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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端優雅的少年

作者:藤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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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相當可怕的事

第二十一章 相當可怕的事

楊誠燕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突然想起手機壞了,至今也沒有買,於是從綠彩口袋裡拿出他的手機。她本是要撥打電話詢問附近的醫院,突然手機震了一下,有人發來了一條簡訊,她打開一看,發簡訊來的人竟是明鏡,他只發了很簡單的幾個字「她在哪裡?」
為什麼我醒了以後不理我了?
綠彩站了起來,走到背景布幕前,攝影師喊了聲開始,他隨隨便便擺了個姿勢,閃光燈不住閃爍,工作開始了。
「我喜歡。」她應了一聲,抬起手腕,只見手腕沾了一點淡淡的紅色汗漬,不免輕輕嘆了口氣「到了英國,看來你的過敏還沒好。」
她走了。
「最近好多人找她,」那女生笑著說,「她去英國倫敦大學啦,如果你是聽說她的名字來的,已經晚了。」
「是嗎?」她嚇了一跳,「同性戀?」
「我們如果一直像現在這樣,我會一直陪著你。」她說,「但你如果莫名其妙的騙我,不真心誠意和我在一起,我自然也會離開,就像……」她頓了一頓,有瞬間的迷亂,本來說得很順口的一句話嘎然而止,就像什麼?她卻說不出來了。
兩個人離開工作棚,坐上綠彩的車。
「好了。」化妝師在綠彩背上輕輕一拍,「可以了。」
Can老師繼續替他上妝,「再過半個月要去英國,以後就找不到像你這麼好的模特了,真可惜。我聽說boss很不願意放你走,他很想簽下你,讓你在T台上也大放異彩。」
Q城不大,車很快到了機場。他下車跑進國際出發廳,在千百人海中找尋,機場的廣播不住溫柔的播音,提示著各種航班的信息。明鏡把整個出發大廳都找了一邊,沒有看到綠彩和楊誠燕的影子,驀然抬頭,只見航班信息顯示台上寫著,飛往倫敦的航班,早就已經起飛了。
「為什麼不回我簡訊?」他就站在那裡,也不走過來,也不就此離開,筆直的望著她的眼睛,雖然是問話,語氣卻很瞭然。
「網上。」綠彩的長發在微風裡輕飄,「圍繞著倫敦大學這一塊地方大小房子我都看過了,就這個最好。」
想起記憶中她說愛他的樣子,想起在摩天輪上她唱歌,想到他問她:「我們像不像戀人?」她說:「不像,因為你不愛我啊。」想到那天,她說「不要走!我不告訴你只是怕你傷心怕你又像對蘇白那樣報復崔老師!我……我不想你像從前那樣……我只是不想你像從前那樣……」她緊緊抓著課本看著明鏡,眼裡有淚,「你……說你愛我,那你應該理解我,是不是?你應該明白我只是想你好,應該相信我不是要傷害你,應該知道……應該知道我不讓你知道只是因為我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因為我……不夠了解你……不夠重要……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作為你的支持,能不能保護你讓你能夠接受這種現實……」
Can老師看著工作中的綠彩,滿意的微笑,突然覺得手上異樣的感覺,抬起手來,只見手指上微略沾著一些淡紅色的液體,似血非血,似水非水。她抬起頭來詫異的看著綠彩,綠彩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衣服,什麼都看不出來。
「會,彩不是一個好人,但對我,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好。」她溫柔的說,「我也喜歡你,不是嗎?」
「嗯。」明鏡淡淡的說,「我一直在英國讀書,當然在英國。」
