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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辛苦，我半夜聽見她在樓上哭。」

他抽一口涼氣。

瞬間，她幾乎軟了手腳。

她知道混賬的打算，引蛇出洞，把她弄到外面去。

七姑知道她抽筋難受，按摩一下便好，但大小姐堅持，她唯有打電話給平安，苦苦哀求。

美若笑，「你打算怎樣？再次扒光我衣衫，把你那個髒東西塞我嘴裏？我哭著說不要，然後該叫你什麼，姐夫？契爺？不對，我弟弟妹妹的父親，那叫什麼？繼父？」

美若警惕地望向他。

美若冷眼相睇。

她笑顏如花，細嫩皮膚的光澤彷如撥開了鉛色的雲，蔡炳謙為之失神，但話語里的嘲弄和輕鄙又將他拉回現實。

頭一天下課，蔡炳謙守候在校門。

她認真點頭，「弟弟妹妹需要奶粉錢。」

詹笑棠倒經常來，笑嘻嘻找美若說話。可那笑容背後，美若分明感覺藏了些讓她噁心的目的。

「我不會給他機會。」靳正雷湊近她冷冰冰的小臉，「阿若在關心我？」

車停在觀塘他老巢樓下，她拒不下車。

他張口想喊「阿若」，隨即緊閉上嘴，轉身下了門廊，在手下的簇擁中分幾部車離開。

他定定看她,緩緩道：「阿若，你不要裝傻。」

「你覺得我應該如何反應？泣不成聲地哀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心』，還是喝下三瓮老醋，跳起來和你的女人爭周一到周末，你的歸屬權？」美若扯扯嘴角，「這不是笑話嗎？」

「阿若，再怎麼樣，書還是要讀的。」

「我忍你很久了！今日起，寧波街上和我阿若周圍五十米內，我不想再見到你。ｗｗw.hetｕbｏｏｋ•ｃoｍ.ｃoｍ」

「男人我懂，越得不到越是最好。九龍城寨的八婆我見得多，拎鍋鏟打老公的不是沒有，但是，玩槍的女人……」歐伯搖頭，嘆為觀止地嘖嘴，「換我做後生那陣，我也不會輕易放過。看架勢也知，操起來很給勁。」

「阿若。」他不舍，攔住她去路。

「炸膛，大不了我死，不炸膛你死。我們來賭一賭，誰的命大。」

美若拒絕接受何平安遞來的筆。

蔡炳謙也是經過事的人，與充滿威脅意味的雙眼對視，他毫不驚慌。「和興大圈哥，你知道襲警的後果。」

記得當年華老虎看上警署隔壁書店老闆娘，最後鬧大了，用淺水灣一套別墅擺平家中母老虎。

他沉下臉，片刻后重重一腳，踹向前座座椅。

「阿若，為將來計，你也該好好讀書。就算我們九龍城寨的窮鬼也清楚，只有讀書好才能出頭。」

「你半夜還不睡？」他問。

「你明知道的,我哪怕從了你一次二次，不代表我喜歡那種事,即便我喜歡上那種事,不代表我喜歡和你做那種事——」

「就不能談些別的？新學校喜不喜歡？有沒有有趣的同學？第一天是否習慣？」

「你叫錯人了。」美若指指樓頂。

她低下頭，注視自己鞋尖。

「大圈哥給你找到學校，就在同個區，上下學方便，師資也過得去。」

她冷靜地拉下保險閥，正正指住他胸口，同時吩咐司機和何平安：「滾下去！」

「阿若，會炸膛的。」

「阿若，你想怎樣？」

「那慘和*圖*書了，有朝一日你發達，我們母女將會淪為全港笑柄。」

她抿緊嘴。

「我厭倦了上學，上次庇理羅帶給我深重陰影，我怕又有人半夜跳上我的床，引得滿警署的差佬們上門抓姦，再向學校宣告我是J女。重來一次，我會崩潰。你可以這樣向他彙報。」

那個人唯有一樣優點，不會空口許諾。夏天的時候，他擲千金，買下半山一棟白色洋房。

鏞記出來，美若知道靳正雷將會帶她回哪裡。

美若瞪他。

「拜託你們學著喜歡他一點吧。他出生前,你們沒有徵詢過他的同意。最起碼，在他出世后，給他一點點關愛。」

混賬王八蛋，請個司機也是退休黑社會。

她深呼吸。

「我回去了。」她想推門下車。

每個人都說為她好，真正為她好的，大約只有七姑。

詹美鳳從自家賓士上下來，看那部車格外不順眼，恨恨道：「最起碼要換部勞斯才襯得起。」

詹美鳳頓時陰了臉，「管他來不來，你這麼想見他你只管去。」

他表情僵滯。

「我已經解釋過，是不是我的種只有她明白。」

靳正雷獰笑，「我不敢，我好怕。我動你一個手指頭會坐半年監，怕得快尿褲襠。不過，蔡督察，你由石頭縫裡跳出來的？沒有六親？我記得，你有老婆，聽說五官頗端正，還有個兒子就讀東區幼稚園，好像還有個同胞姐姐，沒你老婆端正，總也算個女人。」

