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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予遲疑了下，勉強彎出一抹笑，說道：「小雪，你就在那裡陪著阿姐，剝些嫩菱給她嘗嘗吧！」

獨臂女仙沒法御劍……也沒法殺魚洗魚。

最可惡的是，連想最後為他烤一次魚，都已不那麼利索。

不遠處的梧桐樹下，一隻白鳳凰時而在水邊輕啄，時而飛回樹下，來來去去不知正忙碌什麼，正是鳳雪。

我心頭突突地跳，反而有種不祥的預感，連忙笑道：「先去瞧瞧鳳雪那小傻子在做什麼吧！」

鼻際已聞著焦香味。

「你是罈子！醋罈子！」

他說，他願意背著我那樣天長地久地走下去。

我和鳳雪一起對他側目而視。

鳳雪自是應承得快，景予卻是個彆扭人，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地坐在那裡，卻得勞我親自動手，才掏出得失屏來遞給鳳雪。

榮枯藤、得失屏原都是天界至寶，不容易損壞，但一旦受損，估計也不容易恢復。我可不想我對敵之際開出一堆的枯藤敗葉來。而鳳雪是天界仙禽，獨有清心凈化之力，以他的靈力修復起這等寶物來，自能事半功倍。

如今，我能照顧他的時候應該也不多了。

我將魚丟入火里，說道：「沒事，阿姐重烤，這湖裡魚兒又大又多，想來味道也鮮美，別糟踏https://m.hetubook.com.com了咱們的好胃口。」

鳳雪見我過去，倒也歡喜，拍拍翅膀飛到我跟前，依然幻作白衣如雪的美少年模樣，向我笑道：「阿姐！」

原來是野生菱角。

我這回聽得清晰，扭頭嫣然而笑：「景予，你不是獃子。」

忙將魚提起看時，卻已焦黑半邊。

我嘆道：「沒什麼，我想去看下我阿弟。」

我這樣想著，便向景予道：「如果能長長久久在這裏獃著，和凡人一樣，呆到老了，死了，似乎也不錯。」

鳳雪始終記掛著小時候吃過的「很難聞卻很好吃」的烤魚，我也很想再為他烤一次魚。

我有些無語，「采菱角兒……」

我忙取了榮枯藤遞給他，又笑道：「越性把你姐夫的得失屏也修修吧！」

景予卻又沉了臉，淡淡道：「菱角兒這麼好吃嗎？」

我接過嘗了，果然清甜無渣，甚是可口。

鳳雪笑嘻嘻地看向他，「阿姐說烤魚給我吃。」

鳳雪道：「我昨晚無聊，隨口吃了兩個，發現這兒的嫩菱生吃格外清甜，老菱烤著吃又格外香，所以摘了這麼些。」

居然極硬。

於是這日過得便格外悠閑。

景予片刻不見我，很快便找過來，見和圖書我神色，詫異道：「怎麼了？」

低頭看梧桐樹下，放了兩片芭蕉葉，果然已經堆了老大一堆的菱角，卻比我們素常所見的菱角小多了，且不是兩個角刺的，而是五個角刺的……

我笑道：「原來，野生野長的菱角兒，老了更好吃。」

景予轉身去拾附近的柴枝，猶不忘丟下這麼一句。

鳳雪立時振奮，「好！」

便是想做別的，也做不了。

鳳雪挑了個嫩的，將五個尖刺都折了，剝開，送到我手中，「阿姐嘗嘗。」

今朝有酒今朝醉呵……

鳳雪沮喪，卻乖覺地垂頭剝菱角。

小時候也從昆崙山下的溪水裡撈過，吃了兩顆，嘴巴便被扎出血來，師父瞧見，便把那野生菱角都丟了，帶我去找那種兩隻角的菱角，煮熟了切作兩半，再盛在盤裡端給我，只需拈了一頭的尖角，輕輕一咬，便能吃到那香甜的菱肉，再也扎不著嘴了。