「那是因為……」她幽幽嘆了口氣,「因為我覺得在這裏好像有我失去的東西,我從來沒來過,但總是必須來一次。」
她眨了眨眼睛,「喜歡英國?我當然是喜歡中國。」
「是很累,過會到我那裡去休息。」綠彩伸了個懶腰,「我睡覺你看電視,或者玩電腦?」
她對綠彩的記憶是殘缺不全的,都是片斷、全部、都是片斷。
「我才捨不得讓她做這個。」綠彩也笑了起來,從鏡子里看著一旁坐著的楊誠燕,她目不轉睛的看著can老師化妝,表情很專註。
他頓了一下,文雅的臉上沒有露出太多表情,走到售票窗口,買了一張前往倫敦的機票。
汽車開過街區,繞進一處環境幽雅的別墅區,停在一處獨立別墅車庫裡。
「不認得。」她抱歉的搖頭,「不過我聽過你的名和-圖-書字,你是蘇白的戀人,是嗎?」她微笑,「我不會看不起同性戀的。」
也不知明淵在電話里說了些什麼,明鏡淡淡的笑笑,掛了電話,把手機塞進口袋,信步往面前的一條街道走去。
就像你離開明鏡?綠彩揚起眉頭,但如果不是我讓你忘記明鏡,你只是離開了他,卻永遠忘不了他。「我知道……」他的手搭到楊誠燕腰上,感覺到她微微一顫,彷彿極其不自然,就算她忘記了明鏡,但並不一定就真正愛上了他。
「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有許多女生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明鏡優雅如昔,就算只是步行,也能在幾百人的街道上一眼認出他來,彷彿他踏出去的腳步特別發亮,彷彿他整個人的背景都比旁人白了一些。這是他幾乎來到的學校,當年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事,他也已經在這裏讀書,即將畢業了。
「她也可以活著,只要我能相信,她會永遠守著我們的墳墓……」綠彩輕聲說,「或者她不能信任,那我就殺了她,吃了她的死魂,那麼她也就永遠陪著我們了,生死不離……」
然後他打了一個電話,「爸,我把車開到Q城了,對不起。」
明鏡大步往自己的車走去,綠彩在她身邊這麼多年,他要陪她去英國,他成了她的男朋友……他沒有資格感到憤怒,只是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問清楚……
「有嗎?」
倫敦的天氣,對於明鏡來說,很熟悉。
你在哪裡?
「綠彩,最近皮膚不好呢,」那天下午化妝室里,化妝室can老師正在給綠彩上妝,仔細打量他的臉頰,輕輕撫摸了一下他頸后的一個紅斑,「從前都是很好的,這裏長了一個斑點,今天不能照左邊了,也不能露出來,我給你打了遮瑕霜也遮不住,過敏嗎?有沒有去看醫生?」
「不記得我了?」明鏡凝視著楊誠燕,她頸上還帶著那條廉價的項鏈,「你……不認得我?」
「回你的簡訊?」她的微笑一如既往,「我剛才回了啊。」她舉起了手裡的手機,「剛才是你發來的吧?綠彩病了,所以我就替他回了。」
「你忘記了嗎?」他說,「蘇白是我哥哥,他因為故意殺人被警察抓走,然後越獄跳樓死了。」
「綠彩?」明鏡淡淡的問。
她坐在旁邊,安靜的看他拍照,無論從哪一個角度、哪一個方向,甚至哪一種燈光、哪一種表情,他都華美秀麗得無可挑剔,就像秀元商場櫥窗里的那尊吸引眾人目光的假人偶。
她提著噴水壺靜靜的看著露台上的花,那些花全都枯死了,就像一夜之間被吸走了魂魄,枯死在最燦爛的時候。
在英國讀書?她頭腦中一陣紊亂,不知為何理所當然的認為明鏡應該不在英國,只見明鏡走了過來,拍了拍伏在她肩頭的綠彩,綠彩睜開眼睛,笑得很開朗,「你知道我在裝睡?」
「嗯?」她微微一笑,「這句話是有含意的嗎?」
綠彩。
倫敦的大學是沒有圍牆的,不像國內的學校。許多分辨不出是學生還是不是學生的年輕人在學校的俱樂部和餐廳里大聲笑鬧,倫敦是優雅的,然而學生是流動的熱血,不管他們在哪裡,都是青春。
「我不吃!因為我也喜歡她!」
「我們快死了。」
「沒有,也許是……晚上沒有睡好吧?」
不遠的地方,在入Q城的道路上,明鏡開車疾馳,接近城市道路的時候已「咔咔」被攝像頭拍了好幾張超速的照片,他渾然不覺,下午四點鐘,家裡下午茶的時間,他到達了Q城城市廣場。
她看著他的背影,淡紅色的汗,為什麼會這樣?
