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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的紫堇花便在並不曾如煙逝去的往事里模糊。

然後小左呸了一聲，說道：「我哪有那個膽找太乙？但既是天尊他們自己在鬧騰，咱們推託起來也方便吧？瞧瞧那瀟瀟姑娘，只怕心裏盡在怨責我們。其實咱們不過奉命行事，誰要有心為難她呢？」

皓靈天尊之事，我在蒼靈墟時便一再聽梨淵、青嵐等提起，大致曉得這個位份足以與元始天尊、靈寶天尊等並架齊驅的上古天尊，因下界來收伏睚眥而戀上一名魔界女子，由此被別的天尊詬病指責，最後不得不自散魂魄，也不知會不會就此煙消雲散，永遠消失漩。

另一個低柔的聲音不滿地介面道：「都說咱們瘟神怎樣怎樣的，連罵起昏官來都罵瘟官，好像咱們怎樣邪惡了似的。可我們作孽，也是順天應命作孽；皓靈倒是天尊，可坐化千年，還令這些花逆時開放，豈不是又違了天意？倒聽你們贊出一堆的好來！」

「是啊，當然還活著！這陌瀟瀟啊，是魔界長公主，從魔帝往下，那些尊主護法們，哪個不把她寶貝得什麼似的……」

陌瀟瀟哭著回玄冥城找哥哥告狀時，皓靈天尊面無表情地帶了睚眥徑回天界。

可惜這對小男孩已經開始自報家hetubook.com.com門。

小右眼圈漸漸開始發紅，揉著眼睛道：「唉，那瀟瀟姑娘哭了半夜，聽得我心都碎了！何必總讓咱們去做這惡人！」

活了二百年，被兩個看來只有五六歲大的男孩喚作小丫頭，即便知道他們的真實壽元可能是我數倍甚至數十倍，我還是有種啼笑皆非的違和感。

小左撫掌道：「有理！有理！我們每每到塵世行走，人人都贊咱們可愛，咱們也得做點可愛的事才對，是不是？」

那些曾經的絕世人物，或仙或魔或妖，宛如時隔千年被重新展開的一幅畫卷，音容笑貌在紫堇花的清香里躍然欲出。

果然，我的話音剛落，便見前方紫堇花叢里一動，很快探出兩顆圓圓的腦袋，接著圓圓的身子也探出，卻跟兩隻圓球似的飛快滾到我跟前熠。

「嗯，少了條手臂其實不妨事，最重要的是她好像是草木做的身子。」

我回憶著經籍上關於五瘟神們的記載，思忖著說道：「敢問二位，是否是五瘟使者？」

「嗯，左使，右使，你們好。」

「草木化作的身體，本就逆天，死了便要魂飛魄散，咱也不用出手了吧？」

白狼嘆道：「花木的確無辜。榮枯藤真是好樣https://m.hetubook.com.com的，和姑娘以及老狼我一樣義氣！」

他必是無法把瘟神之類的名號會和眼前這對可愛得只想讓人抱在懷裡好生愛憐疼惜一番的小男孩聯繫在一起。

那小左便向小右道：「這小丫頭少了條手臂。」

必是這兩位五瘟使者每日對著他們造就的荒涼景色也甚無聊，居然坐到我們旁邊，一邊折了紫堇在鼻尖嗅著，一邊講起了一千年多前的往事來。

我頓了頓，側耳聽再不見那兩個奇怪的聲音，遂輕笑道：「你看他們都不說話了，當是默認了！想來此地原就是個開滿紫堇花的山坡，被他們生生辣手摧花瘟了滿山的草木，我這榮枯藤大約也有些靈性，見不得無辜花木受累，才重新召喚了它們的生機。」

小左、小右便面面相覷。

方才我已經將五位瘟神的名字都已報出，他們卻未露面，顯然不是這五位中的。五瘟神之下，常在天地山川間行走的，只有五瘟使者了。

「是啊，借草木重生這樣的逆天之事都做了出來，逆了時節讓紫堇花開放便也算不得什麼了吧？」

誰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據小左猜，必是陌瀟瀟耍了手段，想要皓靈負責，故意引誘皓靈；據小右猜，皓ｈｔｔｐs://m•hetubｏｏｋ.cｏm.coｍ靈一親之下動了凡心，見陌瀟瀟因自己戲耍受人嘲笑，心下更不忍，所以悄悄過去安慰……

