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她對你說了什麼？」他問。
詹俊臣點頭。「丁家雖然起於微涓，但丁老先生確實非同尋常人。丁維恩的家世教養很好。」
「這裏不歡迎你。」
看見桌上另一杯咖啡，他問：「和誰一起？同學？」
方嘉皓的母親一身孔雀藍，配手指粗細的金鏈，華貴喜慶。與之相比，小舅母衣飾不張揚，笑意淡然。她有通古斯人典型的長臉型，細長單眼皮，很符合西方人心目中東方美女的標準。
美若搖頭。
「秋天是戀愛的好季節。」美若已經了解對方來意，「秋天有個可愛的男孩為我烘烤蛋糕，慶祝我生日，邀請我跳舞。威爾士太冷，風太大，沒有牛津鄉村的月光美麗。」
「女人對女人，先天具有警覺性。」他表情淡漠，「或許我談話時不自覺地流露出感情。」
「吻我。」
丁維恩臉色微赤，他深深呼吸，再次低下頭來。
「維恩，丁家也是這樣？」
「查爾斯，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你吃過維恩很多菜。」
這個聖誕，美若搬去牛津郊外，與丁維恩同居。
司機為她打開後門。美若生氣，對詹俊臣道：「你讓我很難堪。」
「肯辛頓的公寓還在呢，四九叔一直為我留著。我即使趕不上火車，也能回那裡住一晚。」
「急著回牛津？可以去我那裡住一晚，明早再走。」
「原來這樣，在她們眼裡，我才是土妹一個。」
「我承認，他是最好的廚子。但絕不是個好情人。」方嘉皓壓低聲音和_圖_書，「你們新生活可和諧？」
「家族人多是這樣煩。」
「今年秋天為什麼不去威爾士度假？一直期待和你碰面，結果只見到馬廄里的希望。」
二房人丁興旺，大舅母和大姨媽各自有孫子孫女，美若認不全表兄弟和表姐妹，遑論第三代的嬰兒，幸好維恩事先為她準備了紅包，一人一封了事。
美若點頭：「惡習難改，凡事總要挑最好的。」
美若拒絕，自行上車。
「學歷是女孩最好的嫁妝，難得你年紀小，想得通透。」
「這裏？」丁維恩窘促地張望四周，「很多人。」
詹夫人做了悟的表情，又笑，「俊臣贊你聰慧，果然是這樣，很懂得取捨。」
她遲疑地問：「要不要再回美國看看醫生？」
濕冷空氣里，美若臉色微白，「什麼意思？」
「阿若。」維恩急促地呼吸，抱緊她，臉埋在她頸間的發里。「喜歡你，喜歡到不知如何是好。」
美若搖頭，「維恩，你，你有沒有親吻過？」
「冷？」丁維恩問。
他氣惱。「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你認識他？丁爵士？」
「阿若。」丁維恩卷了滿身風雪進來。「在學院沒有找到人,我猜你就在這裏等我。」
「你是生意人，我才不信你會做沒收益的交易。而且，小舅母才贊過我懂得取捨。」
他抬頭，凝視她很久，又俯下臉，將吻密密地覆在她的下顎和頸項。
「米蘭達，你是柏拉圖的信奉者？享受和-圖-書不到肉體的快樂，還不如把自己奉獻給上帝，何必奉獻給一個人類男性？」
丁維恩撐起傘，另一隻手與美若的手臂由身後交錯，攬住對方的腰，在雪地里前行。幽怨而哀婉的笛聲穿透冰冷的空氣，美若回頭看一眼玻璃窗內，空無一人的卡座，將維恩攬得更緊。
他為心有靈犀而驕傲，笑容可愛。
「你對她說了什麼？詹先生。詹夫人旁敲側擊的，幾乎讓我以為我們之間有超出親戚的關係。」
春節她給四九叔拜年後，再去武士橋方嘉皓家中，參加詹家的聚會。
「維恩對我很好。」
如果是表姐妹們這樣語帶諷刺，美若反而自傲，但在詹俊臣的妻子面前，她謹慎謙遜地欠身：「不敢，小舅母，我混學歷而已。」
方嘉皓鬱悶得幾乎要捶胸：「如果是那個野蠻人我勉強能接受，米蘭達，現在的你令我好失望。」
丁維恩無力抗拒，視線移到她臉龐下方，一顆心狂跳不止。他低頭，輕輕觸碰她的兩瓣粉唇。
離開時，先一步退席的詹俊臣在樓下等她。
方嘉皓道：「我更堅定態度了，丁不是個好情人。」
他笑得前仰後合。「我也認不全丁家親戚，好在我有尚方寶劍，人多時總被阿媽以空氣不好為借口，免了我出來應酬。」
丁維恩在火車站接她回家，美若伸懶腰：「好像打了一場惡仗。」
詹俊臣伸手，似乎想捏她臉，又放下來，搶白道：「詹家多大生意，否則憑什麼開口送人油ｍ.heｔuｂｏｏｋ.cｏm.cｏｍ田油井？」