環目四顧,這裏和任何一個城市一樣,到處都是高樓大廈,閃閃發光的玻璃幕牆,車水馬龍的街道,人來人往,喧囂熱鬧。明鏡把車停在城市廣場的停車帶,突然想起第一次和楊誠燕坐摩天輪看城市,現在的自己,一樣是茫茫人海中的一個黑點,在這個城市、甚至在整個世界上,都沒有人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到了英國還吃麥當勞?」綠彩搖頭,「在英國吃麥當勞也丟臉的。」
倫敦。
但很本能的,就這麼回了。
綠彩進了浴室,打開了噴頭,直接衝著自己的頭,閉上了眼和-圖-書睛。
綠彩發動了汽車,「是啊,明鏡是蘇白的戀人,所以蘇白要自殺都要跑到明鏡面前自殺,當時你也在場,可能嚇壞了,所以對明鏡和蘇白印象特別深刻。」
「你如果想要出名,早就出名了,像你這樣的人真少。」can老師以吹風機吹著綠彩的頭髮,梳子輕輕的梳著,「最近身體不好?頭髮開叉了,臉色也不太好。」
「我吃,因為我愛她。」綠彩輕輕的說。
「你要她陪我們一起死嗎?」
廚房裡綠彩半跪在地上,背後的衣裳被汗水濕透,他彷彿是咳嗽了一聲。她立刻奔了過去,扶起綠彩,「彩……」眼前的情景讓她驚呆了,綠彩全身都冒出了淡紅色的汗水,他的眉頭緊蹙,「別……別碰我,我……我……」他不斷咳嗽,沒有喝水,卻好像從肺里咳了許多水出來,「咳咳……咳咳咳……」
他發動了汽車,突然感到臉頰冰涼了一下,抬起手背一擦,才知道自己哭了。
「我喜歡你。」綠彩說,「你也會一直陪著我嗎?」
一定有哪裡出了問題。
「哈哈,不要!我才不相信你會做飯,帶我去吃麥當勞。」她笑著說,打了下綠彩的肩。
「咳咳……」綠彩輕輕的咳嗽,從口袋裡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楊誠燕看見他咳了許多清水出來,「彩,要不要去看醫生?」
而自己卻長高了很多,變了很多。看著化妝師花費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替綠彩化妝,一動不能動,就算當平面模特也很辛苦,五年以來,他就是這樣過的嗎?她思緒混亂,一會兒記得綠彩當年住在校外那混亂的十八樓,一會兒記得他似乎曾經住在東崗醫院,那豈不是精神病患者……但他又是怎麼出來的?好像其中還有一個人,蘇……蘇白……蘇白……那是什麼人?她目不轉睛的看著綠彩,是了,綠彩和一個叫蘇白的人有關,而那個人,就是在數學競賽考場上,在明鏡面前跳樓的人。
「抽屜里有葯嗎?」她從抽屜里翻出過敏葯,「我過會打電話去機場問下能不能換航班,你全身都濕透了,洗個澡吧。」
「有啊,我是化妝師,看得最清楚。」can老師笑了起來,回頭向一邊看的楊誠燕,「第一次看他帶女朋友過來呢,我一直以為他太會挑,沒有女朋友,原來是捨不得讓我們看啊。」她很可惜的看著楊誠燕,「你女朋友的條件也很好呢,如果來拍照,效果應該也會很好。」
她微笑,這裏雖然好,但更令她開心的是綠彩體貼的這份心,「你從哪裡看到這幢房子的?」
綠彩和楊誠燕回到別墅,他進了廚房給她泡茶。楊誠燕走上露台給綠彩種的花澆水,每次來這裏,她都會給花澆水,綠彩有時候忙得很,大半個月都不回家,如果不是她經常來看看,可能那些花和玻璃缸里的金魚早就死絕了。
「當然。」明鏡扶起綠彩,「我送你去醫院。」
放下噴水壺,她伸手去拿魚飼料,突然心裏有一種極度的恐懼——她怕、她怕魚缸里的魚也是死的……但幸好魚缸里金魚遊動,那些魚還活著,並沒有死。
他驚訝的看著她,她的眼神很冷靜,也很執著。
「一直陪著我嗎?」她說,「你真好。」
但綠彩頸后的紅點,那個陰森的夢境,還有綠彩奇異的變化纏繞著他,走了極端的綠彩,隱約瀰漫著一股不祥的氣息。
「我好像忘記了很多事?」她平靜的說,「你能不能告訴我,蘇白是什麼人?明鏡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大惑不解的看著明鏡,楊誠燕早就決定去英國了啊,如果是朋友,怎麼會不知道?
