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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媽看了看戴著口罩的姜九笙，也沒認出她來，沖她笑了笑，說：「開了就放進去。」

十四歲的林安之，最懂怎麼讓她心軟了。

算算時間，姜九笙懷孕已經滿七周了，她只在柏林做了血檢，沒有確認宮內孕，五十天左右，最好再拍B超，排除宮外孕的可能。

他幫她戴好口罩：「肚子難受嗎？」

之後，撥了秦中的電話，時瑾道：「這幾筆賬，儘快查清楚。」

現在的年輕男人，有幾個有這樣的耐心。

湯正義湊上去看，又放了一遍，捋了捋思路：「就是說兇手提前藏在林安之的房間里，開槍后爬窗逃到了十三樓再離開。」他有疑問了，扭頭，看隊里的智商擔當，「那他是怎麼進林安之房間的？」

昨天下午四點，他剛出手術室，林安之過來辦公室敲門了。

病房外，姜九笙從門窗里看了許久，還是收回手，沒進去打擾，笑著拉走時瑾：「他們進展不錯。」

他剛來她家的時候，噩夢醒了，總會去她房門前，也不敢敲門，就蹲在那裡，整晚都不睡覺，她若是沒有發現，他就不吵不鬧地蹲到清晨，若是被發現了，就紅著眼求她陪他一下，說自己做夢了，夢見回了孤兒院。

大媽眉頭一皺，深有體會似的：「那還挺嚴重，跟我兒媳婦一樣。」又問時瑾，「吃得下東西不？」

周主任又說：「運動的話，適量就行，不能太劇烈，四個月之後可以練練孕婦瑜伽。」她看向時瑾，似笑非笑的，「時醫生，前三個月，不能有性生活。」

時瑾在紙上記了一筆：「放多少紅糖？」

「你給你媳婦整點止吐的方子試試。」

「好。」

大媽樂呵呵地傳授經驗。

「媽。」

時瑾立刻掏出白大褂口袋裡的鋼筆，又去護士那要了張空白的化驗單，鋪平在腿上：「您說。」

她包裡帶了牛奶，時瑾擔心酸奶會有添加劑，就只讓她喝純牛奶，她胃口不好，懷孕的緣故，總覺得牛奶里有腥膻味，才喝了幾口，就有點反胃了。

時瑾好整以暇：「不怕我吞了？」

她不知道怎麼回應了。

霍一寧把視頻的時間軸拉到上午九點，按了暫停，用筆指了屏幕一處：「藏在這。」

莫冰不說話。

隔壁座位上，大媽很熱情，閑來無事聊上了：「小夥子，你女朋友啊？」和_圖_書

他壓低聲音，很小心地問了句：「我們不能和好嗎？」

時瑾不答，反問：「你能裝一輩子？」

時瑾頷首，拉了椅子讓姜九笙坐下，把B超的單子遞過去：「麻煩周主任了。」

「好。」

心軟成災，冷硬的話她是一句都說不出來了：「我只是去機場接我爸媽，他們的飛機快到時間了，接到人後，我就會回來。」她放軟語氣，不自覺就帶了點哄人的意味，「你先鬆手躺下，我叫醫生來給你包紮。」

