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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

作者:煌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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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外篇 另一段姻緣

篇外篇 另一段姻緣

聽到的卻是一個中年男子沉厚的回答:「小人是常勝爵府的熊正,前來迎接殿下。」
他們無聲地笑了。紅曲身邊的白貓和黑狗對視一眼,會心地點點頭:「立刻去通知閻羅大王,讓月老接續姻緣!」說罷,他們倆飛也似的跑了,找到一個偏僻的角落,扔下白貓黑狗的軀體,直奔冥界去通報這個天大的八卦消息。
「人家沒問題,你就沒問題嗎?你能和別的女人一樣,忍受丈夫一妻多妾?你能和別的女人一樣,安心把相夫教子當下半輩子的全部?」君華在房樑上搖搖頭,「我不相信……」
「就是!好像是菊花的香味……」
「拜託!菊花是送死人的!幹嘛拿這麼多?!」紅曲迷迷糊糊地接過花,眨巴著眼睛問。
聽到車裡靜悄悄,侍女有點奇怪:她們公主一向是最不懂安靜的呀!
「猜?」紅曲敏銳地抓住他話鋒中的這個字,問:「為什麼是『猜』?」
「星宇,」媽媽那時很落寞地說:「我並不擔心你,因為你會愛上什麼樣的人,星星們全都知道。但是,把這作為我的箴言,傳給你的後代:不要愛上流星!他們總是匆匆闖入你的生活,又匆匆離去,把你的心也帶走了,只給你剩下一個落寞的空殼,留在人間打發惆悵歲月……」
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出現在通往郢的大道上,引來無數旁觀的平民。
「託福,剛剛被解禁了。」一個聲音冷不丁從紅曲身後傳來,差點把紅曲嚇出心臟病。
「姻緣薄里定好的姻緣是螢星和絢姬,」白無常說:「但你每次都和螢星結婚——該怎麼說呢……其實說難聽一點,你的姻緣是霸佔了你姐姐的。」
「但沒有我想知道的內容!」霧萋蠻橫地塞上耳朵不理會。「跟蹤了一百八十次,才寫那麼幾行,你還有理啊?」
紅曲的臉色「唰」一下變了。「什麼?!」
相遇的第5個月的某天,頭髮蓬亂、睡眼朦朧、陷入趕稿狂潮的紅曲被門外她那個乾淨利落的男友嚇一跳——他的懷裡抱了一大捧「曲煌」。
星宇問:「後來呢?」
「天上?」星宇好奇地問:「爸爸是星星嗎?」
「不要!」剛上任沒幾年的小黑無常急忙叫了幾聲,打斷他們,說:「我喜歡薇香殿下!不要紅曲來接替!」
一個一身黃色套裙的年輕女子,懷抱一隻白貓,腳邊跑著一隻小黑狗,在陽光下的林蔭道上漫步。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哄而上的侍女、嬤嬤們塞回車子里。
紅曲笑著搖搖頭,說:「沒見過!或者,我的記性也不太好?」
「螢——星!」紅曲沉著臉,看著突然出現的高個男子,陰險地問:「你這樣嚇我,不怕我以後狠狠整你?我可是你未來的媽!」
「噓——」夾層打開了,露出一張神情頑皮的臉,「小聲!你想讓我被拎出去碎屍萬段?到時候你也名節不保!」裏面的人無聲無息、頭朝下腳朝上滑落到地板上,還誇張地四下瞄了瞄。
「不知道!」霧萋板著臉,「但我知道你有多笨了!本來我是看在和你青梅竹馬的份上,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句名言,才把價值二十兩黃金的任務委託給你。誰知道你竟然寂寂無名,從來沒人委託,誰知道我竟然是你的第一個主顧,誰知道你要是完不成第一個任務就會被同門追殺、清理門戶……」
「沒差很多吧?」君華縮在角落裡,擰著衣帶裝天真,「我文化程度低,寫通俗一點也算錯?」
紅曲頓時覺得腦子「嗡」一聲陷入渾噩。
「你又沒打過仗,怎麼知道戰況緊急起來,就算你在吃飯也得扔下碗!那顧得上寫什麼致歉信!——而且還要一個字一個字刻在竹條上!大丈夫無牽無掛才能奮勇殺敵,哪兒顧得上兒女情長!
