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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仙家靈力相助，我很快捕了十來條魚，這時鳳雪也已撿來一大堆乾柴，甚至很熟練地生起了火堆。

最壞不過是灰飛煙滅的那一天來得早些，還能糟糕到哪裡去？

他的黑眸眯起，沉默地看著。

景予皺眉，「什麼事？」

我故作傷感地嘆息，「可我滿心還戀著師兄，受不了師兄對我這樣無情呀！我便當是師兄還給我的吧！」

我笑盈盈地答他，自顧聞著肉香垂涎。

想不出本該非嫩竹不食、非晨露不飲的鳳凰，聞到鼻際的烤魚是什麼味道，吃到嘴裏的烤魚又是什麼味道……

當年不敢傷閬苑的小獸，鳳雪只吃過烤魚。見我那兔子也快熟了，他便也眼饞起來，顧不得看自己的魚，扯著我袖子問：「這個能吃嗎？這個好吃嗎？」

鳳雪已把一條魚烤得半生不熟，嗅了一嗅，嫌惡地歪了歪頭，把魚頭掰下，隨手甩到正聒噪的青嵐身上，說道：「阿姐，這味道真難聞，真難聞！不過吃在嘴裏很香，很香……」

他若無其事地說著，轉頭向原先卧著的那老樹走去。

何況今天人這樣多，肉這樣少，如果他肯放下魚和肉去啃竹子，才是於己於人大有益處的好事啊……

當然，看不到他更好。

我指和圖書一指那邊山林，「撿柴去！」

我不能強求鳳凰學著吃魚后，再學著吃肉，這太逆天了。

——此時，我不得不承認，年少時的第一認知委實根深蒂固。不然，我不會在一百八十年後繼續認錯，把好端端的白鳳尾羽，認作了孔雀尾羽。

他故意讓一夕奪走輪迴石，應該只是個接近我的借口。我不知道一個支持不了多久的破敗蓮身對他還有什麼意義，但正因為支持不了多久，我更想看看他想做什麼。

他的薄唇顫了顫，驀地抿開一抹冷笑，「不錯，我是悔了。以師妹的品貌，就這樣從世間消失，委實可惜，還是多留幾日、多賞幾日才好。」

何況，除了打架，他佔上風的時候著實不多。

「這個你當然更不會要了，怎麼就忘記丟了呢？」

「丟了！」

我有些無語，只得笑著安撫道：「這個比不了。小雪是價值連城的璧玉，景予師兄是路邊的野花。小雪一直是我的，景予師兄卻只能賞得幾日……花開敗了就丟了，怎能和連城寶璧相比？」

我笑道：「連崑崙的仙尊們都看不出，你又怎會看得出？若是天界的仙尊或天帝，或許還能看出些端倪來。」

我微笑道：「其實我和_圖_書也戀著景予師兄的好皮相呢！我也盼著把景予師兄多留幾日，多賞幾日！」

但他到底是個忠厚之人，自己看透「大道」，還記得旁人。

白狼不愛吃魚，只盯著我手裡的野兔，口水已經在地上汪了一堆。

我笑問：「道經曰，道常無為而無不為，青嵐仙友認為應該作何解？」

它道：「姑娘，野兔是我抓來的，我要吃兔腿。」

鳳雪嘀咕道：「他們么，也得靠我幫看呢！」

我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問向鳳雪：「要不要吃烤魚？」

我已覺出這傢伙雖小了些，但論起臭美本領，比起景予來實在不遑多讓。

「當日我送過你一枚玉墜，大約你早就不希罕，卻是我從小兒戴著的，不如還了我吧！」

青嵐在一旁聞著魚香肉香打坐，嘆道：「所謂無欲則剛。咱們修道之人，應該無為無求，方能早日證悟大道，位列仙班……」

他輕聲道：「修道的人……吃這些真沒事嗎？」

也許我活得真不能算失敗。雖然我戀慕的男子很無情，可我豢養的禽獸很深情泯。

鳳雪對這解釋很滿意。

火舌吞吐，在漸漸昏瞑的天色里跳躍著金黃深藍的火焰，迅速化為飛灰，飄散在風裡，轉瞬無蹤。

所謂天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不測風雲，雖說到蒼靈墟用不了多久，也許沒幾天又能見面，但有景予那煞星在，天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呢？

