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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上雪就在中軍，你跟它待在一起，若情勢不妙，即刻往東。那邊雖有沙漠，但邊緣都有水草，以你的本事，能走出去。」元煜神色嚴肅，「那十幾名衛士，也是安排好的，能保你路上無虞。」

她對那鐵壁車十分感興趣，看了一會，帶著王閬找到元煜，提出想試一試自己新制的火器。

「中原人說的守株待兔，就是這樣吧。」有搖頭道，「他們就那麼喜歡守城，沒有城，也要找幾輛車來當城牆。」

一時間，沖入陣中的兵馬，無論是否帶甲，非死即傷。躺在地上打滾的傷兵，未多時就被箭雨奪取姓名。此時，撤出的騎兵神出鬼沒，忽然又從兩側出現，迅速攻來。聯軍猝不及防，與朔北軍陷入膠著。

初華新制的那些火器，本是為了試驗，做得並不太多，在前番迎擊的時候已經用完。如今，鐵壁車裡的軍士只得靠箭矢抵禦，精良的箭簇上帶著倒刺，殺傷力極大。西面來的敵軍是左賢王的大兒子圖渾親自帶領，帶領的軍隊亦是左賢王麾下最精良的，鎧甲從人身覆到了馬身，鐵壁車裡的箭矢穿不透，前鋒亦折損了好些兵馬。