君華捂著嘴偷笑。
那是一段紅曲已經忘記的歷史,是一段發生在古老的時代中、古老的國度里的故事…和*圖*書
「那為什麼我從沒見過爸爸?」星宇問。
「泊啦!」大車的竹簾被高高掀開,一個十六七的俏麗女孩從車裡探出大半個身子,好奇又興奮地問:「浮萍,前面就是楚國的都城?好氣派——呀!」
「喂——你們那沉默的樣子……」她顫抖著問:「是什麼意思?!難道我真的那麼倒霉?!」
「那你想知道什麼?」君華委屈地問。
紅曲沒有說話。連一向很會教育別人的白無常也沒詞了。
「……我很同情你,」霧萋做出一副嬌柔貴族女子的惆悵表情,「可惜你沒完成任務是事實!」
那一年,紅曲,不如說是煌瑛,終於敞開心扉。
「真不知道是誰家,敢娶這樣的姑娘……」
「叫什麼名字有什麼關係?」賣花姑娘已經被這個羅嗦的傢伙惹得心煩,不耐煩地頂了一句:「反正是用來送死人的。」
「阿黑?」紅曲和黑無常都愣了,互相看了看對方,問:「哪個阿黑?」
……
他彬彬有禮地對賣花姑娘說:「你弄錯了!這種菊花的名字不是『金枝玉葉』,它的樣子雖然和『金枝玉葉』很相似,但它更稀有呢!它的……」他無意中和身旁的紅曲目光交接,雖然驚訝,但溫和的話語並沒有中斷,「……名字是『曲煌』!」
「所以,他們就沒定?就這樣把我撇在一邊了?!」紅曲撇撇嘴,把結果猜個正著。
螢星笑了笑,沒有回答。
「當然是陪你哭、陪你笑,疼著你、寵著你,和你一起肆無忌憚雙宿雙飛的人!」君華毫不猶豫就說了一大串。
媽媽笑著說:「對啊!所以你才和他一樣,是一顆完美的星宿。」
「嗯……」霧萋裝作思考,開玩笑似的得出一個結論:「那樣的人不就是你嗎?」
螢星似乎從一個綿長的夢中驚醒,淡淡地笑道:「我忽然想起……我們第一次成親時的情景……」
「說到我那個未來的兒子,也不知道他最近如何。」紅曲一邊把落葉的碎片從小黑狗身上彈落,一邊問:「他還被關禁閉嗎?」
「我……」君華一時語塞,「我不是交了密報嗎?」
他卻很認真地說:「你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菊花前……我從出生時,就很喜歡花。我生命里每一個重大事件都能找到菊花的痕迹——比如說,我得獎的論文就是以菊花為題材……等等等等。能遇見你,一定也是菊花仙子的指引!總覺得很久以前見過你。你就站在在菊花叢中……」
螢星在紅曲的身後,微微呼了口氣,「紅曲,你要趕快結婚呀!我不想和絢姬的年紀差太多!」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發獃的紅曲一眼,也轉身回冥界了。
紅曲忍不住渾身一哆嗦,往後退了兩步,「呃~~我可是註定要當你媽的人!你別再用那種噁心的眼神看我!」
她又從前到后、從後到前翻了翻那捆竹簡——確實什麼都沒有了。「搞什麼?!」她有點氣憤:「二十兩黃金請來的能士,就搞到這幾個字!怪不得讓我到了楚國國都再打開,原來是怕我追究他的欺詐責任!哼!你以為本公主是誰?等著瞧,就算嫁了人,我也有辦法找你算賬!」
「啊~~~」
多年後,星宇聽媽媽說,「你爸爸是個奇怪的人。明明在趕時間,卻還要矯正人家的價牌——他受不了別人弄錯菊花的名字,也不知道別的花卉培育專家是不是都像他這樣……」
「哇!不愧是叫做『中原』的地方,好繁華啊!」
「因為……」黑無常吞吞吐吐地回答:「姻緣薄里根本沒有你!」

君華看她一副竊喜的模樣,不禁撇撇嘴,嘣出幾個字:「但他不適合你!你們兩個根本不合適!」
「你……!」公主剛要發脾氣,牛車忽然停了。她俯身靠到窗邊,問:「浮萍,出了什麼事?」
「真氣派!」她暗暗咋舌,「不愧是www•hetubook•com.com叫做『中原』的地方……」
「大家還是一起生活在這世界上,」白無常說,「這也算一種幸運吧!」

初秋的陽光分外明亮,樹梢的黃葉尚未飄零,在微風裡颯颯起舞。
