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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笑看著容畫兒，笑道：「二姐看，這丫頭不錯吧！不過，二姐對我和剪碧一片真心，我也算收到啦！」

桃夭嘻嘻笑道：「我知道。紇乾哥哥一路就吩咐了我，說容三小姐身子弱，叫我什麼都聽小姐的，要天天哄小姐開心，萬萬不能惹小姐生氣。說如果我能讓小姐每天笑上三十次，等我成親時，他認我作乾妹妹呢！」

蘇家幾代從政，我也料他家必有秘室，也不訝異，徑隨了他進去。

我緊跟在他後面，輕問道：「找個安靜的地方，敘敘吧！」

蘇勖苦笑：「在你心裏，清遙自是最重，所以你肯為他踏到這團濁流里來；清遙捲入此事，亦是因為你被害，可見你在他心頭亦是最重。」

我叫白瑪、頓珠等在外守著，緊隨蘇勖踏入書房。

我只點頭道：「桃夭，你且在我這裏以侍女的名義避一陣子再作計較。但記住了別跟人說你和紇干承基的真實身份，知道嗎？」

桃夭笑道：「我有個紇干承基哥哥，劍法好得很。漢王要留我下來，紇乾哥哥把案幾都劈成了兩半，把我拉了就跑。漢王府那麼多人呢，都不敢攔他，把漢王的鬍子氣得一翹一翹的，好玩極了！」

容錦城「噢」了一聲，拿眼看我。

虧得她嘴不疼，我心裏卻聽得揪起來，好容易狠下的心，給她粉嘟嘟的嘴巴念了無數遍，居然還會冒出絲絲的罪hｔtps://ｗwｗ.ｈｅtｕｂｏoｋ.ｃoｍ.cｏｍ惡感來。

來了。我袖起手，軟軟靠在枕上，微笑道：「我以前在長安，一直由剪碧服侍著，每夜若不是她服侍，還真睡不好呢。勞剪碧拖著笨身子服侍，自然辛苦些，所以我今兒叫熟人帶了個靈巧的侍女進來，和剪碧一道服侍我呢！」我高聲叫道：「小夭！」

蘇勖一窒，斂去笑容，走到窗口，遠遠望著藤羅盤繞下的一星藍天，嘆道：「你早就討厭我了，是不是？」

她們母女給說了，一時站不住，只得告辭而去。

我回憶起月下那恍惚如輕夢的心動，感慨道：「人生不若初相見！」

我將紇干承基和齊王李佑的密信交給了蘇勖。

她天真無邪只顧說著，全然不知禁忌，我和容錦城對視一眼，不由莞爾。

「從哪裡來，很重要麼？」我悵然道：「只要於你有用，於我有用，也就夠了。」

桃夭笑道：「二小姐放心，小夭從八歲就學著侍侯小姐們了，一定把三小姐照顧得好好的！」

我淡然笑道：「不是急事。大事而已！」

桃夭極是機靈，應了一聲早跑了過來。她來時便已換下了過於艷麗的衫，看來甚是樸素，除非了過於俏麗一些，說是個丫環，也無不妥之處。

容錦城還沒說要收留她，桃夭便先說上一堆好話，謝他的救命之恩，容錦m.hetｕbｏok•ｃom•ｃom城又如何說得出趕她的話？只苦笑問道：「你怎麼從漢王府逃出來的？」

我盯著牆角黯淡的燭火，一滴滴掉落燭淚，問道：「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把這信交到皇上手裡？」

「沒問題，我呆會去找太子，晚上便可將刑部大牢的通行令牌和刑部的手諭送到了你的手上。」果然是政客。感情只能讓他猶豫了一下，卻遲遲不付諸行動；而涉及集團利益，行動卻是雷厲風行。

蘇勖疑惑地打開一封，不過看了兩行，立刻臉色大變，眼睛里星芒閃亮，說不出的光彩，竟與初遇那夜他的動人眼神有異曲同工之妙。政治與愛情，在他看來只怕還是前者更動人一些呢。

我嘆道：「你也是讀聖賢書的，怎麼會想起逼反齊王這樣計策的？不過看各人心志里是什麼最重而已！」

蘇勖看了兩封，吐了口氣，走到牆邊，推轉過一道書架，露出一道暗門來，輕聲道：「進來談！」

從此桃夭便也和白瑪、剪碧一般地叫我小姐了，那麼個伶俐的女孩在身邊，倒也頗不寂寞。

裏面陳設很簡單，只幾張案幾，幾張坐墊，方便議事而已。暗門對面的有窗欞，卻給密密藤羅纏繞，只有些微的光線透進來，勉強視物而已；而從外向內看，這幽隱密林深處的小窗，大概是很難發現得了的。

