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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予我真喜歡親你……喂，你親哪裡去了？」

孤伶伶的一塊呆石頭，又丑又蠢又笨重……

九尾狐慌了，叫道：「喂，喂，你別小氣啊，本就是借你肚子生養一回而已，其實還是我的原郎對不對？不行，不行，我還是帶在自己身邊放心！菱妹妹，景兄弟，告辭啦！」

後來，景予看著滿院的花花草草鶯鶯燕燕，小心地跟我商量，「菱角兒，我們還是換個地兒住吧！」

「景予，知道嗎？你生得真好，我看許久都看不厭。」

據說生第一胎時很痛苦，其實臨產時我還是很忐忑的。

「長大后……自然隨緣。我們仙家不抵凡人，你看皓靈天尊，那輩份歲數不知比你姑姑大多少呢！如今他們年紀雖相差懸殊，但等我們瀾兒修鍊一千年，就都是幾千歲的人了，結作夫妻也差不離兒吧？」

好一會兒，景予問：「哪裡不對……我剛才說什麼了？」

我們正要上前敘話時，九尾狐已一臉興奮地衝過來，一把將景瀾撈在懷中，眉目妖妍，兩眼放光，直勾勾地盯著他，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她高叫道：「原來他就是原微！他就是我原郎轉世，啊哈，哈哈哈哈，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然後便沒有回來，直奔天界找我姑父皓靈天尊算帳去了。

「鳳……鳳雪！哈……哈哈！」

景予揉揉搖籃里景雪的小胖臉，低頭為他換尿布。

再後來我懷孕了，陌瀟瀟認為我在仙氣濃郁的天界更有益於培養胎兒的修仙資質，遂和皓靈商議了，接了我們到天界暫住。

他已紅了臉，咳一聲，轉頭走了。

魔帝再怎麼認為這是他的後代，到底還是姓景，他自然毫無怨言，只是見我逗兒子時和他說話都心不在焉，便有些惆悵；而夜間兒子一哭，隨便他正和我怎樣親熱，便都只剩下被我一腳踹開的命了。

「對，自己會挪動，哪裡紫堇花開得好，它便往杵到哪裡去，渾不管那麼蠢一塊大石頭豎在花叢里有多刺眼。可惜紫堇花瞧不上他，只愛往皓靈天尊身邊湊。哪天天尊在哪處站得時間久些，第二天那裡的紫堇准開得特別好！後來天尊不在了，紫堇也不開花了，這石頭才算消停，蔫蔫地在園子里趴了幾百年，有一天下大雨，突然就消失了，留下了一大片空地，禿了似的好難看……」

「……」

萬一真是我們害過的哪位仙者投胎，查了不是給自己添堵？不如好好教養，令其聰慧明理，即便真有什麼怨仇也可很快揭過。

辦酒席那日，綿綿喝得大醉，被抬了回去。

九尾狐道：「這就ｗwｗ•ｈｅｔｕbｏoｋ•coｍ.ｃoｍ是原郎啊！妹妹啊，謝謝你生了他，我這就帶他去成親洞房啊！」

於是，我們的長子就叫作景雪。

即便景雪帶著前世的怨氣各種使壞，也不能阻止景予見縫插針，很快又讓我懷上了第二胎。

景予頓了頓，簡潔回答：「不用，辦正事要緊。」

「當然不能！九尾狐向來行事招搖，應該不難找。我們這就請你爹幫忙，一起把瀾兒搶回來。還有，得順路教訓教訓她，讓她知道咱們家門沒那麼好進，哼！」

公主、駙馬親至，希靈長老很給面子，查得格外仔細，不但找到了他娘子轉世的那個嬰孩，連投胎所在處的村落山水都盡量讓他看得清楚明白。白狼大是振奮，當即表示會立刻前去尋找，不惜坑蒙拐騙也要把他娘子帶回來，教之養之然後娶之。

他的確把他娘子轉世的那個男童帶回來了，但養著養著，那男童已經開口閉口喊他爹，他也常神氣活現說他兒子怎樣怎樣乖巧，日子過得極滋潤，再不提男人喜歡男人之類的話了。

明明平時是個頗能自制的傢伙，偏偏這時候半點不肯克制，拿出了八歲時痛打我的勁頭來橫衝直撞，憑我後來怎麼哀哀哭嚎都不肯放手。

向皓靈天尊求教時，他淡淡道：「估計東華還是不樂意他和那個魔界女子在一起吧？沒事，東華面冷心柔，回頭我悄悄使點手段，讓他那徒弟吃幾個大虧，說不准他心一軟，就成全他們了！」