是一件相當可怕的事,能讓食鬼的有異能的彩消沉的事,一定相當可怕。
時間慢慢的近了黃昏,陽光輕柔如夢,落在肩上,就像天使的羽翼。她和綠彩坐在學校外面的綠草地上,望著不遠處的溪流,綠彩很安靜,和平時含笑的悠然不同,這種安靜,靜得有些死寂。
小彩的聲音冒了出來,「咳咳……好難受啊,你的身體冒水……最後……最後會淹死我們的……」
綠彩笑了笑,又笑了笑,從地上拾起一片樹葉,對著它淡淡吹了口氣,彷彿能吹走樹葉的魂,「如果有一天我去了很遠hetubook.com.com的地方,很久很久都不回來,我留一封信叫你等我,你會等我一輩子嗎?」
「我的身體……崩潰……你……她……陪我……杏花……泉……綠森林……」
「那我就殺了她,再吃了她。」綠彩幽幽的說,「我愛她,我想有她陪著我們,死、也就不可怕了;死後,也不會寂寞。」
夢境里,綠彩飄忽的聲音似乎還縈繞在他耳邊,如煙似卷,無法消散。
他在車裡坐了一會兒,下車鎖了門,站在了人群中間。
明鏡冷靜的眼睛突然一亮,那驟射而出的光彩讓那女生嚇了一跳,「她什麼時候走的?」
他不能追去,也不能攔下,現在綠彩是她的男朋友。
彩真的好漂亮。
所以——果然……
即使瘋過痛過哭過,他依然是孤僻高傲的明鏡,要他說出從家裡追她到倫敦,而只換來她驚訝詫異的目光,他或者會羞憤致死的。
「不知道,我覺得不是過敏那麼簡單。」她皺起眉頭,「對了你怎麼會來英國?」
綠彩笑著拍了拍她的頭,「你在想什麼我都知道,我好得很,非常好。」
她微笑,「還不錯,只是覺得你累。」
「你——」她情不自禁發出一聲低呼,「你——」
「不要,誠燕,晚上陪我去一趟綠森林。」綠彩的背心又滲出了淡紅色的汗水,「你,喜歡英國嗎?」
「綠彩病了嗎?什麼病?」明鏡冷冷的看了綠彩一眼,一眼便看到綠彩頸后的紅斑,心裏微微一動,依稀在那夢裡,見過綠彩身上有這樣的斑點,隨後那就……難道說那個夢,其實是——
他靜靜的看了她許久,突然問:「綠彩對你好嗎?」
「楊誠燕。」那個男生徑直叫了一聲,語氣很平淡,就像同學叫了一聲同學。
「那就住這裏好了。」她沒有什麼意見,「這裏好漂亮。」
「你要是真的清楚我的事,就知道我不用去醫院。」綠彩說,「中午要我們請你吃飯嗎?」
「啊?」綠彩輕笑,「沒想過,我不缺錢。」
「很好。」她微笑,「他什麼都不怎麼關心,只關心我。」
「我打電話問過,這裏出租,房東搬到阿拉斯加去了。」綠彩把車停了下來,「這個地方租金比較貴,所以還沒有人租。」
「一個很漂亮的地方。」綠彩靠在她肩頭閉上眼睛,彷彿是累了。
他也悠悠的笑了笑,「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含意。」
這個人的簡訊還是這麼簡單……她啞然失笑,突然一呆,皺起了眉頭,為什麼會對這個人感覺如此熟悉?她拾起手機,回了一條簡訊,「我們在草地上。」發送出去以後,她自己也覺得奇怪,他是蘇白的戀人,是個同性戀,為什麼要回他這條簡訊?