容畫兒玫瑰般的嘴唇抖了幾抖，道：「果然伶和*圖*書俐樣兒。只是這般標緻，不知會不會服侍人呢？」

容錦城回頭問我：「這丫頭，就是你想贖的那位桃夭姑娘？」

蘇勖見我來，已不如前次意外，只是有些慌忙地將我迎入府中。

蘇勖不屑道：「太子本來就不幹凈！李元昌、侯君集、李安儼、趙節、杜荷，這些人早就結成朋黨，暗中招兵買馬，賄賂朝臣，遠非一日！只不過自稱心死後，太子謹慎了許多，一時抓不著他把柄而已！」

我咬著唇，道：「是，都俗了。我們都是俗人。」我曾幻想在佛前逃避一切，終究還是被俗事把兩年多的清修沖得一潰到底。墮落就墮落吧，至少我要把最骯髒的人除去。

「你從哪裡得來的？」蘇勖聲音顫抖，連點燭的手也在顫抖著，只有如星的眸子更加閃亮，有種珍珠的異彩動人。

我不想再拖泥帶水，決定邁出讓我自己無法回頭的一步。

我冷笑著呻|吟：「我？我怎麼乾淨？我早不是當初那個月下的純潔少女，而清遙，現在正為我身陷囹圄，如果我在家坐著，你能幫我救出他來？」

「這封信，對齊王很不利，不過與太子卻關係不大。而現在我們最主要的目標，只怕不是齊王吧。」蘇勖緩緩道。

我同樣不屑冷笑：「全心參与政事之人，權欲熏心之人，有幾個是乾淨的？你乾淨不了，我也乾淨不了！我們所做的大事，無非是為滿足我們和*圖*書個人私慾而已，誰也不用嘲笑誰！」

蘇勖研判似的看著我，道：「我是獨子，我身負著家族的使命，不得不俗。而書兒，其實你可以保持你的清潔的。奪嫡之爭這樣的濁流，你不該參与啊。」

蘇勖遲疑，沒有回答，卻提起了另外的問題：「清遙雖是性情溫軟，卻自幼讀那聖賢之書，一定輕易不肯攀污於人。如若他不肯改口陷害齊王，卻又如何是好？」

蘇勖略一猶豫，帶我轉過蕭蕭竹林，將我引入一間極大的書房。

我挑起眉，揚臉道：「你不是說，可以安排我見清遙一面么？你答應了，卻一直沒有做到。」

桃夭立刻跪到容錦城面前，磕了三個響頭，道：「早聽容姑娘說她父親是個老神仙一樣的人物，果然不假。小夭謝過老爺搭救之恩啦！」

第二日一早，積雪消融大半，我打聽得蘇勖在府中，讓人備了馬車，帶了白瑪等人，徑去蘇府。

我笑道：「蘇勖，你不是傻子，我也不是。現在皇上因為清遙的事，對魏王也起了疑心，要想皇上消除魏王的疑心，最簡單不過的方法，就是讓皇上知道，清遙的軍械，不是為魏王準備的。」

她說得好生輕鬆，眼裡卻也有驚怖閃過。料想漢王對桃夭的態度必然相當惡劣，而紇干承基和漢王的衝突也是劍拔弩張，異常緊張；紇干承基帶她出來立刻給她換了衣衫，自己也帶了斗笠掩面才來見我ｍ•hetｕbooｋ•ｃoｍ•ｃom，說明紇干承基自己也是知道和漢王的衝突鬧得大了，怕連累到容家，故而不願讓人識破他和桃夭的真面目。

蘇勖緩緩點頭，含著笑意道：「我們早就知道齊王對皇上和皇上派給他的太史權萬紀十分不滿了，只是一直沒有證據而已。這信里居然請紇干承基出手暗殺太史之意！哈哈，如果利用得好，齊王不但會殺權萬紀，甚至連起軍造反也是大有可能了。」

蘇勖即刻道：「你想什麼時候去？」

「明天，明天是除夕，監獄里的看守會很松，人也會很少，我正好在除夕那天陪陪清遙。」我早就盤算好了。

蘇勖重複了一遍：「人生不若初相見？哈哈，倒也是。那時我多少還有些算是性情中人吧，你更完全是個世外仙子。一轉眼，我們都俗了。」

唯一讓我煩惱的事，她幾乎從沒有過一個時辰不曾提過她的紇乾哥哥！不敢多說別的，只是一味說紇乾哥哥對她怎麼怎麼好，又怎麼怎麼吩咐她服侍小姐。

蘇勖微笑道：「書兒，有急事？」

安靜，有時候也是秘密的代名詞。

我介面道：「紇干承基作為太子心腹，和齊王一直有牽扯，齊王造反，太子也乾淨不了！」

桃夭拍手道：「看到啦，小姐已經笑了一次了！笑得好好看！」

容畫兒還待說話，容錦城看了看遠遠畏怯站著的剪碧，皺眉道：「好了，畫兒，書兒才好一點，你先不要擾了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