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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顏·紅顏

作者: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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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疲憊不堪

第二十四章 疲憊不堪

我知道那條簡訊已經被費雲川給看了,我也隱約地感覺到,或許他去了你那裡。可是怕你挨餓,我還是買了早點打車去找你。小白,我在快要抵達你的閣樓的時候,還特意放大了腳步聲,我就怕費雲川會和你在一起,我用這樣讓我傷心的方式提醒你們,不要讓我碰到最絕望的那個鏡頭。小白,事實上,即便是你和費雲川做過了愛,只要沒有讓我親眼看到,我也會在心裏原諒你們,我就是天底下那個裝聾作啞的傻瓜,那個愛費雲川愛到對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計的傻瓜,而你是和他有著一樣位置的。
哦,我似乎忘了一段。在醫院一個走廊的拐角處,他曾經想要轉身回去,並不聽從我的再次嚴重勸阻,我不想爭執,啪一下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我在眾目睽睽之下,低聲道:蘇錦安,你這個混蛋,你根本不配小白這樣執著的愛!這個耳光,是我替她還給你的,請你,麻煩你,拜託你,立刻從我和她面前消失掉!我想這一句是真的起到了作用,否則蘇錦安不會立刻轉身,向醫院大門走去。
感謝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的老師。感謝我的讀者,我的編輯。感謝愛我和我愛的每一個人。感謝我淚水豐盈的青蔥歲月。沒有你們,我無以完成這部愛恨糾纏的長篇。
龍小白
錦,就是這個夜晚,讓我看清了自己的路途。除了離開這個城市,我別無他途。而離開后又去何方,並不重要,因為,我的華麗樂章,早已經落下了帷幕。此後,我再也不能夠綻放。
當我坐上車后,看著飛馳而過的那些樹木、路燈、行人、妓|女、嫖客,以為會有的激動與亢奮,反而漸漸消逝。我忽然安靜下來,覺得這個妖嬈媚惑的城市,正在以同樣的速度,離我遠去,而同樣遠去的,還有我年輕的容顏,以及曾經有過的種種幻覺、夢想、愛恨、痛苦與糾結。
我即將忘記,不再憶起。
錦,我知道你一定離開了北京,那麼,也讓我離開上海吧。這兩個城市,存有了太多的記憶,我們應該將它們關閉,且永遠地不再回來,不再打開這座回憶的閘門。
小白,那晚你錯把一個引產下來還沒有死去的嬰兒當成你的孩子瘋狂地護佑之後,我就知道我需要做點什麼,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承擔這樣的負荷,而讓另一個與之密切相關的男人,對你所付出的一切,一無所知。
小白:
這是我在北京歷經的第二個夏天。我從遠在山東的小城,第一次乘車抵達北京的時候,就知道這裡會有一段故事,等待我用文字記下。這是一個我必將離去的城市,記下是為了不會忘記,亦是為了可以放下,繼和-圖-書續安靜行走。所以從此意義上說,忘記與記憶,當是并行不悖的鐵軌,它們相伴向前,永遠不會相交,但缺少了哪一個,我們的人生,都無法安然前行。
你在昏迷之中的時候,我和費雲川的感情,也進入了沉睡期。我們之間突然變得一句話都沒有,沒有爭吵,沒有道歉,沒有解釋交流,什麼都不需要了,我們知道兩個人已經走到了盡頭。其實我曾經給費雲川設置了一個可以道歉的期限,我依然期待他能夠回來,不要繼續走錯下去。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做,他放棄了挽救,或者,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挽留挽救。