「Q城的機場在哪裡?」
「彩,露台的花……」她回頭對綠彩說,突然吃了一驚,「彩你怎了么?」
「走了。」綠彩在更衣室換回自己的衣服,捏了捏她的臉,「好玩嗎?」
但今天不用澆水。
在他沒有徹底崩潰之前,在英國也正常生活了幾個月,只是認識的人很少,也基本不出門。如今踏上乾淨的街道,街道上來往的淺發色的人,耀眼的東西彷彿比國內更多,然而心情很低落,茫茫英倫,廣闊的倫敦大學,陌生的國度,要在其中找到一個人,那是何其困難。
楊誠燕看著綠彩化妝,眉頭微蹙,距離當年她在秀元商場看到綠彩,也有整整五年了,五年以來,綠彩真的……沒有什麼變化,和當年幾乎一模一樣。
「是啊,你和他們很熟嗎?」那女生還沒說完,明鏡轉頭大步離開,走得比來的時候快得多。
「和你在一起,它好不好,我都無所謂。」綠彩輕聲笑,「就算爛成一把骨頭,我也不怕。」
她看得出來有深沉的變化逐漸在綠彩身上發生,只是這種變化的結果,她無法預料。
「所以我就搜索明鏡的故事?」她喃喃的說,「原來是這樣……但你哥哥死了,你好像不傷心?」
「那你一個人走好。」綠彩拉著楊誠燕的手,「我們去書店,有空約出來玩。」
倫敦大學。
「很難受嗎?要不要叫醫生?」她從來沒見過綠彩生病,這個人或者陰險狡詐、或者單純無知,無論是什麼樣子,都充滿青春的活力,從來沒有https://m•hetubook.com•com這樣過。
第二天早晨。
她想了很久,慢慢的說,「你這樣說,是想告訴我什麼、還是想騙我什麼?」
綠綵帶走了她。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明鏡,這個男生長得很優雅,和秀麗的綠彩完全不同,在春天乾淨新鮮的微風中,眼神清澈,背脊挺直。看了他一眼,她的心頭微微一熱,就像懸了很久的心突然墜地,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如此欣喜,她對著明鏡微微一笑,「你好。」
其實是他一直沒有珍惜過,沒有在意過,也沒有挽留過這份感情,相反是她拚命努力的珍惜了在意了挽留了,但無論是她拚命也好,是他哭也好,過去的永遠都是過去,永遠……都和現在不同。
「很久沒有獵食死魂了吧?」她輕聲問,「是不是和那個有關?」
他回過頭來,「什麼?」
「那明鏡呢?明鏡是誰?」她慢慢眨了眨眼睛,「我的電腦上有好多關於明鏡的東西。」
她搖了搖頭,「你的臉色真的不好,最近沒有生病?」綠彩的臉色她一貫覺得有些病態,紅暈的臉頰並不能讓她覺得健康,只是覺得美麗,淡色的嘴唇更讓人有一觸即碎的錯覺。
「彩,到英國以後,你想要做什麼?」她望著頭頂的大樹,那樹葉青翠,生機盎然。
有一種感覺,依稀曾經也有這種事發生過,全然忘了是什麼事,那種感覺襲上心頭的時候,全身都冷了一下,眼眶酸澀,英國的天氣,彷彿很涼。
車開向機場,不知道為什麼廣播響了,廣播里在放另外一首老歌,「……你能體諒我有雨天,偶爾膽怯你都了解,過去那些大雨落下的瞬間,我突然發現……誰能體諒我的雨天,所以情願回你身邊,此刻腳步,會慢一些……如此堅決,你卻越來越遠……」他突然慟哭起來,眼淚不停的滑落,人的一生能有多少無法彌補的事?他做錯了一件,如今,又做錯了一件。
