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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之令

作者:海青拿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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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皇帝瞅著徽妍,不解其意,「有何言語要說?」
徽妍笑笑,接過來,從他方才看的那一行開始,「陛下不思安穩之國策,任意擴張,空耗國力,殊為不智。臣聞古來賢君,必以守土為本,故士農為首,工商為末。商人逐利,致民心不穩,教化難行……」
徽妍轉開頭,喘著氣,「殿外……殿外有人,王子居次也在隔壁!」
「那是旁顧言他。」皇帝不以為然,「前一句才是正經,朕想重振西域都護,開拓商路,這些人便不願了。」
徽妍見得這般,也不為難他們,複習了昨日的課之後,便讓他們歇息。
他沒有再呵癢,熱烈的吻好像疾風驟雨,席捲而來。他咬著她的唇,輾轉索取,徽妍幾乎來不及喘氣,頭腦暈乎乎的。他的手指亦溫柔而靈巧,摩挲在她的發間,未幾,往下,滑過脖頸,探入衣領之下……
她看著皇帝,那面上的表情毫無玩笑之色,心中忽而有些不定,睜大眼睛,「陛下,不可胡言……」
徽妍看向他,有些不確定。雖然二人近來親密,但徽妍深知,皇帝仍然是皇帝,有些事,她不該碰。比如政事。
徽妍神色從容:「請陛下附耳來。」
徽妍望著皇帝,亦似笑非笑,片刻,卻轉頭對旁邊的宮人道,「妾與陛下有些話要說,煩請諸位先將居次帶入殿中。」
「妾來念?」她問。
宮人應下,將膾肉添到徽妍的盤中。前前後後,皆是一派自然,似乎向來該是如此。
徽妍想了想,搖頭,「此等耗費,與開拓商路之後獲利,不過千百之一。豈不聞武帝時,西域商路暢通,長安始得諸市興旺。中原與西域每年貿易,獲利之巨,賦稅緡錢無數。商雖末流,卻並非有害無益。」
「有甚不可……」皇帝再堵住她的唇。
「再來?」她問。
「朕在想,今日簡冊確實太多了和圖書。」他咬著徽妍的耳垂,低低道。
「徽妍,」從音以為徽妍要跟王繆走,急急拉著她的袖子,「我也去!」
「陛下,」她又羞又窘,掙扎,「現下不可……妾還是女史!」
皇帝愣了愣。
王繆的目光在他們那邊轉了轉,又看向對面正在吃膾肉的徽妍,片刻,默默喝了一口水。
「莫管是誰。」
皇帝睜大眼睛,只覺天地一瞬變得熾熱,霞光漫天。
徽妍啼笑皆非:「妾不過說長姊與姊夫。」
徽妍聽得這話,神色僵了僵。
殿中一時安靜,二人對視著,誰也沒有言語。
徽妍大笑起來,左躲右閃,卻根本躲不開。
二人近來對這般相處已是十分自然,徽妍笑著,反摟著皇帝的腰,把頭依偎在他肩上。
「舅父,我也想吃膾肉……」這時,蒲那嚼著蔬菜,眼巴巴地望著皇帝。

「未想何事。」徽妍道。
「還有多少?」她瞅了瞅那些簡冊,問道。
待得平靜下來,二人皆有些疲憊。
王繆謝過皇帝,一番客套之火,她意味深長地看徽妍徽妍一眼,轉身登車。
皇帝停住,少頃,他抬起頭來,熾熱未褪的臉上,滿是懊惱之色。
她的氣息溫軟,卻一改往日的小心的被動,侵入他的唇舌,熱情似火。
「還來么?還來么?」皇帝又好氣又好笑,毫不手軟。
徽妍將王繆送出宮門,上車時,對她道,「長姊且回去,隔日我得了空閑,再到府中探望。」
「再來。」
徽妍哂然。
徽妍的耳根忽而漲熱起來。