我悄問景予：「你要不要過去安慰安慰？」

「景予你那三流書肆的孤本是不是看得太多了……唔……唔唔……」

「……」

第二日，大模大樣在主廳里等著駙馬去給他磕頭的陌天行等到午時都沒等到人，只得紆尊降貴親身到塵纓樓查看。

於是我和景予幾時才能修成天仙已不重要，一家過得和和樂樂，彼此已是心滿意足。

這日，我正一邊給景雪剝松子，一邊看景予教景瀾練劍，九尾狐風一般卷過來，叫道：「菱妹妹，景兄弟！」

「那事啊……」皓靈漫不經心道，「我只和他說，赤城被魔界夷平，亦有許多當日之仙正排隊等著找上好的母體投胎，比如騰清啊，靜虛啊，寧豐啊……他立刻掉頭就走了！」

眼見沒了蹤影，我又氣又急，剁著腳道：「死狐狸，臭狐狸，看我抓到你，剝了你的狐狸皮！」

我覺得我以後可以喊他色石頭。

從小到大都是！

所遺憾者，青嵐、一夕暫時還是沒能在一起。聽聞東華帝君見仙和圖書魔之戀已算不得逆天違命之事，遂施了點手段，很快讓青嵐重回了天廷。可惜師徒倆見面還沒說幾句話又起了爭執，青嵐遂自己下界繼續受他的十世情劫去了，東華帝君則再度閉門不出。

「於是，咱們就由著她搶了我們瀾兒？」

如此時，執子之手，笑看風雲，此生便已無憾，又何必憂煩愁懼？

為什麼疼痛難忍的那隻不是他，快活無比的那隻不是我呢……

我憶及上回之事，便問皓靈：「小雪轉世之事，姑父怎麼回答的景予？」

陌天行送給景予十個美人，「都是青樓里挑來的頭牌，個個身經百戰，你先跟她們睡吧，好好學著點！」

我幸災樂禍，忽覺得有這樣的老爹也不錯，景予等著被我欺壓一輩子吧！

我的很快出現，如我所料的，果然是紫堇花。

他又送給我十個美男，「我陌天行的女兒，一個夫婿哪裡夠？何況那麼笨！乖女兒，讓他們輪著侍奉，包管你比升天還快活！」

此時我們在紫堇山的殿宇已經落成，舒服自在，便沒有再去天界；倒是皓靈、陌瀟瀟過來看望了兩回，住了好些日子。

而景瀾奶聲奶氣的聲音還飄在耳邊：「爹爹，娘親——飛得好高啊！」

還有個九尾狐還孤凄著，前兒還過來探望我，愁眉苦臉地說沒找到原微的轉世，我遂修書一封，讓她去玄冥城找希靈長老，希望能幫到她。

「就是個大石頭唄，又大又笨的。」她向前方一指，「原來就在那裡的，當年鴻鈞老祖偶爾回天界，便曾住在這裏，把元始天尊、靈寶天尊、道德天尊三位高徒叫來傳道論經，便是在坐在那石頭上。那石頭從此便沾了靈性，越來越好色了。」

「哦！」

——事實證明，那孩子越大越精，對母親的佔有慾比什麼都強，只要景予一和我親近，立刻瞪著清亮亮的大眼睛又哭又鬧嬗。

再看景予的，正如當日陌天行所說，果然是塊石頭。

但事實證明，我們多慮了。

眼看他氣勢如虹地卷出去，我和景予面面相覷。

白白放著這麼個養眼的男人若干時日卻不曾上下其手，真真可惜，真真遺憾。

「什麼石頭？」

我溫柔地笑，「你好像說，景雪尿尿了……」

「怎麼會呢！」

我小心翼翼和他商議：「景予，如今這可是你兒子，不如取個名吧？就叫……景雪，如何？」

白狼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答道：「讓。可是……可是我好好的娘子啊！她、她、她怎麼就轉世成男童了？」