再見,我曾經熾烈怒放的青春。
這樣焦頭爛額的忙碌,麻痹了我,讓我忘記了你,忘記了我們死去的孩子,忘記了費雲川,忘記了黎落落,也忘記了同樣一團糟糕的小鎮。我的弟弟再次打電話過來,讓我回家,他的語氣里,有命令也有乞求。他說鄰鎮的狸藻遠嫁他鄉,讓鎮上再次掀起關於父親和她的流言蜚語,有說是父親讓她出嫁的,有說是母親逼她遠走的,還有說父親抵押了自己的診所,給了狸藻一筆錢。父親現在真的是一文不名了,連母親都不想要他了。
我在一切快要結束的時候,無意中在信箱里,看到一封題頭只有一個L字母的信。打開來,只看了一句話,我就知道,這是黎落落寫來的。
其實我和費雲川的這場婚姻,我一開始就知道不會長久。我在他的心裏,不過是你的替代品,他想要娶我,只是因為這樣可以經常地見到你,聽到你打電話給我的聲音,甚至看到你發給我的簡訊。一切錯就錯在我對他太愛,愛到甚至可以包容他在床上與我纏綿時,心裏想的卻是你。
錦,我不打算回復弟弟了,我想等到我離開上海的時候,再告訴他,我也已經沒有了能力,因為我怕在這種生活里再多待一天,我也會倒下去,且再也站不起來。
小白,我從在上海遇到費雲川的那一天起,就將原來的那個特立獨行的自己給完全地丟失了。我成了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我巴巴地跟著他,討好他,給他買許多的禮物,所有這一切,卻都換不來他的愛。
蘇錦安顯然是覺出了刀尖刺到皮膚的疼痛,他終於迴轉過身,一臉迷茫地看著我說:可是自從小白離開北京的那天起,我就已經無路可走。我要陪著她,我知道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的自私和無情。

可是你們還是讓我看到了那無情的一幕,我唯一能夠喊出的,就是那句「我恨你們」。我如果再大度一點,是不是應該掩門而去,不打擾你們的激吻?可是小白,我做不到。
小白,我沒有回去再見你,而是為和*圖*書你請了一個護工。我不知道如何在你清醒的時候跟你解釋所發生的一切,我想你也終會明白,這所有的糾葛與傷痕,在歷經時間的風吹雨打之後,終會散去。而你現在所需要的,不是哪一個人,而是你自我的蘇醒和救贖。
錦,昨天晚上,我禁掉了一封封寫信給你的那個電子信箱。我在關閉的那一刻,看到有一封最新的來信,信頭上寫著一句有些急迫的話,說:突然間想起這個信箱的密碼!錦,我知道那是你寫來的。你果然忘記了那個連接你和我的唯一通道的密碼,忘記了你答應過會看我來信的諾言。也或許,你根本不曾忘記,你只是突然間想起了我,就像此後的某一天,我在異國他鄉耀眼的陽光下,走在洶湧的人群里,也會這樣突然間想起你一樣。
他這樣坐在你的身邊,有半個小時。我去問護士,護士說或許你很快就會醒來,我突然地有些焦慮,我不能讓你發現他,這樣或許再好的安定,都會在你的歇斯底裏面前失效,我不能預測你會做出什麼樣的舉止。那一刻,我知道蘇錦安在這個病房裡,是危險的,我必須讓他離開這裏,讓你徹底地將他忘記。
我想我也許太過激動了,因為我的刀子已經將他的後背劃出了一個傷痕,他的毛衫也被割破。蘇錦安在疼痛的逼迫之下,終於放開你的手,站了起來。而我則藉此威逼著他,一點點地走出了病房,又走出了醫院,並在人來人往中,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將刀子收起,放入衣兜。
想念你的落落。
錦,我在9天內收到了五所大學的offer,接下來我要做的,是選擇一所合適的學校,或者,是選擇一個合適的可以收留我的傷痕纍纍的軀殼的地方。所以我突然地不再糾纏於你是否真的像黎落落信里所說,來看過我。那已經不再重要,不是么?
