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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得很輕，好像這根本就是她的義務。

我這一天，最感到愉快的，竟然是跟她鬧氣兒。如果她知道我這麼想，該多好。

我終於不出聲了。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暹音做了飯等我，我們慢條斯理地吃完了，她轟我，自己去洗碗，我纏了她一會兒又看了她一會兒，她再三趕我，我只好回到茶几那兒，拿出筆記本電腦看項目文件。暹音拿了橘子，坐在我旁邊，打開電視，撥到很小的聲音。橘子剝開，滿屋子有點兒酸的香味，她把橘瓣兒塞到hｔｔｐs://wｗw•hｅtuｂｏoｋ•ｃom.cｏm我嘴裏，我像她養的小狗，而我又很享受這樣，時不時很賴皮地把頭靠在她腿上，她笑著繼續撥弄我的頭髮，摸我的下巴和鼻子，她手上還有橘子的香味。

她看著我，我覺得她太陽穴的血管都清晰起來。

我很拙劣地試圖用一個秘密來作交換，跟她說，我曾經跟一個女孩兒同居，那時候她才十八歲，還沒上大學。懷了孕，可她沒告訴我……就把孩子打了。然後她今天站在我辦公室里和_圖_書，我給了她一筆錢。我知道她不會還我，可不知道這樣做是結束了什麼還是玷污了什麼。

「你希望我說什麼呢？」她小聲地問我，當我停下來的時候。

「你這是幹什麼？」

「想讓我覺得你壞，還是覺得你對我好歹算誠實？」

明明一切都好，可我在這個時候，做了最蠢的事兒，笨蛋總是嫌自己這一天過得還不夠糟。

——我問她，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你跟方丹的事兒。

我說我想知道。

太孩子氣了，太夫妻相了。於是我試探性和*圖*書的，半夜去敲門，跟她說，有點兒冷……外頭。過了會兒，她打開一道門縫，扔出來一條毯子。我正要推開門，正笑著說：「你這是何必……」她以不惜夾斷我手指的速度和力道關上了門。

我其實不清楚跟她能說什麼，已經沒什麼好說了。安慰自己，我做錯了什麼呢？其實沒什麼大錯吧。我又安慰自己，至少我說了實話，有些事她早晚會知道。她生氣可能是因為她有點兒愛我。我笑了。這時候她打開門，把我的牙刷和毛巾放在地上，飛快地heｔuboｏk.cｏm•ｃｏm關上門。

她坐了一會兒，站起來，走到她那個放滿兒童用品的房間里，把門鎖上。我回想剛才自己說話的口氣，是不是有點兒太任性、放縱、不負責任。我走過去敲門，她沒應聲，我只能幹巴巴地站著，等著她有動靜。在很長很長時間之後，我都站不住了，只能靠牆坐著，她打開門，飛快地走出來，走進卧室，拿著我的兩個枕頭，費勁地拖著一條被子出來，扔在沙發上。

她說：「現在這樣不好么？」

她轉向電視，我看著她的手，手指甲正陷進一塊橘子皮里hｅtuｂooｋ.cｏｍ•ｃom。我清楚地感到心裏有點兒惡作劇的快|感。

我試圖跟她說話「你……」可她說「閉嘴！」胸脯一起一伏。我喊出「你聽我說……」並試圖攔住她，她卻像捉迷藏的小孩撥開我鑽過我跑進了卧室。

我說我不知道。

我猜暹音一點兒也不想聽，只是因為我盯著她，她也只好看著我，我就把一切垃圾一樣、壓根兒不算秘密的東西塞給她——這些、這些，還有這些。

聰明人不問過去，是吧。

她沒有回答，不再碰我，只摸橘子。我抬起頭，看著她，她微笑著說：「你不會想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