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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皇帝猛然策馬上前，起身一躍，將鯉城侯正正撲倒。

劉珣卻仍笑，似乎感覺不到疼，也全然不害怕，看著他，滿是諷刺。

皇帝用力將他推開。他即刻仰面倒在一旁，蹬了兩下腿，再無動靜。

眾人聞言，即刻加鞭，馭者連連將鞭子抽得山響。

「好。」皇帝答應。

他愣了愣，笑意從唇角綻開，慢慢變大，目光深深。

車上，皇帝與鯉城侯扭打在一起。

歸巢的晚鴉在頭頂呱呱飛過，方才的交戰之處，已經恢復平靜。軍士們或分出人馬到渭水邊去抓捕餘孽，或整理戰場押送俘虜，各是忙碌。剩下的皇帝近侍們背著對著馬車，隔在幾步外護衛著，若無其事。

陛下，二姊，感慨歸感慨，可莫忘了旁邊還有一具死屍啊……

徽妍的眼圈卻是一紅，終於忍不住。

皇帝擁著徽妍，忽而想起自己先前對她說過的話。晚風吹在臉上，有淡淡的炊煙之氣，平實而溫和。皇帝擁著她，望著蒼茫的原野，只覺可笑，還有些愧疚。

鯉城侯一把揪著劉珣的領子將他提起。

眾人認出是被架著的人是劉珣，大驚。

劉珣和-圖-書不回答，卻仍在大笑。

「陛下果然料事如神！」鯉城侯一手拿著劍，一手提著劉珣，看著皇帝，「臣小看了陛下，臣之謬也！還望陛下看在臣曾有功于陛下，及宗室情面，放臣一條生路！」

皇帝看他刺來，心中一沉！

王恆忍不住又望望那邊旁若無人相擁的二人，心中苦笑。

「陛下！」徽妍首先跑上前去，將皇帝扶起，見他面色大吃一驚，忙叫人去另尋馬車和御醫。

皇帝手扶著車輿，喘著大氣，面色微微發白，驚魂未定之餘，看向那箭來的方向。

而馬背上的那女子……皇帝看著那熟悉的面容，還有那手中的弩。

「匹夫！」她惱怒地罵道，「你明知曉身體未愈，逞甚強！萬一……萬一……」

馬車顛簸，王恆和侍衛們上不得去，又怕誤傷皇帝，刀劍長矛皆派不上用場。情急之下，只得追上拉車的馬匹，想將它們控制住，可才拉上韁繩，一匹馬突然跳起，馬車上纏鬥的二人都被拋開。