「去宗室中接一個。」皇帝立刻道。
「民間可接嗣子,朕不可?」皇帝揚眉。
心中像被什麼觸了一下,徽妍抬頭,卻正遇上皇帝的目光。
他們求助地看向皇帝,皇帝卻似無所覺,在上首閱卷。
「是么?」皇帝微微抬眉,似hetubook•com.com有些不滿,「今日有人不辭而別,朕過來才發現不見了人。朕又是四處尋人,又是遣人登門,還請人入宮用膳。這般辛苦也無人感念,嗯?」
「不就是不納妾不出婦。」皇帝不以為然,「朕也做得。」
徽妍亦笑,不再多說。
徽妍轉頭,皇帝不知道何時走到了她身邊,雙眸看著她,似笑非笑。
皇帝深吸口氣,片刻,無奈地仰面躺下,苦笑,「朕若是個昏君多好……」
「多了。」皇帝想了想,悠然道,「朕那日看過宗室名冊,大小上千支。實在不行,朕後面不是還有幾個弟弟?會稽王想著朕死也不是一年兩年,還有六弟,若李氏得了天下,皇位當是他的。」
看著時辰到了,徽妍照例與宮人帶著二人去洗漱,直到哄了二人入睡,徽妍出來,只見皇帝還坐在上首。
沒想到,他惦記到了現在。
他今日做的這些,徽妍當然滿心感動,只是一直不得機會說。本想著等二人獨處時,她好好感謝一番,沒想到此人竟然這般不矜持,先開了口。
方才她說這番話,其實也有私心。李績帶著她的貨在西域行走,如果西域的商路能開拓更廣,那自然他們的賺錢也更容易。而她之所以敢說,是因為她知道皇帝也這麼想。
徽妍無奈,將他的手拿開,緩緩道,「妾從前總覺得,長姊與姊夫不過如千千萬萬夫婦一般,憑著兩家之意合在一處,縱是美滿,亦不過尋常。直至今日,妾才知曉,姊夫對長姊的情義,乃是世間難覓。」
皇帝神色平和:「夫人若要探望女史,告知內官便是。」
蒲那隻得繼續低頭啃。
想到那時,徽妍臉上再度飛起紅暈。
「不是胡言。」皇帝淡淡道,注視著她,雙眸平靜,「天下人都知曉,朕十九歲之前,這皇位從來不是朕的。」
那模樣,活脫和-圖-書一個做了好事卻不得表揚的小童,徽妍看著忍俊不禁。
皇帝笑起來,看著徽妍,目光閃閃。
「說了她不走,怎不信舅父。」皇帝不緊不慢走過來。
蒲那和從音只得認命,乖乖地坐在下首跟徽妍背誦習字。徽妍今日不在,二人玩得比往日多,又不曾午睡,夜裡讀書,精力明顯不濟,不久,便開始打哈欠。
「陛下莫胡說……」她訕訕道,正要轉開頭,下巴卻被皇帝輕輕捏住。
夕陽西下,天上鋪著紫紅色的雲霞。
徽妍看著王繆的馬車轔轔馳向宮道那頭,想起今日種種,心中唯有感慨。
「怎不說話?」過了會,皇帝撫著她的頭髮,低低問,「又在想甚?」
「陛下闔眼。」
徽妍訝然,未幾,失笑。
王繆目光一閃,又問,「陛下平日待你……」話沒說完,卻見從音跑過來,後面跟著皇帝,連忙打住。
奸計被識破,徽妍窘然。
「若再謝朕一次,現下便可……」皇帝的手指摸摸她面頰,聲音不懷好意。
今日兩個小童都不曾讀書習字,當徽妍說夜裡要學習的時候,蒲那和從音的神色格外痛苦。
「在想何事?」皇帝的聲音忽而在耳邊響起。

徽妍哭笑不得。
「維持西域都護,要派兵遣將,戍邊實邊,皆耗費巨大之事。」
這邊說著話,宮人見皇帝盤中的膾肉吃凈了,想給他再添些,皇帝卻道,「給女史。」
兩個小童聽到徽妍放過,皆鬆了口氣。
徽妍他順從的模樣,露出狡黠的笑意。她坐起來,正對著他,伸手,輕輕捧住他的臉,未幾,伸出手指……
「再前些。」
皇帝訝然看著她,饒有些興味,「哦?可方才這簡冊中亦說,商人逐利,將致民心不穩。」
只見他喝一口水,將杯子放下,冷笑,「朕也有被痛罵之時。」
皇帝嘆口氣,將她摟在懷裡,和*圖*書卻咬著她的耳朵,「那不若你我今夜便努力一把,看可否避此厄運……」