親愛的錦:

就在前一分鐘,黎落落髮簡訊來,說,她正在和費雲川去離婚的路上。我沒有給她任何的回復,便隨手將簡訊刪掉,並關掉了手機,將手機卡取出,扔掉。
錦,我已經對任何人都無話可說,包括你。我只想儘快地離開這裏,離開這個讓我窒息瘋狂的城市。再繼續待下去,我想我會像一條被丟到熾熱海岸上的魚,除了死亡,我無路可走。
他不聽我的勸阻,要去見你。我試圖拉住他,卻被他甩開了。他推開門,遲疑著走到你的身邊,腳步聲很輕,似乎怕驚擾了你。他慢慢在床邊坐下來,握住你手的時候,他的雙肩在微微地顫動,我知道這個男人哭了,我站在他的後面,沒有和他說話,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並隨時注意你會不會醒來,發現他的存在。
我並沒hetubook.com.com有收到他的回復,但第二天清晨,他卻發簡訊給我,問我你現在所處的醫院。我說你不要過來,他說不會,我只是想知道她在哪個醫院。我暫時相信了他,但沒有想到,他在40分鐘之後,便出現在我的面前。當時你已經注射了安定,正在昏睡。他站在我面前的時候,一臉的倦容,明顯是昨晚一夜未睡。
我很快地將一把鋒利的水果刀用力抵在了他的身後,我說:蘇錦安,你如果還想讓小白繼續好好地活下去,不再愛你,不再受你的折磨,那麼就請你離開,否則你也無路可走。
再見,我的愛人,我的兄長,我的父親。
錦,我有些頭疼,所以就讓我簡單一些,直接將這封信,複製給你吧。
我去醫院的時候,你已經走了,醫生說你是夜晚逃出去的,他們斷定你的情緒依然處於不穩定期,所以我也暫時不想過去擾你,怕你想起過往,情緒再次波動。
那就說一聲晚安吧。
小白,近日我也有許多的事情要做,不知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會不會克制自己的情緒,假裝這不過是一封普通的來信,就像我們年少時生出了摩擦,所習慣的給彼此在書本里夾一封信一樣。
說起蘇錦安,我不知道該怎樣講下去。我不想評論你與他的這一段愛情,我也不能夠了解其中的深度。我只想將我所看到聽到的東西,講給你聽。小白,在繼續下面的講述之前,我想告訴你一句題外話,自從我們少女時相識的那天起,你就是一株最茂密的榕樹,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你只會扎得越來越深,我從來沒有指望能夠將你從我的心底連根拔掉,因為,你那麼堅韌地將根往深處紮下去,而我,又那麼那麼地愛你,愛到你和費雲川在我心裏有一模一樣的位置。
我沒有打開來看。錦,我已經失去了面對你的力量與勇氣。就讓這最後的一封信,連同我寫給你的所有信件,及你可能找到的我的QQ、MSN、網頁、博客、留言、號碼,一同埋葬在網路的汪洋大海中吧。
我湊近他的耳朵,說:可是,如果你現在繼續待下去,待到她醒過來發現了你,那麼你更自私更無情,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死她的?她的孩子已經死了,你不要給她希望,讓她繼續為你瘋狂下去了!我求求你!
再見,我一寸寸老去的年華。
好了,現在讓我講給你沒有看到聽到的一切。
我在之後的幾天里,無休無止地瀏覽網站,寫信,打電話,發傳真。錦,我要去一個完全陌生的沒有流言的地方,這一去,我要麼將自己變成放逐的野生動物,不再歸回;要麼,就任自己荒蕪,腐爛,化為被一雙雙腳隨意踐踏的淤泥,或者白骨。
我很快地通過北京的朋www.hetubook.com•com友,一層一層,查到了蘇錦安的手機號碼。我沒有給他打電話,我不知道如何與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交流。我只是發了一條簡訊,說,小白的孩子死了,這個孩子,是你的。我並不期望他會過來,我只是想要告訴他這個消息,讓活得自由自在的他,心底生出哪怕是一絲的愧疚。不,我想讓他為此承受一輩子的痛苦。
我終於在一個無人注意的夜晚,逃出了醫院。我裹著黎落落留下的一件長到腳踝的羽絨服,跌跌撞撞地在幽暗的路燈下穿過清冷的花園,走過一排落光了葉子的高大法桐,經過一個依然亮著燈的雜貨鋪,再拐過一個狹窄的路口,終於遇到一輛行駛的出租。
