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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大王許你去了司會府？」過了會，伍舉忽而道。

阡陌無奈，訕訕而笑。

阡陌忍俊不禁，笑起來。

「大王不必特地賜我午膳。」兩三天後，阡陌終於忍不住，自己去見楚王，道，「司會府亦不缺米糧。」

「蘇從又將你要去了三錢府？」楚王問。

阡陌也不推拒，微笑地謝了一聲，繼續演算。

楚王盯著她，「林阡陌，你面紅了么？」

「二百鎰？」聽到這話，蘇從等人亦是吃驚。一鎰二十兩，二百鎰，則有四千兩之多。這個數就算是對於三錢府而言，也是大數，若真的缺失，乃是重罪。

可楚王已經又理所當然地又張開手臂，看著她嗎，沒有商量的餘地。阡陌無可奈何，只得再上前。

伍舉一愣，笑笑，「如此。」

楚王的嘴撇了撇，似乎不太高興。

阡陌不知道事情怎麼會到了現在這個樣子。

伍舉笑了笑，點頭。

「大王不肯收，她們只好自己另嫁了。」

過程很簡單，也避免了正面接觸。阡陌忍不住瞥一眼下方，心定了定。幸好，楚王今日配著朝服，穿的是那種寬大些的袴，雖然襠部也是不封起來的，但平常的站姿，看不到裏面。

「這可並非小技，」蘇從不滿又驕傲，「入我這三錢府者，豈有碌庸之輩。」

阡陌愣了愣，應一聲，就想去叫寺人來換水，楚王將她叫住。

阡陌頷首：「正是。」

「帶你去不好么，司會府這般忙碌，正好歇一歇。」他說。

阡陌收下來，自己去找了案台，慢慢審閱。

「我閑來無事，幫你一把也好。」伍舉淡淡道。

「叔羋。」伍參看著他，意味深長，「出身宗室，你可娶到，乃有榮之事，勿負了家中一片心。」

阡陌對這種襠部居然不縫起來的東西感到費解，抄錄名類的時候，忍不住想起以前選修的心理課上老師說過的話。她說，人類天生有偷窺情節，所以最性感的服裝，並不是露出來讓你看到什麼，而是遮遮掩掩的，讓你雖然明明知道m.hetubook.com.com那是什麼，又忍不住去聯想……

「司衣陌，」他頗有些感興趣，「你為何不幹脆從了大王，到後宮中去？」

「此乃吾父，在朝中任左尹。」伍舉微笑道。

「你與別人想得不一樣。」他說。

楚王的態度，似乎只是不再對她去司會府表示異議，其餘卻是一切照舊。

楚王答應此事時的姿態，簡直心不甘情不願。從前，這位楚王巡獵的次數還多得讓朝野怨聲載道，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位國君荒唐得無藥可救。而僅僅過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事情就掉了個方向，朝野竭力鼓動，磨破了嘴皮，楚王才答應去巡一次獵。前後反差之大，連蘇從也感嘆換了世道。

阡陌不讓自己再去關注楚王的袴，寺人早已經將擦身的香湯呈上，她將楚王的臟衣服放在柂上，將巾帕浸入香湯里，搓了搓，擰乾。

阡陌拿著帕子，正要給他擦臉，楚王忍不住提醒，「你方才就該先拭面。」

阡陌訝然，向他行禮道，「拜見左尹。」

她仍然住在高陽宮裡，每天由莢趕著牛車接送。到中午的時候，還會有高陽宮的寺人帶著午餐來給她。這個時代，人們大多一日兩餐，阡陌吃三餐的習慣，在別人眼裡是異類，而她的午餐有菜有肉，更是豐盛得讓旁人側目。

