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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溫柔善良的小仙。

「好。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

身後的男子柔聲道：「錯了。它們記掛著曾在它們身邊訂下終身的那對有情人，想指引他們團聚。」

「嗯，果真是……緣分。」

小右笑眯眯地打斷他的話頭，說道：「是啊，是啊，四處都是紫堇花，小左看差了……其實這小丫頭就是個美人兒……才是個小丫頭呢，怎會滿臉皺紋呢！」

身後忽然有熟悉好聽的男音低沉說道：「菱角兒一直挺美的。」

堅實的手臂環上我，悄然擁緊我。他低聲道：「感謝它們，讓我找到了你。」

我好容易才能說道：「好吧，我也感謝他們。景予，你知道嗎？就是死，我也想死在你身邊。」

景予真是個木頭，這樣好笑的笑話也聽不出，居然認真地答我：「別應。你這副模樣，他一定認不出。你不應他，他自然就走了。」

白狼猛地跳起來，沖他們猛地嗥叫一聲，說道：「我們姑娘是崑崙最美的女仙，哪裡滿臉皺紋了？你們長不長眼睛？」

小左、小右俱被他驚嚇到了，面面相覷片刻，小左又看向我，不以為然地嘀咕道：「這……這是最美……」

景予靜默片刻，問道：「你怨我自作主張和圖書，妄想決定你的未來，結果害人害己？」

我點頭，再不吝嗇我的誇讚：「景予師兄一向聰明。有時聰明過頭，已讓我無話可說。」

我只得再問：「你怎麼知道往這邊尋我？從挑燈鎮便能看到五瘟山上的紫堇花？」

他居然還敢討價還價，我不由驚詫，「什麼事？」

我悻悻道：「你便是認定，我這副模樣誰也不會要了嗎？」

他垂眸看我，一慣的靜默寡言。但靠他近了，我終於聽到了他的心跳，如此激烈而不規則，絕不是外表死水無瀾的模樣。

我看著自己花白的頭髮，樹皮般的獨臂，忍不住哈哈地笑了兩聲，卻覺乾澀的眼眶裡有什麼慢慢潤了開來。

景予道：「要！便是化作荷梗，化作飛灰，我還是要！」

景予搖頭，「看不到。但綿綿說，是你救了我，大白也曾告訴她，他要帶你回崑崙，我便往崑崙方向追，然後遠遠看到了那麼多的紫堇。」

景予道：「我為什麼要驚訝？你不還是菱角兒嗎？」

我焉能不知道我現在已經衰老醜陋到無法見人呢？

苦笑著摸摸自己的臉，我歉疚道：「對不起，只怕這副尊容驚著二位了！小右仙友也不用安慰我，我自己都不敢看htｔps://ｗwｗ.ｈｅｔｕbook.cｏｍ.ｃｏm我現在是什麼模樣。」

