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她想了一想，又加了一句：「司馬澄，也是不能。」

茶，早就涼了，但云飛飛再沒有去喝茶，小謝妃也沒有再叫人添茶。

想起初見時葉翔的狼狽和屈辱，她的笑容亦苦澀起來，連明珠般的眸子也蒙上層層的塵埃，心頭的疼痛和憐惜，那樣清晰地在她的眉宇間呈現，連愁意都如玉無瑕。

小謝妃神色依然平靜，低了臻首，輕輕啜著茶。雲飛飛正想著她會不會笑話自己的幼稚時，小謝妃抬起眸來，有種輕淡的波瀾涌動，悠然道：「葉子，也這般喜歡你么？」

她繼續道：「只是，若我們一定要用這種方式來相識相愛，我寧願我們從沒見過。我不要葉子受苦。」

雲飛飛想了想，道：「我知道你指的是誰。她是好人，葉子一時無法忘情，也是應該的。我會等他，等他徹底把她當和圖書成姐妹或好朋友的那一天。」

她嘆了口氣，道：「清容姐姐，已經夠讓他傷心了。我該讓他快樂才是。」

小謝妃微微動容，笑意漸漸斂去，緩緩立起身來，透過窗欞，望向陳設大氣卻簡單到近乎荒涼的院落，輕輕道：「你居然，還想出宮？你居然，還想著和你的葉子雙宿雙飛？」

看來如此冷漠的冰雪美人小謝妃，所奏曲子居然每支都在沉厚清越中泛著悠悠情思，如澗底幽泉，潺潺滑過，不絕如縷。

雲飛飛怔了一怔，忽而笑道：「你是說，我入宮了，從此就不能和葉子在一起么？」她斷然道：「不會的，葉子不會不管我，他很快，就會入來帶我走。」

雲飛飛再不知道該不該去找小謝妃口中的活死人李清容，但想到她千里報訊的情誼，和_圖_書和面薄腰纖的愁態，更覺不忍心前去驚擾。眼見小謝妃雖不是很熱絡，倒也沒有逐客之意，而她自己更是壓根兒不想回那甚麼蓮珠宮裡去住，遂也便靜靜呆在小謝妃身畔，撐著下頤聽她彈琴。

雲飛飛惘然道：「我怕他碰我，寧死也不願他碰我。只是我又擔心我死了葉子會哭。他的身體很不好，禁不住老是傷心。」

「葉子當然喜歡我。我是他的，他也是我的，到死都是。」雲飛飛驕傲地宣布，毫不遲疑。

雲飛飛坦然道：「是，他是我的葉子。我認識他時，他給司馬澄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不肯告訴我他的真實身份。他告訴我，他姓葉，我就叫他葉子。」

小謝妃又微笑了：「小丫頭性情清朗大氣，連我瞧了都愛，想到葉三公子，更是看待得如珠仿似玉了。m.hｅtubooｋ•cｏｍ•ｃoｍ可惜了，天下事，不如意十有八九，你和葉三公子，到底有緣無份。」

她打開了門，叫人焚香，然後凈手，彈琴。

小謝妃也淡淡笑了，卻有絲很尖銳的光芒有意無意從雲飛飛面頰飄過：「可我聽說，葉三公子中意的人兒，早就在宮中了。」

這樣的討論，也許在現在的情勢下顯得毫無意義，所以小謝妃沒有再追問。

「也許我該謝謝司馬澄，如果不是他害了葉子，只怕我至今還不認識葉子，更不能擁有這世間最完美的感情。」雲飛飛眸光流盼生輝，嫵媚得可以壓過崇光宮外艷若朝霞的海棠林。

雲飛飛再不料小謝妃會如此直白，一時鬧了個大紅臉，差點將茶盞丟到了地上，但她到底是爽朗大氣之人，沉吟片刻，也不迴避，直視著小謝妃道：「是，我和葉子心心相印，和-圖-書天底下，再沒人能把我們分開。」

「不可以嗎？」雲飛飛反問：「我本來就是給司馬澄搶入宮來的，他封我做婉嬪，我就是婉嬪了么？」

「你以為，你可以逃脫得了嗎？凝華宮那位，有兩位絕世大人物背地撐腰，不是一樣乖乖呆在皇宮裡，做她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活死人？」小謝妃譏嘲道，冷淡黑眸，卻泛起莫測的微瀾，如幽深秋潭，透過重重迷霧，映出的瀲灧水紋。

「這麼說，你是不打算讓司馬澄碰你了？」小謝妃話中有譏嘲之意，眼中卻有了女人對於女人的那種難得的尊敬。

凝華宮，李清容，北周最尊貴的皇後娘娘，在小謝妃看來，只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活死人？那一心想帶她出宮的人，自然白天曜和葉翔了，可最終連他們也慘敗於司馬澄之手。

一曲《平沙落雁》，那樣曠和-圖-書闊大氣的曲調，生生讓她彈出萬般無奈的愁緒來。

雲飛飛笑得眉眼俱開，眼角上挑著，盛滿了桃紅李白灼人的風情。

她毫不遲疑直呼北周皇帝名諱，用大周律來治，怎麼算都是個大不敬之罪。可小謝妃居然沒有怪責她如此無禮，只用研磨的眼光默默打量著她，然後輕輕嘆息：「葉子。你稱呼那位葉三公子是葉子。」

「如果葉子來得晚了……」雲飛飛忽然放高了聲，說道：「如果葉子來得晚了，你告訴他，不許喜歡別的女人。我會在奈何橋上等他，等他一百年。即便那時候他已經老得走不動了，我也不會嫌棄他。」

雲飛飛笑著說，微微有些遲疑，可那遲疑，分明是因為一種不舍，對於心上人的不舍。

「你很……喜歡三公子？」小謝妃悠悠地晃著盞中茶葉，看著茶水中葉兒浮浮沉沉的舞蹈，笑得清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