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摯愛

作者: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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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困獸之鬥

第三章 困獸之鬥

符清泉低著頭沒動靜,南溪心裏開始敲起小鼓,不知道符清泉這回又要祭出什麼惡毒招數,未料到他抬起頭,神思莫測地望著她。符清泉的眼眶原本就比一般人來得深,這下更顯得那深邃雙眸里蘊藏著浪濤如海,良久后他輕聲問:「你覺得晨陽為人怎麼樣?」
周六的早上南溪是在燕飛鳥鳴中醒來的,符家的這棟三層小排屋在滿覺隴,依山傍水,環境幽雅得很。崑曲研習社裡曾有同事過來玩,詫異她為什麼有西湖邊的排屋不住,非要去擠研習社的單位宿舍。
打開陽台,青山雨後的泥土芳香撲面而來,南溪深深吸口氣,還不及陶醉,左邊冷不丁傳來符清泉的聲音:「早。」
「小紀中午過來吃飯,」符清泉答得和顏悅色,「吃完飯下午再過去。」
當然,這都是外面流傳的版本。
紀公子大名紀晨陽,再見到他的時候,南溪也並不太惱恨,本來她以為要花很多氣力才能維持午飯時的正常儀態,沒想到等他真過來,竟是出乎意料的輕鬆。之前紀晨陽鞍前馬後殷勤備至,讓南溪周身不自在,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生怕辜負他一番心意。如今知道他不過是符清泉找來向父母做戲的,反而渾身輕鬆了。
南溪頗得意地笑笑:「社裡來了新老師,以前在北京教我的。」
紀晨陽得她誇讚,更口頭賣乖,逗得一家人開心不已。
「當然不是和-圖-書,」南溪急急辯駁,「替換下來的也是他以前的學生,認識鍾教授的時間比我還長呢!鍾教授是憑實力和潛質選的!」
「哦……」紀晨陽拉長音調笑她,「你走後門!」
南溪益發惱怒,她曉得符清泉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拐彎抹角的,鄙棄她靠著他過日子,還敢給他臉色看!她咬著唇,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忍住怒氣低聲道:「符清泉你夠了沒有!」
符爸和符媽再也不敢在晚上看瓊瑤電視劇。
後來符媽病逝,又過兩年,單位的大姐們撮合符爸和南媽。相熟的同事們都說南媽剋死第一任丈夫,所有的運氣都留著旺符爸了。因為南媽嫁給符爸不久,杭州市就開始大搞旅遊建設,符家原來居然有塊地是在西湖邊,恰在政府拆遷之列。那塊地地段頗好,補償金在當時真是天文數字,且另外補償滿覺隴的三層排屋一棟,就是符家如今的住處。
「說起來還應該謝謝你,」南溪又感謝紀晨陽,「你上回指點我,身段要放得出去收得回來,不然的話……就算鍾教授重新選角,我恐怕也沒有希望。」
「當然有空,」紀晨陽神色雀躍,「有沒有內場VIP?我另外買些票,請朋友們都來捧場!」
她說這話時,符清泉正興緻昂然地喂糖糖吃魚湯泡飯,且把剩下的魚肉細細挑刺,一勺一勺餵給糖糖吃。聽南溪意有所和-圖-書指的說話,符清泉忍不住彎起唇角,也朝著糖糖說:「乖,認清楚自己吃的是誰的飯。」
當然,符清泉除外,他擺出張面癱臉,朝糖糖吹了聲口哨,那「吃裡扒外的小畜生」立刻就撒丫子鑽到他懷裡去了。南溪試圖引誘糖糖回到自己懷裡,沒想到這些日子糖糖見她的時日少,居然不聽她喚了!南溪恨得牙根痒痒,待父母和紀晨陽在外間談話時,她便板起臉來教訓糖糖:「你小心一點哦,別以為給你吃的就是對你好的,小心有毒啊!」
縱然不能開開心心的,也要裝作開開心心的。
適逢符爸所在的機械加工廠連年虧損,被納入改制之列。符爸頂著諸多親戚的壓力,用分到的賠償金頂下材料廠,往後大坎小坎也遇過幾遭。符清泉畢業后又將公司重組,更名為符信重工,如今已成為市政府的納稅大戶。
「潛質啊,」許久未吭聲的符清泉忽開口,卻惜字如金,冷哼出這三個字后就閉嘴了。南溪又被他挑起一肚子火,轉頭朝紀晨陽笑道:「你到時候有空嗎?我送你票。」