徽妍望著案台邊的燭光,片刻,輕聲道,「在想妾長姊與姊夫。」
「我等來繼續宮門時的那事。」只聽皇帝又道。
宴罷之時,已是黃昏。王繆不敢多加打擾,與皇帝對答幾句閑聊之言,行禮告辭。
念著,徽妍訝然,看向皇帝。
皇帝躊躇片刻,上前些,微微低頭。
「不閉便不來。」徽妍執拗地說。
徽妍反道:「如此,商既有大害,為何歷代抑商而不滅商?世事皆有利弊,為善為惡乃在手段,不思建樹而只知扼殺,此乃懶惰,何其愚也。」
皇帝無奈,閉起眼來。
皇帝忽而伸手,將她準備刮鼻子的手捉住,睜開眼。
好一會,皇帝才停手。徽妍才喘過氣來,卻見他忽而又壓下來。
二人四周暫無他人。
一頓飯,吃得和樂。
「就不該讓你留在此處……」他恨恨道,忽而目光重燃,「現下便隨朕去寢宮!」
徽妍不答卻問:「妾說得不對?」
宮人們忙應下,抱起從音,往殿內而去。
「你這般想?」他問。
「為何不願?」她問。
「可陛下並未舍農抬商。」她道。
「蔬菜吃盡再說。」皇帝不為所動。
「最後一篇。」皇帝說著,看向她,一笑,「你可為朕念一念。」
「今日文書這般多?」徽妍有些詫異,走過去。
「陛下……」她急忙捉住他手道,「不可……」
徽妍瞭然,啼笑皆非。才到近前,皇帝伸出手來,將她摟到身旁坐下。
徽妍一怔,觸到她意味深長的眼神,面上一熱。
徽妍聽得這話,心頭一亮。
徽妍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正是。」皇帝道,「朕年少之時,曾在雒陽住過半年。」
她想了想,問,「妾長姊府中之事,是恆告知了陛下?」
「何意?」他意味深長,「朕也不及么?你覺得www.hetubook.com.com朕連一個平準令丞都不如?」
皇帝的手指仍停在徽妍的下巴上,片刻,低低道,「若至這般境地,凄涼么?」
皇帝也不挽留,讓徐恩去備車。
皇帝再湊前,忽然,徽妍摟住他的脖子,用力吻在他的唇上。
「不是不信,亦非不喜。」徽妍無奈地笑笑,拿開他的手,「妾且問陛下,若妾將來似長姊一般,未育子嗣,陛下待如何?」
徽妍一愣,登時啼笑皆非。
「亦可。」徽妍見他態度認真,強自收起笑容,頷首,「不知陛下屬意宗室中的誰家?」
「有何不可?」皇帝將簡冊給她,「朕累了,聽你念正好歇歇。」
「陛下對雒陽甚為熟稔,可是曾住過些時日?」王繆小心地問道。
「嗯。」皇帝翻著簡冊,頭也不抬,緩緩道,「今日有人不行女史之職,朕只好頂上。」
皇帝不置可否,少頃,卻將她手中的簡冊拿開,撂到案上。
徽妍枕著皇帝的臂彎,躺在榻上,各不言語。
卻見皇帝冷冷一笑,下一瞬,突然將她按下,呵她肋下的癢處。
今日在宮門的時候,她心血來潮吻了皇帝一下。雖只有短短一會,卻是大胆,完畢之後,二人都不約而同瞅了瞅四周,面色緋紅。而吻過之後,徽妍就膽怯的跑開了,而皇帝走回來的時候再看他,那面上已神色如常,若無其事。
徽妍忽而感到他今日的不同尋常,一個激靈。
「不信?」皇帝看著她,目光玩味,「朕這般說,你不喜么?」
王繆笑了笑,忽然輕聲道,「徽妍,我記得你一向愛吃膾肉,是么?」
徽妍笑得眼淚都冒出來,嚷著,「妾不敢了!陛下!陛下……」
皇帝不解:「為何?」
徽妍無奈,這小童總以為自己要撇開她去玩,拉過她的手,「我不過送送夫人,哪裡也不去。」
原來又回到了這裏,這狐狸一般的流氓……
王繆見到他,忙再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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