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們的死亡，觸手可及
這麼霸道而驕傲的人……
我不會放手。
我憐惜地將他抱得更緊一些，憑著凄清的月光，耀著我們踽踽而行，任著沁涼的山風，吹打我們潮濕的面龐。
正在商議間，院中傳來一些雜亂的聲音。
柳沁又笑了。
即便柳沁昏迷著，也會因為那種劇痛發出無意識地呻|吟，然後是渾身劇烈地顫抖……
我已不敢去數他身上到底「長」出了多少的血洞，也不敢想象這些血洞長在人身上，會產生多大的痛苦。
「宸宸為什麼還沒到！」救治完畢，九公子顯然也已身心俱疲，全不見原來的活躍與淘氣：「我不知道……我已經不知道怎麼去治他了！」
「為什麼？」
「如果我找不到你……我會恨你。」
柳沁，柳沁，我實在捨不得讓你知道，其實，我們隔得並不遠。
對於自己的慾望，柳沁從來都不願意克制。
https://www.hetubook.com.com「怎麼了？」九公子問道：「莫不是白教的人來了？」
但我現在已經不知道，清醒與昏迷，生與死，哪個對柳沁更好。
「我也想和你一般，讓你再找不到我，好好地活下去。那麼你痛苦一段時間，也許就可以找到別的情人，漸漸開心起來，漸漸將我忘卻。可到了峰頂，我就想你了。我想著，如果到了天亮，你沒找來，我就一個人先走一步，由著你獨自撐在這世上，或者幸福，或者痛苦，我再顧不得了。可如果你找來了，我就帶著你，一直帶著你在身邊，生也好，死也好。如果我不得超生，你也得陪著我，不得超生。」
只要柳沁在，除非深夜「散心」，我從不會離開密室半步。
我卻不能每時每刻陪著他。
周大小姐的臉色有些發苦，澀聲道m.hetubook.com.com：「是，是紫罌粟身邊的小蚊帶人來了。」
他笑得淚光晶瑩，身體卻越來越無力地向我臂腕間墜著，最後在我懷中，慢慢地閉上眼。
我終於把眼光從柳沁面龐收回，問向周大小姐：「他們怎麼說？」
自從那日從玉局峰頂下來，他已昏迷了整整兩天。
「當然。」我低下頭，在他的唇上不輕不重咬了一口，說道：「我比你年輕，我比你漂亮，我比你更有資格朝三暮四，所以要拋棄，也是我拋棄你，你不許拋棄我。不然……不然，我就是捆，也要把你捆在我身邊。」
柳沁，我們在一起，始終在一起……
我只期盼，在你死之前，依然能看到我清醒地站在你跟前，清美如十七歲那年在擎天侯府，讓你瞬間驚艷，一見傾心。
我就是捆，也會把你捆在我身邊。
「那個小蚊表面上m•ｈｅｔｕbｏok.ｃoｍ•ｃom是和我扯著家常，可卻在扯白教的事。據說玄靈宮大祭司受傷了，是雪柳公子打傷了他，又救走了慶王；但又隨即對著我笑，說那雪柳公子要倒霉了，大祭司傷愈后催動降頭術，血咒必定已經發作，待到血咒發作十天，雪柳公子就……就……」
這樣的話，當年誰也曾說過？
更有甚者，原來剛清理完的傷口，有時也再次爆裂，就傷口旁邊，長出了更大的一個血洞。
林秋瀟忙將密室的門拉好，囑咐了九公子不用亂走，自己去查探動靜。
周大小姐忙打圓場：「他們暫時出無意搜查，只是好像對柳公子的病情了如指掌。」
至於我，他們倒不擔心。
坊「影……」柳沁輕輕嘆息著，柔聲道：「我真希望，你別上來找我。」
「能換哪裡去？」林秋瀟打斷了他，說道：「如果不是周大小姐這裏偏僻，又正好有著可以和*圖*書藏人的密室，加上周家頗有幾分面子，白教不敢硬闖搜查，不然早給白教發覺捉了去了。」
「便是楚宸來……」林秋瀟嘆氣，沒有說下去。
到了夜間，我會獨自走得遠些，走到無人的密林深處，瞑目而睡。
鬧了不多久，終於回復安靜時，林秋瀟和周大小姐一起走了進來，臉色都不太好。
仂他纖瘦而潔白的手指，在我的面龐輕輕撫弄：「我實在很自私。你恨我么？」
於是，柳沁笑起來，笑得很壞：「你的意思，是我把你逼上了賊船，所以我沒有資格拋棄你？」
死亡和我們的距離，都在咫尺之間，觸手可及。
我默算日子，今天已是……第九天！
又是誰，甚至鞭子和銀針，讓我傷，讓我痛，讓我成為完全無用的廢人，只為留住我，從此寸步不能離開他。
「他們……他們知道我們在這裏了？」九公子叫道：「看來我們得換地m.hetubook.com.com方了。」
而我的柳沁，連脖頸上都已翻開了一個血洞，傷口看來甚是獰猙，若是他清醒著，必定又會抱怨影響到他絕美的容貌了。
每一次，都是不出意外地陷入那個可怕的囊中，在滿心的驚惶中奔突著，然後終於醒來時，看到周圍一地的狼藉，劍氣森然。
楚宸是醫王的弟子，或者比九公子更懂得怎麼救人，可靈術一道，似乎已超出醫理的範疇之外了。他來，也未必有辦法。
我只知道，每天九公子幫他清洗傷口和換藥的時間，已經越來越長，最後，差不多要花上兩個時辰。
我想，如果他的精神再好些，一定會調笑著不時湊上來親親我吧？
如今卻那麼溫順如貓咪般卧在我懷裡……
我抑著胸中泛出的暖和酸，微笑道：「誰叫你當年救我？救我便罷了，為什麼要把我逼作你的情人？做你情人便罷了，你有什麼資格拋棄我？」
柳沁昏迷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