徽妍又是一怔，面上熱起，眼睛卻又是一酸，繼續哭起來。

「殺吧。」他低低道，「殺了我，你和-圖-書立刻便會死於亂刀之下。」

「臣自知罪孽深重！」他高聲道，「若陛下不肯饒恕，臣能得一位皇子殉葬，亦不枉此生！」

他也小看了她。

鯉城侯一僵，面色鐵青。

眾人皆是大驚！

……若是縈女君遇險，你會留下么？

劉珣想順勢脫身，不料，鯉城侯揪著他的手卻未鬆開，緊扯他不放。

馬匹受驚，發足狂奔。

「我殺了你！」鯉城侯「鏘」地拔劍出鞘，劍刃抵在他的脖子上。

「六皇子有些傷，已由羽林先送回宮中去了。」徽妍一邊說著，一邊緊張地將他查看，見他確實未曾受傷，這才放心了些。

鯉城侯冷笑起來。

皇帝看著劉珣鼻青臉腫的模樣，心中大怒。

「好……」

「將來再不許這般逞能……」徽妍一邊哽咽一邊說著。

長安出西北，走大道最快。而鯉城侯為了不引人注目，途中必然不會往食肆逆旅中歇息。皇帝一路直追，當看到前方狂奔的車馬之時，知道自己並未猜錯。

剎那間，鯉城侯身體一僵，瞪大眼睛看著染滿鮮血的箭頭，似不可置信。

徽妍一愣，片刻，抽抽鼻和*圖*書子，「妾……妾當時未多想……」

話沒說完，她卻被皇帝的手臂圈住，帶在懷裡。

「生病不許騎馬……」

「不許打鬥……」

「鐺」一聲，他手中的刀落在的車板上。

劉珣被顛得滾下車去，後面的侍衛連忙散開。

卻見一匹白馬緊緊跟在車后，身形矯健，皇帝認出來，那是一匹養在太廄里的西域馬，叫陌上雪。

他忘了，他們彼此亦是一樣。

駕車的馭者回神，急忙抽刀來助鯉城侯，王恆眼明手快，將手中長矛用力擲去，透胸而過，馭者未來得及慘叫，倒下車去。

皇帝卻未反駁，拉過她的手，「是朕逞能，莫哭了。」說著，他看看她手中的弩，意味深長，「你又殺了一人。」

皇帝撲上來的時候，就先將鯉城侯的手臂制住，踢飛了他的劍。

眼見快要攆上，突然，那馬車上的車蓋掀開，連同車幃一道落下馬車去，只剩車輿。一個人用刀架著另一人立在上面，面向他們。

心忽而安定下來，皇帝這才覺得，身上的氣力似乎用光了。他仰倒躺下，看著暮色沉沉的天空，只覺風吹在身上，從所未有的舒服。

「和圖書好。」

皇帝剛剛抓住車輿，鯉城侯就朝他撲了過來，扼住他的脖子。皇帝雙手死死抵著，二人皆目眥欲裂，額頭上青筋暴起，可皇帝終究身體未痊癒，竟覺力不從心。

「好箭法，多謝皇后。」他笑著吻吻她的面頰，低低道。

「珣……」皇帝靠在車輿上，著看她，「珣如何？」

「跑！」鯉城侯咬牙，「我等有人質！他們不敢上前！一直走，渭河邊有舟船等候，待得登了船，他們便奈何不得！」

鯉城侯見得如此，愈加得意。

「你故意的！」他氣急敗壞，「你早知曉，故意拖住我！」

鯉城侯目中寒光一閃，突然騰出一隻手，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

……珣于朕而言，亦是如此。

皇帝盯著他，面色沉沉不定，卻果真不敢再追前，一抬手，已經展開陣勢的羽林們亦控住韁繩。

正在此時，只聽「嗖」一聲破空，一支箭飛來，從鯉城侯的後頸貫穿。

這時，馬車碾過一個土坑，劇烈地顛簸了一下。劉珣突然使盡渾身氣力，帶著鯉城侯往旁邊倒去。鯉城侯一直盯著皇帝和羽林，未想劉珣竟敢如此，猝不及防，被帶得趔趄了一下。和*圖*書

見他們有逃走之勢，皇帝亦加鞭，緊咬不放。

「執矛！」他大吼下令，羽林郎紛紛將手中長矛平持，預備廝殺。

她想往他的身上捶兩捶出氣，卻捨不得，也再說不下去，未幾，眼淚忽然大顆大顆流下來。

鯉城侯看向四周，只見地勢平坦，皆是收割完的田地，一眼可望到數里之外，避無可避。再望向天空，暮色已經降下，再過不久，便會天黑。

皇帝將她放在額頭上的手拉下，握在手裡，笑笑，「朕無事，只是有些累。」

鯉城侯朝皇帝揮拳，皇帝避過，卻一拳揮在他的臉上。鯉城侯痛呼一聲，嘴角流出血來。皇帝欲拔劍，手卻被鯉城侯架住，皇帝又用膝蓋狠狠往下腹踹去，卻被鯉城侯同樣以膝蓋抵住，一時間，誰也占不得的上風。

鯉城侯一拳打在他臉上，劉珣痛呼一聲倒在車板上，嘴裏吐出血來。

在羽林的追擊下，鯉城侯剩餘的家人不是伏誅便是投降，而同時，瘋跑的馬車亦終於被制住，慢慢停下。

「君侯！」家人望著鯉城侯，滿面驚惶，「他們快追上來了！」

「劉澹！」他喝道，「你敢傷他性命，朕教你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