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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天下

作者:煌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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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獵變

第十章 獵變

「可她是我身邊的人。」皇后的口氣十分曖昧,淺笑道:「我要是連身邊的人都管不住,怎麼管偌大的後宮?大人不妨把這話也告訴你的乾女兒——我身邊的人,別指望踩著我往上爬。」
「我沒有怕……」
「哥哥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素盈見哥哥言辭閃爍,猜他有事瞞著自己。
「我什麼也沒有做錯,他們為什麼要針對我?我不妄圖攀上皇上,只管老老實實做自己的事情,他們自然不會為難我。我不需要擺布別人的命運!」素盈捂上耳朵飛快地跑開。
素盈鎮定地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奴婢不知右衛率要迷香做什麼。只是——如果殿下當時被迷暈,現在就不必擔驚受怕了吧?」
素盈渾身一顫,驚呼:「什麼?才媛?文才媛?」
「沒錯。」侍衛板著臉說,「御膳都免了,何況進香!」
「沒事。」白公公笑道:「刺客恰好讓琚大人撞上,一舉軫滅——你沒看見琚大人那一身血!真是嚇人。據說刺客數以百計,幸好琚大人的隨侍青衣衛都驍勇矯健。」
「白大人不在這裏。」素盈扶起睿洵,緩緩道:「殿下可是受傷?」
「奉香還不知嗎?」白公公故作驚詫地看著素盈,推心置腹地說道:「南國刺客行刺聖上!」
「白公公,今天是怎麼了?今天的事情不合常理啊!」
過了一會兒,琚含玄深深地嘆了口氣:「星兒,你還記不記得我長什麼模樣?」
「回宮?」素盈鬆了口氣,忽然想起:她那義父還沒正式動用她,沒道理就這樣讓她離開宮廷。她原本無需這樣膽怯。
那女人的話卻直直地傳到她腦子裡:「哦……原來你現在還不需要啊……很快,很快你就會想要的。」
睿洵把她放下馬,說:「時候不早,你趕快回去,不要錯過進香的時辰。馬兒……我會送到信默那裡。」
素颯搖頭笑笑:「沒有。」又正色道:「你義父的手段……你也見識到了。以後小心對他。」
丹茜宮的白公公到素盈的行帳里傳話:「奉香收拾東西,準備走吧。」
御帳周圍太過安靜,空氣中瀰漫著血腥,侍衛的數目驟然增多,氣氛十分古怪。侍衛攔住素盈不准她靠近,素盈忙說:「奴婢是丹茜宮奉香令人,剛才得知今日不必進香,不知傳話是否有誤……」
素盈認出這是那個經常想和她交易的女人,不禁渾身hetubook.com•com打顫:「你到底是誰?」
「奴婢不敢!」
「娘娘有什麼吩咐,琚某自當效力。」
「哦……」素盈驚疑不定,又問:「才媛如今怎樣了?」
皇后冷笑一聲,道:「你還沒開始使喚她,她當然是聽我的。」
素盈路過玉英宮時特意看了一眼——宮中一片黑暗,寂靜無聲,玉英宮的主人文才媛有去無回。按照宮裡規矩,她身邊的宮女宦官在聖駕未回時,已被宮正司帶走問話。
