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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跟下了蠱似的。

蕭荊禾愣愣地搖頭。

寧也不樂意：「幹嘛？」

呀！

「阿禾。」

「你沒開車來嗎？」

是容歷，她的王來了，帶著她送的那把劍，一步一步，走上烽火台。

她還蹲著，雨濕了短髮，抬著頭：「你又調查我了？」

「嗯。」

容歷笑：「好。」

她不忍心，不再說了。

寧也拿了外套和車鑰匙，趁機開條件：「那你給我買個牙科醫院。」

他抬頭：「醒了？」

「是陛下！」

哪止是喜歡。

「阿禾。」

陶歡歡：「特么的！」他牙縫大怪誰啊！誰逼他洗牙的！

她從來沒有在異性家裡留宿過，何況他們只見了幾次面，何況她明知道他對她有意。

關上浴室的門，她貼著牆，重重吸了一口氣，洗手台上放著的沐浴露和洗髮水都是他的，與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腳踝冰冰涼涼的，她剛睡醒，有些茫然，動了動，蓋在腿上的男士外套滑落下去。

陶歡歡更懵逼了：「不是不用複診嗎？」他往嘴裏扔了塊薯片，咬得嘎嘣脆，「就洗個牙，哪那麼多事兒。」

他坐到她身邊，隔了剛剛好的距離，又問：「累嗎？」

很莫名其妙，也不知緣由，她就這麼說了。何涼青愛文藝，看過許多風花雪月的愛情故事，她以前同蕭荊禾說過：阿禾，你以後會遇上一個讓你不知所措、讓你胡言亂語的人，那個人，就是你的情竇初開。

「……」

是她讓他追她的。

「老劉他老婆快生了。」

「容少，」副駕駛的司機詢問，「送蕭小姐回住處嗎？」

容歷卻似乎心情很好，蹙著的眉鬆開了，唇角有淡淡的笑，應了：「好。」

她的聲音最好聽，最溫柔。

後面的表情包還是那隻搖尾巴的狗。

她睡得沉，沒有醒來。

容歷道：「去我那裡。」

咣。

「晚安。」

容歷抱她了上車，小心地放下，他輕喊她：「阿禾。」

她在等援軍：「不能撤，就算只剩一個人，也要給我頂著。」

容棠直接下達命令：「開車過來接我。」

何涼青字還沒打完。

容歷的耳尖很快就紅了，她都聽得到他呼吸重了一些，聲音就響在她耳邊，默了會兒，他發出了一個字元：「……嗯。」

「好。」何涼青就不笑了和-圖-書，一本正經地說，「祝你度過一個美麗的夜晚。」

他盯著她的腳踝，似乎想拉起她的褲腳看一看，又覺得不妥，僵硬著把手收回去，問她：「怎麼弄的？」

她當了幾年消防員，大傷小傷無數，崴個腳，的確不算什麼。

何涼青回：「不用擔心，輕微出血也是正常的，癥狀通常在一周左右就會消失。」

「嗯，好的。」

陶歡歡硬剛：「我不去！」他非常之硬氣，「我的牙『此』我做主！」

「好，我不問。」電話那邊，何涼青在笑。

朝中動蕩，他才剛登基，想要他命的人太多，怎能來親征，她紅著眼訓他：「胡鬧，你是一國之君，怎麼能——」

蕭荊禾臉更燙了：「別笑了。」

「在家裡跪鍵盤。」容棠不耐煩了，「廢話那麼多，也想跪鍵盤是吧？」

容歷明顯身體僵硬了一下，手有些無措地托住她的小腿，然後規矩地放好，盡量減少觸碰，很緩地起身。

夜色已沉，她還在夢裡。

寧家父子倆：「……」

後面，跟了一個表情包，是一隻搖尾巴的狗。

「很晚了，」她看了一下時間，理了理耳邊的碎發，有點彆扭，「你要不要送我？」

氣氛有些不自在，她不太敢看他，便盯著掛在玄關牆上的那一幅古畫瞧，聲音壓得很低，問容歷：「浴室在哪？」

城門之上，定西軍死傷慘重。

她沉默了片刻，回答：「我不同意。」

她今天晚上的舉動，全部都不正常。

她不由自主地就點了頭：「可以。」

容歷在她唇上又親了一下：「定西八將聽令。」

叮。

學神的答案啊！

是容歷，她的夢裡人。

她以前也是這樣，帶兵打仗，受了多重的傷，都一聲不吭。

寧也脾氣不好，冷冰冰：「讓你去就去，問題那麼多。」

容歷將外套撿起來，又蓋回她腿上：「我一個醫生朋友說，要在二十四小時內冷敷。」

炎泓元年，三月十九，燕國聯盟西涼，十萬大軍兵臨芍關城下，芍關城主叛國通敵，將排兵布陣圖泄露于敵軍，芍關危矣。

蕭荊禾突然喊他。

可這這般情況，她又很無措，眼睛也不知道該看哪裡，便四處地看，不算很大的公寓，乾淨整齊，裝修很簡單，只是布置有幾https://www.ｈetuｂook•ｃｏｍ•ｃｏm分古韻：「這是哪裡？」

