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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來我終究是難逃魂飛魄散的命運，——那命運我早已預備接受，但到底還是覺得不甘。

九尾狐疏狂驕肆的笑意漸漸斂去，烏溜溜的眼睛定定地看我半晌，問道：「你既是魔帝的女兒，我送你去玄冥城如何？魔道多有些奇異的旁門左道手段，或許魔帝還能救你。」

而九尾狐千年修為，雖比不上原微天縱奇才，卻也勤謹修道，實力絕不比原微弱，再加上她的狐妖部屬幫忙，原微帶著重傷的景予必定不是對手。

景予那獃子自以為處處為我打算，猜得我寧願被師門投入化魔池，也不願認魔帝為父修魔，竟妄作主張，想利用輪迴石之力驅去我今世從胎裡帶出的魔氣，送我重入輪迴；如今輪迴石在原微手裡，我雖得了仙蓮，可一旦回了崑崙，等我的必是化魔池裡的魂飛魄散，絕對不會再有仙尊為我重塑蓮身均。

我冷笑道：「那廝為泄私憤騙/奸了我母親，才會有了我這孽/種！母親離開他，命也不要地生下我……我卻為求命，棄了我修了二百年的仙，認賊作父去修魔嗎？」

景予若真的無情，我自不甘心兩百年的深厚情誼和相知相惜被視若敝履；景予若是有情……

九尾狐被他趕逐慣了，也不在意，上前和-圖-書第七百三十二次表白愛意，並表示他可以帶上景予一起過來成親，圖個雙喜臨門，大吉大利……

九尾狐笑顏如花之時，正是原微惱羞成怒斯文掃地之日……

但給她這麼說著，我和景予的未來，似乎也沒那麼絕望？

九尾狐也在納悶，憤憤道：「我好容易把原微引出來，想為你搶到輪迴石，那邊我家小妹們趁機去帶走景予。原想著頂多輪迴石到不了手，景予總會帶回給你。誰知突然冒出一個小妞來，竟從我那些妹子手裡把人給搶了！」

我雖學過大致法訣，可靈力越來越低，如今又失了右手，更不可能為自己重做一個蓮身。

「妹子，要不要給你砍條美人的手臂回來臨時裝上？空著一隻袖管成親，不甚美觀。」

原微頗有些心不在焉，見九尾狐過來糾纏，也不計較她一再搗亂之事，只逐她速速離去。

「不知道。我家那些妹子身手尋常了些，擱不住這小妞本領高，又會用毒，居然被她迷暈了……」

靈力已被摧折得所剩無幾，我擔心我會在九尾狐回來之前便已化作朽壞的破荷爛藕。

九尾狐點頭，火紅的身影旋風般卷了出去，轉瞬又從門外探出頭來。

「哎，說得也有和圖書道理！做人么，重要的是有志氣……」

古來狐狸是動物中最有靈性的一種，修鍊成妖的極多。九尾狐狸是眾狐中最尊貴的狐狸，而善若水這頭千年九尾狐更是唯一修成地仙的狐，故而深得眾狐妖擁戴，儼然已是眾狐之主。

九尾狐雖是妖，修的卻一直是仙道，倒有同意我的意見。

臨下山時，眾仙尊還當我是最心愛最忠誠的崑崙弟子，合力往我體內注入靈力，若是注意保養，兩三個月都該安然無恙。但我下山後接連出事，經了天雷之劫，歷了蒼靈毀滅，用了心魂之劍，最後還斷了一條手臂……

「景予……被人劫走了！」

九尾狐居然兩手空空地回來了。

他若是有情，兩情依依之中，我又怎甘心就這麼在彼此傷害中撒手而去……

我微笑道：「好。記得帶一盒胭脂回來，我臉色必定不好看，怕不喜氣。」

景予傷勢太重，又強撐著出手幾回，原微也無法再保他性命，遂施以定魂術后加以冰封，欲攜回崑崙設法施救。

我點頭道：「姐姐若是去抓原微師兄，順路把我景予師兄一起帶回來吧！」

我也詫異了。

何況，九尾狐和原微的能耐也不是一般劍仙所能比擬的，誰又劫得了他？

我將前情和*圖*書一一跟九尾狐說了，嘆道：「若水姐姐，我好恨景予那獃子！便是死去，我也盼著我們能在彼此相守里死去……」

「……」

原微對任何妖魔都深惡痛絕，但九尾狐畢竟和他交往了三百多年，尤其在他未曾修仙之際多有援手，一直似友非友，似敵非敵。原微收了無數妖魔，卻從不會去動那些不妄傷人命的狐妖。