北國的貴族大多喜愛狩獵。素盈小時候也學過騎射,但她久不騎馬,騎術見絀,好在信默的馬兒確實像他說的那樣溫馴,穩穩地帶著素盈直奔草原深處。
琚含玄不回答,彷彿是靜靜地看著她,忽然話鋒一轉,道:「你知不知道東宮今天打算做什麼?」
她想了想,直奔御帳而去。
睿洵像是聽到她叫,睜開眼睛看了看,遲疑道:「這是信默的馬……信默在哪兒?」
「噓——」白公公急忙制止她,「我看奉香是個守口如瓶的人,才敢說出來!奉香這樣大驚小怪,不是害我嗎?」
「撒謊。」那女人不動聲色,「如果沒有怕,你為什麼時時刻刻斟酌自己的舉止、一次又一次審視自己的言行?為什麼聽到才媛出事的時候臉色蒼白?為什麼一直在猜測那兩個人說話時有沒有看見你?」
「你要走回去不成?」睿洵不由分說,將素盈向馬上一扯,她便坐在他前面。
素盈生怕皇后要她進香時找不到她,回到自己的行帳后才聽一個小宮女說今天不用她進香了。
「放心。」睿洵在她耳邊說:「我們從營地西南回去——沒人會看見。」
信默的馬是匹良駒,馱著兩個人仍然四足如飛。素盈很快就看到皇家營地——西南角果然沒有人。
素盈深施一禮,又道:「殿下,右衛率有他的難處——他只是想好好地在宮裡有番作為,不敢得罪琚大人。可他也從沒想過背叛殿下。殿下也說過,右衛率和您是一起長大的。求您體諒右衛率的苦衷,饒他一次。」
「才媛怎麼會是南國的諜人?」
真是奇怪!素盈心想。她和文才媛之間絕對說不上什麼好交情。文才媛還是奉香的時候,對素盈的家世耿耿於懷,她蒙聖上臨幸那天,要兩個小太監捉弄素盈。她大概是想顯示皇帝對她的寵溺和縱容,但這一下卻得罪了後宮中上上下和-圖-書下所有的素氏——家族是一種奇怪的力量。原本素氏對外姓就十分排斥,一個外姓被封為媛已經讓她們憤憤不平。這個外姓竟然還敢欺負素氏的女孩,簡直是造反!——她們倒也不是為素盈出氣,只是看不慣一個人的時候,總能同仇敵愾挑出她許多毛病。
「啊?聖上今天沒有獵到滿意的獵物?」
素盈聽到衣衫婆娑,猜想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定發生了越出禮數之事。果然,皇后低喝:「放開!」
「你心裏清楚得很。」
「沒有你,後宮一樣在我手心裏。」皇后憤憤地掙脫,道:「你若不信就試試看——看你精心栽培的丹嬪能不能搶走我的后璽!」
「唔……」皇后沉聲道:「那他確實是太天真了。」
素盈助他上馬之後,手臂忽然被他拉住。
「若她只是個奉香……我有對付奉香的辦法。可她現在是才媛了,短短几天就一步登天,我當然不敢怠慢。」皇後走了幾步,似乎走到琚含玄身邊,對他低聲說了些什麼,又道:「如此一來,大人這一身血跡也不用費心解釋。」
「不知道。」白公公淡淡地說:「奉香趕快收拾東西吧,聖駕唯恐還有刺客,今晚要連夜回宮。」
「可他太自負——他以為二百死士就能制服我、先斬後奏。」
琚含玄笑道:「一個不自量力的婢子而已,宮中自然有人收拾她,何勞娘娘操心?」
素盈不敢多話,恭送睿洵走遠,心想:他這謊話說得太差勁!那麼多人跟他一起出獵,難不成他要一一封住他們的口?
後來她才知道:那麼多人早就死在獵場上了……
御駕在夜半時分回到宮中,嬪妃各回本宮,東宮向皇帝叩安之後也回去休息。
素盈在馬上四望——根本看不到皇后的蹤跡。她心中著急,輕聲催促馬兒,那馬便馱著她四處遊盪。慢慢地尋了半晌,不止看不到皇后的蹤影,連隨同皇后的侍從也沒看見半個。素盈有點害怕:萬一皇后已經回營地去了呢?萬一皇後用得著她,正在營地里到處找她,該怎麼辦?