可是他還是跟我結婚了,我以為這是因為他對你徹底地失望了,或者,是對愛情本身失望。後來在度蜜月的時候才發覺,他根本無法忘記你,他的人跟我在一起旅行,心卻已經堅不可摧地扎進了你的心裏。有一天晚上,我醒來聽見他在說夢話,竟然喊了你的名字。我不知道他在夢裡夢見了什麼,可是這一聲呼喊,讓我終於清醒,我在他的心裏,永遠無法跟你抗衡,哪怕我陪他到離開塵世的那一天。
我即將離去,不再回歸。
再有半個小時,我就將踏上飛往丹麥的航班。我最終選擇了去這個國家的一所公立大學,半工半讀一門新的藝術。我不知道這一去還會不會再回來,我想或許我會在那片土地上,像一株有毒的蘑菇,艷麗又不知羞恥地存活下去,一直到我的根莖在那裡爛掉,腐朽,並被人踐踏。我已經不能綻放。在我們孩子死去的那一刻,我也跟著凋零,衰落,枯朽,死亡。
之後發生的一切,我不想再做描述,因為這是如此殘忍的事情。小白,是我奪走了你的幸福,奪走了你僅存的精神的慰藉,奪走了你賴以為生的希望,所以應該說恨的其實是你。
飛機在一遍遍地催促旅客們登機了,那麼錦,就到這裏吧。
蘇錦安對我的警告依然無動於衷,他握著你的手,就好像握住了一段救命稻草,死活都不肯放手。他看著你沒有血色的蒼白的臉,一會笑,一會哭。我知道等你醒來,一定會出事的,所以我要想盡一切辦法,將這個男人趕出醫院。
我走過去,低聲地勸阻他,讓他儘快離開。蘇錦安卻像是沒有聽到,或者他已經走入一扇堅不可摧的回憶之門,並將門隨手關閉,外人不得進入。我又低聲地繼續警告他,快一點離開,不要讓你受更多的折磨,他已經將你折磨得抵達到承受的極點了。
費雲川在你醒來之前,交付了所有的住院費用,便離開了。我知道他怕你受到更大的刺|激,而且他不想讓你再看到他,他失去了將你的心挽留下來https://m.hetubook.com.com的力量。
親愛的錦:
你的最初最後的愛

那天早晨你給我發簡訊,讓我去給你送早餐,我恰好出去,沒有看到,當我回來的時候,費雲川已經收拾妥當即將出門。他的眼睛在看到我的時候有些躲閃,但我並沒有多想,還囑咐他到書店后給我打個電話。如果他記得打個電話給我,哪怕是騙我,我也不會注意到那個簡訊,偏偏他忘了,所以我便打算給他寫一條簡訊。我就在那時,發現了你寫給我的簡訊。
我不能再說愛你了,我已經不知道可以拿什麼來愛你了。
小白,我想你對於我和費雲川的恨意,或許一生都難以消除。就像我心底的內疚與悔恨,不會再祛除一樣。我不知道你還會不會再見我們,不管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不會怪你。因為那個孩子在你心底的位置,或許連蘇錦安都不能企及。
這是我寫給你的最後一封信,也將是最短的一封。
此後我應該不會再寫書信體的長篇小說,選擇這種方式書寫,一是為了故事表達的需要,二是為了向自己行將逝去的青春,致以深情的回眸。這是我寫給過往的情書,那個我虛構出來的情人,其實是另一個我。他不動聲色地坐在那裡,聽我絮叨地講著這些紋路清晰走勢蕪雜的細節。他的臉上,沒有悲喜。他知道我除了這樣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語,沒有別的辦法傾訴。因為,沒有人真正懂得。包括我自己。
好好保重。
弟弟說,我已經掙錢了,我這個姐姐應該為這個家承擔責任。他一個人暫時沒有能力撫養兩個或許隨時會一病不起的老人。
蘇錦安最終離開的時候,讓我好好照顧你,他不會再來見你,打擾你的生活。我看著他走遠了,確定他不會回來,才轉身朝與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所以我曾經刻意地與你疏離,不帶他來看你。每一次你來看我,我都要潔癖似的將房間打掃很多遍,就是想要讓你看到我幸福的一面,給你快樂的偽裝。我為了費雲川,放棄了很多東西,提薪、升值、進修,我變成一個徹底的小女人,我聽從他說的每一句話,甚至為了他能開心,刻意地安排過你與他的偶遇。
我在北京暑氣未消的夏日傍晚,寫完這個開始於冬天也結束于冬天的故事。因為疏忽,我還弄丟了最後的結局,失落中憑藉著記憶,又重新寫這一章從開始就註定了的結局。冥冥中感覺這似乎是此部小說必須歷經的一個插曲,因為愛與忘記,恰恰是貫穿其中的主題。我愛這部小說里的每一個人物,不管他們的面容讓你憎恨還是喜歡。我記得他們曾經有過的悲歡,所以即便是這些文字全部消失,我也會刻骨銘心地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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