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3 接機
「小弢啊，真是辛苦你了。」葉萍道，「你得會兒要去哪邊啊？」
莫名的，夏曦覺得，他的樣子不太對勁，笑起來總像不到眼底，目光游移。
「不是。」夏曦忙道，「我以為我們要出去吃。」
瞿北辰沒說話。
「叔叔好，阿姨好。」瞿北辰臉上的笑容端正禮貌，一邊接過夏國維手裡的箱子一邊問，「路上辛苦了。」
夏曦看著，不禁笑了笑。
夏曦仔細研究了一下他的神色和情緒，與往常相比，沒什麼異樣。
瞿北辰唇角彎了彎，繼續開車。
「也幹了些別的。」瞿北辰道。
瞿北辰：指揮發現了也不會管你？
「這以前是單位大院吧？」夏國維扶了扶眼鏡，問道。
「這麼怕我生氣？」他問。
「我想和你談談。」陳舒之道，似乎怕他拒絕，補充道，「不會佔用你的時間，就十分鐘。」
夏曦愣了愣。
夏曦看著他的表情：「嗯，那就好。」說著，伸手摸摸他的短髮。
顧弢也微微頷首：「你好。」
「我沒有那個意思。」陳舒之道，「但你如果覺得，你媽媽在這整件事上沒有任何責任，那也是不公平的。你知道你媽媽的性格，張揚，任性，有興趣了想怎麼來就怎麼來。她跟你爸爸其實並不適合，在發現彼此的差距之後，她想的並不是磨合，而是要求你爸爸遵從她。」
夏曦沒工夫聽她說這個，埋怨道，「你們怎麼能跟顧弢一起來呢？我也尷尬他也尷尬。」
兩人在到達大廳等著，飛機有些晚點，遲了半個小時之後，葉萍的手機才開機。
顧弢微微笑了笑：「曦曦。」
夏曦：在幹嘛？
「媽……」夏曦打著招呼，眼睛卻看著她身後。
夏曦：他沒看這邊。
夏曦洗了手，把碗筷拿出來，眼睛卻瞅著他。
葉萍莞爾：「小瞿，要不要我幫幫你？」
這事夏曦跟他們說過，兩人點點頭，跟著上樓。
「等久了吧？」葉萍一邊走過來一邊道，「現在這飛機也真是，動不動誤點。」
明天就是正式演出，一整天的排練，都是時方畢親自上場，時間過得比往常艱難，全團鳥獸妖邪莫敢造次。
他們倆在夏曦面前握了一下手，夏曦看著腳尖，不敢抬眼。
夏曦無語至極，好想抱著頭在角落蹲一會。她盯著瞿北辰的背影，只能祈禱他沒放心上。
「談一些你爸不會跟你談的事。」陳舒之看著他，目光深深，「北辰，僵持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我想你是明白的。」
瞿北辰沒答話。
瞿北辰：「還有我奶奶，她跟我叔叔嬸嬸住在一起，另外還有個姑姑。」
瞿北辰按開車鎖，葉萍看到車尾的標誌，有些吃驚。
「北辰，」大概是沒聽到回應，她又敲了敲，「你在么？」
葉萍和夏國維皆詫異。
「嗯？」瞿北辰看向她，「生氣什麼？」
夏國維和
m.hetubook.com.com葉萍下車，往四周看了看。夏曦坐到副駕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瞅著瞿北辰坐進來，側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夏曦抓著他的衣服，盯著他，「你不生氣了？」
「出去吃有什麼意思。」瞿北辰道，「你爸媽來S市是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帶到家裡他們更安心。」
夏曦看看廚房，道，「爸，媽，你們先坐著，我去幫幫他。」說罷，也往廚房走去。
「不辛苦不辛苦。」葉萍說著，看夏曦一眼，「曦曦這孩子真是，也不告訴我們你來了。」
葉萍看看他們，立刻對瞿北辰道，「哦，小瞿，這是我好朋友的兒子，也是曦曦的朋友，顧弢。」說完，又對顧弢道，「小弢啊，這是曦曦男朋友，瞿北辰。」
瞿北辰訝然，看看時間，夏曦不太可能這個時候回來。他站起身，通過貓眼往外瞅了瞅，看清人的時候，愣住。
葉萍：「你平時是在家裡住？」
「我哪兒知道小瞿會來接我們啊，你又沒說。」葉萍瞪她一眼，有些懊悔，「他前天上咱們家來，剛好說到今天來S市的事，他說他正好也來辦事，還能開車接我們一起去機場，就跟我們買了同一班飛機。」
夏曦看著他，露出個難看的笑容。
