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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新婦:嫤語書年

作者:海青拿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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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推車

第三十五章 推車

「夫人。」阿元隨我望著窗外,忽而道,「不知兩位姨夫人和喬公,如今還在洛陽么?」
馬車馳過護城河上的弔橋,隆隆通過城門。我從車窗朝外望去,寬敞的街道,整齊的房屋,俱是名城典範。不過,許多房屋看得出來已經很久無人修葺,宏偉的宮殿沒了屋頂,高牆上儘是焦黑的痕迹。
魏氏的舊宅在城北,周遭都是些大宅。馬車停在宅前,家中管事及僕人已經迎候在階前。
魏安看看我:「長嫂,我原本是去找木頭的,見那老丈實在可憐,我身上又有鎚子。」說罷,他停了停,說,「我祖父以前也跛足,他待兄長和我可好了。」
「這位公子,」他向魏安拱拱手,「先用膳吧,老叟這胡床能用。」
夕陽西下,我們在黃昏的時候遇到了一處村子,前方最近的城池還有幾十里,於是停下歇宿。
我點頭,道:「如此,若能將推車賣出去,那可是一個大數。」
我並不著急,在魏安眼裡,什麼事都比不過手裡的活。我讓軍士們先回去,留下兩三人在原地舉火把,照著魏安繼續敲打。
早在雍都的時候,我就曾聽聞魏昭有一妾住在洛陽,姓許。如今看和-圖-書來,她並沒出來迎接。心裏想想,也合適,這位許姬並非正室,這宅子的主人也並不是我,她出來迎候,我若不知其名姓,徒增尷尬。
這也是我的忌憚所在,我笑笑:「總會有辦法。且此事還是設想,成不成也不一定。」
我想了想,道:「我這推車可贈給老丈,四叔以為如何?」
經過一番思考,飯後,我對魏安說:「四叔既然可憐老丈行動不便,何不加上兩隻輪子,將那胡床做成推車?」
我朝那些人仔細看了看,都是家人打扮。
去洛陽並不需要急著趕路,我的腳又沒全好,於是路上走走停停,就像出門玩耍一樣。
旁顧四周,無論阿元和護衛的軍士,臉上都沒有詫異之色。我明白過來,他們還不知道龍陽君是誰。
「夫人。」阿元看著魏安出門的身影,疑惑地問我,「好端端的,為何要將推車送人?」
魏安搖搖頭:「我不餓。」
「足傷快好了。」我說,「明日就到洛陽,路上我不必走上走下。且若是到了洛陽仍覺不便,四叔還能給我再做新的。」
軍士們在廢墟里找到灶頭生火做飯,用膳的時候,卻發現不見了魏安。一hetubook.com.com番好找,在一戶人家裡找到了,他正在給一位跛足的老丈修胡床。
我:「……」
幸而領隊的軍曹見多識廣,和顏悅色地跑去一戶人家屋前說了一通,又遞上些米糧,那家人才小心地開了門。軍曹又讓軍士趁天黑之前給村人修補房子,兩百人的隊伍,我和魏安住到房子里,其他人都在外露宿。村人見軍士秋毫無犯,還幫著做事,皆解除戒心,歡喜不已。
「四叔為何修那胡床?」我說,「又不是機械,日後交給軍士就好了。」
我的母親是洛陽人,但我從未去過洛陽。
「長嫂,你餓么?」他小聲問。
魏安一愣,想了想,看看我的腳:「可長嫂還有足傷。」
魏安撓撓頭:「可龍陽君名字好聽,我只記住了他。」
「賣推車?」阿元吃驚:「可只有四公子知道怎麼做,先不說他肯不肯,生意的事,讓四公子沾上合適么?」
我側目:「不是什麼?」
我微笑,道:「阿元,你覺得如今世道,行動不便的人多麼?」
