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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好逑

作者:海青拿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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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梁州(下)

第十章 梁州(下)

未幾,她嘴裏的布被拿開,緊接著,蒙眼睛的布也被扯去。強光突如其來,寧兒難受地眯起眼睛。
鼻子一酸,她抽口氣,眼淚涌了出來。
楊四家的堂上,案席精緻,屏風上的美人或彈琴或折花,婀娜多姿,空氣里仍殘存著昨夜歡娛的味道。
「那人說他並非客人。」僕人猶豫了一下,說,「他說他叫邵郎。」
「仍未見邵稹。」梁駿道。
邵稹做事犀利,一副萬事不過心的模樣,竟會帶著一個什麼表妹東奔西走?
「怎還綁著?」他的聲音沉而溫和,過耳十分好聽,「一個女子還要用綁,傳出去豈不教人取笑。」
二人臉色一變,梁駿立刻出去,未幾,拿著一張紙近來。
「那是過所上的名姓,」五公子神色無波,「某欲知本名。」
寧兒看著他,沒有答話。
稹郎,你在哪裡……
五公子放下書,眉頭微微蹙起。
一個男子立在她面前,背著光,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形和面上微微泛光的輪廓。
時辰還早,通宵陪客的娘子們還在睡,假母楊四娘已經起了身,坐在鏡前,三名侍婢伺候她梳妝。
寧兒不斷告訴自己要鎮定,盯著他:「你還未回答為何劫我。」
「他會來的。」五公子淡淡道,「今夜不是有一批貨要到,如何了?」
「問他做甚?」她看著邵稹,笑容已經隱去。
再後來,馬車一路飛馳,她聽到了鳥兒喧鬧的叫聲https://www.hetubook.com.com……
邵稹面無表情:「還煩公子將表妹還來。」
她離開柴房之後,就被帶到了這個屋子裡。雖然一樣是被關著,但這裏比柴房好多了。案上有吃的,可寧兒雖然早晨到現在還未進食,卻一口也不肯動。
「不用膳?」男子看看案上,緩緩開口。
這時肚子里不爭氣地「咕」了一聲,寧兒觸到男子玩味的眼神,咬咬唇,轉頭不再看。
那人也看著她。
楊四娘訝然。
「王廷?」五公子一笑,「王廷作惡多端,你不殺他,我也會下手。可是致之,」他目光深遠,「你信不過我,一聲不吭便逃走,殘局全丟與我來收拾,實教我耿耿於懷。」
五公子打開看,看到上面的字跡,面色沉下——公子如面,丑時三刻梁州水邊十里亭,人貨俱往。邵稹。
邵稹見她來,起身,一禮:「四娘。」
邵稹卻全然視若無物,坐在席上,面沉如水。
「胡寧。」
邵稹雙手抱胸:「公子要追究王廷之事?」
「在下事情緊迫,還請娘子指教一二。」邵稹看著她,神色毫無玩笑之意,「長風堂五公子,不知四娘耳聞否?」
邵稹沒有回答,卻將另一貫銅錢拿出來,放在案上。
這女子俊俏的臉蛋上滿是害怕,一雙眼睛卻瞪著他,像一隻受驚的小獸。
說來可笑,她一個月里被劫了兩次和圖書,若是書上的貞女們,說不定已經自行了斷了。
「回了他。」楊四娘漱一口水,動作優雅地吐到侍婢捧前的小盆里,「豈有白日接客之理,晚上才開門。」
這話里含譏帶誚,邵稹不以為忤,道:「今日登門,乃有事請教。」
男子神色平和,看著她,雙眸如同深潭,冷冽不可測。
「致之,別來無恙。」五公子握著寧兒的手臂,帶她一同走到亭上,看著船上的邵稹,居高臨下。
風中飄來一縷溫香,楊四娘步履款款,進門便看到來人果然是邵稹,美艷的臉上露出笑容:「噫,稀客。」
楊四娘不答,意味深長道:「五公子其人,妾確有二人。長風堂的主人,販私鹽,賣兵甲,聽說還有死士刺客,道上頗有盛名。怎麼,邵郎與五公子有過節?」
寧兒猶豫了一下,道:「他是我表兄。」
「五公子?」聽到這名字,楊四娘目光凝住,片刻,揮揮手,讓僕人退走。
「無妨。」邵稹目光沉沉,「四娘只須答話,事成之後,另有重謝。」
「表兄?」五公子的臉上掠過訝色,打量著寧兒,忽然覺得好笑。
五公子的眼神卻好像能透心一般銳利,對視片刻,一笑,「至少名是真的。」