鳳雪抓魚倒是快，待做到細緻活兒時，卻是手忙腳亂，趕著被開膛破肚卻還活蹦亂跳的魚，折騰得滿頭大汗。

我又從他手中取了個熟了的菱角，用力咬下，「可惜再怎麼皮厚刺多，只要有人記掛，一樣被人烤了拔刺，咬成幾瓣。」

景予嫌棄地看一眼鳳雪，然後目光便黯www.hetubook.com.com淡下去，低聲道：「那麼，我們就在這裏長長久久地獃著吧！」

雖然我不說，景予不說，但彼此都已心知肚明。

我阿弟失戀了，雖然對象是阿姐未免有點荒唐……

鳳雪道：「沒什麼，見這湖裡菱角兒多，打算采些菱角兒吃。」

鳳雪喜道：「我再烤些老菱給阿姐嘗嘗。」

景予道：「不是老了，是風雨經多了，便長大了，開始懂得保護自己，盡量不讓別人傷到。」

「嗯？」

我所剩餘的這樣的時光，只怕得以時辰來計算了。

九尾狐的這座仙狐居坐山擁水，修葺得很是華麗，周圍風光也甚美，而且幽靜，——目測最近的村落當在十里開外，想來這邊鬧狐妖鬧慣了，百姓早已自覺把這邊划作禁地，便宜我們得了個幽雅之地暫住。

我只得先把串魚擱在火堆上，接過老菱用力咬去，好容易才將它咬開，頓覺滿頰糯香，質密味甘，回味悠長。

我這阿姐很不盡職，眼看他出世卻沒能好好照顧他，還讓他找我那麼久，受了那麼多的驚嚇，還認錯他的品種和性別害他被人嘲笑……

「我知道……」

前方的小湖靜靜泊著，倒映著山影天光，周圍嘉木蔥蘢，有白樺如金，紅楓似火，月桂飄香，頗有意和_圖_書趣殫。

鳳雪忽叫道：「魚！魚！」

就如當年景予背著我去織夢池。

鳳雪道：「記得阿姐的榮枯藤有些憔悴了，大約被蝕仙洞里的元魔之氣損了元氣，我幫阿姐修理修理。」

景予已經撿了一堆柴回來，見狀忙上前幫忙，很利索地將它們收拾乾淨，又架起柴來，將串好的魚遞到我手中，才問道：「想吃烤魚了？」

景予皺眉道：「小雪，你做什麼？」

景予沉吟片刻，很快便寬宏大量地說道：「好，我陪你去看小舅子，順便欣賞欣賞周圍風景。」

即便我是赤城山仙魔之戰的罪魁禍首，也無法插手魔帝和眾仙尊之間的爭戰。

我乾笑道：「魚多呢，大家吃，大家吃……」

鳳雪待他走了，才不滿地哼了一聲。

「……」

鳳雪聞言，便不吱聲了，在我旁邊蹲坐半晌，便伸手過來捏摸我袖子。

我正奇怪時，景予卻已指點著湖上風光告訴我：「這湖裡蓮花不少，可惜都謝得差不多了；蓮子倒是結了不少，昨日婚宴上用的銀耳蓮子羹，就是採的這裏的新鮮蓮子。鳳雪玩的那邊沒蓮花，不過有許多菱角，雖是野生的，卻年年結紅菱，所以這湖的名字就叫菱湖。算來這湖和你真是有緣呢！」

真心覺得景予挺無恥的，偏又說不上他無恥在和*圖*書哪裡，真讓人鬱悶。

鳳雪眼睛立刻亮了，「烤魚！」

我笑道：「你也可以去抓些魚來。阿姐烤魚給你吃。」

他走過來正要動手時，景予上前推開他，說道：「我來！」

我柔聲道：「小雪，他本就是你姐夫啊！」

「哦！」

景予頓住手中剛削掉一半刺的菱角，看我一眼，將菱角丟開，連已經丟在火里的菱角也撥了出來，再也不去烤了。

「……」

景予便不說話，將那些老菱取來，一個個削掉滿身的硬刺，烤熟遞到我唇邊。

有緣嗎？

偎在景予身畔烤烤魚、說說話、欣賞欣賞菱湖、順帶欣賞欣賞鳳雪專心以仙家靈氣修復榮枯藤、得失屏時的絕美風姿，時光竟變得如此靜謐而美好，就如……

嗯，不像想投湖自盡的模樣，我便也放下了心，問道：「小雪，你做什麼呢？」

景予跟在我身後，好半天才聽他嘀咕道：「你放到心裏的人，才會是獃子傻子吧？」

幾處斷了的機杼已被他修補完畢，但屏風上的畫兒卻深一塊淺一塊，想來也已大大受損。

「記得叫我姐夫！」

再隔二十或三十個時辰，景予身邊同床共枕的愛妻，又會化作一堆破荷爛藕，憑他再高深的固本歸元心法，也無法將之喚醒。

鳳雪忙笑道：「沒事，還有半邊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