紅曲接過對方的名片,想到自己從不印名片,笑了,簡單地回答:「我叫原紅曲,作家。」
「大王口諭:有失國體者,禁閉伺候!」侍女嬤嬤們異口同聲。
護衛,牛車,奴婢,出嫁的旗幟,陪送的禮物……
那年輕人站在花店的門口,神態溫和……不知為什麼,紅曲不由自主向花店走去。
君華振振有辭,「你開朗、外向,有什麼說什麼,一點心機都沒有。可是公子鈞……他太深沉,又太老謀深算,讓人根本看不透。他適合的是那種恪守教條、沉靜穩重的貴族小姐,或者是能幫他在宮廷里站穩腳跟的厲害女人,不是你這樣的!」
「你願意嫁給我嗎?」他忽然提出這個問題,雖說沒頭沒腦,卻也自然而然。
陪侍在牛車旁的侍女滿臉得意,低聲對車裡的人說:「公主,你看,大家都在議論呢!除了咱們公主,還有誰的出嫁隊伍這麼風光!……公主?」
紅曲沒作聲,心情仍在失去親人的大起大落中徘徊,在一瞬間又沉入低谷。
「各位!各位!借個光,借個光,讓咱們也見識見識!」
不過有一點讓她很不滿意:雖然迎接她的奴婢在地上跪了一大片,但她卻沒看到那個將要成為她丈夫的人。
螢星無奈地搖搖頭,「他果然說對了。你需要的不是我,而是陪你哭、陪你笑,疼著你、寵著你,和你一起肆無忌憚雙宿雙飛的人——如果我的父親是他,往後的生活就不會無聊了!」
「我要悶——死——了——救命呀!」
「哼!沒教養!」
「公主!我好像聽到奇怪的聲音!」車外的浮萍敲敲車板,聲音充滿疑惑。
換了平常,愛打抱不平的紅曲一定會挺身而出,掀起一番了不起的舌戰。但今天,賣花姑娘的話,沒人介意。紅曲默默和這個奇怪的男子對視著,兩個人心裏都很詫異,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妾身初到貴地,有勞閣下引路!」
媽媽沉默了很久,才說:「因為爸爸回到天上了……你來到這世上時,我不再孤單,所以他很放心地回到天上了……」
那夾層本來是給長途出嫁的新娘放一些隨身的物品。因為這車比平常的大三號,所以這個夾層也格外寬敞——即便如此,造車的人也不會想到有人能躲在裏面……
紅曲有些好奇:「你說的這個人是誰?我認識嗎?」
君華苦著臉沖她喊:「知道我這麼凄慘,就當我已經完成任務好了!趕快把越國的黃金給我,讓我也拿去給師兄弟們瞅瞅……雖然人家賺的最少都是百兩黃金……我可是看在青梅竹馬的份上才收了最低價!」
「你看,你看,這是哪個國家的貴族啊?好漂亮的車子!」
君華想反駁,卻聽到門外一陣喧囂。
——當所有護國將軍府的使女都退出去的時候,霧萋的怒氣終於爆發了。她甩掉頭上幾支沉重的發簪,在寬敞的卧室里兜著圈子抱怨:
她的他,是超脫了天庭管轄的一顆流星……曾經掠過荒涼的北天,和煌瑛結緣。他曾經為她投生人間,雖然沒有得到她,卻並不氣餒。這次他終於再度為了和紅曲相會而落下,之後,又匆匆地回到遼闊的天際——他們共同的故鄉……
車隊漸漸遠去,留下一團濃郁的菊花香,和一群傻了眼的平民獃獃兀立原地。半晌,大家一致搖了搖頭。
「嘭!」白貓的頭被狠狠打了一拳。紅曲鐵青著臉,沉聲道:「果然很難聽——你還是挑好聽的說吧。」
螢星笑了笑,拍拍紅曲的頭,更像是哄小孩子一樣,說:「紅曲乖!要當個稱職的媽媽——善有善報嘛!」
時間回到公元2和_圖_書0××年……
紅曲從悲傷中擠出一點笑容,「對——絢姬,我的姐姐,又回來了。這麼說,爸爸媽媽也一定回到這世上某處,對不對?只不過,他們再也不是我的爸爸和媽媽……」
「咦?好香啊!」
霧萋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呼——這下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不會吧!」紅曲一邊婆娑著手裡的花,一邊暗想:菊花仙子早不在天上顯靈,現在不過是個凡人而已。他到底想說什麼呢?
