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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人。」她撇著嘴。母親們總是能在女王、女友、女孩、女僕之間迅速切換嘴臉。我趕緊說：「嗨，鬧著玩兒的。」

我穿上輕薄短小的舊衣服從屋裡出來。我爸正戴著眼鏡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我上大學的時候，和喜歡的女生鬧僵了。早上起來，我爸也是這樣，被冬天的陽光不冷不熱地曬著，我跟他說，我一輩子也不打算結婚了。他連頭都https://m.hetubook.com.com沒抬，翻了一頁報紙說：「到時候再說吧，這事兒由不得你。」

「怎麼會，我要找就認真找個能持家過日子的。」我趕緊擺出一臉乖乖的笑，說，「一定要慎重啊，我得珍惜我一輩子的幸福。您說是不？」

不止一次跟我媽說，不用給我留一個房間，但她很堅決，留下那張破舊的木腿單和圖書人床，擺上小書架，上面放的全是我讀本科甚至讀高中時候的書，整個房間弄得好像家裡還有一個男孩在上學。昨天晚上她也像大多數詭計多端的母親一樣，用酒精和甜言蜜語夾槍帶棒把我留下。我有好幾個小時就昏昏沉沉躺在小床上，盯著天花板拼湊自己的童年記憶，懷著莫名其妙的情緒打了手槍，看著自己的手想到我的精|子已不再年輕。和圖書

我媽極不情願地擠出笑，「你啊，趕緊起床。」

我媽摸著我的頭，這讓我想起小時候在山西，她坐在炕沿兒上摸我，緩慢地、語氣溫柔而堅定地數落我爸的不是，她說，你以後得有出息不能跟你爸似的，跟你爸這樣有什麼前途啊，窩在這窮山溝里窮死。她現在以同樣的聲音和語速在我耳邊鎮定而威嚴地問：「你是有女朋友了吧？」

我不想承和-圖-書認我羡慕我爸媽那樣在男女關係上一成不變壓抑而穩定的生活。我在一路上那麼想跟某個人定下來，然後就過下去了。卻不是她。

我瞬間驚醒過來，說：「沒有啊。」

去公司的路上，我被一股勁兒頂著，但剛一進辦公室，我女朋友就衝進來，對我說：「你昨晚去哪兒了？」那股勁兒瞬間消失了，我扭了扭領帶，低頭確定它非常妥帖。後面的對話毫無意義，我只www.hetubook.com.com是奇怪自己怎麼會有想和這樣一個女人結婚的念頭，我怎麼會那麼想問她，你會離婚然後跟我結婚么？

「不會是人家結婚了吧？」

我坐在飯廳里喝粥，他又是頭也不抬地說：「別老騙你媽。」昨天的報紙在他手裡唰唰地響著。此後誰也不說話，陽光塞進來填補空白。

早上半夢半醒之間，感到有人摸我的臉，我習慣性地撥開，嘟囔著，「別犯賤……」睜開眼，面前是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