B超室門口，護士出來，大聲叫號：「姜九——」看到名字，又停下，朝走廊里四處看了看，瞧見人後，就笑著改了口，「時太太，到你了。」

也不知道是在聊什麼，姜九笙走過去，也沒打擾，坐時瑾旁邊聽，他見她過來，同她說：「等我一下。」

談好了，林安之起身離開。

時瑾帶姜九笙進去，她取下了口罩。

她一時無言。

臨近年關，天氣回暖，太陽從窗戶外漏進來，將病房裡的森冷驅散了幾分。林安之的傷將養得不錯，才幾天，已經能下地了。

莫冰頓然回頭，就看見一地碎片，和他腳下迅速蔓延的血跡：「林安之！」也不知道是氣他還是氣自己，吼他，「你不知道疼嗎？非要——」

時醫生的家屬，醫院都特別照顧。

周主任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喜怒形於色，哪像平時拿手術刀的樣子，忍俊不禁：「孕吐反應都會有的，等過兩個月就會好些了，要是吐的厲害，用檸檬或者烏梅解解口，吃不下的東西的話，要盡量少吃多餐，水果、蔬菜，還有高蛋白的食物可以多攝入一點，高脂肪、油膩、辛辣、和油炸的食物都要盡量避免。另外，胎兒三個月前，要每天服用葉酸。」

他說：「止吐的偏方。」收拾好杯子和包包，然後把寫得密密麻麻的紙折好，放進口袋裡，他牽著她的手，「回去給你試試。」

時瑾繼續詢問大媽：「紅糖呢？什麼時候放？」

時瑾頷首。

霍一寧跳下桌子，叼著根煙，一邊拿手機看他寶貝女朋友的消息，一邊下令：「開始盤查，儘快捉拿兇手。」

「作為條件，幫我保密。」林安之再一次求情。

周主任接過去，撐了撐眼鏡，仔細看過：「宮腔內可見孕囊回聲，大小沒有異常，囊內有ｍ.ｈetｕｂｏok•ｃom•ｃoｍ卵黃囊和可見胚芽回聲。」把單子放下，對時瑾說，「數據都正常，確認是宮內孕。」

他沒怎麼考慮，脫口說道：「隨你處置。」

霍一寧一個筆帽砸過去：「鞋和手套都是專業的，從事故發生到逃離現場，只用了不到五分鐘，不是專業還能是壁虎？」

周主任把老花眼鏡戴上：「請進。」

她樂見其成。

她講完，歇了許久，才問：「我說的，你都聽明白了嗎？」

脆弱、孤勇，像個被拋棄的孩子。

姜九笙妊娠反應有些嚴重，食量比懷孕前還要小，他總是哄著她多吃：「那喝一點牛奶好不好？」

姜九笙跟著護士去了B超室里，時瑾就耐心地坐在外面等。

他就不鬆開，小心翼翼地湊過去親她的額頭，然後是眼睛，視若珍寶，如履薄冰。

時瑾把U盤撿過去：「行。」

他像不確定似的，眼裡有茫然，也有惶恐，點了頭，又搖頭。

拿了B超的單子，時瑾帶她去了婦產科的科室主任那裡。

時瑾掃了一眼，眸光微沉。

莫冰壓抑太久了，明明深愛，卻放不過自己，這樣的結局很好，有林安之拽著她，總能走出陰霾。

大媽揮一揮手，跑去兒媳婦那了。

趙騰飛掛了法證部的電話，把線索轉述給霍一寧：「隊長，有腳印，十三樓。」

「對得上。」小江操作電腦，把酒店監控調出來，「你看，酒店警報響后，十三樓有人出來，而且我核對過了，不是這間房的客人。」

「還好。」

姜九笙搖頭：「喝不下了。」

大媽覺得這年輕人不錯，模樣好，教養好，最重要的是會疼老婆，就掏心窩子話了：「這就麻煩了，我看你媳婦骨架小，又瘦，要是體重上不去，後面生產可就要吃大苦頭了，你可得趕緊想辦法讓她多吃點，不然體重和營養都上不去。」

他毫不猶豫：「能。」

敲門聲響了三下。

他又伸出另一隻手，把她的手整個包住在掌心裏，低聲下氣地在認錯：「我錯了，都是我不好，我都改，你別不要我了。」他盯著她的眼睛，深深地看，「我怕回孤兒院。」

時瑾一一記下了。

時瑾聽得認真。

「你們聊什麼？」姜九笙問時瑾。

時瑾接過她的包和杯子：「今天上午沒有手術，不怎麼忙，和-圖-書我在這等你。」

「什麼方子？」

「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七九，體重六十五到七十公斤，左撇子，鞋碼四十四，左邊耳朵穿洞。」霍一寧靠著辦公桌，修長的兩條腿無處安放，他大喇喇搭在一堆案件文件上，咬了根煙，不抽，過過嘴癮，又扔了句，「從事高處作業。」