「快躲起來!」霧萋急忙吩咐,一扭頭,又沒了君華的身影。
霧萋回過頭看著他,一副看珍獸的表情。「你怎麼知道?」
一聽到這聲音,公主立刻來了火,「君華,還不給我出來!」
霧萋叉著腰,偏著頭湊近君華,問:「那你說,我適合什麼樣的人?」
「這是怎麼回事?」她冷冷地問:「妾身還未正式行禮,仍然是一國公主。常勝爵大人原來不懂得什麼叫『君臣法度』、『國貴禮儀』嗎?」
螢星驚詫地瞪大了眼睛,旋即微笑起來。
螢星嘆了口氣,若有所感:「如果那個人回來,一切問題都可以很輕鬆地解決。只是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再來……」
「我?」君華急忙把通紅的臉轉到一邊:「我沒說!」
她說完,得意地看了頂棚夾層一眼,不難想象君華是怎樣一副酸到快吐的苦相……
君華仰天嘆口氣,「隨……你!」轉而開始感懷身世:「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霉!老天爺怎麼這麼不開眼,讓我的第一個主顧是你,偏偏調查的對象是那個公子鈞……哎——我跟蹤他一百八十次,跟丟了一百七十九次。只有那天他從卧室走到花園又走回卧室,我沒跟丟。大概那次他覺得甩掉我也沒什麼意思……這混蛋,竟然耍我!而你呢,竟然嫌我搜集的情報少!你知道我多不容易啊——」
紅曲的眼睛一亮,但立刻暗淡下來,口氣十分消極:「那……多不好!如果人家本來和別人有姻緣呢?我豈不是……又霸佔了別人的姻緣?」
「前天就接到命令,那就該立刻傳書本公主,為自己的不周致歉!結果呢?誰收到了?沒有!
「你在發什麼呆?」紅曲偏著頭看著螢星。
牛車裡的公主,好奇心似乎比正常人強一倍。她趁侍女不注意,迅速在帘子上鑿了個洞,雖然這個舉動毀了她一支金簪,但她也不管那麼多了,整個人趴在那小洞上,一心一意往外瞧。
白無常沒有直接回答,從容地看看遠方:「絢姬已經三歲,在一個遙遠的城市。」
縱然霧萋對這個彆扭的名字一百個不喜歡,但這是摳門的哥哥送的最後一件禮物,她只好無可奈何地接受了,卻想不到「萋」這個名字代表的是她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霧萋」卻要和一段悲傷的夙怨纏在一起。
那年輕人很抱歉地說:「對不起,我在趕時間……這是我的名片,需要的話,請聯絡。」
霧萋點點頭,在使女的簇擁下走進了將成為自己家的府邸。
「這算是照顧你!」螢星忽然插話,「你可以隨意挑選心儀的人——誰都可以。只要你願意,月老會馬上把那個人的姻緣和你接在一起。」
霧萋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不必擔心我!說實話,在我們這個時代,不合適的貴族聯姻,我還沒見過呢!大家不是都過得好好的嗎?我也沒問題的!」
這時,沒人搭理的黑無常忽然跑回來插話:「我也是我爸爸媽媽最後的親人啊!還不是小小年紀就翹辮子了!」
當時還是白無常的炫光,漫不經心地搖著尾巴說:「如果真那麼無聊,乾脆死掉吧!來拂水殿工作。」說完,他若無其事地長大嘴巴,打個哈欠。
「沒事沒事!」公主急忙說:「我早飯吃太飽了,肚子不舒服!」
