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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豌

作者:步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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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陳婉見他人高馬大卻是一派楚楚可憐,不由撲哧一笑,笑完又後悔,恨恨罵了聲憊懶貨。
她心弦顫動,在他吻下來的那一刻,雙手猶豫了數秒,終於還是輕輕攬住了他的肩膊。
燭光里秦昊抬眸微笑,「你不是屬牛的嗎?怎麼跟牛有仇?」
「陳婉,你也給他個台階下吧。」寧小雅也同樣說。
再見時,余怒與怨憤未消,從心底蔓延至眼中。坐在嘉城的西餐廳里,她把面前的牛排鋸割得噌噌有聲。
眼前浮現方存正點燃煙時的火苗,猶如她當初的心動,轉瞬消失在夜色沉幕中。
四目相對,他倏然止笑,眼底的促狹被專註與嚴肅取代,「我很正經,很正經的想親你。」他的唇淺淺地印上她的,「貓兒,」他再次淺嘗而止,「和你在一塊很快樂,說不出的快樂。」
陳婉冷哼一聲。
何心眉呱呱叫:「我不是為了你們好嗎?看他那小樣,我心裏酸酸的,有點不落忍。」
陳婉忍笑著拿了本書翻身朝里。
寧小雅大笑出聲,陳婉也是雙肩聳動。書是看不進了,翻過身來對何心眉說:「不用理他就是了,他那種人越搭理他越來勁。」
「你胡嚼什麼?神經病!是你不守承諾在先,你答應過我不告訴任何人的!現在多少人知道了?是不是打算明天就告訴我舅舅,告訴我全學校,讓我以後沒法見人?」
陳婉把存了一年的錢取出來分給小宇一半,兩姐弟在小屋hetubook.com.com裡推攘了好一會,小宇才接過,「姐,我去了馬上先找零活。和你一樣。」
陳婉躲著他湊近的唇,好氣又好笑地罵:「神經,你正經點好不好?」
他們也吵架,為她不肯動他的錢、為她不|穿他送的衣服、為她不肯見他的朋友,他說他也有他的驕傲,卻會拿那種無奈而疼愛的眼神看著她,主動和好。
燭光微動,她一笑 間花容綽約,秦昊目定神移,一時忘了該說什麼。灼灼目光下,陳婉不自在地低咒一聲:「賊眉賊眼的真的很討人厭!」
日子沉實而平靜,或有爭吵或有摩擦,但是依然依循著慣有的軌跡,平滑地向前流逝。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做不到玉碎,但是瓦全之下她也有自己的掙扎,她不甘心被他任意搓磨。
他習慣晚睡,卻努力配合著她的作息,早上惺忪著眼爬起來送她回校。他不知怎麼弄到她宿舍所有室友的手機號碼,知道她在校內的行蹤,甚至知道她在圖書館時又收到一封夾在書本里的表白信。
「我確實希望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恨不能現在出去站大街喊一聲『陳婉是我的』。我能嗎?」他吸口氣,明顯是在壓抑克制。片刻后壓低聲音接著說:「我天天偷偷摸摸做賊似的,車要停兩條街外,電話要等你傳呼,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做過你不樂意的事了?哪一次不是由著你性子來?」他語調緩慢,和*圖*書越說越透著三分委屈,「我就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角色。做鴨子的也比我幸福。」
「得,你還怕傳新聞,這下我代替你成緋聞女主了。全校的人都看見有部超跑以10公里的烏龜速度在校內馬路上追我。」何心眉對一旁竊笑不已的寧小雅無奈地攤手,「南院那群女生估計這會全部在宿舍里嫉妒得抓頭髮。」
在別人眼裡,她可能是個刁蠻女友,恃寵而生驕。有誰知道她心中的惶惑?旁人只見他的油滑玲瓏與放狂恣肆,只有她親睹親歷過他的猙獰可怖。他鉗住她下巴輕描淡寫的語氣錐心刺骨的威脅,他溫暖的懷抱帶著生澀與不確定,他吞吐的話語懇切的眼神……無數記憶的碎片在腦海里並置、重疊、放大、迴轉,一一重現。一個人怎麼能如此多變?怎麼能如此截然?讓她無所適從,讓她懷疑眼前的歡騰熱鬧只是虛華。
「你胡說八道什麼?」陳婉羞惱難抑地站起來,卻被他長臂伸來拉回去摔在他身上。「神經了,又開始發瘋。」說著用力撐開手將他推去一旁。
她點點頭。「早點睡,明天趕火車。」