夏曦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顧著吃驚，忘了介紹。
瞿北辰沒說話，少頃，把身體讓開。
是陳舒之。
夏曦推己及人，覺得有這樣一個小年夜，瞿北辰大概會心情低落個幾天。
「你今天一天都在寫論文？」路上，夏曦問瞿北辰。
葉萍看著他，表情驚訝。片刻，和夏國維一起露出笑容。
夏曦訝然：「你說的是晚餐？今晚帶他們回家吃飯？」
「北辰，小姨的性格你了解的，雖然死心眼，但從來不是一個外向的人。我喜歡你爸爸這件事，只對你媽媽說過。她那時聽了，只很不以為然地笑笑，說你怎麼會喜歡一個大學都沒讀完的人。」陳舒之嘆口氣，「你媽媽很漂亮，從小到大，追她的人從來沒少過。她也很驕傲，圍繞在她身邊的人都是很優秀的，我相信她覺得你爸爸不怎麼樣是真心的。展覽結束以後，我知道以後再也不會有借口聯繫你爸爸，終於鼓起勇氣跟他表白。但你爸爸拒絕了我，他說，他已經和你媽媽在一起了。」
夏國維坐在沙發上，四下里看了看，道，「這房子看著是比曦曦之前說的酒店好。」
「北辰。」她的聲音溫柔依舊，「可以進去么？」
「空巢主夫該乾的事唄，收拾收拾衣服，做做飯。」
「看情況。」瞿北辰說著，把一盤炒好的青菜遞給她，「先來幫我端出去，乖。」
瞿北辰沒說話，暗示地把頭往前伸了伸。
「你不明白？」陳舒之注視著他，「那你知道Billy么？」
https://m.hetubook.com.com瞿北辰：你不是在排練么？
「爸！媽！」夏曦朝他們招招手，快步走過去，但沒走兩步，突然看到了走在他們身後的顧人。
夏曦聽著這語氣，知道她沒把自己的話當回事，囧了一下。
葉萍「嗯」了一聲，也觀察著，沒發表意見。
夏國維和葉萍答應著，幾個人一起往前走。
夏曦看著，訝然，「做了那麼多？」
「你爸爸……」陳舒之自顧地說下去，停頓了一下，臉上的神色變得溫柔，「那時候真的很迷人，帥氣，聰明，成熟，在我們那個年紀很難得一見。我從認識他第一天就喜歡他，我們談合作，談租金，花了兩三天，把事情談了下來。然後，你媽媽跟他見面，簽了合同。」
夏曦偷偷地把手機擺在椅子邊上，沒到自己的時候就給瞿北辰發信息。
「怎麼了？」瞿北辰瞥她一眼。
夏曦哂然，道，「不是，他們家的。」
五點半，瞿北辰準時開車來到，夏曦上車，一路往機場而去。
她說著，無奈一笑，「當然，你爸爸也一樣，這是他們互相吸引的一點，也是他們最矛盾的一點。就像你媽媽當年搶先得到了你爸爸一樣，她察覺到了跟你爸爸的感情空虛，就往別處去找彌補。」
「是嗎。」葉萍笑笑，「小瞿，那真是辛苦你了。」
瞿北辰看看手錶，道，「叔叔阿姨，時間不早了，車在停車場，我們先出去吧。」
幸好，顧弢事先約了來接的車，沒多久，跟他們告別。
看到她進來，他笑笑，吻了她一下，「早安。」
「那當然 ，不然你爸媽等會兒吃什麼。」
說罷，他的目光落在夏曦身上。
夏曦：「怕。」
「當然去啊。」瞿北辰一邊把雞蛋打到鍋里，一邊道，「不過六點從S交出發，可能沒法及時趕到，你能不能早點？」
陳舒之站在那裡，看著他，似乎鬆一口氣。
瞿北辰看著顧弢，卻神色不變，微笑，「你好。」
路上有些堵，但瞿北辰預留的時間足夠。到達機場之後，瞿北辰找地方停好車，離到達時間還有十分鐘。
「你不是說小瞿學考古的么？」她小聲問夏曦，「這車他自己買的？」
瞿北辰：「談什麼？」
話說出來，她覺得自己有些傻，明明昨晚過得那麼糟心，還問他開不開心……
「幹了什麼？」
「我在國外讀書工作，也交過好幾任男朋友，但每次臨到討論結婚的事，都無疾而終。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還是忘不了你爸爸。你爸爸媽媽後來關係不好的事，我是從家裡知道的，但我一直沒有回來。我雖然耿耿於懷，但不會做那樣的事。直到有一次，我所在的公司剛好要跟一家華資公司談合作，我是公司代表，而對方正好是你爸爸。那次合作十分成功，沒多久，你爸爸告訴我，他的公司ｈｅｔｕｂｏｏｋ.cｏｍ.cｏｍ正需要人手，問我願不願意回去幫忙。」
夏曦看著瞿北辰，心中一暖。