「我要回學校,不過先陪你回家,等你睡了,我再回學校。」她溫柔的道,「反正我有時間。」
「睡吧。」她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綠彩的頭髮沒有從前的光滑柔軟,她輕輕一捋,三四根髮絲便掉了下來。
她凝視著他的眼睛,彷彿想從他的眼睛里看出更多的東西,綠彩轉過頭去,「走吧,去吃麥當勞。」
明鏡放開扶著綠彩的手,相對於春天微薄的寒風,他穿得有些少,卻不失優雅絕倫的姿態,「不用。」
她從來沒有聽過綠彩用這麼溫柔的口氣說話,「綠森林?那是什麼?」
「我始終覺得我不會和你在一起。」不久之前,她很誠實的告訴過他,她不會愛上這樣一個孤獨而有些卑鄙的鬼。
「他……」綠彩說,「好幾年的事了,就算傷心,也已經哭不出來。」
「請問楊誠燕的宿舍在哪裡?」他詢問了站在校道上讀書的一個女生。
綠彩身上的衣服沾到什麼東西了?她到洗手間去洗手,始終沒有想清楚那是什麼?
「晚上我做飯給你吃。」綠彩柔聲說。
果然——明鏡淡淡的看著睡在她肩上的綠彩,果然他消去了她的記憶。為什麼從來沒有想過呢?誠燕是很好的女孩,綠彩一直都很喜歡她的,所以畢竟還是做出了這種事。但是為什麼這麼長的時間,他一直沒有動手,到今天突然走了極端?如果綠彩身上沒有變化,以綠彩的自負,他不會做這種事。
那麼美麗、介於真假之間、虛實之間,這個美麗的影子,是真實的嗎?她每次看到綠彩,都有一種溫暖平靜的心情,然而今天看著綠彩,熠熠燈光之下,她卻覺得很虛幻,就像那燈光每次都透過了綠彩的身體,將他的靈魂照得所剩無幾。
「我最近過敏,好像對這個房子的塗料不適應,」綠彩說,「咳咳……我們早一點去英國好嗎?我想那裡的空氣比較好……咳咳……」
她是個靈魂清澈的女孩,本能上排斥不潔的東西,而他——綠彩,一直都是個虛偽的存在,明鏡身上有許多閃光點,但她所喜歡的,也許只是明鏡簡單的進取心和同樣清澈溫柔的靈魂。
「晚上陪我去綠森林,我很想你陪我去。」綠彩靜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柔聲說。
「呵呵……」綠彩笑了起來,白皙的手指輕輕掠了掠頭髮,「你和-圖-書總是很聰明的。」
「閉嘴!」綠彩在心裏說,「要是被她聽見,我就把你從這個身體里趕出去。」
和綠彩吃過了麥當勞,楊誠燕到學校注了冊,綠彩一直陪著她。
她能成為綠彩的依靠嗎?綠彩不肯告訴她,說明她不能。
他有些不大對勁,平時的綠彩不是這樣的,綠彩很自負,卑鄙得很君子,正常的綠彩不會說「就算爛成一把骨頭」這種泄氣的話,有什麼發生在綠彩身上,而他不肯說。
明鏡來到Q大,昨天下午他將楊誠燕住了兩年的這座城市好好的走了一遍,看了一遍,不知道為什麼,猜測到有許多地方她會常去,比如說市圖書館、比如說現代公園,比如說無月湖。晚上他去吃了一頓飯,住了家酒店,洗了個澡,今天早晨整整齊齊的走在Q大校園裡。
「她剛走,今天早上才走的,七點的飛機。」
「喜歡這裏嗎?」綠彩把她帶到學校臨近轉了一圈,有個地方種著花樹,不知名的粉色花朵開了滿樹,小樹林的背後是一幢白色的小屋,形狀可愛。「這裏?這裡有人住的吧?」她也很喜歡這裏,但臨近學校的地方,房子總是十分熱門的。