時瑾說：「七周。」

不管不顧、自暴自棄的語氣。

他抱住她：「你都不要我了，疼死算了。」

大媽是陪兒媳婦來產檢的，方才也瞧見了這對小夫妻恩愛的模樣，想來是新婚丈夫陪著新婦來產檢，便問：「你太太懷多久了？」

他穿著病號服坐在病床上，安安靜靜地聽莫冰講了許久，臉色稍稍偏白，抿唇不語的樣子，脆弱得像櫥窗里不會動的人偶，睜著眼，一眨不眨地看莫冰。

時瑾抬頭，看他：「可以。」

他舉止疏離，只是被問起妻子時，眼神溫柔。

隊長就是厲害，隊長是他偶像，隊長最棒最牛！

很久遠的記憶了，被他三言兩語全部勾出來了，莫冰抽回了手：「我先出去一趟。」

意料之中，霍一寧勾了勾唇角：「身手不錯。」問小江，「對得上嗎？」

時瑾今天照常上班，還穿著醫生袍，與她一起在B超室外面等，幫她拿著保溫杯，才隔了幾分鐘，又問她：「要不要再喝一點？」

她就再喝了兩口，把吸管給時瑾了，讓他替她喝完。

時瑾很認同，問：「有什麼辦法嗎？」

他就是裝一輩子，也在所不惜，別無他法，只能拿自己來賭，賭她於心不忍，若是贏了，他活過來，不再行屍走肉。

大媽豪爽：「客氣什麼，都是小事。」看姜九笙，笑得慈眉善目，「小姑娘，你真有福氣哩，找到這麼好的老公。」

「能抽出五分鐘嗎？」

「先把生薑和烏梅煮一下，三碗水熬成一碗湯。」

姜九笙拿著b超單出來時，就看見時瑾正伏案在做筆記，他旁邊，一位穿著紅襖子的大媽在說話。

早上來做檢查的孕婦不是很多，時瑾與姜九笙坐在最裡面的位置等，只是，他一身醫生打扮，還是有些顯眼。

莫冰語氣不由得軟和了些：「有什麼不明白？」

時醫生的表情，看上去就很焦慮。

她沉默了。

時瑾禮貌地應對，說：「我太太。」

大媽說：「各半兩就行。」

酒店清和-圖-書潔人員的工作車。

大媽扭頭，擺擺手：「來了來了。」她把腿上的圍巾圍脖子上，起身，「也差不多了，都記下了吧？」

林安之輕描淡寫的口吻：「如果你想要的話，隨意。」無所謂了，他想要的已經得到了，其他得失，就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時瑾瞧出來了：「裝的？」