陳婉情急之下說錯話,赤顏赧面懊惱不堪。卻聽他悶笑出聲,笑聲未逝突然把書丟到牆邊一角,掀起上衣脫下來,精赤著上身揚著嘴角說:「報酬已經付了,我們要有職業道德。你叫沒叫都要做的了。」
她指責秦昊背信棄義,加之回和_圖_書校前因為她堅持要找兼職而他以極其粗暴的態度立時否決,她心存芥蒂,一言不合之下當即下車,自己回了宿舍。
「你這麼激動做什麼?宋書愚又不是你什麼人,他知不知道有什麼關係?」秦昊斜睇一眼旁座好奇的張望,肅著臉沉聲問說:「你別和我說你暗戀他?」
「你的意思是不如說給所有人聽是不是?所有人在我後面指著笑話我,你很高興是不是?」
陳婉怒瞪他一眼,不甘心地搶書,他卻站直了身子,把手舉得老高。幾次不成功后她暗自著惱,「走開,我今天沒叫鴨子。」
「還生著氣在?這都多少天了?看我幾乎天天在你寢室樓下站崗的份上你也給點面子成不?有多大的事?宋書愚找上門來問我,幾十年的兄弟了,我能不說嗎?他也幫你出氣了,一酒瓶子CEI過來,差點沒把我腦門砸穿。」見她仍舊死擰著脾氣,連眼皮也不抬一下,秦昊不由也有些著惱,「你想想我們的事能瞞多久?在這吃飯的人說不準就有你同學老師,你覺得能一輩子不見光?」
陳婉暑假里戰戰兢兢,生恐開學后流言在校內光速傳播,背後無數曖昧的交頭接耳。好在何心眉與寧小雅還算守信,她擔心的情況並沒有發生。只是回系辦見到宋書愚的剎那,他研判的眼神中深藏的惻隱之意令她驚慌失措。
「你以為那麼容易?人生地不熟的。這錢去了先沖飯卡,看見有便宜的手和-圖-書機買一個。省錢也別省嘴,這麼瘦女孩子不待見。」這小子眨眼已經比她高了一個頭,瘦得象條竹竿。「賣房子的錢是舅舅舅媽的養老本,不能亂動。你缺錢的時候只管找我,我給你匯過去。」
「還能有什麼?這幾天翻來覆去的不都是那幾句話?」
「你就別假裝鎮定了,陳婉,你不想知道他和我說什麼?」
「不懂得尊重人的人,沒必要尊重他。」陳婉再次翻身向里,對她們的慫恿不為所動。
晚上臨睡時,她把身上襲來的手撥開,「你先睡,我再看會書。」說著往床側移了移,就著燈繼續看起來。
陳婉感覺自己真正成了大人,似乎是安然與以往了斷,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卻又似乎在簇新的自己心靈最深處,潛埋著原來的陳婉。
她依然會半夜不自覺地滑向另一頭,但總被沉睡中的他撈回去,裹緊。有幾次夢見爸爸媽媽,或許是她的低泣吵擾了他,他半夢半醒地摩挲著她的後背,哄她入睡。
「別看了,早點睡,你答應明早陪我跑步的。」他一隻手伸過來抽走她的書,一隻手滑至她腰間。
大二多了專業課,她仍舊是兩份兼職,去他家時多數是看書。經常在抬頭揉揉發脹的眼睛時捕捉到他關注的目光,他會對她揚起一縷笑,回頭繼續看電視。而她,則要凝視他的背影思忖許久。
秦昊半身立直,滿臉不可置信地瞪著她。
何心眉把蘋果咬得咔嚓有聲,「問我你有hetubook•com•com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瘦,有沒有找到活干,有沒有在我們面前數落他,送來的東西你碰過沒有。我以前說他嘴臭,現在推翻之前的話。他是又臭又瑣碎,碎碎念個沒完。對了,他叫我聯邦快D,娘的,幫他送東西搭鵲橋還不落個好。」
「你才是屬牛的!」陳婉沒好氣。
靈魂似乎分裂,一半會在獨處時提醒她:不要被虛假的溫柔剝蝕磨耗掉你的自尊,陳婉,記住你受過的傷害!一半會在對上他邪魅的笑眼時誘哄自己:只要一點點,只要在腦海里浮光掠影地留下一點點記憶的碎片和溫柔的幻像就好。
小宇點點頭,躊躇半晌才吶吶說:「正哥說明天不來送我了。姐,你和正哥,真的沒希望?」
他長笑聲起,雙腿疊住她的,身體再次襲壓而至,「快點,我還要趕下一場,對面1802房的梁太太等著我呢。」
「知道為什麼帶你來這兒吃飯?」秦昊掃視周圍一圈,調轉視線時一副陰謀得逞的自得表情,「知道你尋著機會就要跟我吵,這麼多人看著,你發脾氣也能忌諱點。」
他微微一愕,隨即無聲而笑,笑容悒悒,不見歡喜。「貓兒,我們幾天才見一次,別老是吵架好不好?我明白你的委屈,你說去找兼職我不也沒攔著你嗎?我心裏有多不樂意?為了什麼?不就是不想和你吵。」
他經常兩地奔波,她從不問他在忙什麼,但是每次下飛機一定會給她電話或簡訊,每次回來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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