「那就是朔北軍的鐵壁車，」不遠處的山坡上，一個疏勒人對安色伽道，「車內十分寬敞，可以裝下十幾弓弩手。此車專門對付馬戰，騎兵近前不得，卻會被弓箭射死。」

「元煜……」她握著他的手，輕聲道，「你覺得勝算不足么？」

「管他是什麼。」安色伽的目光興奮，喝道，「擂鼓！疏勒人也去殺敵！」

話沒說完，元煜橫來一眼，初華忙噤聲。元煜看著那張不情不願的小臉，心中嘆口氣，看看左右，將其餘人摒退。

圖渾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卻能看出沒有死。

那些吶喊聲與匈奴人不同，是朔北軍的。

「不行。」元煜打斷，「你待m.hetubook.com.com在後方。」

收到戰報，元煜不慌不忙，親自披掛上陣。

初華氣結。

元煜喘著氣，沒有再往前沖，卻回頭。

初華猶豫了一下，元煜的手突然又收緊，她連忙道，「知道了知道了！」

「將軍，我等能打得贏么？」有人小心地問安色伽，「要是沒有西域聯軍，此戰倒也不難嗎，可是如今……」

元煜的目光定了定，帳中的氣氛倏而凝滯。

左賢王顯然認為元煜比匈奴王可怕，分出大半兵馬來對付他。

不遠處，一支剛從前方撤下來的隊伍又匆匆上馬，朝西邊趕去。

元煜望著那邊，黏著汗水和沙塵的臉上，雙目炯炯，終於展露出笑意。

「鐺」一聲，他手中的長刀和元煜的戟相撞，二人對視，目眥欲裂。

朔北軍長途跋涉，匈奴人明顯不想讓他們得到喘息，徐衡引著先鋒營在佔據了一處坡地，后軍急速跟進，擺開陣勢。

士卒訕訕地笑：「公子，殿下也說了，前方若無潰敗，公子不得逃跑……」

元煜沉著面對，下令變陣。

一場匈奴內訌，即將演變成了諸國大混戰，乃是眾人始料不及。

「十萬，已經與左賢王會師。」

與朔北軍交戰多次，匈奴人也學會了一些虛實之術。北面被打得潰敗的聯軍留下一地的屍首，退回幾十裡外，只得將一切希望寄予南面。

旁人皆是大驚，匈奴人見主帥倒下，登時驚慌。元煜身後的士卒則是大振，趁機掩殺而去。

議論聲嗡嗡而起，元煜沒有說話，看向安色伽，目光多出了幾分玩味。

聯軍中的不少馬匹頓時驚嚇萬分，發作失控，或畏懼不前，或奔往別處，或發怒癲狂，前鋒登時亂作一團。

他的氣息溫熱，帶著汗味，卻一點也不討厭。吻熱烈十分，絲毫不給喘息的機會，初華覺得骨頭heｔubｏｏk•cｏｍ.coｍ要被他箍斷了，用力推他，元煜才將她鬆開。

元煜淡淡一笑，沒再多言。

「兄弟！」一名軍士攔住一人，問，「出了何事？」

正焦急地等待，一名士卒奔過來，興奮地喊，「匈奴人被打退了！後撤了！」

「不許再任性，別再讓我擔心。」元煜把頭埋在她的脖頸上，低低道，「按我說的做，知道么？」

初華既然敢跟來，對即將發生的事情便早已經有所準備。

匈奴與西域諸國的騎兵，如同風沙，從空曠的地平線那邊席捲而來，遠遠的就已經能聽到吶喊之聲。

元煜沉著臉：「別忘了你先前保證過的，遇到事情不對，不得顧慮，立刻逃跑。」

酣戰的雙方或驚或喜，左賢王卻不慌不忙，拉開戰線，一面對付匈奴王，一面迎候朔北軍。

朔北軍來到的消息，早已傳傳遍了匈奴。

元煜額角暴跳，正要訓斥，忽然，遠方傳來一陣喊殺聲，聯軍後方亂起。

初華聽得這話，怔了怔。心中湧起些莫名的滋味，片刻，她輕輕把頭靠在他的胸前，不再說話。

「西域聯軍？」大帳中，元煜接到斥候來報，眉頭皺起。

安色伽神色輕鬆，「殿下也知道匈奴人能娶好幾個妻子，左賢王和他的兒子們，可幾乎把西域各國都娶遍了。」

沒有狼煙，因為此戰深入匈奴境內，所有的兵力已經在這裏。

元煜問：「多少人馬？」

初華一喜，正要再說，忽然，元煜伸手過來，將她狠狠抱在懷中。

眾人得令，鼓聲大作。匈奴聯軍被前方的迎頭痛擊打得措手不及，側翼又被橫插一刀。安色伽一馬當先，彎刀上的黃金和寶石閃閃發亮，卻似披著美人皮的奪命惡魔，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迎面而來的敵人旋即首級落地，明晃晃的刀刃上染上猙獰的人血。

「西邊發現了ｈtｔｐs://m•hｅｔｕｂｏoｋ.coｍ•cｏｍ敵情！匈奴兵從那邊包抄過來了！」

眾人皆精神大震。

王閬騎著額上雪，臉色訕訕，背後，露出初華偷窺的半張臉。

初華瞪起眼睛。

初華紅著臉，氣喘吁吁。

朔北軍的騎兵士氣大作，發出震耳的吶喊，鐵壁車中亦放出無數箭矢，幾輪之後，分而撤開。後面，無數的騎兵掩殺而來，馬蹄聲隆隆，如同海潮，將聯軍反撲。

匈奴聯軍兵分兩路，一支從北面而來，一支從西面偷襲。

「正是。」軍士道，「烏孫、車師、鄯善等國都派來了援師，支持左賢王。」

王閬點頭：「殿下放心，此物我等試驗多次，必是可行。」

聯軍馬戰乃是強項，雖然幾年來擾襲中原都被朔北軍擊潰，但是仗著此地是自家地盤，又是以逸待勞，無論西域人還是匈奴人，起初都沒有太將朔北軍放在眼裡。而朔北軍雖長途奔襲，卻經驗老道，途中作息緊而規律，臨陣之時並無多少疲態。幾日來被匈奴軍騷擾，眾將士早已積聚了一肚子惡氣。如今一擊得力，聽著後方山響的鼓聲，更是殺氣十足，各處出擊，如利刃一般，將敵陣割作碎塊，分而殲之。

「殿下有令，公子無論如何不得離開此地！」

見元煜那張臉登時變得黑沉，氣勢洶洶地策馬過來，初華忙理直氣壯道，「我沒有添亂！我救了你！而且是他不仁義，他讓人偷襲你，兩個打一個！」

圖渾一身猛力，元煜卻武術高超，幾個回合下來，不分勝負。激戰正酣，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清喝，「小心！」

「不能這麼說，能打勝就好。」

元煜深深吸口氣，抬起頭，看著她。

他身上的戰甲不似其他王侯那樣閃閃發光飾金錯銀，純鐵打造，渾然透著凜然的殺氣。戰鼓隆隆擂起，西https://m.hetubook.com.com面，塵頭蔽日，剛剛從戰場下來的鐵壁車和騎兵即刻重新集結。殺紅了眼的軍士們士氣高漲，和著鼓聲沖向敵陣，尖銳的矛頭上仍帶著鮮血。