「殿下!殿下!」素盈見睿洵一身血漬,慌了手腳,不住地喚道:「殿下快醒醒!」
小宮女卻說:「奴婢不知。這話是上面的尚宮、令人們一層層傳下來的,奴婢只是照傳。」
素盈知道文才媛不會有幾天好日子,除非聖恩浩蕩為她日日加封、夜夜專寵,讓整個後宮對她又和-圖-書嫉妒又忌憚,不然的話,她遲早要被素氏們聯手趕進北宮——冷宮。
素盈的心嗵嗵直跳,道:「如此說來,聖上心情一定不好,不然怎麼連御膳也不用。」
「一起上來。」睿洵漠然道。
不一會兒,素颯來了。素盈一見哥哥立刻轉憂為喜:「哥哥,東宮那邊……」
素盈嚇了一跳——她不知不覺已經走得離他們太近。她急忙慢慢蹲下,大氣也不敢出。
玉英宮吹來的風讓素盈覺得非常不舒服,她加快腳步走過去,忽然覺得宮檐上有動靜。
「這種事情我們怎麼會知道?!」白公公嘆道:「是琚大人拷問刺客得知的。聖上大怒,當即要查明此事。皇後娘娘命令搜才媛的行裝,搜出許多紅線——聖上出獵的路上也有許多地方系了紅線,這不是才媛給刺客留的暗號是什麼?」
風吹得她心慌意亂,長草在風中撲簌簌直響,讓她又驚又怕。馬兒感受到她的猶豫,頓足不前。素盈正欲打馬,驟然愣了一下——風帶來些許模糊不清的人語。她靜靜地凝神細聽,過了片刻,又一句話語傳來。素盈心中大喜,跳下馬,隻身向草叢深處尋去。
素盈見形勢森嚴,心頭的陰霾更重,情知今日遭劫的人可謂劫數難逃,能否留個全屍,尚未可知。
「正是。請殿下容奴婢素盈扶您上馬。」
素盈點點頭:「奴婢不知殿下為何昏厥在此。不過,奴婢敢為右衛率作保:右衛率絕沒有半點背離東宮之心。」
睿洵眼中有一星光彩,但迅速湮滅。「扶我上馬!」
素盈知道事情不妙——御帳之內正在發生一件大事。她說不上這是什麼事情,憑直覺也能猜到:她的義父和皇後娘娘都不是息事寧人的性格,定是他們在興風作浪。
皇后又不回答。素盈聽到有人用馬鞭輕輕抽打野草,力道很輕,大約是皇后一邊想心事一邊揮鞭。很快,那抽打野草的聲音停下了。
小宮女看了看她,謹慎答道:「進膳、進樂舞也都免了。」
素盈心裏一動,又問:「這消息還要傳到哪裡去?」
「不過東宮竟然在暗地裡悄無聲息地養了二百死士,倒也讓我刮目相看。」琚含玄微笑道:「請皇后幫我一個忙——看緊你的兒子。」
「娘娘好像話中有話。」
和她對話的人笑了笑,問:「不知素盈在娘娘身邊聽不聽話?」素盈聽出這聲音是她的義父琚含玄,心中詫異他怎麼和_圖_書會在這裏,而且提到了自己。
睿洵搖搖頭,仔細打量素盈,突然把她推開,冷哼道:「你是素颯的妹妹!」
素盈不明白為什麼營地西南會沒人,又不敢問,只好由著睿洵。
「我身邊的人知道什麼能聽、什麼不能聽。」皇后淡淡地說。
「為什麼?」素盈很詫異,擔心某個人趁她不在的空當搶走了她的差事。
那是一個白色的身影,優美無雙。她靜靜地坐在玉英宮的屋頂上,向素盈道:「你看,區區一個奉香想要榮升是多麼不容易……她死了。」
「是啊。」白公公含糊地說:「而且,聽說才媛娘娘竟是南國的諜人——真是不可思議!」
她走得小心翼翼,生怕驚動了說話的人。不知道對方是誰,不要讓他們發現她比較好。風撩動草原的聲音掩蓋了她謹慎的腳步聲,素盈一邊慢慢地走一邊聽,卻沒有再聽到他們說話。她剛停下腳步,便聽到身邊不遠處傳來清楚的聲音:「娘娘身邊的人都支開了么?」
「好。」皇后說,「但你也要幫我一個忙。」
素盈聽得心驚膽顫——她早就知道自己是義父的一粒棋子,遲早要被他所用。沒想到步步高升的丹嬪,說到底也只是別人擺布的工具。
「你也知道文才媛的事情——我很心煩。」
沒想到那馬貪吃嫩草,走得遠了。素盈氣喘吁吁地走到馬跟前,不禁傻眼:馬旁倒著一個人,正是東宮。