——越國的萋公主,從小就是個整人的天才,但卻沒惹人嫌,反而受到大家喜愛,真是匪夷和*圖*書所思。她出嫁的時候,連貴為國君的哥哥都忍不住流淚。為了保全面子,他說:「這朝霧讓我心煩意亂,就像你調皮時一樣。從今天起,你在名字前面加一個『霧』字,不要忘了祖國的朝霧!」
「有沒有人願意和我結婚?我很懷疑……別人不知道我其實很正常,只當我這個人時常對著空氣說話、滿腦子鬼狐仙怪的怪談,怎麼看也不像善良無害之輩……」她開始失去自信,「對了,你們知不知道我的丈夫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我已經註定要生一個愛上餓鬼的兒子,老天不會再分給我一個十惡不赦的傢伙當老公吧?」
紅曲心中一動,一時無語。但他眼中流露出的心意,分明不容她抗拒。
聽了這話,君華悄悄把臉別到一邊,但公主沒放過他。她掄起那一捆竹簡,敲敲他的頭,毫不客氣地問:「你聽到她說什麼了?……你寫的是什麼?這也差太多了!」
螢星還沒回答,紅曲的目光忽然飄到螢星身後某處。螢星順著她的目光而去,看到一個溫文儒雅的年輕人,站在花店門口,似乎在說什麼。
「常勝爵?那好像是公子鈞的封號嘛!」公主扭頭去向君華印證,卻不見了他的人影。公主撇撇嘴,努力裝出溫柔的聲音:
「這個悲劇終結的時候,月老本來打算給你定一段姻緣。」黑無常搖頭晃腦說:「但是,天上的神仙都很偏愛你,覺得人間沒有能配得上你的人。」
「好——看!」君華打了個哈欠,敷衍道。
白無常踏著落葉回頭笑了笑,看著他們胡鬧,說:「我相信你不會那麼容易輕生。阿黑還沒有回到這世上呢!」
「不是的!」白無常安慰道:「其實,自從你出生,地獄就有很多好事的執事絞盡腦汁猜測你會嫁給什麼樣的人。」
拉車的是六頭精壯的白牛,這六頭白牛也不尋常,身上一根雜毛也沒有,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而且牛蹄、牛角上都裝飾著寶石。即使在這個貴族跨國聯姻極其平常的年代,也沒有哪個異國新娘的車隊有這種豪華壯觀的大車——圍觀的平民當然不知道,這大車是新娘的哥哥特製的。因為做哥哥的怕妹妹被中原大國的貴族們小看。同時,考慮到妹妹遠嫁異國,長途跋涉,一路諸多不便,有這樣的「移動房屋」,至少能在裏面換衣服、洗澡——當然,出風頭始終是他的最愛。
確實,這車隊中的主角,是一輛異常高大、雕刻精美華麗的大車。這輛車比平常乘坐的車高出許多,即使裏面的是個大個子,站起來也不會碰頭。它的寬度也非比尋常,即使三四個人並排坐也不成問題。
「好……」她一邊這樣回答,一邊忍不住坦然歡笑。
「後來?」媽媽微笑著說:「他買了一本從來也沒看過的小說月刊……我的fans又多了一個。」
「還沒立夏,哪兒來什麼菊花!」
「公子鈞,二十歲,一個老婆都沒有,特長是殺人和打架……」她念了幾句,撓撓頭,很為難地對自己說:「哎……名字不一樣,年齡不一樣。幸好我也沒有老婆,幸好我也喜歡打架——不然我們就沒有共同之處了!公子鈞,你真該感謝我!」
「公主!」浮萍興沖沖推門進來,對規規矩矩坐在桌邊喝茶的霧萋說:「楚國的貴族們送了好多賀禮,咱們去看看!」
她正一個人發脾氣,車子頂上的夾層里忽然傳出聲音:「喔,你好厲害,我好怕~~」
「荷花怎麼樣?我就很喜歡啊!真不理解你們家,幹嗎忌諱荷花!咦?你們家忌諱荷花?我怎麼不知道……連我都不知道,人家遠在萬里之外的楚國,怎麼會知道!