奔騰的萬馬將大地攪得黃沙彌滿，天地為之混沌。

初華看元煜凝眉思索，正要張口再勸說，元煜卻道，「就這麼辦，每輛車上放一名火器營的人。」

王閬和初華聽著這話，皆是一喜。

「那……那些火光到底是什麼？」有人不可置信地說。

「看來西域諸國，與匈奴皆是密切。」他緩緩道。

煙塵滾滾，匈奴人沒有旗幟，但是那狼群般的氣勢洶湧逼人，朔北軍中無論將官士卒，皆嚴陣以待。

初華心痒痒的，想到元煜之前說的話，強詞奪理，「我這是逃跑，殿下說，見情勢不對，我可以逃跑！」

初華撅撅嘴：「你說過不會輸的……」

元煜看看那些火器，又看看王閬，問，「此物可行么？」

初華在中軍，眼巴巴地看著各路人馬奔往前線，翹首企盼。

將令很快下來，元煜親自督陣，迎戰匈奴人。戰鼓擂起，朔北軍士氣高漲，彪悍的將士騎著戰馬，在山樑下整裝待發。更為引人注目的，是陣前的百余輛戰車。那些戰車原本都是用以運輸糧食輜重，臨陣時，軍士們把車上所載之物清空，覆上堅硬的犀甲和銅盾，周圍裝上幾十支長矛。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更多的火光猶如流星墜下。爆裂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一聲令下，鼓聲擂起。

初華亦喜出望外，即刻騎到額上雪的背上，想去看個究竟，可旁邊的幾名士卒卻將她攔住。

初華看著他的目光，心中忽而有些發慌。

可又在這時，西邊忽然鼓聲大作，眾人皆詫異。

「殿下！」這時，一騎飛奔到前方，興奮地對元煜喊道，「稟報殿下！田都尉和徐司馬回來了！奇襲得勝和*圖*書，已斬獲左賢王及諸小王首級！」

元煜親自領軍入陣搏殺，鐵甲染血，一路直搗匈奴人的大纛之下。圖渾亦是個勇猛的武將，見得朔北王送上門來，即刻領兵迎上。

見王閬興沖沖地得令出去，初華心痒痒，道，「我也去……」

騎兵退開，露出後面的步卒盾陣。十數人一組，堅固的盾牌與鐵壁車異曲同工，盾牌後面伸出的卻是無數長刀，專砍馬腳。而盾陣之後，弩兵列作十數排，在盾牌的掩護下，朝敵兵射擊。

安色伽騎在馬上，看著朔北軍的軍陣，興緻勃勃。

火花四濺，如同晴天落下的霹靂，在白日里亦是刺目。

此時，更緊迫的消息卻從西面傳來。

將要接近之時，突然，朔北軍的鐵壁車中，有什麼疾疾射出，影如驚鴻，神速似風，直直衝入匈奴人的陣中，未幾，「砰」一聲巨響，在奔跑的馬群中驟然爆裂開來。

「出征在外，沒有勝算十足的時候。」元煜看著她，苦笑，「而且，從前也沒有你。」

戰雲密布，各營軍士調動頻繁，只有很少的人注意到，田彬和先鋒營召回的徐衡，以及三萬騎兵精銳，已經在前一天夜裡消失不見。

這般情境，縱使在不遠處觀戰的疏勒人亦目瞪口呆。

朔北軍前鋒出陣迎敵，只見馬匹拉著堅固的鐵壁車賓士在前，猶如銅牆，後面，跟著無數的騎兵。

「中原人馬戰不行。」一人笑道，「只好靠這些歪門邪道。」

「什麼我等，是朔北軍。」安色伽淡淡一笑，「傳令下去，沒有我的命令，疏勒人不許動。」

元煜急急閃避，一支箭擦著他的後背堪堪飛過。說時遲那時快，圖渾乘機揮刀朝他砍來，可那刀刃還未落下，突然迎面一陣白霧，圖渾睜著眼睛定定，片刻，落下馬去。

「火器營的軍士也會射箭，」她說，「每輛車中放一人進去，就能試驗出來，也不會耽誤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