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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頊不自在地低頭咳了一聲，還是說道：「你們在江北不是還有兵馬么？完全可以聯合大魏，再召集江南兵馬，一起對付蕭彥。皇兄雖不喜大齊，但我們拓跋氏和蕭彥更是仇深似海，一定願意幫忙。」

我坐在他的身側，不安地將快涼了的茶水捧在手心時，蕭寶溶已微一皺眉，伸手將自己的茶盞遞過來，「喝我的罷，還熱著。」

「三哥做的，一定是對的。」

「阿墨，我想帶你回寧都。」

蕭寶溶閉上眼，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低低道：「蕭彥奪位，到目前為止，除了些忠直官員，尚算是和平，沒有牽累普通百姓。一旦我橫下心和他大動刀槍，頭一個遭殃的，便是江南百姓。不管最終誰輸誰贏，以惡鬥后的剩餘力量，必定再也無力與北魏抗爭，北人鐵和*圖*書蹄之下，最終還是江南百姓遭殃。」

我才和蕭寶溶互換了茶盞時，但聞鐐銬聲響，拓跋頊被兩名侍從押著，走到了廳前，冷冷看著我們，居然泛著一絲怒意。

很簡潔的四個字，已將拓跋頊憋到滿臉通紅。

在拓跋軻身邊時，我堆起笑容裝起無辜來，早已輕車熟路，信手拈來。可在蕭寶溶面前，我的哭或笑，半分都作不了偽，一無掩飾地寫在臉上。

蕭寶溶輕輕一笑，雲淡風輕，「與你何干？」

我竟從沒想過那麼深遠。

我乾澀著嗓子，努力想擠出點懂事的笑容來，卻發現實在有點難。

我氣得面紅耳赤，眼睛都快冒出火來，怒道：「你不要我嫁給蕭彥，就是為了讓我回到你的好哥哥身邊去？」

他喑啞地說著，握住了我的手。

看和-圖-書來他雖給軟禁，還是從守衛口中聽到了些風聲，竟特地為這事趕來了。

蕭寶溶也沒指望過這人會向他行禮，素袖拂過椅靠，優雅矜持地將手搭于案上，淡淡道：「殿下找我？」

曾經和我有過那麼深的糾纏，如果說他要見我，倒還說得過去；可他與惠王……他們之間，應該沒什麼好說的吧？

我低低一笑，並不感覺害怕。

我悟了過來，已是心生恐懼，「鷸蚌相持，漁人得利？三哥是說，我們和蕭彥斗得你死我活，會給北魏可趁之機？」

我同樣憋屈得緊，可蕭寶溶正滿懷煩惱，我怎肯讓他再添憂心？

拓跋頊走到近前，單刀直入問道：「你們打算去寧都？」

我的眼睛忽然濕潤，從後面抱住蕭寶溶的脖子，喉中干疼得厲害，卻沒https://m.hetubook.com.com能哭出聲來。

蕭寶溶秀挺的眉挑了一挑，沒有說話。

那就嫁吧，至少蕭寶溶還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看得到他清逸的笑容，聽得到他溫和的聲音。

蕭寶溶完全無視他的憤懣，懶散反問。

此處驛館離寧都尚有一段路程，並看不出南齊即將易主時的風雨飄搖。蕭寶溶寫了好幾封信，叫人喬裝了秘密送給幾處擁有兵馬的士族將領，又休息了半日，至午後方才啟程繼續前往寧都。

我走上前，為他按壓著太陽穴，低聲道：「惠王聲名，天下無雙。你以皇弟之尊，降了齊國叛臣，豈不損了你的名聲？原來愈是才德遠揚，日後便愈是……總之，不可以降。」

瞥一眼蕭寶溶，我向拓跋頊冷淡說道：「難道你有更好的主意？」

可我從側面看著hetubook.com.com他端正恬和的眉宇，秀逸出塵的面容，居然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我遲疑道：「再然後，要麼久久分割對峙，要麼拼個你死我活，只能盡人事而聽天命了吧？」

「好，三哥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蕭寶溶沉沉一笑，卻苦意瀰漫，「阿墨，聲名掃地與生靈塗炭，你選哪個？」

正預備登車時，那邊韋開遣人來報，說拓跋頊堅持要見惠王蕭寶溶。

拓跋頊眼底的那抹墨藍極明亮，灼灼如火焰跳動，「你明知蕭彥對阿墨志在必得，還帶她回寧都？難不成，你真想將她嫁給那個老頭兒？」

我是不是該感激他，自己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又和我幾度爭吵，還關心著我未來何去何從？

他又讓我對拓跋軻溫馴些？

「有何見教？」

其實我很想說，生靈塗炭，與你何干？

本已起身ｍ•ｈetuｂooｋ.coｍ.com的蕭寶溶又坐回椅上，沉聲道：「傳！」

江南百姓？

我只想著蕭寶溶那傾倒天下的絕世風骨，「三哥，你……你不可以降蕭彥。」

拓跋頊臉上又是一紅，卻還咬牙繼續道：「你若溫馴些，好言和皇兄求情，我再在一旁幫著，皇兄未必會拿你大齊怎樣。」

他轉頭望向我，聲音已柔和了不少：「阿墨，你打算聽你這好兄長的安排么？」

「盡人事而聽天命？」蕭寶溶苦笑，「阿墨，我告訴你，不管有怎樣的天命，一旦我們真的盡了所謂的人事，唯一的後果，只能鷸蚌相持，漁人得利。」

我點頭道：「對，我們前門趕狼，後門引虎。和蕭彥拼個你死我活時，拓跋軻引了大軍已將寧都踏在腳下。拓跋頊，你把我們當傻子啊？」

你不過想保全你自己而已，哪裡錯了？

真得嫁給那個蕭彥么？