「對,對,你的侍從當然不是野蠻人,但他們是外、國、人!外國人,你懂不懂?你知道外國人在正常人心裏是多神秘嗎?上次有楚國的使者去你們那兒,你自己還不是躲在迴廊上興奮地探頭探腦?而且越國的風和-圖-書俗和這裏又不同,人家小心翼翼是怕得罪了你,公、主、殿、下!」
「再有,你看看他們怎麼對待我的侍從!一副防不勝防的樣子,好像我們是要吃人的野蠻人……」
「可是這個大地上所有的人,姻緣都是定好的。」黑無常呶呶嘴,「沒有姻緣的人幾乎不存在,即使碰巧有那麼一兩個,也未必合你的心意!」
「喂!別擠別擠!」
「嗯,人的長相和我們差不多……這下可以稍微放心一點了!」她坐回位子上,從坐墊下面摸出一卷粗粗的竹簡。
「還有,你看到沒有,他們府里竟然種荷花!荷花哎!簡直欺人太甚,不知道我們越王室最忌諱荷花嗎?
霧萋被他逼到了牆角,加上自己也覺得確實理虧,只好無趣地喃喃:「可是……我家就是討厭荷花嘛!我姐姐就是為了看震澤水面下的荷花,才被吳國捋為人質,逃跑的時候,又被不知道哪個刺客殺害。所以我們全家都不喜歡荷花……總有一天我要把那個荷花池給填了!」
黑白無常和紅曲都湊到他跟前,充滿好奇地問:「你說的是誰?」
沒人理他。於是黑無常很不甘心地哼哼兩聲,獨自追麻雀去了。
大車裡傳出長長的一聲哈欠……近旁的侍衛們立刻「咳咳咳」清嗓子,把這不成體統的哈欠掩蓋住,同時也用這種方式提醒自己提高警惕——公主一旦睡醒,他們也就別想安心了。
「哎呀,浮萍,別拉我!一點淑女的樣子都沒有!」霧萋假裝很有風度,和浮萍一起出門了。
「他真的回來了……」
「所——以,」紅曲忽然凶光畢露,把白貓往地上一扔,「我現在唯一的樂趣就是欺負你這個比我還不幸的傢伙!」她使勁揉了揉小黑狗的頭。
「而且啊,你看看那些下人!嗯?看到沒有,他們竟然偷偷看我!只不過是個下人,竟敢用眼角的餘光瞄我!要是在我那個火爆的哥哥的宮廷里,一定把他們的眼珠挖出來!
「我的爸爸媽媽……是我最後的親人……」紅曲悲傷地說。
「你們大胆!竟敢這樣對待本公主?」車裡的人還想反抗,但不曉得侍女嬤嬤們從哪裡拿出木椎、楔子,把竹簾緊緊釘在車身上……
「看看你怎麼樣?你不能看啊?我也是一芥草民,我不就看了嗎?你把我的眼珠挖出來吧!人家看你,是因~為~你~好~看~(這句肉麻的話讓霧萋渾身哆嗦……)
好久沒見陽光(當然,比一般嫁娘不見日光的時間要短得多,充其量也就從清晨到正午),霧萋忍不住睜大,打量著陽光下的「常勝爵府」。
白無常看紅曲心情不好,安慰道:「其實你不必太在意。雖然你的父母親突然去世,但是你還有我們這些朋友,對不對?」
浮萍也沒懷疑,有一搭沒一搭和主子聊天解悶。「公主,我聽說公子鈞是個很不錯的人呢!不僅潔身自好,不近酒色,而且才弱冠之年,就馳騁沙場,連克勁敵……」
霧萋來了精神。「他長得好看嗎?」
後面那個問題純粹是開玩笑,但黑白無常和螢星卻意外地沉默了……
他白皙的面孔掠過一絲紅暈,急忙扶了扶眼鏡,撓頭掩飾自己的尷尬。咳嗽一聲之後,他疑惑地問:「奇怪了……我們以前在哪裡見過嗎?不好意思,我的記性不太好……」
「生活竟然是這麼無聊!」時年二十四歲的紅曲發出一聲嘆息,「原來孤零零一個人活在這渺茫的人世是這麼痛苦!」
雖然她還沒有從那輛誇張的大車上下來,但這位未來夫人氣勢洶洶的樣子,熊正不難想象。他也知道她會不快,於是趕緊解釋:「主人前天接到大王的急令,前往西北邊境抗敵。主人再三吩咐小的們服侍好公主,請公主先安心住一段時間。」
隨著她一句一遞進的語氣,君華一步一步從椅子里滑到地上。最後他終於忍無可忍:「好了吧,公主殿下!」他跳起來,向霧萋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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