「可你仍是司衣。」

「他人？」阡陌問，「何人？」

誰要歇啊……阡陌腹誹，卻道，「大王何不將司會府也帶去？大王為司會府賜膳，司會府上下皆感恩不已，又不得見大王面，還托我拜謝大王。」

她用了整個白天來思考該對楚王說什麼，怎麼說會讓他接受而不生氣。

她心都快淌出血來，她還想存一點繼續幹些別的事啊！

「怎這般遲？」楚王瞥她一眼，放下簡牘。

「大王今日召我議事之事，提到了你封邑之事。」出門時，伍參緩緩對伍舉道，「封邑在椒，不久便有封誥。」

廳堂的另一頭，伍參聽到動靜，望過去，看著那二人，目光m.hetｕｂｏｏｋ.com•ｃoｍ停了停。

阡陌看他一眼，亦是無奈，「此乃大王命令。」

阡陌的喉嚨不自覺地咽了一下。

阡陌幫著司會府釐清了高府的賬目之後，沒過兩日，蘇從的三錢府又來了人，說那邊又有了新的賬目要料理，請司會派人。

阡陌心頭一跳，雖瞪著他，耳根卻發熱。

她又拿著樹枝在沙盤上寫寫畫畫，細緻的眉眼之間，神色專註而沉靜。

「大王胡說什麼。」她鎮定地回答，卻感到心裏的確不太穩。

「你……」她氣得瞪眼，話才出口，警醒了一下，打住。

眾人知曉蘇從脾氣，皆笑了笑。寒暄一陣，蘇從不多客套，親自將一堆日成月計交給阡陌，讓她整理。

對於伍舉，阡陌本能覺得此人可以信賴，想了想，道，「無他，只是覺得進了後宮，便再難出來了。而入了官署，還有許多去處可行。」

楚王訝然，想了想，頷首，「如此，確是寡人思慮欠妥。」

「大王不是餓了么。」阡陌嘟噥，待得終於擦完，她正要走開，卻被楚王一把扣住手腕。

阡陌發覺，訝然抬頭。

「說說罷了，繼續。」他說。

阡陌唯恐他又說出些數落的話來，正要再解釋，卻聽他道，「明日寡人要往雲夢巡獵，你莫忘了備衣服。」

按照前面那番訴說的效果，楚王不再提讓她入後宮的事，難道不是應該同時對她的態度也有所轉變么？比如不再讓她住到高陽宮裡，不再又是司衣又是司會府的府吏。

希望澆滅。

伍參与蘇從議事，伍舉看看阡陌，不由地走過去。

「我的姊妹，」伍舉說，「她們與你相反，曾經一心想侍奉大王。」

「司會府每日清算府倉，勞苦功高，」他笑眯眯地對司會說。「大王有令，從今往後，司會府上下，每人每日皆可加餐，是為犒賞。」說罷，他讓僕人們將各色食器抬來，打開，肉香撲鼻，司會府眾人看著，皆喜出望外。

「拿那件新制的絺衣來，」楚王道，似乎心情已經大好，「寡人要m.ｈｅtubｏｏｋ•ｃｏm•ｃｏｍ去用膳。」

伍參看著阡陌離去，未幾，瞥向伍舉，見他目光仍留在那背影上，眉頭皺了皺。

水是涼的，空氣中散發著清新的香氣，阡陌其實很喜歡，手上沾了，會香很久。

這個問題，她前不久才跟楚王理論了一通，寺人渠也找她理論過，但覺得她說的都是歪理，兩邊辯論不下，把他氣得跳腳。

阡陌回到高陽宮的時候，燭燎已經點起。走到殿上，果不其然，楚王沒有更衣，坐在榻上看簡牘。

「還有你的婚事。」伍參接著說，「昨日你不在家，申公那邊已經有了答覆。」

蘇從若有所思，微微頷首。

伍舉笑了笑。

阡陌的心提了一下，忙道，「不過比方，我不會離開郢。」

阡陌忙道：「我每日晨早會帶些吃食，足夠果脯。且司會府眾人皆飲食清淡，唯我食肉，是為不妥。」

「這兩月之數對應不上。」日落之後，高陽宮的寺人一再來催，阡陌只得將自己做好的賬交給蘇從。她指著幾塊牘片，「去年八月與九月，數有異動，卻無日成可對應，總計缺黃金二佰鎰。」

阡陌愣住。

這種區別對待的好處，自然沒法不讓別人多想，阡陌哭笑不得。

楚王看著那張臉上遮遮掩掩的表情變化，覺得賞心悅目。

楚王的臉其實不錯，濃眉大眼，膚色偏深，有些南方百越人種的特點，臉型卻頗有稜角，額頭寬而平整，鼻樑挺拔，整張臉看起來又很有中原人的大氣。阡陌並不仔細看，將他額頭上和臉上的汗水擦盡，洗了洗，又給他擦脖子，喉結和鎖骨。他胸膛隨著呼吸起伏，阡陌能感到巾帕與肌膚相觸……她把目光移開，手上卻加快動作，力求快點完事。

