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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牧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好，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辛牧點頭，掃一眼碧落腰間，又微笑道：「姑娘腰間的佩劍，似乎不是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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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一怔，順著她的話音念了一遍：「我有一雙手，可以把孩子們養大，看他們娶妻嫁人……是啊，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碧落提了包袱，依然佩著劍，蒼白著臉，慢慢跟在他們身後。

辛潤聽不到回答，嘴角微微耷下，隨即又飛快向上彎起：「你不回答，我就當你是默認了，碧落。」

當他死了，只怕會開心些。

碧落目不斜視，專註地望著眼前的路面，冷淡的眼神，彷彿要將那陽光照耀下的路面看成堅硬的凍土。

三姑喃喃道：「只要活著便好……便好，我有一雙手，可以把孩子們養大，看他們娶妻嫁人……」

傍晚之和*圖*書時，碧落剛吃了點東西，簡單收拾了屋子，靠在牆上憩息時，忽然三姑急急跑進來，說道：「碧落，快出去，堡主派了五公子來喚你，怕有事呢，你……你小心應對……」

碧落已經不想知道；關於這個世間的任何人，任何事，她都不想知道更多。

他的笑容純凈而清澈，有著未經世事的乾淨無瑕，就如……第一次在平陽太守府見到的楊定。

慕容沖……從此只能當他是死了吧？

碧落見辛牧如此豁達，倒也詫異，她深知目前不是逞強的時候，當下襝衽而謝。

碧落脊背一僵，冷硬地擲出了兩個字：「死了！」

頭也不回便離開了辛牧宅第。

如果沒有戰亂，哪裡都能成為另一個美麗的桃花源。

堂前正位坐著一鬚髮花白的老者，衣著甚是普通，眉宇卻自有一股威和-圖-書嚴之氣，碧落知道必是此間之主辛牧了，遂上前依禮拜見：「碧落見過堡主！」

但楊定顯然不簡單，他所有的清澈和寧靜，都建立於洞悉世事後的大智大慧。

可惜，這裏還是離慕容沖太近，離苻堅太近了。若有機會，她還是遠赴淮北的好。

辛潤有些失望，又覷眼望著她，笑道：「你叫碧落？我就可就叫你碧落么？」

碧落料想自己暈倒后他多半曾經檢查過自己的佩劍，當下承認：「不錯，是……一位親友所贈的前朝寶劍。」

辛五公子醒過神來，忙在前走著，不斷回過頭來望一望碧落，忽然說道：「不要叫我五公子，我叫辛潤，熟悉的人都只叫我阿潤。」

碧落不答，只攏一攏青絲，緩緩步出。

好在辛牧的宅第離辛四公子的住處並不遠，除了房屋多些，也不算很大，辛hetubｏｏk•ｃｏm.ｃｏm潤很快將她領至了一間廳堂中，喚了聲「父親」，便在一旁垂手侍立。

碧落走到他跟前，並不看他一眼，只淡淡道：「是五公子么？請帶路。」

她對碧落同樣不甚了了，只知她遠行投親，憑了直覺認定一個姑娘家孤身行走必有苦衷，且太過危險，遠不如辛家堡大樹底下好乘涼，只怕她應答不善，連這個容身之地也保不住。

辛牧微笑一笑，道：「你身體未復，不用客氣，坐吧！」

剔開那純凈的笑容，是不是也有著與眾不同的一面？

碧落遂辭去，緩緩向外走去時，忽聽到辛牧遲疑著又問了一句：「可否冒昧問一句：你……腹中孩兒的父親呢？」

簡單地活著，果然好，真好。

院中居然是個十八九歲的清秀少年正在守侯，忽見一容貌蒼白秀美的女子步出，顯然一愕，半hetubook.com.com天挪不開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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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鬆一口氣，忙一拉碧落，帶了三個孩子過去。

三姑便笑了，兩眼直咪起來，拿出帶來的箱籠物什，快樂地拾掇起房間，甚至還拿出一對做工粗劣的布娃娃，逗自己的兩個孩子玩，渾然忘了她一年前失去了丈夫，昨天失去了公婆母親，父親無人養護，她自己也剛被人殘忍蹂躪，九死一生。

碧落沉吟片刻，清晰答道：「堡主不必問我從何處來，往何處去，總之碧落不會做任何對辛家堡不利的事。如果堡主能容碧落休息數日，碧落感激不盡；如果不能，請容碧落告辭！」

便如當初碧落當自己死了一樣。

她的女婿，是辛牧的第四子辛四公子，大約家境還算豐裕，不但收留了岳父岳母，連帶他們的鄰居都留下來了。

有焦急的低嘖聲從一旁傳來，辛牧的眼神卻越發銳利，和_圖_書忽而笑道：「既然姑娘有此承諾，辛家堡永遠歡迎姑娘駐足！儘管在此休息罷，有什麼需求，也只管說。聽說姑娘準備投親；外面兵荒馬亂，若是投近處之親，三輔已無安寧之地；若是投遠處之親，則各方道路均已堵絕不通，憑姑娘單身一人，恐大是不易。不如留下休養數月，看局勢有無好轉，再作計較吧？」

而辛潤呢？

她回頭向碧落一笑：「你說是不是？」

碧落依言落座，便聽辛牧笑道：「碧落姑娘一看便是聰明人，老朽為什麼叫你來，姑娘想必也很清楚吧？」

辛四公子已育有兒女，在堡中有一座三進的小院落，趙嬸他們算是長輩親戚，住的自然是上房，碧落帶了小聆兒、三姑帶了一雙兒女，被安排在後院的兩間耳房中。

當他高蹈於世，他可以保有他的純凈清澈，一旦被攪入其中，同樣不輸給任何一個世故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