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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暖碧落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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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露華慢 關山千里問桃李(一)

第111章 露華慢 關山千里問桃李(一)

可站到畫前時,恍如一盆冷水撲面澆來,又似有一團烈火熊熊燒起。
那眼神,果然很像慕容沖。
不一時雲嬤嬤過來叫喚:「你們幾個孩子,都過來吃點心!」
但她在卧榻上輾轉了半宿,終於明白,若是有些疑團不解開,自己的頭疼絕對好不了。
畫像一側,題了字體極熟的八個大字:「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苻寶兒應了,轉過來尋楊定和碧落時,卻只見到楊定對著那張畫像發獃,忙問道:「碧落呢?」
到底是不是她的親人?
秦王這幾年食不知味,睡不安寢,無非就是因為江東未定。他苦心孤詣甚至一意孤行發兵南征,寄予了多少年的精力和心血,碧落一向便猜得到,可一向不願往深處想。
碧落忍了許久,到底伸出手指,點上那女子手中的桃花:「一朵,兩朵,三朵,四朵,五朵,六朵……」和-圖-書
而那希望的背後,必定是苻堅徹底的失敗和巨大的失望!
而桃李夫人……
話未了,已聽到李嬤嬤在叫:「哎,小祖宗們,你們看就看,別摸那個!弄點髒了天王可饒不了我們!」
恍恍惚惚,碧落只記得苻堅清雋儒雅的面容,慈和溫煦的微笑,還有那脫卻了男女私情,漸漸具備了長者風範的關懷和慰撫……
雲嬤嬤說,她長得很像桃李夫人……
窗外北風寒瑟,暴冽的呼嘯聲中,不時夾雜著枯枝被吹斷的脆響,「嗒」地一聲,似敲在誰的心上。悶悶地疼,更覺喘不過氣來了。
碧落越來越不安。
畫上那女子,淺淺含笑,絳唇如珠,一對梨渦如醉,眸子漆黑,似在望著自己,又似望著遠遠的虛空,透出一抹倔強的高貴來。
一雙手適時扶住她的肩,托住她的腰。
奶娘要帶和_圖_書她找的親人是誰?她為什麼會把畫給了苻堅?
碧落顫著聲音答道:「沒什麼……突然頭疼。」
而碧落,今年十九歲……
碧落回過頭來,勉強笑問:「嬤嬤,這畫掛在這裏也有十八九年了吧?還和新的一樣呢!」
可她現在,似乎不能不想!

六朵桃花。
苻寶兒走來,將那畫像一打量,道:「這畫兒是很漂亮。不過,碧落,這裏本就富麗堂皇的,就是沒有這幅畫,也很明亮啊!」
李嬤嬤拿個純白的細布,小心地拂拭畫上根本看不出的灰塵,說道:「哪有十八九年?也就大概十年的光景。也不知天王從哪裡找來的,掛上后把自己關在裏面關了一整夜,出來時眼睛都腫著……」
李嬤嬤說,那畫在十年前才掛入關睢宮……
她伸出手來,摸著那幅畫像,嘀咕道:「她比我母親還美和*圖*書么?比我還美么?也不一定啊……」
楊定尷尬一笑,拍拍她的肩:「從一大早出來轉悠到現在了,不餓么?咱們去吃點心去。」
楊定皺了皺眉,到底沒說什麼,默默帶了她去吃點心。
她頓了手,「啪」地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嘆道:「哎,和你們說這些做什麼呢?可真是老糊塗了,話這麼多!」
奶娘說,要帶她去長安,找她的親人……
苻堅……
冷冰冰的水帶了隱約的茶香,順著額前散發,順著深濃眼睫,順著精巧鼻尖,順著柔潤下頷,一滴滴垂落。好久,好久,當終究再滴不下一滴水時,碧落扯過架上搭著的擦臉布胡亂擦了,開始收拾起行李。
另在右下角有十六個小字,卻頗是娟秀靈逸,與那八個大字的慨然大氣截然不同:「枕畔香冷,酒濃無夢。何處尋卿?懶步芳塵。」
碧落跟隨苻堅已久,日日看他m.hetubook.com.com批閱奏章,一眼便看出,那是苻堅的親筆。
楊定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的身邊,低聲問:「你怎麼了?」
苻寶兒點頭道:「原來果然不舒服!剛我看你扶著她時夠殷勤的,以為你看她今天漂亮,給迷住了呢!」
茶水早就冷了,碧落也不管那冷意直沁到肺腑里,將周身毛孔都激得漲開抖索,一氣飲盡了一盞,又重倒了滿滿一盞,「啪」地傾于自己面頰上。
碧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紫宸宮的,只覺卧到床上時,頭疼得已快要裂開。
青黛不放心,進來探了幾次,碧落只推頭疼,連晚飯都沒吃,卻不許青黛去請太醫,說道:「出去吹了風,靜靜睡一覺就好了。」
楊定微笑道:「說是頭疼,先回去了。」
是不是她的母親?
可那容貌,更像雲碧落!
苻寶兒聽說一說,果然覺得肚子咕咕叫起來,忙走向雲嬤嬤正招手和-圖-書的配殿,嘴中卻喃喃道:「這兩個老宮人年紀那麼大,應該不會害我吧?母親還讓我注意著,紫宸宮的東西一口不能吃呢!」
兩句兒女情長的「念卿甚」,懷著多少相聚的希望!
碧落點一點頭,苻寶兒卻愈加地不服氣,只在房中轉悠,希望能找到證明這屋裡主人不如她母親的證據來。
鑽心地疼痛,如釘子般忽然釘入腦殼,讓她喘不過氣來,腳下一陣陣地浮軟。
碧落猛地坐了起來,顫著手取了茶壺,倒了一盞茶來喝。
「若聞苻堅敗訊,速離長安。念卿甚!念卿甚!」
在想到慕容沖傳來的訊息后,這種不安如堤壩乍潰,巨浪濤天般將她衝擊得猛地坐起,背上的小衣,已是一層又一層的汗水,濕嗒嗒黏膩在身上。
宮人說,桃李夫人已經離開了十八九年……
苻寶兒翻了個白眼:「誰希罕摸了?明天我讓畫師來,幫我母親和我畫個更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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