我立即表示同意，「若水姐姐，對這樣的人……就該強嫁之，強拜堂之，強洞房之……小妹一萬分贊成！」

景予叛下崑崙之前，和我一樣活得簡簡單單，頂著個崑崙劍仙的頭銜，要麼靜心修仙悟道，要麼奉命斬妖除魔。他素來沉默，並不像原微那樣長袖善舞，除了同門師兄弟，朋友和仇人一樣的少。誰會出手劫他？

我越來越嗜睡，連侍奉我的小妖神色都有些怪異起來。我想，她們多半是發現我睡著後手或腳會變作一段破荷梗或一片爛荷葉，著實被驚嚇到了。

她的神色不佳，憤怒、沮喪里又有幾分不解。

九尾狐狐心大悅，笑道：「連你也覺得不錯，便可見這主意的確不錯。那麼，要下手，得趁著他在外面時下手吧？若他回了崑崙，那八個老頭兒可不好招惹！」

從輪迴石看，我那母和_圖_書親有著前世夙慧，修仙分明已有所成，卻在懷上我時修為乍減，最後竟在產下我后白頭而死，必與這段孽緣有關，說不準就是魔帝陌天行暗中下的毒手。

原來，九尾狐幾乎時刻留心著原微的行蹤，找到他並不困難，甚至很容易發現了景予。

九尾狐怔了怔，嘆道：「我何嘗不知道你喜歡那個景予？承蒙原微還有幾分念舊，雖對妖魔深惡痛絕，對我也冷若冰霜，但若是我硬湊過去，還是肯和我說幾句實話的。我也是聽得些話兒，想悄悄跟過來救下你們，報了當日你們助我渡劫之恩。只是原微那性子彆扭，我不敢跟得太近，等發現不對追到你們時，已經太晚了……如今那個景予，只怕已經死了吧？我把他帶回來做甚？」

九尾狐說得眉飛色舞，我聽得目瞪口呆，只覺她的想象力委實深遠神奇，讓我等望塵莫及。

「放心，我一定讓你漂漂亮亮成親！嗯，你也不必盡往壞處胡思亂想。我也是妖仙了，或許我可以試試能不能用仙蓮救你……便是我不會崑崙仙法，也許景予會有法子。最不濟，我可以把那輪迴石搶來，送你轉世投胎……啊，便是你們兩個都死了，我也可以用那個把你們找到，然後一齊收歸我的門下，讓你們ｗｗw.hetｕｂｏok•ｃｏm•ｃｏm再成為師兄妹，叫我師傅，叫原微師公，然後由我們為你們主婚……」

僅余的一隻手掌心冒著冷意，我匆忙捏緊，用力地揉著，努力想揉出一絲暖意。

我在等待九尾狐帶景予回來的那幾天里，時常和陪伴在身邊的小妖們說說話，反而對九尾狐成功帶回景予或輪迴石多了幾分信心。

我稍稍提起點精神，微笑道：「那我等姐姐的好消息！」

但等來的結果比我想象得更糟糕。

「小妞？什麼樣的小妞？」

「是誰？」

我只擔心九尾狐一時找不到原微；或者我撐不了那麼久。

「他還沒死。原微師兄無論如何都會暫時保住他的性命送回崑崙。」

算來那個魔帝即便是我生父，也是害死我生母的仇人。

我向九尾狐笑道：「可他的確快死了；我的蓮身朽得越來越厲害，也活不了幾日。到時他投抬轉世，我魂飛魄散，連死了都沒法死在一起，若能在生前結為夫妻，也不枉我和他好了一場。」

大約忽然想起她苦纏原微三百年實在算不得有志氣，她嘖了一聲住了口，想了一想，拍著我肩膀道：「你放心，我就是嫁不成原微，也必定先為你把那個景予弄來！成親什麼的，我這裏樣樣現成，連洞房都布置好了，先讓你們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