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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長大的小丫頭片子……

那個叫阿頊的少年鬱悶地說，我根本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子。

傍晚我聽說拓跋軻召我即刻去重華殿時，我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上次打了曼妃，不過罰我一年脂粉銀，這次我肉體上算是已經給錦妃罰過了，了不得再罰我十年脂粉銀彌補拓跋頊吃的虧罷了。

拓跋軻垂眸看我，眼中寂然無波，唇角雖微微上揚，可我覺不出他的笑意來。

階下，沉默跪著的兩個人，竟是拓跋頊和錦妃！

盯著那俊秀生冷的面龐，我恨得渾身顫抖，掄圓自己的手臂，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

我說，他才是什麼都不懂的傻子。

拓跋頊早已放開了手，白著臉踏步上岸，和錦妃說道：「我回去換衣服了，錦妃姐姐也消消氣，不ｈtｔps://ｗｗｗ.ｈｅｔuboｏｋ•cｏｍ•ｃoｍ必和這麼個沒長大的小丫頭片子計較。」

附近的宮人目瞪口呆，連拓跋頊自己也怔在那裡，用手捂著臉，疼痛般低了眼睫，半晌不語。

「阿墨！」

我今日狼藉到這等地步，不全是拜你們兄弟所賜？

「娘娘！」

管密陪笑道：「陛下，墨妃娘娘說這裏的獅口銀芽味道不正，還不如雲霧茶好喝，因此又換了過來。」

岸上，連翹和初晴剛剛奔來，都在失聲叫道：

我只是記起，突然地記起，去年的春天，在相山別院，我第一次和一個叫阿頊的少年親吻。

到了重華殿，我才發現氣氛很不對勁。

「啪」地一聲后，周圍忽然沉寂。

這個人，居然還敢這樣子嘲諷我！

「哦？寶墨，為什麼覺得味和*圖*書道不正？」

嗆咳地伏在坡上時，才見拉我的人，正是拓跋頊，他雙腿和雙臂上的衣料已濕透，顯然剛踩下水把我拽了上來，墨藍的眸子驚悸猶存，與我目光一觸，即刻轉開了去。

我沒法說，蕭寶溶遠比一般人考究飲食之道，連煮飯的水都是從山間特地運入府中的山泉，更別說泡茶的水了。青梅瓣上的雪、蓮花蕊中的露珠、桃梨樹下承接的雨水，諸如此類，但要是能想出的水，惠王府幾乎是齊全的。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錦妃，她衝上前來，竟也一巴掌打向我，喝罵道：「賤人，連皇太弟都敢打！」

回去喝了祛寒湯，洗浴了在床上卧了很久，我還是想不通。

我在初晴和連翹的扶持下往回走著，一路止不住自己的哭泣。

她們只當我受了委屈，又受了m.hｅtuｂooｋ•ｃoｍ.ｃｏｍ驚嚇，不斷勸慰著我，我卻充耳不聞。

這兩人算是拓跋軻最親近的人，尋常見到，都會即刻賜座，連站著的時候都少，更別說這樣長久跪著了。

我小心回答：「就是覺得味道和以前喝的不一樣。大約……我以前喝的不是正宗的獅口銀芽吧？」

我便罵，他才是嘴上沒毛的半大小子……

包裹著心頭的鐵石龜裂了，我想攏都攏不起來，一路瀝瀝地淌著血，一路瀝瀝地流著淚。

明明已經麻木得失去知覺的心頭，為什麼突然又會這樣給人不斷拿刀割著般疼痛？

禮畢，拓跋軻並沒有叫我起來，側頭問管密：「上次不是說了，以後重華殿只許泡獅口銀芽么？怎麼又換回了雲霧茶？」

我不敢怠慢，也跪上前以妃禮參拜，一板一眼努力做到無隙可ｈtｔps://ｗｗｗ.hｅtuｂooｋ•coｍ.cｏm尋。

我只覺眼前一陣模糊，自以為給鐵石包得緊緊的心頭，如龜甲突然被敲開扯裂般痛不可忍。

我側身閃過，知道她出身武將之家，是打過仗的，正要轉身逃開時，但見她右腿一揚，墨綠色的厚厚鞋底狠狠踹上我的小腹，將我踹得慘叫一聲，人已向後飛跌而出。

好在只掉在淺水處，我撲騰兩下，手腳便按住了稀軟的淤泥，尚未及從水中抬起頭，隱隱聽得有人隔著水紋，急急喚了聲「阿墨」，接著，手臂一緊，迅速被拉了上來。

然後，泡茶的功夫也極重要。

屈辱的怒火陡然無可壓抑，甚至連蕭寶溶千辛萬苦傳進來的囑咐，也在他的一句話間散作塵埃。

我的淚水頃刻間泉涌而出，衝著他的背影高喊：「你才是什麼都不懂的傻子！你才是嘴上沒毛的半大小子！」

ｈｔｔps://m.hｅｔｕbｏｏk•ｃｏｍ.ｃｏｍ他說，我根本就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片子。

而叫我更想不通的事，這麼一件明擺以我吃虧告終的爭吵，為什麼還會被捅到拓跋軻那裡，並且，所有的矛頭還是指向我。

剛才水裡聽到的那聲「阿墨」到底是初晴在喚我，還是我的幻覺？我怎會覺得像是拓跋頊的聲音？

拓跋頊的背影仿若僵硬了一下，腳步卻沒有停頓，很快帶了從人離去。

富貴雙全的江南名士家中，誰不養幾個專為自己泡茶的高手？

我說，原來，親不同的人感覺並不一樣；我說，我還親過我本家的一個姐姐。

錦妃見我吃了大虧，大約也解了氣，哼了一聲，拂袖回宮。

「澎」地一聲后，我的背脊最先涼透，接著整個身子都栽入水中。

拓跋軻依舊一貫的沉靜，不緊不慢地拿茶盞蓋子拂著茶葉，緩緩地喝著。

我想不通，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