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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早知是記憶，我又豈肯花上太多心思，去將記憶細細烙進心中？

東方清遙邊打開匣子，邊道：「不像啊，我近來似乎沒訂什麼貨……啊！」

我道：「不會是你跟哪家老闆訂的貨吧。」

說到玄武門，東方清遙面色更沉了，居然安靜地在一旁發了陣呆，也不知在想什麼。

我笑道：「我沒那麼好吧，況且皇上年紀也不輕了吧，難道還擔心我會成他的妃子或什麼妾室？」

我扭頭道：「怎麼了？」

事實上，清遙幾乎整個上午都膩在我身邊，除了親熱，便是羅里羅嗦說著宮裡的禮節，和各種的注意事項。

我應了，緩緩起身，隨了宮女前行。

這樣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不能與他共渡一生，會不會也成為一種悵然？

一場驚嚇之後，我早把跟蹤那兩個惡人之事丟到腦後，更不曾將此事跟東方清遙提起。東方清遙雖知我那日行蹤奇怪，但心疼我尚來不及，暫時便顧不得問我別的了。

他的眼裡，竟明顯有種醋意和擔憂。

東方清遙忙扶我道：「我早說了，叫你別看了。奇了，誰和我開這樣的玩笑？近來我不曾得罪人啊。」

我抬頭向東方清hｅｔubook•ｃｏm•coｍ遙苦笑：「我是不是一個很會惹禍的人？」

東方清遙居然很認真地想了想，道：「是有些擔心。你我雖是定過親的，可皇上一旦喜歡上哪位，也是顧不得人倫的。」他壓低聲音道：「宮裡除了位楊淑妃，還有位淑妃的堂妹，人稱小楊妃，沒有封號，卻受著妃子一般的待遇，聽說原是當年齊王李元吉的遺孀。齊王乃是皇上的胞弟，也是死於玄武門之變。」