「我不吃!」沉寂了一會兒,小彩突然叫了一聲,「我永遠不會吃誠燕的!」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能強求。」綠彩一動不動,任由can老師處理髮型,他的長發從來不剪,然而齊腰便是齊腰,再也沒長過。
因為花已經死了。
「她愛明鏡,她不會陪著我們的墳墓的。」
「城東,你找她幹什麼啊?她有男朋友的。」
「朴」的一聲背心落進垃圾桶,明鏡背脊挺直,眼神清澈的往前走去,他要去倫敦大學校長辦公室。微風自他頸邊掠過,抬起頭的時候整個世界似乎突然微微一亮,和剛才的顏色全然不同。
一個人走到倫敦的大街上,曾有的冷靜自信和紊亂的思緒心情在胸口冷熱衝突,走到街角,他突然扶著牆角吐了出來,昨天晚上吃的晚餐似乎完全沒有消化,放眼望去,街道上的人影若有若無,朦朧異常。這樣的眩暈曾經在很多年前有過,那天他在參加數學競賽,那天他向警察舉報了崔井,那天蘇白在他面前跳樓,而今天難道也會發生一樣糟糕的事?他淡淡的勾起嘴角笑了笑,他穿了兩件衣服,一件針織背心,一件白襯衫,吐完了昨天的晚飯,他唰的脫掉那件針織背心,擦了擦嘴,一揚手丟進街邊的垃圾桶里。
有空約出來玩?綠彩根本沒有誠意要約他,但是相對於連愛人都不會的明鏡,她和綠彩在一起會得到比和他在一起更多的愛惜和照顧,他真的不知道要怎樣認真去愛一個女人……就像剛才看見她的時候,分明有話要說,話到嘴邊,在她一句「綠彩對我很好」面前,他也只能淡淡說一句「我一直在英國讀書」,而不能說「為了找你,我從家裡開車到Q城,又從Q城到倫敦。」
一聲清脆的手機鈴聲在她背後響起,楊誠燕驀然回頭,只見草地的不遠處,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那裡,彷彿站在那裡看她,已經看了很久了。
「是,我們快要死了,」綠彩脫下衣服,淡淡的看著鏡子里的背,他背上有一片紅印,那些紅印不斷冒著淡紅色的汗水,等汗水流完,他體液喪盡,就會化為骷髏,「但是我好想她陪我。」
「那為什麼決定到英國留學?」
綠彩輕笑了一下,「沒事。」
他很秀麗的笑了,「明鏡?明鏡是蘇白的男朋友,他們是同性戀。」
他一定是病了。
一個縈繞著全世界不知多少人夢想的城市,尊貴、優雅、時尚、而古老。楊誠燕和綠彩到達倫敦的時候,街上行人很少,兩個人找了間酒店住,酒店的服務很好,綠彩租了輛車,帶著楊誠燕去看倫敦大學。
為什麼要哭呢?
明鏡站在原地,看著綠彩和楊誠燕遠去,沒再多說一句話。
「我去洗澡,你看電視。」綠彩從地上慢慢的起來,搖搖晃晃的進了浴室,「我沒事,別擔心。」
很快,拍照的工作結束了,今天只拍了一套衣服,因為綠彩頸后長了一些斑點,遮不住頸項的衣服只好等下次再說。
綠彩發動了汽車,她突然問,「彩,其實你是有事瞞著我,所以睡不著,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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