姜九笙把口罩戴好，起身對時瑾說：「你去忙，等結束了我去心外找你。」

「嗯。」時瑾應了句，「是不錯。」

湯正義摸摸腦袋，恍然大悟：「哦。」

「不餓。」

這時候，大媽的兒媳婦也出來了，扶著肚子在B超室門口喊她婆婆。

「YesSir！」

她剛起身，林安之也跟著起來，慌手慌腳地，打翻了輸液架，碰到床頭櫃的杯子，咣的一聲，碎了。

見她很久都不說話，林安之就伸了手，先是碰碰她的手背，看她沒躲，才小心地攥住她的手指：「莫冰。」

「要是你太太喜歡甜你就多放點，不喜歡就少放點。」

只要能留住她。

時瑾一邊記，一邊問：「要放多少生薑，多少烏梅？」

周主任是不坐診的，不過時瑾的醫助提前打過招呼，就另當別論了，特地空了時間出來。

演技不錯，不愧是影帝。

言歸正傳，林安之說：「這次的事，是預謀。」他把銀灰色的U盤放到桌子上，「這裏面的賬目都有問題，你早做防範，我懷疑，是衝著徐家來的。」

時瑾有問必答，態度禮儀都很好：「吃得很少。」

一看就知道對方是新手爸爸，沒經驗，大媽熱心助人：「我給你說幾個吧，我兒媳婦也試了，還有點效。」

林安之關了門進來，舉止與神情，都從容自如。

「林氏銀行呢？」時瑾抬了抬眼睫，「誰管？」『十四歲』的他，自然當不了一家銀行的董事長。

人走後，時瑾把U盤連在電腦上，裏面是密密麻麻的財務數據，他用了十多分鐘瀏覽完。

他下了床，想也不想就踩在碎片上，拉住她：「莫冰。」

「那還小，等孩子大一點就有的折騰了，我家兒媳婦就是，吃什麼吐什麼，可沒把我這把老骨頭折騰死。」大媽性子熱情，幾句就聊熟絡了，「你家的呢，吐得嚴重不？」

時瑾想了想：「嚴重。」隔了幾秒，又補充，「今天吐了三回。」

她已經喝了三杯溫水了。

「https://m.hetubook.com.com姜小姐體重偏輕，建議適當增重一點。」周主任看向姜九笙，「妊娠反應嚴重嗎？」

他推著輸液架，坐下，沒有否認，只說：「請幫我保密。」

他埋頭貼在她肩窩，陰鬱散去，笑了。

「是。」

畢竟深愛，不是嗎？

莫冰擰了擰眉頭：「先鬆手。」

姜九笙笑著點頭。

她點頭。

不怕跌入深淵，怕深淵里沒有她。

周主任是第一次見姜九笙，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確實跟傳聞一樣，很登對的一對人兒，看著便讓人歡喜：「時醫生也來了。」

「記下了。」時瑾鄭重地道謝。

不等她回答，時瑾替她答了，說得很詳盡：「很嗜睡，有點厭食，不怎麼吃東西，一點葷腥都不能吃，孕吐很嚴重。」

莫冰躲開：「你現在的心理年齡才十四歲。」

一家銀行，幾十億資產，他甩手得真乾脆。

大媽好生打量了一番，真是儀錶堂堂的青年才俊啊，還是個醫生，笑著說：「這麼年輕就結婚了呀。」

莫冰總是會心軟。

時瑾站在姜九笙身邊，手自然地攬著她的肩：「有什麼注意事項嗎？」

林安之湊過去，尋著她的目光與她對視，眼裡的渴求強烈卻又克制，他說：「那我不成年，也不要銀行了，你別不要我行不行？」嗓音低低沉沉的，「我很怕一個人。」

這死腦筋。

他不撒手，抱得更緊了，聲音低低軟軟的：「我鬆手你就走掉了。」

別人風月里的計謀，時瑾不關心：「什麼事？」

莫冰撇開頭不看他，糾正：「你已經成年了，不用回孤兒院了，你還有一個大銀行，也沒有人敢再欺負你了。」

湯正義這下搞懂了：「那可以抓人了。」

小江說：「臉沒拍清楚，恐怕身份不好確定。」

他耳根緩緩紅了：「在孤兒院的時候我就想親你了。」

時瑾一心顧著她：「你早飯只吃了一點點，餓嗎？」

時瑾哄：「忍一下，再喝兩口。」

前面的從視頻里都能看得出來，不過，湯正義不明白：「怎麼看出來的？高處作業。」

他沒鬆手，抬起頭，眼裡的光影跳躍著，討好又怯懦的語氣：「那我們和好了嗎？」

因為不打算刻意隱瞞，便也就沒有單獨預約，時瑾直接帶她去了婦產科做檢查。孕檢B超不需要空腹，但檢查宮內孕囊需要憋尿，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江北市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