夏國維：「哦，你就是小瞿？」
第二天早上，她起床，瞿北辰照例已經在廚房做早餐。
「是的。」瞿北辰道，「這是我奶奶以前單位的房子。」
葉萍：「也是一樣時間啊。」
「不辛苦的，阿姨，您別客氣。」瞿北辰道。
她一直擔心著他會心情消沉，沒想到他心裏還記掛著自己的事。
夏曦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到了中午，又打了個電話。
「小瞿，曦曦說，你們家也在S市？」葉萍問道。
瞿北辰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把門打開。
夏國維已經一眼瞥見了跟在她後面的瞿北辰：「曦曦，這是？」
夏國維：「小瞿，你還會做飯？」
「我約了客戶見面呢。」顧弢道，「阿姨你們慢走，落腳了給我發個信息。」
她踮起腳，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辰辰，」她猶豫了一下，道，「你沒生氣吧？」
夏曦又踮起腳，一口氣吻了好幾下。
瞿北辰發了個笑臉過來。
「他做得可好吃了。」夏曦補充道。
「好啊，那我找個地方停車。」他說著，就要踩剎車。
「開心啊，挺開心的。」瞿北辰道。
瞿北辰：「不是，我一直在外面住。」
「會一些。」瞿北辰謙虛道。
陳舒之道謝一聲，喝一口，露出讚許的神色。
瞿北辰想了想：「五點半行么？咱們得防著堵車。」
夏曦對S市的交通沒有概念，問，「早多少？」
他喝口咖啡，正打算再寫，門鈴忽而響起。
「這個小瞿看著是挺不錯啊，又帥嘴又甜的，身高也不輸小弢。」葉萍一邊走一邊說，眼睛發亮。
夏曦心裏一陣暴汗。
夏曦笑起來：「你還做了飯？」
夏曦的父母晚上就到，瞿北辰預計將來兩三天，他都沒什麼空閑。所以回到公寓里，他收拾好房間之後，就一直在弄論文。
瞿北辰淡淡道：「我沒這麼想。」
「我來辦事，正好遇到叔叔阿姨。」顧弢道。
「爸，媽。」她連忙把瞿北辰拉著，對他們道，「這就是瞿北辰，我男朋友。」
瞿北辰：「不夠。」
「嘶……」瞿北辰捏捏她的臉，「那麼用力，家暴。」
夏曦：「那回去呢？」
瞿北辰把車子發動起來，緩緩開出，沒多久，出了機場。
「辰辰，」她問，「你今天過得開心么？」
瞿北辰眉頭皺起。
但她發現，瞿北辰好像並沒有什麼低落的樣子。
沒走幾步，隊伍漸漸分排，夏國維和瞿北辰走一起，寒暄著；顧弢落後一步；夏曦挽著葉萍胳膊，走在最後。
她目光溫柔：「我真想親親你。」
下午的排練內容不多，夏曦上場的曲目也少，她瞅准機會，跟主管請假早退，順利獲批。
葉萍點頭，若有所www•ｈｅｔuboｏk•ｃｏm.ｃom思。
瞿北辰看著她，目光定了定。
「但你肯定覺得這跟我有關係，你一直不願意見我。」陳舒之道。
瞿北辰奶奶送的玉鐲，她覺得不太心安理得，回到家裡就脫下，收了起來。
瞿北辰無奈。
「沒什麼。」夏曦笑笑，決定不再提昨晚，找著話題，「今晚我爸媽七點到，你和我去機場接么？」
夏曦跟她說好了見面的地方，又等他們拿了行李，好一會，終於看到葉萍和夏國維走了出來。
瞿北辰知道陳舒之也愛喝咖啡，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
夏曦：在摳別的聲部，現在沒我的事。
瞿北辰沒有接話，在她對面坐下來，「您想說什麼，還是先說了吧。」
「這間房子不錯，」她四下里看了看，道，「難怪你奶奶總念著要回來。」
陳舒之也不多廢話，看著他，「你一定是覺得，當年是因為我，你爸爸和媽媽才離婚的。」
瞿北辰在電腦上敲了一大段，刪了寫寫了刪，終於把論文大致整理出了個樣子。
瞿北辰正在把放在鍋里保溫的菜拿出來，一盤一盤的，在台上擺了一排。
「嗯？」
「想讓你們驚喜一下么……」夏曦尷尬道，說著，仍然瞟著顧弢，「你也來了？」