紀晨陽問起她在崑曲研習社的近況,上周她提過研習社從《長生殿》中挑了20折戲,要分兩晚在市大劇院公演。提起這事南溪便有些驕傲,存心要氣一氣符清泉:「最新的消息是,我有機會唱楊貴妃了,總共唱三折!」紀晨陽驚訝地問:「真的?m.hetubook•com.com上次我聽你說只能唱她堂姐,看你還挺鬱悶的呢。」
符清泉平日里工作甚忙,符信重工出品的東西,出名的精工細作,符清泉少不得時時下工廠把握動向,又有四處飯局應酬,周末也少有空閑。
臨睡前南溪敷好補水的面膜,切不能明日一早讓符清泉看出有任何不妥,白白便宜了他。
南溪噁心得整整兩月沒吃下一口魚肉,符清泉還專門要盛好滿滿一碗擱在她面前,他故意的,她知道。幸而符爸爸終於發現她每周末都晾著那碗魚湯不喝,細問之下明白原委,勒令符清泉以後買魚要先殺魚再刮鱗。
即便如此,也足以讓南溪對她以前最愛吃的魚失去興趣。
符家早年是不住這裏的,符爸是一家機械材料廠的車間主任,南媽在他車間里做技術員,兩家分的宿舍也近。因南溪是遺腹子,南媽忙不過來的時候,符媽就把南溪接過去和符清泉一起玩,符清泉長南溪兩歲,那時便很有照顧小妹妹的自覺性。符家至今保留著五歲的符清泉幫三歲的南溪洗澡的照片,另一張常被符爸南媽拿出來秀給客人看的照片是符清泉強吻小南溪。符爸那時因技術上屢有創新,幾次獎金攢起來買了台鳳凰照相機,天天對著兒子拍個不停。那次不知為什麼,竟讓符爸拍到這樣「珍貴」的影像,拍完照后符爸決定教育一下小流氓兒子,不料符清泉和-圖-書回答的原因卻令人啼笑皆非。
死撐又怎樣?撐死也不能讓你得意!
南溪知道符清泉是不願意一次性把她逼上絕路的,早些年他陪她上菜場買菜——當然是為了向符爸南媽表孝心,南溪每次看到菜場賣魚人給活魚刮鱗,都忍不住要打寒顫。她向賣魚人提出能否先把魚殺死再刮鱗,卻被符清泉直接否決,他雙手插在褲兜里,頗悠閑地聽賣魚人向她解釋:「活著刮鱗,新鮮!魚死得早,就不好吃了!」
如今符清泉想看她落拓潦倒,哪有那麼容易?她偏要活得開開心心的讓他看看。
南溪知他故意挑釁,仍笑語盈盈:「那好,等會我跟楊嫂去買菜。」
其實紀晨陽是完全不懂崑曲的,甫認識南溪,聽說她在崑曲研習社,好奇地追著她問長問短。南溪因為未被選上《長生殿》的公演旦角,又不想告訴家長讓他們不著點子地亂關心,便吐了兩句苦水。紀晨陽于崑曲十分外行,提起來只知道一個遊園驚夢,還是拜電影所賜,聽她說《長生殿》,左猜右猜還很不確定地問「是唱楊貴妃和唐明皇的吧」。紀晨陽興頭上來,非要聽南溪唱,說自己是門外漢,她的水平便是再業餘,也足以應付自己。南溪便唱了一出《驚變》與他聽,沒想到這外行人偏偏看出門道,說南溪唱戲拘謹得很,手腳放不開。用的詞很外行,南溪卻從中意識到自己一些問題。原來鍾教授和_圖_書教她唱《懶畫眉》,說「誰家夜月琴三弄」里的月字,要頓得輕一些,南溪便生恐頓得太重,以至於每次唱這一支都放不開,進而唱什麼都放不開手腳。鍾教授原是怕她過猶不及,她卻是因為怕過,反而更加不及。
符清泉很閑適地坐在他房間的陽台上,端著咖啡隔著欄杆朝她問好,南溪面色一僵,卻馬上堆出笑容來:「早上好,今天不去公司?」
五歲的符清泉一本正經地說:「電視里叔叔咬住阿姨的嘴,阿姨就不哭也不鬧了。」
南溪偷瞟符清泉一眼,果見他面色僵硬,這一點南溪是知道他的,他原以為她今天再見到紀晨陽,肯定渾身不舒服吃不好飯說不好話。她偏偏好給他看,你會演戲,我陪你演,看你怎麼接下去!
符清泉果然一愣,卻不接話,他面上笑容似乎在慢慢加深,大有深意的模樣,也許是在嘲笑她死撐?
符清泉不就是想看她苦苦掙扎做困獸之鬥,精疲力竭之後最好精神崩潰然後自毀前程么?好些年前他已經干過這麼一回了,他讓她在高考考場上對著考卷頭腦一片空白,分數下來后對著所有驚訝失色的師長親友百口莫辯,完全無法解釋幾次模考必上重點大學的成績,怎麼就混到要額外交錢才勉強被一所三流院校錄取的境地?當然,她的這位好哥哥,還能在親友面前勸解安慰說:「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有什麼關係?我們家又不缺這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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