「他們都叫我五公子,娘子也可如此稱呼。」他沒有回答寧兒的第二個問題,卻問,「你又是何人?為何與邵稹一起?」
河水在月光下靜靜流淌,寬闊的和-圖-書河面上,水色粼粼,與遠處的梁州城牆相映成趣。
平心而論,他是個長得十分好看的人。長眉鳳目,面如鵝卵,身上穿著一件竹青色長袍,丰神如玉。若在平時,寧兒于這樣一個人相對,她大概會羞臊得心砰砰跳。可是此時,她雖然也心跳得激烈,卻滿是憤懣。
車子曾經停頓過,她聽到有人詢問去哪裡,似乎是在出城。
梁駿字宅中巡視一輪,見並無異狀,便去見五公子。
梁駿答道:「方才河邊來了消息,說貨還不曾到,近來連有大雨,估計是漲水,舟行不暢……」話沒說完,忽然,屋外有人來報,「主人!河邊來了消息,說貨被人劫了!」
五公子正在燈下看書,聽得響動,頭也不抬:「如何?」
五公子卻全無愧疚,看著邵稹:「兩年前,致之音訊全無,教我好找。」
寧兒不說話。
劫他的人往她嘴裏塞了布,眼睛蒙上,還捆了手。等到車終於停下,她被人拉了下去。
朱巷楊四家,是梁州最有名的妓館。
楊四娘笑盈盈,悠然走到他面前,打量著他:「三年前一別,邵郎無恙?今日不知何方風水,竟帶得邵郎想起四娘敝舍,屈尊前來?」
寧兒被一路推著走,時而被腳下的石頭絆著,踉蹌一下。
正在此時,門上傳來開啟的聲音。
邵稹也看到了她,眼睛在她身上轉了轉,確認不曾受傷,方才看向五公子。
寧兒不是第一次被劫。hetubook.com.com
十里亭正好靠著江邊,一艘船停在岸邊上,船頭的火光在夜色中十分顯眼,邵稹立在船上,身形一半映著火光,一般與夜色融在一處。
寧兒一驚,朝著那聲音轉去,卻只能感覺到透過布料的微光。待得聽到一個腳步聲靠近,她渾身綳起,防備地後退。
雖然慌亂,黑暗裡,寧兒的耳朵卻變得十分敏銳。
都看了過所還來問。寧兒腹誹著,鼓起勇氣道:「我本名便是胡寧。」
他們都是壞人,天知道這食物裏面藏著什麼。
「表兄……」她眼眶泛酸,卻怕自己軟弱之態擾了邵稹,咬唇忍住。
最後,她被推進一處安靜的地方,未幾,身後傳來落鎖的聲音。
寧兒又驚又怕,站了好一會,確定四周無人。往地上踩踩踢踢,沒多久,就踩到了軟綿綿的東西——好像是乾草,還有,柴?
「未知娘子名氏?」五公子問。
夜色漸濃,月亮已經到了中天,星辰稀疏。
「妾此間不過妓館,長風堂的人雖來過一兩回,卻從未見過五公子。」她說,「道上之人,卻只聞其聲名,無人見過真人。」
果然是惡人!寧兒狠狠地瞪向五公子。
寧兒拘謹地坐在席上,警惕地看著面前的人。
「大娘子。」門外傳來僕人的聲音,「有人上門了。」
昨夜睡得雖然不多,可她興緻盎然。妝台前掛著一幅美人圖,上面是長安最新流行的妝式,楊四娘望著鏡中的自己,雖神態m.hetubook.com.com慵懶,一顰一笑間卻是風情萬千,不負當年都知之名。
楊四娘聽到這名字,拈著巾子拭唇的手頓住。
「你是何人?」她由於許久不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入耳卻是柔弱,「為何劫我?」
楊四娘看著那些錢,神色莫測。
「公子,是否……」
「她劫了我表妹。」邵稹不加掩飾,看著她,「洛陽五公子,怎會來了梁州?」
寧兒心裏狐疑,卻不敢妄動。手腕上的繩子很緊,手腕被箍得隱隱生疼。寧兒不知道他們為何要劫她,如今走不出去,也動不了,覺得又害怕又委屈。
邵稹亦笑,冷道:「公子敘舊,喜歡埋伏弓箭手么?」
邵稹二話不說,將一貫錢放在案上。
五公子看著她,不以為意:「聽聞邵稹喚你寧兒?」
寧兒被五公子從車上帶下來,看到邵稹,心頭的焦慮頓時撫平許多。
寧兒四顧,望見好幾條人影從隱蔽處走出來,這才明白真的有埋伏。
「請教?」楊四娘看著他,笑得嬌俏:「邵郎可知此地規矩,進門三百文,可不管為何事而來。」
一間柴房?
男子不慌不忙地與她隔案坐下。毫無懸念的,他看到女子的身體微微往後縮了縮。
「何必著急。」五公子緩緩道,「你我多時不見,何不促膝一敘?」
五公子笑起來,目光灼灼:「致之仍好眼力,從不教我失望。」說罷,手一抬。
「嗯?」五公子神色閑適,倚在憑几上,莞爾,「因為我喜歡邵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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