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擷芳詞 淚盡羅衫春已空（三）
碧落不敢說話，只將手臂用力地環著慕容沖，依偎著最後的溫暖，一雙黑眼睛，同樣彷徨無措地畏怯躲避著，如摻進了無數細碎瑩白的冰霰。
碧落咬緊唇，將那聲慘叫吞入腹中，卻已禁不住，痛出了一頭一身的冷汗。
有人說，那是中山王的聲音；也有人說，不會，那聲音，根本不像是人類發出……
好容易恢復的平靜，剎那間被擊打得支離破碎，如被一個浪尖撲進水底的滿池月影，迅速失了光華明潤，唯余無數撕裂的細碎光影，將人扎到體無完膚。
與後燕所在的關東相對，慕容泓臨時在華陰所建燕政權，被稱為西燕。
持續的疼痛，迅猛的衝擊，快被揉碎依然想讓對方幸福的身軀……
碧落無言以對，只是流著淚，悲傷凄愴地喚著：「沖哥，沖哥……」
慕容沖聲音愈發低了下來和*圖*書，如同幼獸被逼到絕境時近乎哀求的低鳴：「告訴我，碧落，說你不是……如果你真喜歡我，就這麼告訴我，我一定信，一定……」
「呀……」
喘著氣，慕容沖將她攬到懷中，略帶了幾分無力，輕啄著她的面頰，喃喃地喚：「碧落，碧落……告訴我，那些不是真的。」
楊定曾說，男女之事，應該是兩個人都感覺到快樂的事。
除了眼眸的迷濛暗昧，他已經恢復了鎮定和優雅。
那一夜，那個帳篷中，傳來比夜梟更難聽的凄厲悲嚎，驚醒了數萬甲兵。
可唇邊突然便一松，接著，她的身體和頭部被毫不留情地摔到茵席上，沾了血的衣帶迅速被抽開，慕容沖皎潔的面龐，熾熱的身軀，在他帶了哽咽的濃重喘息聲中，狠狠地壓了下來。
碧落搬著和圖書慕容沖的脖子，貪婪地親吻著他那慘白卻依然絕美的面龐，大顆大顆的淚珠那樣不可抑制地湧出，嗚咽道：「沖哥，忘了那些好么？我的……父親對不住你，我補償你……你可以欺負我一輩子，我還會一輩子待你好……」
慕容沖將臉龐掩入雙掌中，好一會兒，才移開手掌。
慕容沖便笑，滿足而又不甘地笑：「慕容沖也喜歡雲碧落，不管她做了什麼，都只喜歡雲碧落一個。」
望著劍尖凝結的血珠，碧落忽然間也安靜下來。
此時，其叔父吳王慕容垂已在關東建立了一個以燕為國號的政權，與被苻秦所滅的前燕相對，被稱作後燕。
可為什麼，她如此痛楚，而慕容沖看來也如此痛楚？如果女人的第一次註定痛楚，能不能讓慕容沖快樂一點，再快樂一點？
「有。」她低低說道：「找一hｅtｕｂｏｏｋ.ｃom.ｃｏm個比我好十倍的女人，好好愛你，愛你一輩子。」
他甚至展露了一個比月光更清逸美好的笑容，才握住飛景劍，抵住碧落咽喉，輕柔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說？我都會依你。」
慕容沖將她摟得更緊些，兩人的每一處肌膚都最緊密地結合相抵著，輕聲道：「有人騙我，有人在騙我說，碧落是苻堅的女兒，早與楊定有染，回到我身邊是別有用心。我知道他們在騙我，我的碧落，明明才是第一次，我的碧落，明明只為我著想，我的碧落，明明從小兒在我跟前長大，他們怎能這樣騙我？」
流著淚，心疼地去抱這個男子時，她已被他一把撈在懷裡，狠狠地咬上了唇，咸甜的血立刻滾入口中，舌尖儘是淚水的澀意和鮮血的腥味，再分不清是誰的淚，誰的血。碧落顫著身子，由著他緊緊的糾纏，碾磨，佔ｍ.hｅtubｏｏk•ｃoｍ•coｍ有，掠奪，甚至嘶咬，恨不能將自己一口吞下。
她低低喚著，努力抑制住自己想逃的生理本能，忍著撕裂的痛楚，去迎合自己最愛的男人。
「沖……沖哥……」
慕容沖的身軀慢慢僵硬，他吃力地坐起身，想笑，那笑容卻比哭更難看。而他的眼神，已漸漸冷銳，如一把堅硬鋒利的刀：「好，你告訴我，怎麼補償？從皇子到孌童，我是大燕國的亡國烙印，我是慕容氏的奇恥大辱，我是大秦國的飯後談資，我是長安城的絕世笑柄！『一雌復一雄，雙飛入紫宮！』呵呵，連三歲孩童都在競相傳唱的鳳皇歌謠啊！你倒是告訴我，怎樣才能補償，讓這一切，當作沒有發生？」
他彷徨的眼睛，直直望入碧落的黑眸，誘哄般柔聲道：「碧落，你告訴我，他們在騙我，你根本不是那老賊的女兒。我的碧落從不騙我，碧落說不是，hetubook.com.com就一定不是。」
苻秦建元二十年仲夏，原燕濟北王慕容泓，按原燕主慕容暐密旨，重建燕國，改年號燕興，任大將軍兼司徒。
慕容沖的懷抱也很緊，緊得碧落根本透不過氣來，讓她不由地想，或者這樣死去，也會是一種幸福。
慕容沖放開她時，她的面色之蒼白，已經不下於慕容沖，濃黑的長睫不斷悸動著，依然在忍耐著身體的劇痛，卻已無力睜開。
碧落也笑，哽咽地笑著，輕吻慕容沖汗濕的胸膛，輕嗅慕容沖的氣息，環著他的腰，低低說道：「碧落也喜歡慕容沖，不管他做什麼，也只喜歡慕容沖一個。」
脖頸上的血基本止了，可因為不堪那等近乎凌虐的歡愛，另一處又流了很多血，緩緩自光潔的腿部流下。
碧落睜開驚惶的黑眸，無措地望著蹂躪了自己，卻顯得如此脆弱的男子，張了張唇，終於嗚咽道：「碧落喜歡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