事情果然沒有牽涉到東宮。素盈不便多問,送走白公公便收拾行李。
「呵,大人的樣子……我怎麼敢忘?」
「那你記不記得上一次正眼看我,是什麼時候?」琚含玄緩緩地說,「沒旁人在的時候,你也要這樣背對著我嗎?」
可是,文才媛真要受害的時候,素盈心裏卻有點為她遺憾。文彩環不過和所有美貌的宮人一樣,巴望著出人頭地而已。
素盈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裡,皇后卻不緊不慢地說:「他要是有本事,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不管。」
「東宮氣色不好,一直睡到剛才。此刻也要隨駕回宮了。」素颯道,「阿盈,今天實在情勢所逼,哥哥不得已才要你涉險。以後不論是誰要你做這樣的事情,千萬不能答應。你只管好好地調香進香……」
素盈想起她的口氣就不寒而顫。她知道在宮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儘管心裏焦急,還是回行帳中老實地等待消息。
「奴婢不知。」小宮女簡單地和圖書答了一句就匆忙告辭。
她一時心灰意冷,只想快點離開這裏。所幸皇后和琚含玄也沒再耽擱,各自上馬,分道揚鑣。素盈伏低身子,待周圍沒有動靜,急忙去找自己的馬。
素盈找出一盒香膏,揩了一點給哥哥塗在臉上,問:「東宮沒說什麼?」
琚含玄並不接茬,反問道:「娘娘要怎麼對付文才媛?」
「早就跟你說過,我不會允許丹嬪對你不利。你是皇后,不能什麼都親歷親為吧?你前面應該有個人替你擋箭、幫你處理礙眼的人。」
皇后的話彷彿還在素盈耳邊:「若只是個奉香,我有對付奉香的辦法。可她現在是才媛了……我可不敢怠慢。」
「哼!」睿洵冷笑道:「好個素率!……是他派你來?」
皇后喜歡在草原上遊獵。這個季節,一人高的野草瘋狂地長起來,不管多少人進入草原,也會被它們密密麻麻地隱蔽起來不見蹤跡。
「誰?」素盈嚇得大叫一聲。
沒想到白公公爽快地回答:「御駕回宮。」
等到日影西斜,營地又熱鬧起來。這一種熱鬧和早些時候的興奮不同,是一種帶著緊張的喧囂。
「你是奉香。他用來迷我的香,是你給的?」睿洵冷冷地看著素盈,「你既然跟他是同黨,擔保何用?」
皇家獵場位置極好:西有茂盛的草原,小動物種類很多;東邊是密林,禽鳥要多少有多少;南邊是一面大湖,盛產魚類;北面是崇山,有大型猛獸出沒,是皇帝最喜歡的地方。
那女人不答話,又說:「你看,別人想弄死一個奉香是多麼容易……可是,素盈,我給你一年天下,讓你不用怕他們,讓你可以任意擺布他們的命運。」
「星兒,只要你覺得妥當,我當然不會阻撓。」琚含玄柔聲說:「有我在,這後宮就是你的……」
皇后沒有作聲,幽幽地反問:「不然,你想怎樣?」
素盈第一個念頭是:她偷聽皇后與宰相對話時被看見了,此刻便要處置她。她手足冰涼,如遭五雷轟頂,顫聲問:「為、為什麼……」她知道在宮中問理由也是沒用,可還是想弄個明白。
他們察覺彼此口風不對,都沉默下來。
睿洵的眼睛看著遠處,低低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今天早些時候我身體不爽,睡了好半天。離開營地不久就回來了,獵也沒打成。」
「啊!聖上現在如何?」
「沒事。」素颯臉上有一塊淤青,像是早些時候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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