正有些不耐煩時，清遙忽然說了一句，叫我半天腦子都轉不過彎來：「書兒，一定要記得，如果見到皇上，離他遠點。」

知道這兩人曾對我欲行不軌的，除了絡絡，便只有紇干承基了。那日一出蘇勖府，他便在馬車后一路跟著我，自是也知道了那兩人的落腳處。

他忽然驚叫，臉色刷地白了，陣陣血腥味撲鼻而來。

不必太投入。相信我這所謂的穿越，只是一場奢華的遊戲。一場奢華得把自己靈魂搭進去的遊戲。

楊淑妃很驚喜地看著我，道：「怪不得絡絡那丫頭整天念你的好，果然是個好孩子。遠遠看著，竟像個仙女似的。」

皇上也罷，楊妃也罷，甚hｔｔps://wｗw.ｈｅtubｏok.com•ｃoｍ至清遙也罷，蘇勖也罷，都將會成為我最遙遠的記憶。記憶而已。

想來東方清遙心裏，對我入宮實在心不甘情不願。可惜他是清遙。一個很少會對人，尤其是很少會對我說不的人。

我一笑低頭。清遙並不多心，反是我註定對不起眼前這個優秀善良的男子了。

東方清遙疑惑道：「你是說，是說這兩個人，跟你有關？」

遠遠，已聞得一陣女孩兒的格格笑聲，其中的一個，分明是絡絡的聲音。

東方清遙道：「再賢明的君主也是男人，而且是後宮里說一不二的男人。」

剪碧道：「姑娘今日似很不一樣呢。」

入宮的車馬終於來了。

東方清遙也苦笑了：「看來我夫人的魅力不小。」

我忙掀開轎簾，四處看時，卻只見那柳煙蔭蔭，絲若垂金，隱隱掩了一池圓荷，亭亭荷葉，盈盈蓮花，在風中招搖擺動，卻瞧不出那笑聲從何而來。

我卻已認出了這兩人是誰，也知是誰乾的了。

內侍恭謹將轎簾拉開，一個長相秀氣的宮女微笑著見了禮，伸手扶我下車，道：「容姑娘，請這邊來。」

他走到桌邊，邊去解和圖書一隻錦鍛包著的木匣子，邊道：「一早便有人送了這個匣子來，也不知是什麼東西。」

我忙上前行禮。

東方清遙嘆道：「我原以為入宮必是件很困難的事，至少可以拖個十天半個月，你多半便會丟了這念頭，跟我回洛陽去。」

我們送走了曹內侍，東方清遙卻收了笑容，一派失望之色。

入了院子，又引進了一間極清華的屋子，香爐里不知熏了什麼香，氣味芬芳，又帶了些薄荷的清氣，並不使人困頓。淡淡的香霧自顧在縈繞著，圍著一個懶懶梳著長發的貴婦人，把她本就端麗的容貌幻得更是貴氣超俗，一頭烏髮，在香霧裡透著亮澤。

可惜我已經看到了。兩個頭顱端端正正立在匣里，一個胖胖的，一個面上有清晰的刀疤。臉上居然看不見什麼血跡，但脖上平滑的斷口處還是一片鮮紅。

我分辨不出我的情緒。

引我來的內侍道：「可不是么。娘娘可曾醒了？」

駛不多久，前方已見青色的城牆高聳，和無數間樓閣亭台的翹檐，在陽光下閃著朝氣蓬勃的燦爛光彩。

實在該謝謝在江夏王府那些教導絡絡的老師，把我本來學不來的唐朝禮儀特別是宮廷禮儀教和*圖*書得極是仔細。我的禮數無可挑剔，看起來儼然是個進退有據，舉止端雅的大家閨秀了。

除了外表華麗些，車廂內的裝飾，甚至未必比得上清遙為我備的馬車。

我心中歉疚，忙笑道：「我只不過去宮裡住幾天。如果楊妃娘娘看我不順眼，只怕今晚便讓我回來了。」

這時東方清遙忽然「呀」了一聲，道：「給曹公公來一攪和，我差點忘了。」

這個紇干承基，幫我殺了這兩個人，到底算向我示好，還是示威？

東方清遙點頭，微笑道：「是啊，我實在是多心了。出宮也不是難事，並不用分開多久的，我居然滿心裏不舒服，倒叫你笑我小心眼了。」

我忙上前看時，東方清遙忙推我道：「不是你能看的東西。」

我一陣頭暈。

我在這個時代所能留下的感情，和這個時代對我所能留下的感情，根本是一場空，風一般地虛無。

不是因為我超脫，而是因為我根本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榮華富貴。

果然，不久，轎子便打住。有女子在問：「是容姑娘到了嗎？」

我不想什麼都瞞這個一直對我真心實意的男人，如實道：「那個紇干承基，對我很奇怪，上次你們救我時，便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放走了我；這次漢王來了，也是他在幫我；至於這兩個人，是曾經想欺負過我的人。」

皇宮共有十門，馬車由北駛入，卻未走大名鼎鼎的玄武門，而是走了北方的另一宮門安禮門。過了安禮門，沿著石板精細鋪就的大道，一路向駛了一段，又有人接上來，將車馬換作了一乘碧青小轎，由前去接我的內侍引著，從一處側門直抬了進去。

我算是他夫人嗎？我也不知道，只得報以一個微笑，隨即起身，去收拾一應的入宮隨身之物。

女子道：「醒了有一會兒了，正念著見見容姑娘哩。」

從沒覺得男子會這麼羅嗦過。

剪碧嘻嘻笑道：「以往姑娘很沉靜溫柔的，今日卻浮躁。是不是要見淑妃娘娘，心裏緊張？」

知是必近楊淑妃住處了，我也不敢大意，捺下好奇心，在悶熱的轎中端坐著，讓轎夫一步步走向楊妃娘娘所住的風華院。

緊張？我緊張什麼？所謂榮華富貴，名譽地位，於我而言，全然如過往雲煙一般。

我奇怪道：「皇上很可怕么？他可是千古難得一見的賢君。」

吃罷午飯，已不能如往常一般小憩半小時辰了，有些坐立不安的在庭院里徘徊。

我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