「四叔,」我覺得我的笑容有點抽搐,低聲道,「為何喜歡龍陽君?」
我一直擔心著李尚他們,不知道去江和*圖*書南是否順利。原先從雍都出來祭祖的時候,我計劃一個月之內返回,專等李尚消息。可如今是不行了,我離開淮陽都已經有半個多月,李尚他們即使回到雍都也不知道我去了哪裡。我打定主意,去到洛陽就托送信回雍都,只道是阿元的家書,送去李尚府上。裏面寫明我們如今身在何處,要是李尚已經回到雍都,一定會回信;要是不回信,就是還沒有從江南回來。
魏安原本想留在魏傕身邊看打仗的,卻被魏傕攆回來,有些不太高興。他擅長兩件事,一是做機械,二是裝死人。我和阿元花了許多心思想逗他開心,可惜每每鎩羽而歸,一路上就變得很是無聊。
只知道我在洛陽有兩位姨母一位舅舅,皆門第高貴,我跟他們見面,也都是在長安。
幸好母親不必知道這些。
祖父?我愣了一下,想起來。他說的祖父,應當是魏謙,曾官至太尉,六十歲告老。
我笑笑:「他給你講過什麼故事?」
我笑笑,向老丈一頷首,道:「四叔,用膳了。」
「四公子怎麼干木匠的活?」阿元小聲嘀咕道。
魏安低頭,嘟噥一聲:「不是。」
魏安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和圖書片刻,點頭答應了。
「如此。」我的父親當年也喜歡給我講七國故事,於是饒有興緻,「不知七國之中,四叔喜歡何人?四君子?白起?哦,你應該更喜歡墨子……」
「多了。」魏安說,「都是從前七國爭雄的故事。」
村裡只有兩三戶人家,都是貧苦的村人,見到有兵馬來到,都驚恐地躲進屋子裡,把門關得死死。
回去的路上,魏安有些不好意思。
此番從魏營離開,我已經不像半年前從萊陽出嫁時那樣惴惴。魏郯和魏傕的態度,讓我知道我在魏氏算是暫時站穩了。那麼接下來,我該繼續關心我的生意了。
我:「……」
魏安擦擦額頭上的汗:「我不餓,長嫂先用。」
「拜見夫人,」管事向我一禮,恭聲道,「夫人遠道而來,膳食湯沐皆已齊備,請夫人入內。」
從前,母親常在我面前說起洛陽哪裡的風景最美,什麼寺什麼宮,哪裡最熱鬧,哪裡的井水據說喝了會變美人。我聽著她說的時候,覺得那裡是除了長安以外最好的地方。
「四叔想念祖父么?」我心底有些軟。
魏安看看我,說:「龍陽君不好么?劍術過人,有武有謀。」
「龍陽君。」
和圖書看看旁邊的跛足老丈,他見到我們許多人,臉上本已經有些不自在,此時更是尷尬。
我說:「許多人也有武有謀。」
魏安不出聲。
阿元想了想,道:「戰亂多年,且不說民人,打鬥致殘的士卒都多了去了。」
後來傅氏出事,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對於我來說,這些親人就同從前的榮華一樣,如同被狂風吹走的煙雲,早已消失不見。
「嗯。」魏安說,「祖父會舞劍,還會講故事。」
魏安說:「我也想,可此地找不到木料做車輪。」
雖然被毀過,可洛陽的人卻是不少。馬車一路走走停停,行人絡繹不絕,經過西邊的時候,我看到一個偌大的集市裡,熙熙攘攘正是熱鬧。
出門在外,乘車什麼的其實還算有樂趣,痛苦的卻是晚上歇宿。河南一帶戰亂方歇,尋常的村子十有五六已經荒廢無人,如果到了晚上沒能趕到城邑,那麼能找到些破陋的房子歇宿已經是美事。
我心裏安慰道,把竹簾放下。
「不算太餓。」我說。
當然,我並不是一個擅長無聊的人,於是在馬車上,我想了許多事。
當然,長安已經變成廢墟,洛陽也不會倖免。
不愧是魏傕那梟雄的父親。我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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