來」都成了「北冰洋」里的孤島了。曹百萬暗暗感嘆，這年頭，還是做房地產賺得快。

曹百萬不知道，叢小明接下來要上班的公司是一家澳大利亞的貿易公司，它的亞太區總裁名字叫馬丁內斯，剛從澳洲回來。

曹百萬一聽這話，心裏咯噔一下，有點緊張。叢小明也猶豫著，握著手機把自己變成「木頭人」。

叢小明說：「百萬，我知道是她主動抱你的對不對？」

「百萬，怎麼會是這樣的？從一開始我就相信你們，Jessica帶我去抓姦的時候我都不相信這是真的，難道是我太傻了？」

「小明，事實不是照片上那樣的。」曹百萬無力地解釋著。

曹百萬的想法遭到了周梨花的強烈反對，她鼻尖離曹百萬鼻尖不到三厘米，把曹百萬放到她的唾沫星子的有效殺傷範圍內，說你以為你已經是世界五百強了？還市場拓展專員呢，你自己周末的時候沒事自己找找店好了，就為這點事還要專門招個人，有空啊你！曹百萬無言以對，曹可安說我知道你工作忙，這樣吧弟，現在店裡的工作基本理順，就算一天忙到晚，也沒什麼問題，我可以抽出時間在周圍跑跑，你該忙你的忙你的，店裡的事就多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