嗯，牙縫太大，漏風還是有點嚴重。

她哦了一聲，順從得出乎了她自己的意料。

定西將軍鶯沉，守城已經三天了，不曾合眼，一身的傷，滿身殷紅已經風乾。

寧也是個學神，雖然他從來不學習。

口袋裡手機響了，是何涼青打過來的。

這個將軍啊，這個將軍也才十幾歲，是女子最風華的年紀，本該在閨閣里品茶繡花，卻拿起了劍保家衛國。

她用力擰了下眉，暗罵自己胡來。

他繼續發消息：「他牙齒還流血了。」

她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輕上許多。

陶歡歡趴在床上，小胖腿晃來晃去，賊兮兮地問：「寧也，告訴哥們，你怎麼就瞧上牙醫小姐姐了？」

司機抬頭，掃了一眼後視鏡，平日里冷冷淡淡的人正小心地吻著女孩子的側臉，眼角溢出的光都是溫溫柔柔的。

「好了。」他把冰塊拿開，替她整理好褲腳。

對方又發來了一天消息。

「容歷。」

然後容歷背過身去，蹲在了她面前，回頭看她：「阿禾，你上來，我背你走。」

「我爸呢？」

「很酸痛。」

她與容歷算不上熟識，而且，她一向不太喜歡同異性肢體接觸……還沒思索完，她就趴到他背上去了。

蕭荊禾把電話掛斷了。

又走了一段路，雨水落在傘上，滴滴答答的，四月的雨夜泛著微微涼意，是有些春寒的，只是，她覺著有幾分熱，臉很燙，鼻間縈繞著好聞的氣息，不知是不是須后水的味道，淡淡的香，也不知是什麼花的香。

一局遊戲還沒開始，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寧也按了接聽：「媽。」

她想，或許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然，她怎會陷進他的眼裡，目光撥都拔不出來，然後她怔怔出神，不知在說什麼。