伍舉亦笑，看著她，目光溫和。

「慢些，」楚王昂著頭，不緊不慢，「擦地么。」

「今日事多些。」阡陌忙上前為他寬衣，簡短地答道。

伍舉也不說話，在她旁邊的案台坐下來，像上次一樣，取過牘片，替她整理。

楚王皺皺眉，嘆口氣：「你那和圖書食祿，本也無多少，司會府四十三人，每人午膳有肉有菜，光是今日耗費么，寡人算算要多久……」說罷，掰起手指，「一月，兩月，三月……」

「你不是說在家時日食三餐么。」楚王一邊寫著牘片，一邊說，「司會府並無午膳。」

楚王似笑非笑，片刻，將她放開。

巡獵？阡陌愣了一下，想起來，今天似乎聽蘇從提過，但自己太忙，沒在意。她想起從前寺人渠說過，楚王去雲夢巡獵，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的，這樣的話……心裏才高興，卻聽楚王又道，「你也去。」

阡陌笑笑，謙虛道，「不過小技，何足掛齒。」

她回到楚王身後，將巾帕放在那肌肉緊湊的脊背上，擦去汗光，留下淡淡的香。

而不久之後，另一個消息傳出，讓多日操勞的眾臣振奮不已。經過子貝等人磨破嘴皮的勸說，楚王終於定下了去雲夢狩獵的事。

阡陌咽了一下喉嚨，面色漲紅，用普通話狠狠地說，「混！蛋！」

阡陌點頭：「是。」

阡陌搖頭：「我算了三次。」看眾人臉色愈加凝重，她安慰道，「此數只是計算之數，也許當時日成有缺失，還是往府中再查對一番才好。」

司會近來與她關係不錯，待得旁邊無人之時，朝她擠擠眼，「司會府上下近來忙得多有怨言，如今託了司衣之福，一掃無蹤。」

阡陌被楚王的話塞住，只能幹瞪眼。

伍參莞爾：「余近日多聞司衣之功，今日偶入此處，未想逢得司衣亦在此。」

楚王卻已經聽到，睨過來，「寡人什麼？」

那絹衣的衣料薄薄的，前後都被汗水浸透了大片，貼在楚王結實的身體上，微微透出肉色。

阡陌本以為事情會就此解決，不料，第二日中午，高陽宮的寺人又來了。

阡陌知道自己想遠了，強迫著把思緒從過去收回來，把注意力放在寬衣這件事上。

阡陌還要趕回高陽宮，不再逗留，與眾人辭別。

伍舉詫異地看著她，阡陌這般話語，雖然有些特立獨行，但仔細想想，倒也確實。

阡陌對蘇從亦是感和*圖*書激，爽快地答應下來，毫無意外地，在三錢府里，她不僅見到了蘇從，還看到了伍舉。不過除了這二人，還有另一人，五十多歲的年紀，花白鬍子，看上去精神奕奕。

看著眾人謝恩，阡陌心情複雜。

天地良心，她也不過二十齣頭，粉過明星，花痴過男神，知道異性的吸引力在哪裡……想當年，他會答應前任的追求，就是因為他參加了市裡的游泳比賽，游完以後，上了岸，一邊用毛巾擦水一邊去觀眾席問她，游得怎麼樣。當時的阡陌一邊支支吾吾地說還不錯，一邊臉紅到了脖子根，心裏是名副其實的小鹿亂撞。最後，前任拿了那個比賽的亞軍，賽后合影是跟阡陌一起照的，兩個人笑得滿臉燦爛，他捧著獎盃，她抱著花……

阡陌：「……」

「拜謝寡人就不必了。」楚王淡淡道，「那些膳食，都從你食祿中扣。」

伍舉知道父親的意思，目光黯下，未幾，低頭一禮，「諾。」

「你未算錯？」蘇從問。

「曾經？」阡陌玩味，「如今呢？」

伍氏對王室一向輔佐有功，楚王近來新掌了權，一直想多加提拔，伍舉的封邑早就是既定之事。但他一向不太在意，相比之下，伍參更加關心。

她在司衣府的時候，曾見過另外既種袴，有的是薄絹做的，看起來很貼身，防走光方面看著不太得力；更有甚者，無腰無襠，就兩個腿套，府吏說，那是脛衣。

楚王沒說話，等她擦了後背擦了後頸又擦了手臂，最後，慢騰騰的，才到他正面。

雖然未指名道姓，但司會豈不知蘇從的意思。他也知道阡陌來司會府，是蘇從給他的大人情，雖然這邊也忙著，但還是答應下來，請阡陌到三錢府去幫忙。

「還有許多去處？」他問，「你想去何處？」

伍舉腳步停住，看向伍參。

阡陌只得重新站回來。

非禮不要亂看，非禮不要亂想……阡陌心裏默念著，將絹衣的衣帶扯開，隨後，直接轉到楚王身後。楚王微訝，只覺她的手指觸在領口上，未幾，在後面替他把衣服脫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