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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曾經和他說過，他若死了，我不會讓他寂寞，會相從於地下。

柳沁的毒沒有治好，而且恐怕是不可能治好了。

「鐵木，天涯，雪柳宮，以後只能由你們擔起來了。」柳沁的聲音還算平穩，只是中氣明顯不足：「你們其他人，要好好輔助兩位宮主，知道么？」

寒英飄落，楚魄難招，暮寒堪攬。

心素的聲音已帶哽咽：「我們知道宮主的毒難治。可愈是這時候，愈不該讓夜公子離開啊！夜公子可以陪著你，便有什麼事，他也可以帶掌雪柳宮，大家應該都肯服他的……」

他終究不敢說出。

我知道了，沁……

「心素，你出去吧！」柳沁打斷他：「繼續打聽著夜公子的下落，若他過得好好的，千萬……千萬別驚動他。我若有什麼好歹，更和-圖-書別和他說，知道么？他才十九歲，太年輕了，應該有自己的未來……」

我向他們點了點頭，以示招呼，依舊輕輕地拎起酒罈，將酒壺倒滿了，躺在硌人的青瓦上飲酒。

被陽光耀醒時，我慢慢在檐頭撐起身子，已看到鐵木婆婆、秦紅袖、驚秋、流月等都站在院落前看著我，不知是驚是喜。

他們也都知道，柳沁希望我好好的在宮外，好好的闖一番事業，好好地過日子……

幾人默默對視著，然後悄然散去。

「宮主，你既然心中還記掛著他，何必趕他走？」

片刻沉默之後，鐵木婆婆忽然道：「宮主，雪柳宮中，最適合繼任宮主之位的，並不是我們二人。」

「宮主啊，這事誰看不出來呢？」一貫不喜多話的心素話也多起來和圖書了：「夜公子對宮主已經很上心了，如果不是宮主故意找了幾個男寵來氣他，他怎麼會走？那幾個男寵，宮主一定也不喜歡吧？夜公子前腳才走，宮主後腳就把蘭哥兒和林哥兒全殺了，叫誰看了，不知是宮主對他使的計呢？」

酒壺的酒灌入口中，又從口中灌下脖子，淋上耀眼的白衣。

侍女拿著一方滿是殷紅的手帕，急急出奔。

他知道我是認真的，我說道就會做到。

一室沉默。

我以為他發現我了，忙要逃開時，忽見他側一側身子，竟又睡了。

所以，所有的人，都保持了沉默，即便我換了件耀眼的白衣散著長發整日在屋脊上喝酒，他們都視若無睹，將我當作了隱形人。

我默默而貪婪地看著，那影影綽綽的人影，依舊讓我心裏一陣陣ｈｔｔｐs://ｗwｗ.hetｕｂｏｏｋ.ｃｏｍ•ｃom地發緊，發疼。

我在屋頂喝酒，一口，接一口。

我還年輕，我還有大把的未來，他不想我陪他死。所以他千方百計氣跑了我，而且用那麼讓我傷心的方式。

「影……影……」柳沁忽然喃喃喚著。

「是！」眾人齊聲應諾，微有顫音，或哽咽之聲。

他們都知道，我是來看柳沁的，我是來陪柳沁的，我是來送柳沁最後一程的……

秋雨滴落我眼睛，又從我眼中滾落面頰，細碎的冰冷，如冰雹滾落。

「嗯，這孩子，是聰明。當日我教他練劍，偶爾教得比較疏忽，他有不解的地方，都是自己想法子去領悟疏通，有時候經他自己磨礪參悟出來的劍招，比原來的招式還要厲害些。他的天份高啊，假以時日，一定可以成為一代武學大和圖書師。」

「誰趕他走了？是他自己不聲不響離開的。」柳沁反駁得很快，夾了兩聲咳嗽。

既然夢中都在想我，為何一定要逼我走，甚至以那樣惡劣的方式？

而柳沁居然沒有發怒，如輕夢般的一聲呻|吟，然後問道：「你們，還沒有他的消息么？」

一室秋燈，一庭秋雨，更一聲秋雁。

那一天，忽然下起了雨。

心素嗚咽，然後告退。

他說輔助宮主，而不說副宮主，顯然是將雪柳宮交給二人了。

「沒有。夜公子的身手，如今絕對是可以排名江湖前二十位。若他刻意掩藏蹤跡，我們很難找到他。」

「還沒有他的消息么？」

白衣全濕了，不知是因為酒，還是因為雨，緊緊粘附在我身體上，用冰冷，澆裹我滾燙的身子，滾燙的心。

原來卻是做夢。

我依舊每天和*圖*書呆在屋頂，每天飲酒，每天聽著屋裡的動靜，聽著柳沁越來越頻繁的呻|吟，感受他越來越微弱的聲息。

悄悄到廚房中，拿了一壇酒，一把壺，帶到卧房上方的屋檐上，將酒壺倒滿了，酒罈放到鐵脊處，慢慢飲酒，一口，接一口，直到醉倒，睡著。

七天過去了。

雷天涯立刻也道：「宮主，恐怕，我們不能勝任。還是找……找……」

瀝瀝聲中，柳沁咳著血是嗽聲，驚破朦雨。

在宮中的所有雪柳宮高手都趕過來了，都先望一眼屋脊上濕透的我，才沖入屋中。

如果柳沁知道我回來，或者，又會想法子將我趕走。

柳沁不想讓我看著他死，甚至不想讓我知道他死。

柳沁不說話了，長嘆了一聲。

幾乎雪柳宮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呆在柳沁的卧房之上，但幾乎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