「將軍。」

「將軍！」

骨氣就是個屁！陶歡歡抱拳：「臣謹遵聖旨。」

那邊，寧也把語音反覆聽了三遍。

陶歡歡在床上喊：「寧也，你出去啊，給我帶一份炒粉回來，要後街口那家的，給我多加一份裡脊肉。」

寧也開了門出寢室。

寧也：「你好。」

不遠處的司機：「……」他身體好得很。

她點頭。

她撐著膝蓋，站起來，剛邁開腳hｅtｕｂoｏｋ.ｃoｍ•cｏｍ，趔趄了一下。

「工作的時候。」

他搖頭：「我不送你回去。」他起身，去拿了一雙乾淨的男士拖鞋過來，蹲下，放在她腳邊，抬頭看她，「雨還沒有停，不走了可不可以？」

「阿禾。」

容歷把外套脫下，蓋在她身上，又扶著她靠在自己肩上。

他愛了兩世的女子，早就成了刻在骨子裡的癮，一發作就要命。

「將軍，陛下來了！」

可不可以……

微信聊天終止於寧也最後發的表情包——搖尾巴的狗。

鶯沉回頭，看見了千軍萬馬，看見了大楚黑色的軍旗，看見了一身戎裝的他。

他說：「我來尋你。」

她今天穿了一條九分的褲子，腳踝隱隱露出來，能看見一小塊發紅了的皮膚，她能忍，還跟沒事人一樣。

蕭荊禾醒來時，容歷正蹲在她腳邊。

定西將軍府八位副將上前聽令，齊聲道：「臣聽令。」

容歷便去給她拿洗漱用品了。

雨下得密，纏纏綿綿的，蕭荊禾一隻手扶在他肩上，一隻手拿傘，安靜地走了一段路，他鞋上已經沾了泥了。

芍關一旦失守，大楚的腹地難保。

容歷很自然地拉著她的手，去了主卧旁邊的一間房：「洗漱用品只有我的，介不介意？」

不同意，那就只能背她，雖然他更想抱她。他把傘遞過去：「拿著。」

寧也一個抱枕砸過去，陶歡歡叫得『欲|仙|欲|死』。

「……」

寧也把何涼青那條語音又聽了幾遍，然後抬頭，陶歡歡正坐在上鋪邊看球賽邊磕薯片，本來就有點胖，縮成一團，更像個球。

何涼青看了看那個表情包，不知道對方想表達什麼意思，她耐心地回了一條語音：「洗牙過後會對冷熱很敏感，酸痛是正常現象，刷牙的時候輕一點，可以用一些抗敏感的牙膏。」

一般不會啊。

完了，蕭荊禾。

「你舅要我幫他買女孩子的衣服，你送我去商場。」

「我家。」容歷又解釋，「外面還在下雨，我這邊近一點。」

寧也懶得跟他瞎扯：「去看牙，所有考試我幫你作弊。」

劉成又豈會不知形勢，只是定西將軍府就只剩她一個了，怎能再涉險，他再勸：「將軍，我留下守城，您——」

真好聽。

他用手背擦了擦她臉上的血：「你守城，我來守你了。」

和*圖*書副將劉成勸道：「您撤吧。」他臉上都是血，沒一處好的地方，「敵軍五萬援軍已經臨近城下，芍關……守不住了。」

鶯沉打斷：「芍關城內還有三萬百姓，我這個將軍怎能比他們先撤。」

「尊陛下旨意。」副將劉成轉身，拔劍，對城下將士道，「吾王有令，開城門，攻——」

不錯喲，果然，泡妹要趁早。

容棠嗓門很大，喊了句：「寧同章，鍵盤不準跪壞了，留給你兒子回來跪。」

寧也心情不錯，就回了句：「我小時候被拐賣，是她救了我。」

寧也懶得動：「讓司機去。」

「你的牙，明天複診。」

不一會兒，容歷從主卧里出來，手裡拿了兩件家居的衣服：「我這裏沒有女孩子的衣物，你將就一下。」

「嗯。」

也就這位女王大人敢讓寧家的父子倆跪鍵盤。

她只猶豫了一下，接了傘。

陶歡歡摸著下巴，感慨：「怪不得你守身如玉，原來是要留著以身相許啊。」

寧也的消息又發過來了：「我們明天可以去複診嗎？」隔了不到十秒，「我室友的牙可能有很大的問題。」

她說：「下次有什麼想知道的，可以直接問我。」

容歷伸手，扶在了她腰上，眼裡的擔憂掩飾不住：「腿怎麼了？」

容歷按住了：「阿禾，你別動。」他動作不緊不慢的，語速也不緊不慢的，「我在追你。」

容歷背著她，走得很穩：「司機身體不舒服，我讓他先回去了。」

容歷字字鏗鏘，擲地有聲：「開城門，攻。」

何涼青這才回了一條：「有什麼問題嗎？」

寧也關門走了。

寧也很快回了。

寧也：「我室友的牙不太好。」

電話剛掛斷，何涼青的微信提示音響了，她點開來。

寧也走過去，踢了一腳床：「別吃了，明天去複診。」

容歷之外，再沒有誰，會讓她一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分明不是優柔寡斷的人，怎麼就任由擺布了呢。

她想把腳縮回去：「我自己來。」

容棠不會開車，考了幾年的駕照，就是學不會。

夜色與月色，都不及他三分顏色。

「我晚上不回去了。」停頓了一會兒，她沒有隱瞞，「我在容歷這裏。」又停頓了一會兒，很懊惱，「你別問，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他這。」

「晚安。」

「牙和-圖-書縫那麼大，別吃了。」

蕭荊禾懊惱，她怎麼就睡著了。

「沒什麼？」

「我能不能抱你？」徵詢完，容歷又補充了一句，語氣難得有些強硬，「如果你不同意，我就背你。」

陶歡歡把耳機拿下來，懵逼：「哈？」

她等在客卧門邊，擦了擦手心的汗，覺得有些口渴，她第一次實戰救火都沒有這麼緊張過。

是容歷身上的氣息，繞得她心神不寧的，像在做一場繾綣悱惻的夢。

她的鞋不知道什麼時候脫了，腳放在沙發旁的小凳子上，他手裡拿了一包冰塊，用毛巾包著，在她腳踝輕輕按壓。

她覺得，她有點七葷八素，需要冷靜。

鶯沉愣愣地看了他許久：「你來幹什麼？！」

他側首：「嗯。」

總之，他不會讓她忍著痛走路。

不等她說完，他便堵住了她的嘴，安撫似的，輕舔了幾下：「我來都來了，阿禾，你就別說我了。」

容歷心情很好似的，嘴角一直是揚著的：「要不要吃點東西？」

很多血？

容歷便讓她先休息，他起身：「我去給你拿睡覺的衣服。」

何涼青語氣很擔憂：「怎麼還沒有回來？蕭家人為難你了嗎？要不要我去接你？」

說完，她又覺得冒昧了，畢竟，他們只有幾面之緣。

她搖頭。

容歷點頭，表情變得有些局促不安，黑色的大傘遮了路燈的光，他眼裡像沒有星辰的夜色，涼得溫柔。

秦副將突然高喊：「楚、楚軍來了。」

她熱著臉，還說：「我很好追。」

或許是天氣太好，或許是月色太美，或許是路燈太纏綿，或許是她太著魔，她說：「那你追我吧。」

劉成眼都紅了。

他撐著黑色的傘，彎下腰，把傘傾斜向她，肩上落了雨，細細密密的。

「你的腳腫了，不能泡熱水。」他把新毛巾和牙刷給她，「我在外面，有什麼事就喚我。」

寧也：「流了很多血。」

往上拉，他這幾天發了好幾個『你好』，她都沒有回，因為不熟。

何涼青想，寧也真是個好孩子，這麼關心室友的牙。

思緒短暫地空白了一下，話就脫口而出了：「你喜歡我嗎？」有點鬼使神差，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寧也滿意了，坐回去，打開電腦遊戲。

她還在思索。

她看著鏡子里自己，臉頰通紅，笑了，笑得有點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