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雙闕

作者:海青拿天鵝
雙闕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三卷 第二十六章 驚變(上)

第三卷

第二十六章 驚變(上)

我登上城牆,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他的目光堅定,我仍不十分放心,卻還是微微點頭,衛佼像是舒了一口氣,臉色稍霽。
觪看著我,又看看滿面擔憂的衛佼等人,神色放緩一些,柔聲道:「無事,夷人雖眾,卻無堅甲利兵,且濱邑有城牆,也有鄉人抵禦,只消待使者請來援師即可。」
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我心中也是惴惴,正要開口,卻聽到觪在喚我。只見他走到我面前,表情認真:「姮,你與二位夫人待在一處,切勿擅自走動。」
邑君頷首:「此言甚是。」
邑君嘆道:「彼時夷人斷我求援之路,若非杞國公女提及此法,濱邑危矣。」
眼見求援無望,緊張情緒陡然升級。邑中的除了守城的人,所有男女老少都聚集到了序,站得密密麻麻,皆表情沉重。
「烽燧?」邑君思索了一會,說:「我曾聽人說起西北諸國,每有戎狄入侵,便在城牆燃起濃煙,名曰『烽燧』。然中原之地,烽燧見所未見,或許以為燒荒不加理睬。」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紛亂叫喊,我和觪一驚,連忙過去看。只見一處殘破低矮的城牆上,幾名鄉人手中拿著簡陋的石矛,面色激動,氣喘吁吁地向趕來的邑君報告說,有幾個夷人試圖從這裏攀上來,幸虧及時發現。
只見遠方的道路上,塵頭揚起,旌旗飄飄,一支約摸百餘人的車駕人馬,正向這裏奔來。
我堅持要跟著觪,隨他去城牆巡視。
觪頷首,便要離開,我忙把他叫住:「阿兄。」
我聞言,一個激靈坐起,趕緊穿上衣服出門。
觪轉向衛佼,揖禮道:「勞夫人關照吾妹。」
堂上列滿案席,家臣不斷地奉上菜肴,邑君滿面笑容,向賓www.hetubook.com.com席上的二人一揖,道:「濱邑得二位國君相救,感激涕零。」
觪沉吟片刻,道:「夷人無糧,若為攻邑,必使全力。城牆年久失修,而人數微寡,只怕……」
又閑談了幾句,觪拉著我跟他們告辭。我看到自己機械地行禮,轉身跟著觪離去,思想卻停留在那雙表情沉靜的臉上。走了幾步,猛地回頭,燮仍站在原地看著我,走道一折,他的面容消失在牆后。
他們將邑中所有的武器都找了來,卻不過十幾根干,鄉人平時打獵所用的弓矢也不過數十。在觪的建議下,邑君讓大家把能找到的木料和石塊都聚集起來,打造干戈和箭矢;鄉人們甚至將農具也拿了來,錢和鎛包有青銅鋒刃,可作為臨時的武器,其餘的耒、耜等則放到城門之後,預備頂門之用。
心忽而沉沉一墜,我猛地抬眼看燮。他也看著我,夜色中,一雙眼眸深不見底。
夜風撥開白日留下的餘熱,鑽入頸間,絲絲地散發著沁涼。
眾人一陣默然。
我站在城牆上,定定地看著他們搏殺,手緊緊地攥出了冷汗。只見車上的人從容不迫,帶領隊伍徑直向地前沖,車下的徙兵揮舞戈矛,夕陽中,青銅劃過錚亮的刃光,與石戈相撞,喊叫聲中摻著哀號,此起彼伏。