也挺好。

於是，這晚我照例和*圖*書把景予的話搶光。

婆婆聽說我是紫堇花魂轉世，遂倍感親切，時不時拖我說些往年趣事。

可他的草圖未免太複雜，估計三五個月都修不好，而某些人已經連三五天都耐不住了，甚至同意先隨陌天行回玄冥城，在那裡補辦酒席。

我笑眯眯地看著景予。

陌天行仔細端詳了我的神色，揚手甩了景予一耳光：「你他媽是不是男人？這點子事都做不好！」

後來我便很得意，時常嘲笑景予是塊破石頭，只是無論如何想不通，一塊石頭轉世后怎麼會這等俊秀怡人。

這言語神情，儼然有了幾分當公爹的譜兒。

她生恐我們會阻攔，搶過景瀾，飛快向天際竄去。

陌天行聞訊，立刻把我接回玄冥城，破天荒地大讚景予有出息，讓魔帝一系開枝散葉，勞苦功高。

他拉過我，返身回家。

自他涅槃而去，我傷懷許久，只恨自己從前待他不夠好，總以為再無機會彌補。再不料皓靈竟不曾忘記當日承諾，以這個方式讓我們再續前緣……

旁邊滿腹煩悶的某人陰惻惻地說道：「男童？男童又怎樣？你從前不是說，男人喜歡男人也很正常嗎？」

他怔怔地看著我們，恍然大悟，「對誒，男人喜歡男人，也很正常嘛！娘子成了男的，我就娶個男人唄！哎哎，我怎麼沒想到呢？娘子，娘子，我來啦——」

卻已用盡全力，如一道火紅電光一閃而過。

希靈嘆道：「多半不是人間的石頭，再細看也看不到別的，也不知道是哪裡鑽出來的。」

我忍不住欣喜大笑，卻心酸之極，緊緊抱著我懷中的孩兒，竟再也忍耐不住，在大笑時陣陣熱淚洶湧而出。

他拂袖而去。

我驚駭之極，和景予齊齊叫道：「你說什麼？」

景予真是衣冠禽獸啊衣冠禽獸！

我愕然。

白狼哭聲頓止。

「好……好色？」

長子景雪嬌憨可愛，只是太過粘我，略略大些，原先鳳雪那種懶散矜貴的性情便有些顯出來；而次子景瀾卻聰慧乖巧，勤奮聽話，才四五歲便能讀書過目不忘，寫文出口成章，修仙方面的天分比天界養胎的景雪還高。我雖偏愛景雪，卻也覺得景瀾才是上天贈予我們撫平歲月滄桑的最好禮物；景予更不必說，對著景雪時有惆悵，對著景瀾卻是一改木頭形象，總是笑得眉眼彎彎，一副有子萬事足的快樂模樣。

景予忙安撫道：「菱角兒，別急！」

連我聽得都冒出汗來。

摸摸開始鼓起的肚皮，我問：「姑父，你不會讓那些人投我這裏來吧？」

但孤本看得再多，和實戰還是兩回事www.hetubook.com.com兒。

憶及新婚之夜，摸著他結實的後背，吻著他溫溫的薄唇，那美好綺艷的感覺已讓人飄飄欲仙，可惜後來屢歷險阻，保命都艱難，也便顧不得風花雪月之事了。

而且這是個禁慾了兩百年的男人，壓制得越凶後勁越大……

那孩子像是迫不及待要來到這個世界，陣痛沒多久便順利鑽了出來。

當然，為了照顧他可憐的自尊，我還是不去揭穿那石頭是因為紫堇老是往皓靈天尊身邊湊，才讓自己轉世后長了副和皓靈相像的容貌。

我沉痛地點頭表示同意。

是呀，如今我們執著彼此的手，前面是青山滴翠，後面是紫堇如畫。我們的家溫馨而舒適，一個愛子正等著我回去剝松子，還有一個愛子不過被故人帶走嬉耍幾日而已。

希靈道：「不用說了，紫堇花久居天界，自有靈性，公主必是紫堇之精魂凝聚后投胎。」

她道：「話說當年咱們天尊自散魂魄，這府里紫堇只長葉子不開花，連那石頭都沒精神了。」

那雙和景予很像的眼睛笑得微微一彎，卻讓我哆嗦了下，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他正心情不佳時，去尋娘子的白狼哭天搶地地回來了。

景予的惆悵便轉作鬱悶，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去找希靈長老查看孩子前世，然後……

