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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暖碧落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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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丁香結 孤雁來去風雨驟(四)

第175章 丁香結 孤雁來去風雨驟(四)

慕容沖面龐抽動,仿若有了絲虛浮的微笑,輕描淡寫道:「沒事,我去。我儘力試試。」
慕容沖微笑:「高將軍儘管說,只要我力所能及,無不從命。」
「殿下!」他用很緩慢的聲音低沉說道:「濟北王進退兩端,在長安和關東之間猶疑不決,坐失戰機,且執法苛峻,大失人心。有此主上,非部眾之福,更是燕室的災難!」
高蓋不語,只向帳中侍奉的親兵掃視一眼。
高蓋將手中包裹擲于案上,布角一拉,淡淡的腥味中呈現了無鞘帶血的華鋌劍,沉甸甸地滾在簡陋的案几上。
帳中氣氛一時凝滯,只多了兩個人的沉重呼吸。
「四哥?」慕容沖沉吟:「你要我到四哥那裡為楊定求情?」

慕容沖忙一伸手,已將她抱於懷中,撫著她煞白的面龐安慰道hetubook.com•com:「碧落,碧落,別著急,聽高將軍說完。楊定……未必便有事了。」
碧落吃力地呼吸著,看著那淡殷的佛手,忽然低促地叫起來:「楊定……楊定怎麼了?」
碧落如小兔驚著般應一聲,慌忙執了面前的酒壺,專心替高蓋倒了滿滿一盞,忐忑般瞥一眼慕容沖,依舊如偶人般坐下,再也不動彈一下,更沒說一句話,連呼吸都細弱得幾乎聽不到。
漆黑的眼眸,依舊是很純粹的漆黑,看不到任何其他的色彩,卻有什麼東西在晃動,晃動,隨時要跌落,破碎。
高蓋不知該嘆息不是該惱火,只得道了謝,把住酒盞,卻無心去喝,只低了頭道:「殿下,末將的確有事相求。」
第一次,慕容泓宿醉未醒,不見;
話未了,一側的碧落嗆咳兩聲,顫聲和圖書道:「楊……楊……」
一隻蒼白細弱的手飛快伸出,纖細的手指撫過劍穗,捏住玉質的佛手。
慕容沖握了她驚悸的手,才微帶訝異問道:「楊將軍……出了什麼事?」
輕柔的呢喃間,滿是愛惜,他似已忘了楊定是苻堅的臣子,忘了楊定曾對他大打出手,也忘了楊定曾與碧落生死相依,甚至肌膚相親,毫無顧忌……
「沖……沖哥……」碧落猶豫著想說,可對上慕容沖唇角隱隱浮動的慘淡,居然沒能說出口來,只勉強從慕容沖懷中坐起,骨節突出的五指,握上了流彩劍,肌膚已與羊脂玉的顏色相類。
盯著那頂飄著酒氣的帳篷,高蓋無聲而退,胸臆間已怒恨盈天。
慕容沖也在飲酒,用小小的酒盞,一口一口地輕啜。碧落也坐在案邊,卻離得遠遠的,靜默得如同一紙輕而薄的m•hetubook.com.com剪影。
從頭至尾,竟沒看高蓋一眼,仿若他的透明的,或者根本就不存在。
碧落瘦小的身軀哆嗦著,黑眸驚惶地望向高蓋。
高蓋並沒有起身,依舊跪于地間,一向舒雅的容色,漸漸剛冷,在氈簾緊閉的帳篷中顯得有些陰暗甚至猙獰。
慕容沖明白,即刻揮手道:「去退下,到門前守著。」
眼見帳中只剩了慕容沖和雲碧落,高蓋才退後一步,屈下身去,道:「殿下,末將有罪!末將無子,只楊定一人在膝前長大成人,愛同己出。如今各事其主,末將不忍相迫,昨夜便悄悄放了他離營而去,隨即便發現中軍早有騎兵離營,可能是發現了末將的行蹤,提前派人設伏。末將知道不好,忙讓人去追時,只找到了這把寶劍。」
高蓋忙道:「拾到華鋌劍之處雖然四處是血跡,但並未m.hetubook.com.com發現屍體,所以末將猜測……他應該被生擒了。」
一眼看去,她的氣色已經好了許多,只是人還顯得格外單薄,連腰間的流彩劍也似無力提握,只是習慣性地輕輕搭扶著;她的眸子一直低低地垂著,長睫覆于白皙玉顏,完全掩去了眼底的神情,在帳中昏暗的光線下,如一抹隨時會淡去的陰影,無聲無息。
他曾發誓奉烈帝後人為主,可烈帝之後,並非你慕容泓一人!
慕容沖眼眸瞬間朦朧,連如雪的面龐都籠上層煙霧般模糊著,讓人再看不清那煙霧中流動的幻彩,到底是怒是喜,是笑是哭。
裹上華鋌劍,他去見慕容沖。
高蓋低聲道:「末將也知,此事會讓殿下很為難。」
要變成死人么?
「高將軍有事么?一起來喝一杯?」慕容沖笑著,親自取了一隻空盞來,放到高蓋面前,輕輕拍一拍碧和*圖*書落的手,柔聲吩咐:「還不給高將軍倒酒?」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眼看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變成死人!
只怕不難!
自她被慕容沖帶來,每日只呆在慕容沖臨時屋宇或帳篷之中,行軍時和楊定一樣,棲於車駕之中,雜於十余萬兵馬里,並不露面,連高蓋也是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見到她。
慕容沖當日秦宮侍奉苻堅,本來便是慕容泓心中的一個死結,為此對慕容沖多有譏嘲,若讓他為苻堅臣子求情,更不知會說出怎樣的話來。
第二次,是一個時辰后,慕容泓已醒,回復說,不見;
連完整的音節尚未吐出,她的身軀一軟,竟仆倒下去。
第三次,是午前,站在慕容泓帳篷外,高蓋清晰地聽到了慕容泓擲下茶盞后的咆哮:「他當本王是死人么?別以為做的那些事本王不知道!還敢來見本王!想領一頓軍杖再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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