鳳雪將景予端詳又端詳，疑惑道：「他？魔帝之子？看不出呀？」

此時天色已經黑沉下來，且天氣似乎不大好，連顆星子都沒有，松林和山峰俱淹沒在一片漆黑中。而景予遊離于眾人之外，高卧于老松之上，悄無聲息得好像也已與黑暗融作一體。

即便為了這些可愛的禽獸，我也不能讓他佔了上風。

景予猛地退了兩步，面頰有紅暈一閃而逝，然後卻更加蒼白了。

我並沒那麼著急去蒼靈墟，想來景予也沒那麼著急去尋那輪迴石。

暗運靈力，指間已竄出一縷火焰，燃著那劍穗。

鳳雪精神一振，應道：「要！」

鳳雪一想，點頭道：「行。我和敖大哥也認識百來年了，他雖張狂些，還算義氣。我只說你是我阿姐，毀他晶月宮全是景予的主意，到時他殺了景予，也便算報了仇，必不會再找阿姐麻煩。」

故而天色漸暮，我也不急著離開，打算住上一晚，好好和鳳雪敘敘話。

不想自尋煩惱，不如眼不見為凈。

我微笑道：「若你敖大哥殺了景予，只怕也有些麻煩和-圖-書。他是魔帝之子，敖歡不怕惹出禍事來，魔帝一怒拆了他父王的西海龍宮？」

青嵐便道：「我也要吃一隻兔腿。」

青嵐聞言，拱手行禮道：「葉姑娘學道而不拘於道，可謂心有大道，在下佩服！」

「我都不要你了，何況你的東西？自然早就丟了！」

他側身避開，轉過身看向我時，我已從他身畔掠過，彈指摘了長天劍上的劍穗，拈在手中，舉高。

我不去看景予快要凝結成冰的棺材臉，向鳳雪說道：「小雪，你去找敖歡，引他去蒼靈墟吧！我想著有條龍一直記掛要追殺我，心裏也很不痛快，不如引他過來做個了斷。」

白狼見怪不怪；鳳雪卻愕然問道：「阿姐，難道你覺得他生得比我好？」

白狼聽說我要烤魚后，也跑得無影無蹤。我原以為它也撿柴去了，待見它叼了兩隻野兔奔回，才知道它是想吃肉了。

青嵐被鳳雪丟在身上的魚頭驚動，只得小心地拈過魚頭，待要扔了，想想又聞了聞，遲疑了下，才放到一邊，慢慢地蹩到火堆前。

我一眼打量過去，並未看到他的身影。

脊背挺直，雙腿修長，步履沉重。

言畢，他立時取過一條串好的魚，學著我們的模樣笨拙地烤了起來。

「什麼？」

我點頭https://m.hetubook.com.com，「我們想吃了，就順其自然吃，無為即有為；吃亦是道所驅使，有為即無為。故而飲食美味，亦是道中之大道！」

景予抿緊唇，一個字也沒有說，依然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向那株老松。

我素來也是個貪吃的人，化作蓮身也不例外，連調料都隨身帶著。洗剝完畢將魚肉兔肉架到火堆上，山間很快便有誘人的鮮香氣息瀰漫開來。

青嵐面色一正，說道：「這是說，我們尋求的道，應該順其自然無所作為，卻也沒有什麼事不是道之作為。」

我無限同情被我從小扭曲飲食習慣的可憐鳳凰，趕忙又挑了兩隻肥魚送到他跟前。

大約同歷了一場患難，他也不計較景予是不是魔帝之子，是不是對他撒了謊，見景予一個人孤伶伶地卧在老松上，便喊道：「景兄，既于修行無礙，也過來吃點東西吧！」

白狼一聲怒嗥，以爪刨地，卻不敢輕舉妄動；而鳳雪唇間薄笑溫柔，眸中已凝冰雪，手上無聲無息地多出一支鳳羽。

當下也不理會，轉頭看向景予道：「我讓鳳雪去引敖歡，你也需答應我一件事。」

我許久才克制住自己上前抽他兩耳光的衝動，只是飛身上前，一道靈力擊向他的後背。

「你覺得能吃就能吃，你覺得好吃就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