邑外的夷人也發覺了,拿起手中的武器,他們中間,有人擂起了皮鼓,「咚、咚」地響。夷人們聚集起來,跟著節奏呼喝向前,將手中的戈矛木杆對向那支逐漸靠近的人馬。
虢子笑道:「朝歌見過太、太子那日,那寺人即、即返虢,向內、內人傳信。」
觪搖頭,嘆道:「若知曉就好了。」
燮微笑:「我與虢子和圖書結伴往成周,路過貴邑岔口時,見有烏煙衝天。晉國與戎狄交戰多年,我見慣烽燧,便心下生疑,派人前來查探,果然是危急之事。」
眾人大喜過望,歡呼起來,我渾身松下,這才發現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邑君忙命人打開城門,又在在城牆上奏起鼓角,親自出去迎接援師。
這時,觪移開話題,談起了今天的戰事,眾人開始熱烈地討論起來。
燮一訝,將視線轉向我。四目相對,他注視著我,沒有說話,只覺那深眸中微瀾乍起。
燮泛起淺笑:「多謝太子。」
相互見過禮,虢子看著晉侯,笑呵呵地對觪說:「太子有、有所不知,晉侯年、年初新婚,如今夫人有、有孕,昨日,他也往廟、廟中祭拜。」
「姮也是聽人說起過。」我笑了笑,下意識地轉開眼睛,卻總能感受到對面那似有探詢的目光。
我望著他,點了點頭:「諾。」
我笑了笑:「佼安心,有邑君與吾兄在,定然無事。」
邑君眉頭皺起,沉聲命令眾人搬運土石修補城牆。
他回頭,我遲疑地說:「夷人……」
我站在觪的身後,看著他們,想了想,出聲道:「何不燃烽燧?」
「哦?」觪微笑:「原來如此。多日未見,不知庶夫人身體如何?」
日光炎炎,一絲風也沒有。半乾的柴草高高地堆在土台上,燃起熊熊火焰,熱浪滾滾,濃濃的黑煙直衝天空。
「東夷之糧?」邑君瞪大了眼睛:「自周以來,本邑不再屯糧天下皆知,何人竟傳出這等荒謬之言!」
步子突然停下,耳邊傳來觪長長的嘆氣聲。他放開我的手,注視著我:「姮,既已了斷,又何苦不舍?」
邑君派出了五名使者,分別往蘇國和*圖*書都邑源和周邊城邑報信。不料,邑外的夷人早有防備,使者們從一道小門出去,沒走多遠就被埋伏在周圍的夷人叫囂著趕了回來,其中兩人被石頭砸破了頭,血淋淋的。
虢子笑了笑:「吾聞朝歌有、有女媧廟,甚靈驗,可保得孕者無、無災患,我昨日前往祭、祭拜,故而推遲。」說著,他看向我們身後,笑意更深:「不期,竟遇著晉、晉侯。」
我望著他,良久,牽起一絲苦笑:「阿兄,我並非不舍,只是心仍會痛罷了。」
「邑君不、不必謝我,當謝、謝晉侯才是。」虢子謙和地說。
堂前,我和觪遇到一同出來的虢子,他一臉和色,與觪交談起來。
夜晚,燭火通明。
夷人數量雖眾,卻終究是臨時聚起流民,手中武器簡陋,漸漸抵擋不住。車兵卻越戰越勇,將夷人陣容衝擊得七零八落,所過之處,一片狼藉,屍體和掙扎的傷者縱橫相雜。
「不知是哪位國君。」衛佼激動地說。
奔勞了一天,所有人都累了。飽餐之後,安排下晚上的守衛事項,宴席很快散去。
觪面露訝色:「衛伯昨日已率師往成周去了。」
虢子說這個好辦,他手下不乏聽得懂東夷語言的人,找個俘虜來問一問就明白了。眾人皆贊成。
邑中重又變得紛紛擾擾,火把照得明亮,四處可見拿著武器奔走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寺人衿急急地喚醒:「……君主,夷人又來了。」
「夷人攻來,究竟意欲何為?」我問。
眼看著夷人敗局已定,忽然,鼓點一變,他們不再廝殺,紛紛地棄下武器,潮水般向原野中逃去。
「邑君欲守城到底?」堂上,眾人又聚在一起商議對策,觪問道。