「我以為你吹牛。」
美若踮起腳尖，回蹭他。
「我完全認不出誰是誰，詹家的女孩真怪異，審美觀出奇的一致，但凡二十歲上下的，一律穿毛呢及膝裙，配黑色淺口鞋。」
「不要說你為了維恩幫丁家忙。」
方嘉皓忍氣吞聲道：「不要妄圖和女人辯論，她們會抄起平底鍋把你的智慧砸碎。我問你，春節要不要回倫敦？小舅說你必須回去，大舅母和大姨媽都會回來團聚。」
「丁氏海航半年前聯手姚家黃河，收購英資集團企業，獲得百分之三十股份之後，被英資集團以百元股價反收購。最終丁喜生調集二十五億資金，收得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打贏此仗。三天時間，他從哪裡籌到二十五億？」
他呼吸急促，目光流連在她玉脂般的胸脯上。
她可能會認命。「那樣你會被我親小舅煩死，那條吸血蟲，不把你吸成人干不鬆口。」
美若幫他拭去髮際雪片化開的水滴，問：「帶了傘怎麼還沾了雪？我打電話，說你已經出門。這樣的天，不該出來的。」
「有人曾告訴過我，他是我的長輩。」
出門后美若回頭,在乞丐的帽子里放下一磅硬幣,維恩說道：「我這裏也有幾個。」一併丟下去。
他點頭，「阿爺有一弟一妹，可想而知繁衍到現在，人口幾何。」
「阿若。」
美若沉默，只拿眼望他，評估他話里真假。
她勉強一笑。
他不答。只說：「路上小心，回去和-圖-書給我電話。」
美若點頭,起身拿外套,「回去吧,雪越下越大了。」
美若站在門外，道：「我實在不懂你在盤算什麼。」
「我們純潔得像你十三歲的第一次初戀。」
美若笑。
美若扶額，「我真想不出她們與我有何關係。」
美若闔上眼，迎接他的觸碰。他的唇冰涼，清新，小心翼翼地含著她，美若攬住他頸項，回應他的吸吮，直到他的舌尖大胆地探進來，她撩撥他，讓他由喉間發出一聲低嘆。
乞丐兀自吹他的長笛，從你將會記得我，到夏日最後的玫瑰。
詹俊臣面色不豫地哼一聲，為她推開門。「到了。」又拉住她，「丁家不會將你拒之門外，所以，為了這個，有空記得想起我。」
晚上他們在壁爐前擁吻，美若陷進沙發里，維恩的熱烈幾乎要將她吞沒，她將他回抱得很緊，手指插在他發間，舌尖相抵，口沫交纏。
「就這樣挺好。」美若回擁他。
「好情人一定要上床？就不能有精神的交流，心情的愉悅？」
她身材高挑，穿聖洛朗黑色西褲，兩條腿修長筆直，走來坐在美若身邊。「牛津的高材生。」
這一次她終於見到小舅母。
他俯下臉，「感動？」
美若不出聲。
他笑，「美若，丁維恩雖然手術成功，但他身體不如你想象的那樣好。」
他笑出聲。「美若，你最近可好？同居生活很快樂？」
她睜開眼，與他相視而笑。「笨蛋，這是媽媽的吻。」
他望她一眼，「我已經打過電話ｈtｔps://ｍ.hｅtuｂｏoｋ.coｍ.ｃｏｍ。春節后回去。」
他沉默。「我有時會想，如果很久前知道有六房親戚，在你最需要幫助時出現，你會如何。」
「這樣浪漫的雪天，我想求一個吻。」她央求地望他，那樣的目光，讓人心軟。
「那是緊跟潮流，昨天《世界新聞報》上偌大圖片，黛安娜就是作此裝扮。」
「維恩。」她用鼓勵的語氣。
美若瞪大眼，「你不只賣鑽石？還有開銀行？」
「美若，不要這副氣惱的表情。我們上一次見面，離今天已經五個多月了。」
她稍稍起身，解開胸前一顆紐扣，又一顆紐扣，直到淺紫色文胸露出一角花邊。
他的臉頰泛起薄薄的酡色，難捨地看了兩眼，抬手幫她扣上紐扣。「阿若，我……」他艱澀開口，「太早了，我們剛剛才開始。」
「維恩，你長久不回家，怎樣和家人解釋？」
「還好，不覺得冷。」他握住美若的手,「很暖和。」
「同聲同氣一個種族，長長志氣沒什麼不好。我看洋人嘴臉不爽很久了。」他頓一頓，又道，「也為了你。我們詹家人沒理由被人小覷。」
「倫敦也有名醫，正是為我主刀的醫生推薦的。阿若，你不要擔心。」
美若想一想，扣好最頂端的紐扣。「是我不對，我太急切。每一階段都是美好的，應該享受每一分每一刻。」
「阿若。」
丁維恩停住腳，凝視她認真的眼睛，蒼白面頰染上紅暈。「我……我知道怎麼接吻。」
「再不上來，你會更難堪。」他欠身，伸出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