我還是被天打雷劈了般難受，無法相信我好端端的愛子才四五歲便這樣被一隻千年狐狸精定了去。

而我一心撲在我的白胖兒子身上，支使著他去和陌天行商議擺酒慶祝之事，除此再也懶得看他一眼。

「……」這不是雪上加霜嗎？

踏過一路坎坎坷坷，走過一路風風雨雨，不如且去聽松賞蝶林間坐，烹茶採菊悠悠隨緣過……

若無鳳雪之羽，皓靈情劫在心，根本無法重返天界。鳳雪捨出鳳羽，一求皓靈能保住我，二求能永遠留在我身邊，甚至我能愛惜他更勝景予。

崑崙事畢，陌天行希望我們回玄冥城，皓靈建議我們可以隨他去天界，而景予必定有些受虐體質，想留在崑崙和文舉仙尊重修舊好。我考慮很久，決定去紫堇山定居。這提議在陌瀟瀟的一力贊成下全票通過，皓靈天尊甚至把當年府第的草圖繪出來給我。我猜他多半打算落成后帶陌瀟瀟過來蹭吃蹭住，還可回憶過去，展望未來，該是何等美妙。

魔界的希靈長老能看到前世今生之事，雖比不上幻塵鏡、輪迴石玄奧，但也能推出個大概。白狼聽說，執意拖了我們去求希靈長老，幫他查他娘子的轉世之處。

「長大后呢？」

皓靈也不知活了多少年，差不多算是人精了，於是ｗｗｗ•ｈeｔｕbｏｏｋ•ｃoｍ.ｃom景予鎩羽而歸便是意料中事。

既然來了，我順便又請希靈長老查查我們的前世。

回首與景予對視，彼此一笑，便覺風輕雲淡，滿心陰霾一掃而空。

我連忙去問希靈時，希靈也在困惑，納悶道：「不過是只鳥兒罷了，總比他前世是塊石頭強，他怎麼氣得給針扎了似的跳起來？」

「景予師兄的身體抱起來手感真好。」

再度燃起符文，火光里一隻鳳凰昂頭展翅，肆意飛舞，潔白的翅羽如霜似雪，漂亮的眼睛茶晶般清亮純稚，「唧唧」叫著歡喜地撲過來……

景予端了茶在床頭來回踱著，搜羅他木頭腦袋中那點簡薄的詞彙賠禮道歉。

燃了好幾道符紙，左看也是，右看也是，大片大片都是紫堇花。

我都氣得結巴了：「你看她、她、她是不是瘋了？瀾兒才五歲呢！」

嗯，不是花仙，而是花魂。

據那已經為皓靈看了兩千年園子的園丁婆婆說，自從我住過去，園裡的紫堇開得更加繁盛美麗了，於是我甚是得意。

但事實證明，我多慮了。

所以，我們的第二位公子出世后，我和景予堅決不去找希靈長老查他的前世。

但到傍晚時，連我也笑不出了。

總之一句話，景瀾從小就是所有長輩眼裡的天才、神童，天賦異稟，必有大成，無不愛逾至寶。陌天行甚至都在考慮著能不能改改規矩，日後弄個修仙的外孫來統領魔界。

景予不置可否，估計又是氣憤，又是無奈，只得認命了。

我問：「怎麼了？你這世的岳丈家不讓你抱走娘子？」

不過皓靈願意插手，青嵐回歸應該是早晚的事，只是白狼還願不願意去做他的座騎就難說了。

景予垂眸微笑道：「若想開些，原也不是什麼大事。當年我聽說你是魔帝之女，也覺得一切都完了，一意孤行把事情越弄越糟……後來那許多艱險，不是也一一過去了？如今……我們又怕什麼呢？」

我爬在床上還沒起身，抑鬱得看都不想看景予一眼。

我和景予連忙御劍去追時，哪裡追得上？

「……」

景予微笑道：「對呀，才五歲，還能真的拎過去成親洞房？還不是得好吃好喝哄他慢慢長大！」

誰想生個孩子過來討債呢？兩害權衡擇其輕，生個很纏母親的兒子便算不得什麼了。

我也覺得辦正事要緊。

這歲月飛梭過，韶華似水流，總難免榮枯得失，總會有興亡成敗。

皓靈的仙府里自然四季春光，紫堇常開。

「走吧！」

宛如一道天雷生生劈在頭上，我尖叫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