於是此事只被眾人當作一個意外。

「可不是么……一千年了，我每次一看到她來，便覺得如坐針氈，好像是我害了她和皓靈一樣……好在這兩三百年來的次數已經越來越少了！」

陌瀟瀟在魔界的地位註定了皓靈不能真的拿她怎樣；而他一個年長她不知多少倍的上古仙者，終究也不能動手打女人。

在眾人齊心協力共同對付睚眥時，人人對皓靈天尊必恭必敬，獨陌瀟瀟對他各種鄙視，各種嘲諷。皓靈身為上古天尊，理應器量恢宏，氣度過人，超凡脫俗，自是不宜和她計較。

不論過程是怎樣的，結果都相同：他們和好了，並且好得蜜裡調油。

小左便遲疑道：「可紫堇逆時開放，破了千年前的禁制，若是有上仙追究起來可如何是好？」

「少了又如何？我怎麼聽著她哭得一次比一次絕望，一次比一次傷心？皓靈天尊如果再回不來，她就是還活著，只怕也離瘋魔不遠了！」

於是在東海的諸位便時常看到素來言語溫柔的陌瀟瀟對皓靈天尊橫挑鼻子豎挑眼，指責個沒完沒了。皓靈天尊忍無ｍ•ｈｅｔｕbooｋ•ｃoｍ.cｏｍ可忍，不免辯上一兩句。

但最後陌瀟瀟終於罵不出他了。

「我是右使，小丫頭你可以叫我小右。」

小右道：「既然是那個什麼榮枯藤讓紫堇開放，細算起來，該去追究讓那榮枯藤有仙力的天尊才對，追究這快死的小丫頭有個屁用！」

因為在皓靈大展神威收伏睚眥后，陌瀟瀟再次指責他對敵時的種種訛誤時，皓靈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揪起她用嘴巴堵住了她嘰嘰呱呱沒完沒了的話頭……

「於是，算了？」

那尖細的童聲忽又揚起，甚至變得高亢：「什麼榮枯藤，什麼義氣，真是可笑！不過是藤中些許仙力，正好應和了當年皓靈天尊當年幻出滿山紫堇的上古仙力，五瘟之力才會壓制不住，又讓它們冒出來！」

且是當了許多人的面……

居然是一模一樣的兩個五六歲男童，各扎著一對衝天小辮，生得粉白可愛，大眼睛明亮清澈，笑容無憂無邪，分明是怎麼看怎麼天真的一對雙胞胎。

白狼大約看出他們沒有敵意，立時起了八卦之心，問道：「瀟瀟姑娘就是皓靈天尊戀著的那個魔界女子？她還活著啊？」

陌瀟瀟便是回去告訴兄長，以魔帝的能耐，也不能拿皓靈天尊怎樣。她白白被人佔了便宜，不過讓仙魔兩界多了個和圖書笑話而已。

而男人和女人鬥嘴，幾乎天然的不佔優勢。

「小丫頭有幾分見識。不錯，我是五瘟使者中的左使，你可以叫我小左。」

誰也說不清她和皓靈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必然在之前便已認識，且有過磨擦，——至少陌瀟瀟對他很有成見。

「算了吧！」

白狼已聽出些眉目來，忙道：「這榮枯藤原是太乙天尊送給門下弟子的寶物，上面若有什麼上古天尊的仙力，必是太乙天尊留下的！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快去找太乙天尊算帳吧！」

兩人都似極沮喪，萎蘼的神色和他們天真爛漫的笑容極不協調。

我勉強直了身，略略低了頭算是致意，然後看著自己蒼白的手和花白的發苦笑。

白狼咳了一聲，甩了甩頭，眨了眨眼，再甩頭，再眨頭……

瀟瀟這個名字，彷彿在哪裡聽到過。

可惜不宜和她計較，與不去和她計較是兩回事。

陌瀟瀟是魔帝陌天行唯一的妹妹，備受嬌寵。本來斬除上古凶獸這等險事，怎麼也不會輪到她的。但她恰行經那裡，聽聞有這等事，無論如何也會插上一手。

論法力皓靈天尊可以震懾天上地下三界八方，論辯才只一個小小的陌瀟瀟便可讓他灰頭土臉，鎩羽而歸，終於也開始萬般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