將詹美鳳送上車，他站在門廊下回望。

靳正雷往後靠，許久不開口。

美若槍不離身，睡覺枕頭下，上學藏書包和-圖-書。

她用心防範的人卻徹底於她的世界消失，只有何平安，在接到詹美鳳電召后，會來寧波街給詹家送上新補給。

良久，他才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賭不起，我認輸。」

新居景緻不錯，能望見一部分海和中環，三層，附帶地下酒窖。

半年多不見，她高了些，下巴尖尖眼大大，嘴唇像門廊下那株浸過雨水的玫瑰花瓣。

「阿若。」靳正雷幾乎要將她看進心裏去。「我親過你，摸過你，和你躺一張床上，睡過不止一覺。你居然手也不抖。」

又問道：「他今日不過來？」

她回家就躲進廚房或者小房間，那是她為自己規劃的活動場地。

美若開始填表。

他認真思索片刻。「不知道。從沒想過會有孩子。」

美若笑一笑，轉移話題道：「你事業發展如此順利？」

美若惡毒地想，反正這世界都他媽快瘋了，她媽瘋瘋癲癲的也是好事。

「這和我無關。」

見弟弟訕訕的，她問：「聽說最近他又跟譚笑搞在一起，是不是，笑棠？」

詹笑棠連連點頭，諂媚道：「家姊精明。」

直到司機回望，他無奈揮手：「去吃飯。」

蔡炳謙被人楸住衣領，頂在圍牆上。

再次把表格遞給美若，「大圈哥有講，簽了這錢都給你。」

靳正雷下顎收緊，目光從那黑洞洞的槍口，移到她冷冰冰的小臉上。高懸的霓虹燈，在她身上和身後的車窗玻璃上，反射出迷幻的光。

「像第一次那樣？」美若從書包里拿出他的五四式。「你試試。」

「詹小姐沒空。」

八月的時候，詹美鳳在二樓叫得和*圖*書撕心裂肺，七姑想送她入院，她拚死不肯，只是凄厲地吼：「打電話給他，叫他來看看，我為他付出多少。」

「阿若，你要我抱你？」他探頭進來問。

「我想你不再碰我，再有下次，還是一樣。你知道還有三發子彈，總有一顆能了結你我性命。」

靳正雷來時，天色將晚。

「我是為了再次讓你明白處境的危險。」

他在胸口一緊的同時，憶起於那兩片唇瓣上掠過的滋味。

「阿若,我心情不佳,不要激我脾氣。」

他的臉依舊僵如鐵板。

「還行，大家給面子。」

「不喜歡不討厭，沒有有趣的同學，很習慣。」

這一刻，她美得炫目。

美若無動於衷。

「我挺個大肚，沒功夫理。也好，」詹美鳳眼角掃向樓下，美若的房間窗戶。「偷食只要不偷到家裡，我當看不見。」

詹美鳳再也不喊腰酸背疼咪|咪癢，笑吟吟的，摸著隆起的肚子，精神抖擻地指揮傭人置辦新家。

她撫摸肚皮，「寶寶，就看你的表現了。你爭氣，阿媽等你長大，帶你住山頂去。」

年後何平安在廚房裡等她，面前攤開一堆表格。

美若見藏不住，從門後走出來。

「這些風花雪月，哪個男人不沾點？」詹笑棠安慰道。

「我的生活費呢？救了他兩次命，他說會照顧我生活。平安哥，你去告訴他，先把拖欠的那幾個月算清。」

到了露台望見海，她才喜笑顏開，眯眼吸一口新鮮空氣，得意地對詹笑棠道：「家姊這步棋沒走錯吧。」

視野中，靳正雷佇立在街頭的高大身影漸漸消失，美若這才收回他的槍。

何和-圖-書平安無奈，添多一句：「大圈哥還講，簽不簽生活費也都給你，就是會粗魯些，開學那日親自綁你去。」

詹美鳳顯懷后，脾氣格外暴躁，家裡傭人隔三岔五的換人，時時有新面孔。

靳正雷送美若上車，回過頭來，笑得格外開心，「我等你。」

蔡炳謙在身後咆哮：「你會後悔你今日說的每一個字！」

過了幾日，何平安帶來幾方現金。

「阿若，下半年，我籌點錢，另買一間屋，給你搬出去住可好？」

「小姐，你這樣不對。」平常只會說「是、對、好的」的歐伯居然開口。

他背光，看不太清面上表情，但一雙眼如風暴前的深海，美若能感覺到其中無形的壓力，她握緊雙手。

輕聲問：「你喜歡孩子嗎？」

她用槍指指他，「叫歐伯來，開車送我回家。」

新學校就在油尖旺區，美若既來之則安之，努力扮演好學生角色。

他放開蔡炳謙，嫌惡地拍拍手心，將靜靜立在一旁的美若擁進懷中。「阿若，回家。」

連鏞記的夥計也熟識她，一口一個「阿嫂」，美若置若罔聞，喝茶等上菜。

「他屬紀律部隊，執法隊伍。」

美若連「呵呵」兩字也欠奉。

蔡炳謙臉色微白。

「詹小姐……」

為將來計，她該抓住大把錢銀，即便去找四九叔的過程里出了意料不到的變故，她也能和七姑在異鄉生活下去。

有詹美鳳做擋箭牌，最起碼她能躲在房裡，獲得少許清凈。

「蔡督察，你是來向我說對不起？」

他狠狠剮她一眼，而後轉頭給自己斟酒。

他閉緊眼，鬆開手。

何平安苦笑，「阿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