「那陣子，你外婆的身體不太好，也一直動員我回去。我思考再三，還是接受了你爸爸的邀請。」她看著瞿北辰，「我和你爸爸，並不是你和許多人以為的那樣。我們在公司里一直保持著距離，只有工作上的關係。直到你媽媽去世以後，你爸爸精神很消沉，你又不願意回家，我才慢慢開始照顧他。你爸爸大概也跟你說過，我們不打算結婚。北辰，小姨不想讓你再回憶那些痛苦的東西，但這就是事實。我無數次想給你發信息或者寫郵件，把這些事都告訴你，但我還是忍住了。因為我覺得，一定要當面跟你說你才會相信我。」
沒多久，瞿北辰回過來：寫論文。
瞿北辰招呼起人來頗有條理，進門之後，先招呼夏國維和葉萍在客廳沙發坐下，打開電視，又給他們倒上茶。夏曦知道這是他表現的時候，沒有多幫手。
「也不多，應該剛夠吃。」瞿北辰道。
陳舒之抿一口咖啡，似在回憶，緩緩道，「那年，我上大一，你媽媽讀大三。你知道，她在雕塑方面很有天賦，也就是在那年，她年紀輕輕拿了大獎，全家人都很為她驕傲，你外公還決定出錢給她辦個人作品展。那陣子，我們全家都因為這事忙忙碌碌的。你媽媽不喜歡那些規規矩矩的展館，有一天，她跟我說，她看中了一箇舊廠房，但她要準備作品抽不出空，問我有沒有空去幫她去談談租借的事。我不像你媽媽和舅舅那樣，跟隨家裡學了藝術，我讀的是是金融，當年挺時髦。你媽媽把這事交給我，也算跟我的專業有關係，我其實挺願意，到處打聽，最後找ｍ•ｈeｔｕboｏｋ.ｃｏm.cｏm到了主人，也就是你爸爸。」
夏曦漸漸放下心來。他跟瞿其昌之間的事屬於陳年老賬，大概吵一次架對於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幾個人下到停車場，沒多久，找到了車。
「是啊。」瞿北辰說著，不高興地瞥她，「你覺得我做的菜拿不出手？」
「我聽著他說這話，又驚訝又憤怒，簡直感到世界都變了。」陳舒之自嘲一笑，低低道，「我回家質問你媽媽為什麼這麼做，她仍然是那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說她和你爸爸互相喜歡，感情不能勉強。也就是那時候起，我和你媽媽變得不再要好。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你媽媽畢業之後，就跟你爸爸結了婚。他們辦婚禮的時候，我沒有去，後來我大學畢業，就直接申請了國外的研究生，出國去了。」
夏曦瞅著顧弢離去的背影，心裏鬆口氣。回頭，忽然瞥見瞿北辰的目光，她忙神色一整。
夏國維和葉萍前兩年也來過S市，一路上看著車窗外的夜景，跟瞿北辰聊著哪裡是哪裡。
「停什麼，這是高架橋。」夏曦忙道，啼笑皆非。
夏曦唯恐葉萍這樣問，不知道會說到什麼，忙轉開話題，「媽，瞿北辰在家裡做了飯，我們得會回家吃飯吧。」
陳舒之露出微笑，跟著他走進去。
「不用。」瞿北辰道，「阿姨，你們歇著就行了。」說罷，他轉身往廚房走去。
幾十分鐘后，車子開到公寓樓下，瞿北辰把車挺好，幾個人下車。
「不是那樣的北辰，我回來，並不是為了拆散他們。」陳舒之說著，慘然一笑，「而且你不明白，原本應該和你爸在一起的，是我啊。」
瞿北辰聽她說完，神色不為所動，「您好像在把矛盾歸咎給我媽媽。」
夏曦似乎很不放心他，老發信息來騷擾，瞿北辰無奈，只好告訴她再這樣下去，他會因為交不出初稿而被Ahmed踢出項目組。夏曦這才消停，發了個么么噠的表情，不再發過來。
「叔叔阿姨，你們先坐。」安頓完之後，瞿北辰道，「我先去去廚房。」
「您什麼意思？」他說。
「就是那個……顧弢。」夏曦觀察著他的神色，連忙把他出現的原因解釋了一遍，說完，又補充道，「我爸媽看著他長大的，就是太熟了，真的，他們不是有意這樣。」
夏曦跟她提過瞿北辰的媽媽去世了，葉萍道，「你家裡除了爸爸，還有什麼人？」
瞿北辰插科打諢，貧嘴一如既往。
顧弢神色平靜，又和夏國維葉萍寒暄兩句，分頭離開。
兩人帶出來的箱子就一個，瞿北辰放到后箱里，又給夏國維和葉萍拉開車門，兩人微笑著道謝，坐進去。
瞿北辰眉梢動了動。
瞿北辰沒有動：「您有什麼事？」
「辰辰。」過了會，她道。
瞿北辰聽著，目光定住。
夏曦一口答應：「聽你的。」說罷，親親他的臉。
「在的，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