我幾乎全身都已僵住，卻再不敢回頭看上一眼。

「對，誰也不會要了！所以，你死心塌地繼續喜歡著我吧！只有我會要你了！」

我愕然，嘆笑道：「我這模樣，寧豐肯定不會娶我啦！至於小雪，唉，見了我大約得改口了！景予，你說，他若不喚我阿姐，喚我阿婆，我要不要應他？」

作為這段孽緣生出的孽種，我到底又是怎樣的一種怪物？

小左、小右對突然光臨的不速之客甚感詫異，小左眨巴著眼睛要開口時，白狼已連吼帶拱推搡他們離開。

小右一推他，皺眉道：「她哪裡有笑？」

可在快死的時候才到來的緣分，能叫緣分嗎？

他點頭，「所以我不敢老去。——若是老了，賣妓院都不值錢，對不對？」

有修長白皙卻骨節分明的手搭到我肩上，話語間溫熱的氣息撲在後頸和耳後：「知道為什麼五瘟山忽然紫堇盛開嗎？」

他的喉間有低柔的笑音，溫熱的唇觸在側頰和耳廓，微微地癢。

本來只是敷衍白狼，說見景予一面后便回崑崙。後來白狼見我不行了，便一心帶我回崑崙，卻也誤打誤撞，走在了同一個方向上，被同和*圖*書一座山峰的紫堇所吸引。

我問他：「你怎麼來的？」

「還有句話，本要白狼代傳給你，現在還是直接告訴你妥當。」「什麼話？」

小左頓了頓，忽像悟過來一般連連擺手道：「沒有驚嚇沒有驚嚇，小丫頭五官端正漂亮，就是長了皺紋也挺美的！」

簡潔得讓人好氣又好笑。

「……」

我道：「我喜歡你，但我不是你的。你想主宰我命運，被一劍穿心也是活該。」

依然是烏黑如墨玉的眼眸，晶潤明澈，照得出我的身影，花白枯燥的長發在那黑眸子里意外的籠著層柔軟溫暖的光，果然不甚丑。

我靠在他身上，依舊是熟悉而寬厚的胸懷，穩妥得讓我滿心的安寧和歡喜。

「你也不許嫁別人，更不許喜歡別人。」他眉眼忽閃過一絲羞憤，竟補充得更具體，「不許嫁寧豐，不許喜歡鳳雪。」

景予道：「御劍，飛來的。」

我喉嗓被堵得極緊，眼中的濕意忽然間洶湧。

這兩個長著孩童模樣的小仙拉拉扯扯很快走得遠了，白狼甩甩頭，眨眨眼，雄糾糾氣昂昂地跟在他們後面。

小左奇道：「小丫頭，你笑什麼？」

「胡……胡說……」

小左看著我的眼睛呆了呆，說道：「哦，興許……我看錯了和_圖_書！這滿是皺紋的，實在看不出是哭還是笑啊！」

景予略略轉身，那張年輕漂亮的面孔已經呈於我跟前。

「不許喜歡別人，不許娶別人。」我想了想，又補上了一句，「現在看著那個綿綿也不壞，但我還是不許你娶她。」

他……他怎麼會來？

我恨得牙癢，說道：「若你變成這副模樣，我是無論如何不會要你的。我只愛你這副好皮相。」

即便他已經蘇醒，見到的也只會是綿綿而已，他怎會知道我去過，又怎會知道我離開？

「走走走，人家小兩口親熱，你們倆小毛孩看什麼？」

小左大是不滿，怒道：「喂，你這小白狼……」

他垂著眼眸答我：「嗯，記著，一生一世記著，永生永世記著。」

而且，母親早早逝去，焉知不是他暗中動了什麼手腳？

我不敢呼吸，卻微笑道：「因為它們都想欺負我，趁這時候證明它們比我美唄！」

白狼道：「對，若我娘子化作荷梗，化作飛灰，或者老了丑了，我也還是要的！」

他不但派手下修魔女子引誘天界上仙，甚至恬不知恥自己去誘惑玷污對他「無禮」的女劍仙，以此作為她出言不遜的報復……

我終於聽出他也在玩笑。

小右便溫柔地看著我不說話。

我笑問m.hetubook.com.com：「好吧，好像沒嚇到你。不過，你怎麼不驚訝一下？」

他已把我頭髮梳好，整整齊齊在腦後綰了個髻，想來無論如何稱不上美觀的，但總算清爽了些。

他輕輕一笑，「綿綿一說你模樣，我便知道你必已靈力枯竭，不一定能支撐到崑崙；白狼若看到紫堇，必會帶你過來。你看，你師兄是不是很聰明？一猜便猜到了……」

他取過隨意插在發上的銀梳，將我攏在懷裡，一點一點地小心梳理我的頭髮，慢悠悠說道：「嗯，你不是我的，我是你的；我不該主宰你命運，只該由你主宰我命運。」

以他的性情，剛聽了這麼多八卦，應該迫不及待地又要講些八卦給他們聽了吧？

他握住我的手，卻覺他那原來那隻覺得白凈凈的手，竟被我樹皮般的皮膚襯得膚如凝脂了。

我笑道：「奇了，我要主宰你命運做什麼？我只是想你也記著我，一生一世地記著。」

他尚未說完，小右已拉他道：「走啦走啦，你看這小丫頭，只怕……」

這樣的巧合，果然是緣分。

白狼在一邊揉著眼睛猛點頭，「對，對，還是菱角兒！若姑娘是個凡人，一般會生死病死，難不成變作七老八十的老太婆時，你便不要她了？」

紫堇花叢里便只剩了我和景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