寒暄幾句,觪看www.hetubook.com.com看他身後,問:「如何不見庶夫人所遣的寺人?」
東夷人感到機不可失,很快便組織起來,等到王孫牟大軍一走,便來攻邑。
今天的一切都不平凡,積聚了太多勞累和思考,我洗漱一番后,在榻上沾枕即睡。
這件事之後,夷人再也沒有動靜。不久,邑君又派了兩三撥人突圍報信,卻依舊被堵了回來。
問訊的結果卻使所有人大吃一驚,據東夷俘虜說,幾日前,他們聽到一個消息,幾年前周王征伐東夷,掠來大批糧食,全都存在了前商的屯糧之所濱邑。這消息傳得有理有據,東夷人信了,不久,又得到另一個消息,說衛伯將率殷八師往成周大蒐,各國國君也要參加,會帶走大批戍師。
我也好奇不已,與她一起望向前方。夕陽半埋在天邊,如血的霞光中,當頭兩乘上的面孔映入眼帘,我愣住。只見那居中站立的,一人正是虢子,而另一人,是燮。
眾人也覺得不可思議,一時間,議論紛紛,卻仍百思不得其解。
事情似乎沒有想象中的艱難。
觪看看我,對邑君說:「此六月之始,莊稼未及成熟,無人燒荒。且烽燧烏煙甚異,只消有人來察看,必知我等受圍。非常之時,此法雖不定奏效,卻也不妨一試。」
眾人一聽,精神頓時為之一振,立刻到城牆上看。
傍晚之前,大家在堂上剛吃完飯,一名守城的鄉人滿頭大汗地入內稟報,說邑外有一支隊伍正開過來,好像是周人。
我順著他的目光轉頭,一愣,燮面色無波,正向我們走來。
往邑外望去,只見夷人仍然聚集在邑外,人人手裡都有了干,卻依舊無所動作。遠處的樹林間,人影綽綽,隱約有鈍鈍的伐木之聲。
我朝城牆下www.hetubook.com.com望去,頓時睜大眼睛。一根粗長的木頭倒在地上,旁邊,一個夷人後腦朝天地躺著,一動不動,身下血色鮮紅。
眾人討論之下,認為夷人若要攻邑,人數不足,必定是要等天黑之後,像白天那樣偷襲。得出這個結論,所有人都忙碌起來,修城的修城,造器的造器,做飯的做飯,等待夜晚的到來。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看向我,眼神訝異。
煙塵滾動,兩輛車在前,由駟馬拉著,率先沖入夷人之中。霎時間,兵器相撞,控弦陣陣,夷人不斷地湧上,與那隊伍相抗。
有一個所有人都疑惑的問題,夷人究竟為什麼要攻擊濱邑?
眼前,無數火把在黑夜中晃動,將半邊天映得紅亮,東夷人不知從何出現的,人數比白天要多出許多倍,將濱邑團團圍住,叫囂著,向前面湧來。
衛佼微笑,還禮道:「太子客氣。」
「若夫君在就好了,」衛佼望著外面,道:「他從不把東夷人放眼裡。」
邑君嘆了口氣:「唯今之計,也只好守城,夷人逃荒而來,必無多少糧草,而邑內水糧齊備,想來守過幾日,夷人糧斷自退。」
「不、不想公女一、一介女子,竟也知、知曉這西北兵、兵戎之術。」虢子露出讚歎之色。
「晉杞同聯姻于齊,還未向國君賀喜。」只聽觪在旁邊道。
太陽在空中漸漸向西移去,邑中的烽火仍然在燒,夷人卻一點也不忙,或就地坐下或四處走動,似乎打算就這麼待著,我甚至嗅到邑外飄來淡淡的烤肉味道。
「安好。」虢子說:「內人來、來書,說日來無、無事,願我與衛、衛伯同往成、成周,早去早歸。」
觪瞅我,好一會,輕聲道:「稚子。」說完,轉身繼續拉我往前。
事情並沒有想象中順暢。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